第164節(jié)
蕭礪身體一僵,長舒口氣,湊在她耳畔啞聲道:“還疼不疼?” 楊萱嘟起嘴,“疼……” 是真的疼,可隨之而來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前所未有的安慰,以致于那痛全然被忽略,留著腦海里只有蕭礪隱忍的汗水和他臉上因為沖破阻礙后忘形的歡愉。 她喜歡這種感覺,與他一起乘風破浪,與他一起云端漫步,與他沒羞沒臊地男歡女愛。 蕭礪輕輕親吻她的臉,低低道:“都是我不好,沒控制好力道,今晚我再輕點?” 楊萱瞪他一眼,“不行,你答應過我,試兩次要還是疼,以后就不碰我,昨天已經(jīng)兩次了?!?/br> 蕭礪腦子迷迷登登的,一片空白,“我?guī)讜r說過這么愚蠢的話?” 楊萱“哼”一聲,“就是剛搬到這里來那天,你哄騙我嫁給你?!?/br> 蕭礪終于想起來了,卻是不承認,摟著楊萱耍賴,“萱萱定然聽錯了,我說試兩次要是還疼,就多試幾次,肯定就不疼了。前天夜里說好的,昨天要試兩個姿勢,但只用了那一個……” 楊萱要分辯,已被他堵住了嘴。 他如窖酒般醇厚的聲音在她唇齒間響起,“萱萱,我的萱萱……咱們兩個一直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好不好?” 楊萱被他吻得暈頭暈腦,這句話卻聽得清楚明白,支吾著回答,“好!” 第167章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轉(zhuǎn)眼又是紫薇花開的五月。 蕭礪成親已經(jīng)是第四個年頭。 范直躬著身子低聲對豐順帝道:“蕭大人昨兒就沒來, 今天又沒來,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這不是把朝事當兒戲嗎?” 豐順帝剛聽侍讀學士講完《漢史》,聞言笑道:“蕭愛卿喜得千金,已經(jīng)告過假了?!?/br> 范直嘀咕道:“不是才生了個兒子,這又得了閨女?天天窩在溫柔鄉(xiāng)里,哪里還顧得了圣上?圣上太縱容他了?!?/br> 豐順帝笑道:“生兒子是前年的事兒, 隔了兩年, 家中再添丁也是正常。公公切莫太過苛責。” 去年,蕭礪晉升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 上朝以及經(jīng)筵侍講時總隨侍在豐順帝身旁,跟范直接觸的機會多了許多。 范直見蕭礪升遷太快,隔三差五在豐順帝面前給他上眼藥, 卻總是被豐順帝以各種理由擋回來。 范直心中暗喜, 可面上對蕭礪更是不假辭色, 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樣。 自古帝王, 并不希望跟隨自己的人抱團。 底下人和睦, 帝王很可能會在某些地方被架空,最好他們面和心不和,時常在帝王跟前揭對方老底,這樣帝王才會知道更多隱秘之事。 范直深諳帝王心理, 就經(jīng)常指摘蕭礪的所作所為, 而蕭礪沉默寡言, 倒是從不曾說范直壞話。 也正因如此,豐順帝對他愈加信重。 蕭礪成親后,范直再不允他去東條胡同,順帶著把程峪跟錢多也趕出家門,讓他們自立家業(yè)。 也不許劉庭、小十一等人跟蕭礪他們隨意來往。 程峪他們倒罷了,蕭礪依仗自己一身功夫,每當范直生辰以及除夕夜里,都會翻墻進去,隔著窗戶磕幾個頭。 劉庭等人都知道,卻不都說。 蕭礪與楊萱成親第二年,趁著春暖花開的時候搬到了位于麻花胡同。 武定伯府的牌匾自然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蕭府。 蕭府分兩路,東路是五進五開間的大宅院,西路前半部分是花園子,后半部分是座三進三開間的院子,和兩處一進小院落。 地方非常寬敞。 楊萱不舍得把榆樹胡同的祖屋租出去,便將胡順兩口子留下看屋子,其余下人都帶到麻花胡同,又另外買了二十多人以供使喚。 楊桂有了玩樂之處,每每下了學堂就跟薛大勇在花園瘋跑,身體強健了,性子也開朗許多,終于有些男子漢的氣概。 花園里有片松林,松林里建了座八角亭叫做聞風亭,蕭礪在亭子四周清出一片空地。 每天臨睡前,蕭礪會來打兩趟拳,楊萱或者在旁邊快走或者坐在亭子里看。 然后兩人手牽著手回正房梳洗歇息。 這種逍遙似神仙的日子過了小半年,楊萱過十七歲生辰時,查出來有孕。 隔年四月,生下長子蕭如泰。 聽到母子平安那刻,蕭礪淚盈于睫,跪在楊萱床前久久不能起身。 成親兩年,他總是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驚醒,只到看見楊萱安安生生地躺在他身側(cè)才舒一口氣。 合對八字時候的蹊蹺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里,讓他覺得這樁親事是他強行得來的,說不定哪天楊萱就會棄他而去。 尤其楊萱生產(chǎn),他更是寸步不離,不管穩(wěn)婆和楊萱怎么相勸,他始終不肯離開產(chǎn)房。 好在,期間雖有波折,孩子仍是平平安安地生了下來。 蕭礪如釋重負,既然菩薩能夠賜給他一個孩子,肯定也認可了他和楊萱的親事。 蕭如泰長相跟蕭礪毫無二致,性情也一樣,天天木著臉,別說笑,就是哭也極少。 三個月之前,吃飽了睡睡足了吃。三個月之后,長了力氣,自己“吭哧吭哧”地學翻身,翻過來就盯著炕上的東西目不轉(zhuǎn)睛地瞧。 楊萱泛濫的母性根本沒有用武之處,不免有些郁悶。 蕭如泰說話說得晚,直到滿一歲都不曾開口喚娘,可走路卻很早,十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咀。粋€月就試探著邁步。 楊萱想扶他,他卻甩開楊萱的手,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走到花園草地上,或是采花或是撲蝶,一耗就是大半天。 金秋九月,楊萱再度有孕。 太醫(yī)走后,蕭如泰盯著楊萱仍舊平坦的肚子看了半天,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meimei?!?/br> 楊萱大喜若狂,等蕭礪送太醫(yī)回來,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阿泰說這次懷的是meimei?!?/br> 蕭礪向兒子求證,蕭如泰旁若無人地玩著手上的七巧板,再沒開口。 蕭礪看著這張跟自己酷似的面容,惆悵不已,片刻笑道:“走,爹爹帶你到花園玩?!?/br> 蕭如泰“騰”地站起身,張開雙臂。 “你這臭小子,”蕭礪親昵地點點他鼻尖,抱起他,大步走出去。 等到雪花紛飛時,太醫(yī)再來瞧,診出來果然是女兒。 楊萱把綾羅綢緞擺了滿炕,打算挑幾塊布料給閨女做衣裳。每拿出一塊布,就展開問蕭如泰,“這個給meimei好不好?” 蕭如泰不說話,只點頭或者搖頭。 楊萱將得到兒子認可的單獨收起來,另外的仍放回庫房。 冬天天冷,楊萱不方便去花園,便在家里陪蕭如泰玩七巧板,或者畫了各式圖畫教他認識小動物。 有時候李石或者松枝過來,楊萱便帶著蕭如泰到花廳議事。大人們說話,蕭如泰則瞪著小眼全神貫注地聽,好似能聽懂一般,毫不吵鬧。 小溝沿的房屋已經(jīng)完全蓋好了,且半數(shù)以上都租賃出去了。 原先楊萱打算著是供窮人居住,沒想到卻是文人學子住得多,學子聚集起來喜歡吟詩作賦,連帶著錢多的聚友酒樓也頗為興隆。 李石距離聚友酒樓不遠蓋了間江西會所,專做江西菜,生意也還不錯。 有酒樓便需要雇廚子雇伙計,還得每天采買菜蔬禽rou,小溝沿慢慢繁盛起來,再不是之前污水橫流乞丐滿街的模樣。 豐順帝輕車簡從地去查看過一次,對小溝沿的現(xiàn)狀非常滿意,回宮之后便傳喚戶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商議廣渠門的整治之策。 商議結(jié)果便是由官府出面,將周遭大概三千畝地的百姓按照人頭,每人發(fā)放五兩銀子,每間屋六到十兩銀子不等,讓他們自尋住處。 騰出來的空屋,連屋帶地按每畝十五兩銀子往外賣。 價格比起小溝沿貴得多,但是并不限制土地用途。 楊萱先下手為強,花費九千兩銀子買了六百畝地,李石跟隨其后,買了跟楊萱相鄰的一百畝。 地契拿到手之后,蕭礪陪楊萱去看過好幾次。 廣渠門外魚龍混雜,加上官府強制拆遷,百姓們固然得了銀錢,卻失去了安身之所,三五年內(nèi)不愁吃穿,可若是找不到謀生的路子,難免不會聚眾鬧事。 他們跟李山和程峪商議過,決定跟小溝沿一樣,拿出二百畝土地蓋典房。這典房不像小溝沿那么精致,每戶只兩間正屋帶兩間廂房,當然租金也便宜,每年五兩銀子即可。 這樣一畝地能蓋八戶院子,二百畝地差不多能容一千五百戶居民安身。 至少楊萱與李石這邊可保無虞。 楊萱跟李石走動密,同樣來往頻繁的還有秦笙。 秦笙在楊萱懷蕭如泰時,嫁給了程峪。 先前,秦笙在燈市上跟楊萱匆匆見了一面,未曾說什么話就被秦太太拉走了。回家不久,秦太太就犯了病。 她并非急癥,主要是因為秦銘抑郁不得志,幾番托人都未能謀得一官半職。 之前秦銘掌管淮揚鹽場幾多風光,家門前總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現(xiàn)在卻是門可羅雀,幾乎都沒人上門了。 秦銘苦悶之極,天天借酒消愁,將怨氣發(fā)作在秦太太身上,而且連接討了兩房小妾以開解心懷。 秦太太既要忍著夫君的遷怒,又得忍著對小妾的嫉妒,偏偏兩個姑娘都老大不小了,親事還沒有著落。 心中怨氣郁結(jié),身體便不好,隔三差五地生病。 秦笙看著家中如此,自責不已,天天在秦太太床前端茶端藥,毫無怨尤。 轉(zhuǎn)眼一年過去,又到了上元節(jié)燈會。 秦太太念及女兒的辛苦,便打發(fā)兩個女兒去賞燈散心。 秦笙沒有心情閑逛,只是惦記著或許能看到楊萱,連著兩天在吃食攤子旁等,沒等到楊萱,卻見到了程峪。 連著兩天,兩人都吃的是薺菜餛飩,又都要了油酥火燒,而且桌子就在隔壁,抬頭就能看到對方。 程峪不認人,吃完了拔腿就走。 秦笙卻把這張面孔記在了心里。 轉(zhuǎn)年燈市,秦笙再次見到了程峪,還是薺菜餛飩加油酥火燒。 等到第三年燈市,楊萱懷著身孕饞白湯雜碎,蕭礪陪她來吃,終于與秦笙碰了面。 同樣也見到了來吃餛飩的程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