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胡嫂子已經(jīng)知道蕭礪要遠行,精心做出六道菜,其中一盆rou骨頭尤為惹眼。 蕭礪對飯食也不挑剔,素的葷的都能吃,可遇到燉rou總會多添半碗飯。時候久了,胡嫂子心里便有了數(shù),中午飯只楊萱一人吃,做得素淡,晚飯則做得豐盛,隔上七八天要么燉rou要么燉雞。 果然,蕭礪看到油汪汪的rou骨頭,跟大黃似的,兩眼立刻放出光來,當下夾起一塊,沒有下嘴啃,而是用筷子剔出一碟rou,移到楊萱面前。 楊萱睡了整整一下午,可她中午吃得少,倒現(xiàn)在也有些餓,加上rou骨頭實在燉得濃香燜爛,吃完一碟rou仍覺意猶未足。 蕭礪識趣地又給她剔一碟。 不知不覺,兩人把一盆骨頭全都吃完了。 憶夏將碗碟收拾下去,沏了熱茶上來。 蕭礪倒出一盞遞給楊萱,“等會兒喝,當心燙。” 楊萱腹中飽足,郁氣終于消散,而不舍卻層層疊疊地彌漫上來,瞧著茶盅裊裊上升的水汽,不知不覺就紅了眼圈。 蕭礪看著她的情態(tài),一顆心早已軟成了水,柔聲道:“萱萱,我會給你寫信,也會照顧自己,你別擔心,嗯?” 楊萱嘟起嘴,“上次你說寫信,每次寫四個字也叫信?還說正月回來,一直都等到入秋也不回?這次你也別回,到六月時候,我抱著大公雞拜堂成親。” “不會,”蕭礪將炕桌挪開,展臂抱住她,“我記著日子呢,肯定不會耽擱……大同的銅器和地毯很有名,我給你帶個銅手爐,再帶張羊毛地毯,鋪在地上不會腳冷?!?/br> 楊萱埋在他懷里不應(yīng)聲,片刻抬起頭,大大的杏仁眼里淚光晶瑩,“我不要這些東西,我就想你安安生生地回來?!?/br> “會的,萱萱,”蕭礪捧起她臉頰,輕輕拂去腮邊一滴淚,“好不容易才哄你應(yīng)允親事,怎么舍得撇下你?” 低了頭,輕輕吻在她眼角,又順著臉龐滑下,落在她唇上。 她的唇沾了淚,有些濕,有些涼,略略帶點咸。 蕭礪輕觸幾下,舌尖探進她口中,尋到她的,粘在一處。 楊萱伸手勾住他肩頭。 自從辛三太太提點過楊萱,她著實注意了的,雖日日跟蕭礪同室而居,卻沒再摟摟抱抱,如今分別在即,心里著實不舍得,便將那提點拋在腦后,任由了心意。 漸漸地,只覺得面頰越來越熱,身體越來越軟,像是沒有筋骨般,完完全全地倚靠在蕭礪懷里。 蠟燭忽然爆出個燈花,燃盡了。 屋里暗沉沉的,唯有窗紗那邊隱約透出一抹星光,映照出兩人依偎的身影。 因為黑,便越發(fā)安靜,靜得連兩人的喘息都分辨得出來。 一輕一重,一急一緩,縈繞在耳邊。 鼻端是她馨香的氣息,懷里是她溫軟的身體,蕭礪周身血液像沸開的水,咕嚕嚕地冒著泡,而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滑至她腰際,自作主張地挑開了中衣的衣襟。 往上是他曾窺見一斑的雪峰,往下則是他不曾領(lǐng)略過的山谷。 蕭礪突然就想起他曾經(jīng)做過的那個夢,在山巒間馳騁,由山峰奔馳到山谷,再穿過密林,開疆拓土。 腦子只是這么想著,手已經(jīng)做出了行動,順著纖細的小路蜿蜒而上。 只覺得所經(jīng)之處無一處不細軟,無一處不滑膩,教他愛不釋手。 楊萱暈頭暈?zāi)X地幾乎找不到北,等終于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只穿著肚兜,已經(jīng)置身于暖和的被窩里。 蕭礪赤著上身躺在她身邊,一只手墊在她頸下,另一只手極其自然地環(huán)住她的纖腰。 楊萱大驚失色,本能地要起身,卻被蕭礪箍得緊, “萱萱,讓我抱抱,就抱一抱。” 聲音暗啞低沉,像是久窖的醇酒,蠱惑著她。 而熱度源源不斷地從他精壯緊實的身體傳到她身上,暖得讓人沉醉。 楊萱貪戀這溫暖,警告道:“那你老實點兒,不許亂動?!?/br> “不亂動,”蕭礪低笑聲,手臂一點點收緊,將她完全攬在自己身前,“萱萱,等我回來,咱們就一起睡……我給你暖被?!?/br> 聲音自胸腔發(fā)出,聽在耳朵里“嗡嗡”作響。 而口鼻間全是他身上獨有的氣味,讓人由衷覺得安心安穩(wěn)的氣味。就好像他是巍峨高山,能擋住所有寒風凄雨,又好像他是參天古木,替她撐起一方安寧之地。 楊萱從未想過,她會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聆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溫度,任由他帶著薄繭的手,一寸寸撫過自己…… 天色仍是黑著,蕭礪習慣性地睜開眼,垂眸便瞧見臂彎里巴掌大的小臉。 瑩白細膩,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半點瑕疵都沒有。 濃密如雕翎般的睫毛緊緊合著,蓋住了那雙大大的杏仁眼。 雙唇彎成個好看的弧度,像是做了什么美夢。 蕭礪臉上頓時籠上層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目光凝在她臉上,遲遲不愿移開。 這是他的萱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妻。 王胖子曾說,女人身上最可口的地方有三處,他已嘗過兩處,最后一處留待洞房花燭時再品嘗。 想起昨夜感受到的嬌軟與甜美,蕭礪唇角翹起,喃喃道:“傻丫頭?!庇H下她的發(fā)絲,又喚聲,“傻丫頭……” 心里既是酸軟又是憐惜。 楊萱讓他不許亂動,可溫香軟玉抱在懷,他怎能忍住不動,就胡攪蠻纏說自己不是亂動,而是有目的有步驟地動。 楊萱掙扎著不肯。 他又說,“我明天就走了,要隔兩三個月才能見到你?!?/br> 楊萱便不抗拒,由著他為所欲為…… 就是這么傻,這么讓人心疼的萱萱! 這么全心全意喜歡著他的萱萱! 蕭礪忽覺眼前一片模糊,忙仰起頭眨兩下眼睛,讓淚意散去。 此時,窗紗已呈現(xiàn)出朦朧的魚肚白。 蕭礪輕輕抽出胳膊,披了衣裳下地,先點著火盆,到衣柜里替楊萱尋出替換中衣,搭在火盆旁烤了些時候,等不涼了,悄悄塞進被子里,低聲喚道:“萱萱,萱萱……” 第155章 連喚幾聲, 楊萱才迷迷登登地睜開眼, 眸子里盡是不曾睡足的困倦。 蕭礪一陣愧疚,柔聲道:“天快亮了, 萱萱先起來,等吃過晌飯再睡, 嗯?” 他是不想讓她早起的, 這樣他就能無所牽掛地離開,可昨天夜里,楊萱特地告訴早點喚醒她,免得被人瞧見她歇在大炕上。 蕭礪明白她的顧忌,也因此更覺虧欠, 聲音越發(fā)地柔,“我替你尋了衣裳, 在被子里暖著, 我去端洗臉水……還是我?guī)湍愦┮???/br> 楊萱臉上頓時飛起一層霞色, 恨恨地瞪著他,“不用你!” 蕭礪微笑, 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下,系好衣裳, 撩簾出去。 楊萱在被子里摸索到肚兜, 抖開來看,是寶藍色底子上繡的一枝紅梅。 身上這件也是寶藍色的, 繡的是粉荷。 兩件用的同一塊布, 都是除服之后做的。 蕭礪說她穿寶藍色很好看, 顯得肌膚特別白,特別嫩。 昨夜,明明滅了燈,他怎可能看見,說不定就是哪天跟他糾纏時候被瞧了去。 楊萱羞臊得要命,只覺得臉頰幾乎要燒起來了。 若是辛氏還在,或者辛三太太沒走,定然不允這種行為,說不定關(guān)她祠堂,或者打斷她的腿。 哪里有姑娘家這么不知羞恥的? 可她不忍心拒絕蕭礪。 而且,她也喜歡被他摟著被他抱著,甚至……被他親吻。 想起他埋在她胸前,她驚慌失措地抱住了他的頭,手掌所及是他的發(fā),又粗又硬。 聽說頭發(fā)硬的人心腸也硬,這話確實不假。 蕭礪就是面兇心冷之人,眉宇間常常凝著絲戾氣,可對她卻溫柔而細致……他說,洞房的時候,定然也會小心翼翼地侍候她,不會教她受苦。 不知為何,楊萱突然對成親有了些許期待。 她咬咬唇,急忙斂住心神,忙換好中衣,穿上棉襖。 正換床單時,蕭礪端著一盆水快步進來。 水仍是熱的,裊裊蒸騰著白汽。 看到他眸子中的笑意,楊萱才始恢復平復下來的心又“咚咚”跳得厲害,三下兩下把被子疊好,仍歸置在炕柜上面。 蕭礪只作沒瞧見她艷似紅霞的臉龐,“嘩啦啦”絞好帕子,遞給楊萱,“有點燙,怕路上冷了,沒兌冷水。” 楊萱沒接。 蕭礪笑笑,將帕子展開覆在她臉上,輕輕擦了幾下。 溫熱的帕子使得臉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熱氣絲絲往皮膚里鉆。 楊萱舒服地仰起臉。 在脖頸下方,有處淺淺的紅印,一半藏在領(lǐng)口里,另一半露在外面。 蕭礪手抖了下。 那是他啃咬過的痕跡……起初他沒控制好力道,她喊疼,后來再沒喊疼,而是不迭聲地喚他“大人,大人?!?/br> 聲音又嬌又軟,顫顫巍巍的,像是剛出生的奶貓,勾得他心火難耐……早知道,除服之后就直接成親。 蕭礪悵惘地嘆口氣,替楊萱凈過臉,又抓起她的小手仔細擦過兩遍,就著剩下的水自己也洗了臉。 憶夏端著托盤進來,將早飯一一擺在炕桌上,問楊萱道:“鍋里還有雞蛋,胡嫂子問要不要包起來給大人帶上?” “不用,”楊萱搖搖頭,“雞蛋涼了有股子腥味,大人路上遇到客棧就進去歇會兒腳,喝完熱湯面,別貪圖趕路頂著冷風吃干糧。” 蕭礪應(yīng)聲好,先盛出一碗粥放到楊萱面前,又給自己盛了碗。 經(jīng)過憶夏這一打岔,先前的旖旎頓時散去,屋子里開始籠罩著濃重的離愁別緒。 楊萱手里拿著羹匙攪動著小米粥,卻是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