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不是我!” 李犀覺得自己算是經(jīng)常被老師喊過去談話了,是他做的他認,這還是蔣鶴洲教給他的。 但是只要不是他做的事,死也不認。 那老師見李犀像是有些激動,狐疑地打量著他的臉。 他看了眼地上那段半截的香煙,忽然對李犀說道:“你張張嘴,我檢查檢查有沒有煙味?!?/br> 他這盯上李犀,不是一回兩回了。 每年每個年級部都有學(xué)生像是膀胱“有毛病”一樣,廁所就是他們家,隔三分鐘半小時的就跑廁所一趟,這六中的學(xué)生轉(zhuǎn)來了,這波學(xué)生里邊就又多了一個,就是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這個。 正巧這陣兒,學(xué)生廁所里面老被掃出來煙頭。 廁所里面沒有監(jiān)控,外面的監(jiān)控他調(diào)出來了,這李犀天天在上課的時候往廁所跑,這個學(xué)生,很有嫌疑。 這老師幾乎篤定了李犀就是藏在廁所里吸煙的人,他那懷疑的眼神看得李犀很是惱火。 他要是真錯了事情去認錯,姑且心里還覺得不得勁兒,這被人冤枉的滋味,更是難捱。 更別說……這老師讓他在廁所里張大嘴? 這是什么樣的羞辱??! 李犀有些憤怒,不情不愿地“啊”了一下,很快又把嘴迅速合上了。 這短短一會兒,那老師自然是沒察覺到什么煙味,可他看著李犀這遮遮掩掩、不夠坦蕩的模樣,差不多就認定了李犀是吸煙的那個學(xué)生了! 他要是沒做錯事情,也就沒必要藏著遮著,遮遮掩掩只能說明他這心里有鬼! 可讓他給逮著了! 那個人老師一把擒住了李犀的胳膊:“走,跟我走一趟教務(wù)處!” 吸煙這種事,要是處分起來,是要記大過的。 第31章 031 李犀皮歸皮,經(jīng)常挨訓(xùn),可也不愿意替人吃虧,腳下生根一樣,被那老師扯著也紋絲不動。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狠:“老師,可不帶冤枉人的?!?/br> 他一把把自己校服褲還有校服褂子的兜都翻了出來,里頭除了塞著學(xué)生卡,倒是也沒有了別的東西。 “你瞅瞅,我這兜里什么都沒有,這煙能是我的嗎?” 那老師拉扯著李犀的動作稍稍停了停,看著李犀的衣服兜,見果然沒什么東西。 但是李犀的話,他只是將信將疑。 他抿唇:“你幾班的?把你班主任叫過來?!?/br> “高二九班的?!崩钕F(xiàn)在心情一團糟,沒什么好氣?!拔野嘀魅危阕约喝フ胰?,我沒吸煙?!?/br> 犯錯的學(xué)生哪個會老實承認的,那個老師狐疑地看了李犀一眼,說道:“現(xiàn)在就帶我去找你的班主任,九班的是吧?老劉的學(xué)生,走,去他辦公室。” 李犀沒想到自己眼前的這個老師是個不好騙的,“槽”了一句,順從地往廁所門口走。 在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李犀“哎呦”了一身,身子也跪了下去。 他這一動,被那個男老師拽住的胳膊就擺脫了控制,李犀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趁著一會兒,邁開腳丫子就跑了。 李犀雖然人矮也不瘦,但是是個靈活的胖子,他腦子一機靈,直接往高三部的樓跑。 那個老師追到高三樓里,卻只看到了空空的走廊,幾間教室里傳來了老師在講課的聲音。 怕打擾到高三的學(xué)生,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往走廊里逡巡了一圈,又上了樓。 高三的……這個在廁所吸煙的學(xué)生竟然是高三的,竟然還舔著個臉和他說他是高二九班的? 男老師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證據(jù),在上樓看了兩眼也沒能找到人之后,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 *** 每隔兩周,一中的周五下午會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大休時間,住宿的學(xué)生可以在這個時間回寢室收拾一些東西,而走讀的學(xué)生既可以在教室自習(xí),也可以回家一會兒。 這種時候幾乎沒人選擇在教室自習(xí),所有的教室都只有寥寥幾個人。 航空班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了,只有蔣鶴洲還坐在教室最后排,他自己的座位上。 蔣鶴洲的課桌上破天荒地支起了書立,擺滿了書。 他這段時間幾乎沒日沒夜地在肝練習(xí)題,頭發(fā)有些長,額頭上微碎的劉海兒蓋住了他細挑桀驁的眉毛,垂頭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樣子顯得格外乖順。 后門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蔣鶴洲隔了一會兒才聽到,朝后看了一眼,看見了一蹦一跳從后門窗戶玻璃探出來的李犀的臉,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李犀一邊往里走還一邊回頭朝外看著,腦袋上戴著個帽檐長長的棒球帽,帽檐往下壓著,擋著他自己的臉。 走到蔣鶴洲身邊的位置,他拉開椅子坐下,咬牙切齒地抱怨道:“鶴哥,我攤上事兒了?!?/br> 蔣鶴洲仍舊在紙上寫著東西,淡淡“嗯”了一聲。 李犀一股腦把自己前兩天在廁所被老師逮住的事情和蔣鶴洲說了。 他說完半晌,等著蔣鶴洲能發(fā)表點意見,卻發(fā)現(xiàn)蔣鶴洲的身形絲毫未變,仍然挺直著上半身,坐姿端正地在紙上寫著字。 李犀湊過去看了一眼,看見蔣鶴洲在紙上寫的那些公式還有計算過程,忽然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鶴哥,你真開始學(xué)習(xí)了?” 蔣鶴洲淡淡瞥了他一眼,覺著有些聒噪,把筆收了起來,身子微微往后仰,胳膊墊在腦袋底下放松著有些酸累的手:“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說吧,你攤上什么事兒了?!?/br> “……”敢情剛才他聲情并茂地說了一大堆,蔣鶴洲都還沒聽。 李犀面對蔣鶴洲的時候一點脾氣都沒有,也沒氣,又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末了他磨牙嚯嚯:“日他大爺了,我就去廁所呼吸呼吸沒有閻王的空氣,居然還被扣了個屎盆子到頭上來,鶴哥,別人不知道我,你也得知道我,你看見吸煙的就煩,我可從來沒吸過煙?!?/br> 蔣鶴洲輕輕挑了一下眉稍:“你剛剛說你往高三跑了,還告訴他你是高二九班的?” “嗯。”李犀得意地點了點頭,“怎么樣,我聰明吧?” “是個蠢的?!笔Y鶴洲面上輕輕浮起一笑,“你沒吸煙,慫個什么勁兒,藏著掩著,事情越鬧越大,本來沒錯的也是錯了。” “那我……去自首?” 蔣鶴洲抬手拍了李犀腦袋一巴掌:“什么自首?不是說你沒犯錯?!?/br> 李犀撇撇嘴:“還是算了,老師這種生物沒一個會相信我說的話的,我還不如整個容,換張臉,一直躲著。等著真兇被逮著了,我也就清白了?!?/br> “鶴哥鶴哥。”李犀雀躍地叫喚起來了,“這會兒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多分鐘才上課,你陪我出去趟吧?!?/br> “出去做什么?” “陪我燙個頭?!崩钕孟馒喩嗝保瑩狭艘幌伦约旱念^發(fā),“整容不太靠譜,我先去找個tony老師給自己整整發(fā)型,反正能躲一天是一天。” 李犀見蔣鶴洲不肯走,看了眼蔣鶴洲桌子上鋪開的書。 等著他看到“三年中考五年模擬”八個大字,李犀有些想笑,沒忍住,嘴巴立刻咧開了笑意:“鶴哥,你怎么在學(xué)這個?” 蔣鶴洲倒是坦然,臉上帶著不容人反駁的矜持與驕傲:“有用?!?/br> 李犀有些震驚,“呦”了兩聲:“你是不是想進國航啊?好像他們招人的時候,確實是要看文化分的。” 蔣鶴洲沒答話,卻是看了眼時間,從書立里拿出了個筆記本往外走:“一個小時你燙不成頭,頂多剪個板寸,我不陪你,我有事?!?/br> 蔣鶴洲站起來往外走,李犀忙把鴨舌帽也扣到了頭上,想跟上去。 “你就不用跟著我了,我去四樓?!笔Y鶴洲回頭看了一眼,李犀的腳步立刻停了。 他看著蔣鶴洲往上走,航空班本來就在三樓,再往上走,四樓……那就是那些老師的辦公室了…… 李犀忽然生出來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復(fù)雜感情。 他曾經(jīng)覺著蔣鶴洲背影都桀驁得一批,走起路來很有氣勢,但是現(xiàn)在看他抱著本書到四樓去找老師…… 這一看就是去答疑的啊,什么時候他鶴哥喜歡學(xué)習(xí)喜歡到要讓老師給答疑了?他不是一向只與老師對著干嗎? 李犀揉了揉眼睛,總覺得蔣鶴洲自打轉(zhuǎn)到了一中來了,就有些不對勁了。 他皺緊了眉毛,折回到航空班蔣鶴洲的座位上,看著他書立里最違和的一個粉色筆記本,抽了出來。 李犀翻了兩頁,看到了這個本子扉頁寫著的名字,和一看就知道是蔣鶴洲的筆記的字,忽然恍然大悟。 他曾經(jīng)覺得蔣鶴洲的字瀟灑漂亮,想要張他的字,他都不愿意給,那時候鶴哥說他拿起筆來,只會是給他的女孩寫情書的。 ……所以這扉頁上鶴哥龍飛鳳舞寫了這么多字……是? 李犀啪地一下子合上了筆記本。 他覺得自己像是偷窺到了一個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是一個……屬于蔣鶴洲的秘密。 鶴哥這不會是……談戀愛了吧?這個筆記本的主人,叫姜聽晚的那個,不就是個六八零的學(xué)霸?鶴哥是因為她,才想著要學(xué)好了嗎? 李犀心里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有人走近這教室的腳步聲的時候,嚇了一跳,立刻把筆記本塞回到書立里。 他做賊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蔣鶴洲桌子上的書立,貓著腰從教室的后門溜了出去。 *** 每隔兩周一次的休息時間,姜聽晚都會來到四樓,拿著錯題本來找自己化學(xué)老師答疑的。 教姜聽晚的化學(xué)老師是個cao著一口東北口音、個頭很是玲瓏嬌小,三十多歲的女人,名字和她本人的氣質(zhì)很是不符,叫周艷麗。 她給姜聽晚講完了錯題,還不舍得放姜聽晚走,不斷游說著姜聽晚參加化學(xué)競賽輔導(dǎo)的事。 姜聽晚上次月考考了第一,高興得其實不止姜爸爸和姜mama,她的化學(xué)老師周艷麗也很高興。 之前有人在她面前惋惜姜聽晚的總成績被化學(xué)小小拉了后腿,她嘴上應(yīng)和著可惜,心里卻總感覺有點膈應(yīng),說得就好像她這個化學(xué)老師教得不好一樣,現(xiàn)在學(xué)生考得好了,這下她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周艷麗臉上堆著笑:“你先別總是拒絕老師,咱們學(xué)校有很多學(xué)生都走了化學(xué)競賽的路,往年因為競賽突出被保送到清北的師哥師姐也不少,你回家和家里商量商量,以后要是有想拿著化學(xué)競賽成績走自主招生的打算,就來告訴老師……” 姜聽晚心里有點苦。 她雖然這次化學(xué)成績碰巧考了第一,但是她是真的不喜歡學(xué)化學(xué),用化學(xué)競賽成績走自主招生的路,到了大學(xué)里專業(yè)很可能還是會和化學(xué)有關(guān),那太苦了。 “老師?!苯犕砟弥P記本,乖乖站在周艷麗旁邊,“我不參加化學(xué)競賽了,我不想走自主招生的路?!?/br> 周艷麗有些可惜:“那你父母……” “我爸媽會聽我意見的?!苯犕淼纳ひ羧彳浺膊皇远ǎ袄蠋熒系幕瘜W(xué)課我很喜歡,但是我不會參加化學(xué)競賽?!?/br> 周艷麗顯得很是遺憾,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她在姜聽晚走了之后就撥通了六八零班班主任的電話:“齊老師,你把姜聽晚家長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