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與黑法師斷了聯(lián)系！

    受到主從契約奴役的惡靈，如果自主掙脫契約，第一件事是回來報復法師，如果它們脫離了契約卻消失了，只能說明被另一個黑法師奪走，或者被消滅。

    誰能消滅傳奇黑法師路德維希的亡靈？

    哪怕是低級亡靈，也不該這么輕易——路德維希抓出最后回來的那個亡靈，毫不猶豫地動用搜魂。

    除非是相克屬性——他在亡靈的記憶里，看到圣光。

    路德維希臉色驚愕：“魔法之神啊，這幫精神體還真發(fā)光啦？還真別說，挺好看的，適合當夜燈。看來我不該用亡靈當斥候，隱秘調(diào)查變成高調(diào)曝光了?！?/br>
    喬安妮站起身來，飛船緩緩熄滅引擎，她讓那艘飛船懸浮在宇宙中央。

    深沉的宇宙一點一點亮起光芒，像是誰打開了燈，許許多多漂浮的精神體主動現(xiàn)身，它們亮起了光輝，所以能夠被普通人的rou眼看到。那些會發(fā)光的懸浮精神體像一只一只半透明的熒光水母，把周圍的天幕照耀出夢幻的色彩，圣光充盈著它們的每一根觸手飄帶，比起之前見到的那種灰色大章魚，這種圣光籠罩的精神體格外圣潔美好，有著童話般無害的模樣。

    路德維希感嘆：“不僅好看，看起來還被圣光腌透了啊，直接就能切片上盤……”

    喬安妮默默掏出一塊能量巧克力，在路德維希肚子咕嚕嚕叫的背景音樂里，剝開，塞進他嘴里。

    精神體們那些原始灰色的同類在四周若隱若現(xiàn)，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圓形口器長在每根觸手上，所以路德維希決定——

    “這種在烤的時候，要先讓爸爸和海登把那些圓環(huán)和吸盤挖掉?！狈◣熰洁炝艘痪洹?/br>
    精神體沒有主動攻擊，它們蟄伏在這里，像是早早預料到了人類的救援行動，或者，它們和當初的第三文明一樣，對人類的行為方式有了很深的了解，根據(jù)這些了解，合理判斷出——妻子一定會營救丈夫，兒子一定會營救父親。所以它們噼里啪啦打著它們的精明小算盤，安靜等待獵物上門。

    會發(fā)光的精神體慢慢排列成兩排，好像夾道歡迎、披著羊皮的惡魔，又好像走紅毯時兩側(cè)的裝飾燈，彎起的飄帶流光溢彩，像是組成一道拱門，而背后的黑色宇宙里，那些灰色的精神體若隱若現(xiàn)，揮動著觸手，虎視眈眈。

    喬安妮握了握刀柄：“這意思，是讓我們往前走？”

    路德維希點頭：“走，正好，我們光明正大去調(diào)查，后面的，都把攝像機拿出來，拍照了！今天大家都是莫得感情的兼職記者！”

    后面再次傳來拔出氣搋子的聲音，緊張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喬安妮不安地看著那些圣光籠罩的精神體：“這是怎么回事，你爸不會……”

    路德維?？戳丝凑菩难怩r亮的魔法陣，安慰她：“沒事，靈魂強度完好，身體也能支撐，沒有危險——魔法不會說謊，在這個宇宙里，沒有人能蒙蔽我的魔法感知?！?/br>
    他自信得如此自然，驕傲得毫不掩飾，喬安妮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黑發(fā)。

    “……mama，我不是夏佐。”

    喬安妮不知什么時候偷看過路德維希揉夏佐，學著法師的不良前科，理所當然地回答：“夏佐我揉過了，但你小時候mama也沒機會好好揉一次啊，現(xiàn)在要補回來?！?/br>
    法師把紅透的臉埋在掌心，另一手比了個向前的手勢。

    飛船重新發(fā)動，緩緩前進。

    喬安妮冷靜地推著cao縱桿，精神體們排列出的隊形井然有序，顯然，它們并非沒有紀律和思維。于是人類元帥的表情越發(fā)嚴肅：“其他的調(diào)查交給我，你專心研究為什么精神體能竊取圣光?！?/br>
    “竊??？”路德維希的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似乎有點興奮，“圣光之力來源于信仰，只有堅定守護信念的靈魂可以使用圣光，這一法則由光明的神祇親自制定，雖然每個圣光持有者使用圣光的方式都不相同，可以很傳統(tǒng)地用來治愈，也可以天馬行空、花樣百出，但，沒有哪種物種能‘竊取’圣光?！?/br>
    第九十九章

    這條有圣光精神體夾道歡迎的路略有點長，他們默默走了小半天的時間, 路德維希一開始還興奮地以為居然有這么多精神體擁有圣光, 誰知一回頭, 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們走過之后精神體就離開原位，飛快繞到前面去繼續(xù)列隊, 見此情景法師頓時大失所望。

    喬安妮簡直能看到他腦子里的天平飛快地在實驗室和廚房之間來回傾斜。

    “法師研究圣光的意義不大……神術(shù)只有神術(shù)施法者自己研究才有價值?！甭返戮S希糾結(jié)地說著, “不是我饞嘴?！?/br>
    喬安妮好笑地看著他團成一團的五官，忍不住隨口感嘆了一句：“要是能搞人工養(yǎng)殖就好了?！?/br>
    飛船在半天的飛行之后, 終于走到了這條歡迎道路的盡頭，遠處目視可見的距離內(nèi)，一個天體進入視野。

    飛船上的定位系統(tǒng)和偵察設備都受到第四文明干擾，于是大家只能憑借rou眼視力來進行觀測, 法師之眼能看得最遠，但路德維希弄不懂那是什么。宇宙環(huán)境中, 蟲族的眼睛更具有優(yōu)勢，于是是她們率先一步驚呼起來：

    “長官，那是一個人造天體！”

    “從表征判斷，是個球形空間站？”

    喬安妮也十分驚訝：“精神體，怎么建造空間站？”

    ——他們的飛船補給十分充足，攜帶的能源和食品多得都有些影響飛船最大速率了, 但出發(fā)前，兩族精銳們判斷，他們要面臨深空無著陸長期作戰(zhàn)的狀況，所以必須保證物資足夠消耗。若不是親眼見到, 誰能想到?jīng)]有實體的精神體居然把他們引向了一處實實在在的空間站？

    “我以為我會看見一艘幽靈船呢。”喬安妮扯了一下嘴角，很快，人類的目力也可以看清那個空間站了，那是一座宏偉的人造科技產(chǎn)物，設計精妙，功能齊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屬于可以長期居住的生活類空間站。

    “長官，那不是人類風格的空間站。”一名偏向技術(shù)向的人類戰(zhàn)士說，“更嚴謹一些，那不是當代人類風格的空間站?！?/br>
    蟲族駕駛員反應最快：“你的意思是和人類有關(guān)？”

    另一位蟲族主母拍拍她：“別急，有一部分也很有蟲族特色，人類不擅長生物科技吧？”

    “幾乎不懂?！眴贪材莼卮?。

    “那維生系統(tǒng)設施上的生物包囊，應該是我們蟲族風格的產(chǎn)物?！蹦敲髂咐潇o地說。

    “還有很多構(gòu)成元素十分獨特，非人非蟲，這東西整體看起來像個科幻電影里的設計失敗產(chǎn)物，各種設計元素都雜糅在一起，最后看不出是個什么鬼東西?！比祟惣夹g(shù)員說。

    一直安靜聽他們討論的法師忽然插話：“那是個養(yǎng)殖場?！?/br>
    “什么？”

    所有人驚呼于法師的用詞，路德維希認真地說：“那個大球子里面被分成了不同的區(qū)域，有的只有人類，有的只有蟲族，有的是我們還不認識的外星種族，他們按男女分開隔離，小孩似乎在集中上課，沒有看到中老年人，青壯成年人在流水線上生產(chǎn)食物、生活用品和其他物資，少數(shù)在大球子的其他地方干那些鼓搗電線和掏馬桶的活……哦，可能是工程師？還有個別人在當監(jiān)工，但大多數(shù)是精神體在維持秩序?！?/br>
    飛船緩慢靠近了那個空間站，空間站非常大，離近了會發(fā)現(xiàn)它有些空曠，上面有實實在在身體的生物不多，幾乎就是一艘小型星艦的規(guī)模而已，但種族竟然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西達?！甭返戮S希說，“我聽到空間站里的生物，稱呼精神體為‘西達’，來源于某個外星語，含義似乎是……不滅者？”

    “呵……”所有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法師的早餐，紛紛露出了強烈質(zhì)疑的表情。

    “呀？”路德維希睜大眼睛，“這么神奇，這個稀爛噠居然懂得如何屏蔽精神力感知啊！”

    “……您剛才不是說叫西達……”

    路德維希堅定地說：“那不重要?！?/br>
    空間站緩緩打開進入甬道，西達精神體環(huán)繞著他們的飛船，催促他們向空間站內(nèi)飛，登陸平臺上站著兩名人形生物，一個人類，一個蟲族。

    “十分有趣?！眴贪材蒿柡瑲⒁獾卣f了一聲，把飛船按照指令，開到了指定地點。

    艙門打開，戰(zhàn)士們警惕地握住了武器，喬安妮一馬當先，升降梯都沒放下就已經(jīng)跳了下去，路德維希直接閃現(xiàn)到地面，比喬安妮還快。

    那名人類露出明顯的驚喜表情，蟲族在看到本族同胞后，卻表情惋惜。

    路德維希注意到的違和點——那蟲族是個男性。

    “歡迎你們，我的同胞。”人類開口，舌頭有點卷，不知道是什么方言口音，和現(xiàn)在的帝國官方普通話有不小的差距，但依然能聽懂，他說，“我叫卡爾，這位是*%……%￥！”

    一個蟲族語發(fā)音的單詞被他念了出來，路德維希身后的蟲族主母殷勤地給他音譯：“洛達亞?！?/br>
    卡爾十分熱情地說：“感謝你們接受邀請，歡迎宴會已經(jīng)在準備了，請允許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我們的世外天堂?！?/br>
    所有人都沒有動，卡爾了然，笑著說：“和你們想象得不一樣？不不不，不用擔心，沒有一場惡戰(zhàn)或者陷阱等著各位，也不用各位上繳武器，請放松，我們真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布置諸位的晚餐?！?/br>
    周圍沒有看到警戒，甚至在他們進入這座被稱作“世外天堂”的空間站后，那些一路跟隨的精神體就散開了，似乎對他們不再關(guān)心。

    然而，詭異的、自稱同胞的熱情人類，一臉悵然略帶譏諷的沉默蟲族，一個莫名其妙的空間站，沒有人會在這里真正放下警惕，帶有圣光的精神體有點多，路德維希無法在它們有意干擾感知的情況下判斷羅萊的靈魂是否在這兒，一時低著頭看手心里的血緣魔法陣，心情十分不爽。

    “有話直說，我趕時間，而且最煩官腔。”路德維希甚至帶了些許精神威壓，出乎意料，那個叫卡爾的人類抵抗住了，只是臉色白了一下，甚至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沒有變。

    “好吧?！彼c點頭，“你們是被天堂選擇的精英?！?/br>
    “?。俊甭返戮S希嘴角抽了一下，“我以后再也不亂說話了?！?/br>
    喬安妮：“怎么？”

    “我出發(fā)前說的，一回生二回熟，反正爸爸不是第一次被邪教抓……然后這真的就又來邪教了！”路德維希暴躁地甩手，火元素在地面上瞬間燒出他的標志性臟話“媽的術(shù)士”。

    卡爾看到這突然出現(xiàn)的法術(shù)，終于微微動容：“不愧是能被西達們選中的人?！?/br>
    “呃，你們的稀爛噠要干什么？”

    卡爾皺起眉：“不可對西達大人們這么不敬！這里是西達大人們?yōu)槲覀兘⒌氖劳馓焯?，唯有我們當中最?yōu)秀的那些，可以在脫離rou體束縛后，加入西達大人們的永生國度?！?/br>
    眾人：“……”

    喬安妮咋舌：“這比星之靈還厲害啊。”

    卡爾大概很久不接觸其他人類，竟然沒聽出來喬安妮的嘲諷，十分認真地說：“奧拉圖文明的機械生命，看似有著強大完美的生命形態(tài)，但最終，也逃不過腐朽。我們脆弱的身體僅僅能在人世間生活百十來年，人類的最長記錄才一百二十年而已，但西達大人們卻有著近乎永恒的壽命，不死不滅，可以自由來往宇宙，徜徉在星辰海洋里，有著無限的時間學習和充實自己。我們唯有努力變得優(yōu)秀，盡心服侍西達大人，才能最終獲得成為不滅者的資格?！?/br>
    “那無法獲得資格的呢？”喬安妮冷冷地問，“或者說，這空間站里的老年人，都去哪了？”

    “他們的精神會成為養(yǎng)料，與西達大人同在?！笨柡敛槐苤M，甚至還做了個虔誠的手勢。

    喬安妮轉(zhuǎn)頭，對路德維希打手勢，含義是“沒救了”。

    這時，那個叫洛達亞的男性蟲族也說話了：“蟲族母星沒有未來，女性持續(xù)壓迫男性，甚至科技越發(fā)展，壓迫愈演愈烈，但西達大人們的天堂里，所有人被一視同仁，只有優(yōu)秀者可以獲得資格。幾百年了，我來接你們之前還幻想，母星如今的情況能有所好轉(zhuǎn)，沒想到還是看到了一支純女性隊伍而已?！?/br>
    蟲族們不悅地皺起眉，領頭的那個主母回答：“是的，母星現(xiàn)在還是有許多不足，但我們至少意識到了，并且正試圖改正——這都是靠我們自己努力進行的，而不是抱某個奇怪章魚種族的大腿！”

    “知道嗎？我們新的攝政王殿下就是男性哦，宇宙第一帥！”年輕的主母們?nèi)滩蛔≌f，“這位就是我們攝政王夫呢！”

    路德維希點頭：“我同意，我家海登就是帥?！?/br>
    喬安妮思索著——剛剛卡爾和洛達亞這段話里隱藏在海量的信息，卡爾說人類的最長壽命不超過一百二十年——那是將近五百年前的記錄，在當代星際帝國，由于科技的飛速發(fā)展和人類一代代優(yōu)生優(yōu)育，這個記錄早被刷新到了三百四十年。而洛達亞更明確地提到“幾百年前”，那說明西達精神體豢養(yǎng)其他種族作為食物，已經(jīng)是一種傳統(tǒng)，因此她推斷這座空間站上的人，可能已經(jīng)在這里封閉繁衍了很多代，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文化認同。

    換句話說，他們不過是披著人類血rou外衣的西達精神體罷了。

    人類探索星域的歷史已經(jīng)將近千年之久，一代代太空探索者，確實有許多人曾一去不回。喬安妮看著依然擁有人類外貌的卡爾，心中涌起些許悵然——這些人形的西達精神體，或許正是那些探索者們被迫留下的后代，他們的前輩，在人類科技還不夠發(fā)達的年代里，幾乎為人類科學奉獻了一切的，只可惜時間泯滅了英靈。

    但轉(zhuǎn)念一想，也不一定——渴望重返年輕的菲利克斯還在博物館當濫用基因武器的反面教育典型呢，沒準哪些貪婪者誤入歧途，是故意一去不回，成了西達精神體的擁躉呢？

    至于人類帝國如今的危機，或許是精神體繁衍過多，口糧不夠了？也可能是純粹想吃點“野味”，而已經(jīng)在思維層面被精神體文明同化的前人類們正好還保留著“母星”的坐標？再者，只是趕上了巧合，人類文明恰好位于精神體前進的路途之中？

    大宇宙里有太多的巧合，喬安妮懶得一一追究，她是帝國元帥，又不是帝國統(tǒng)計概率學家。

    “你們?yōu)槭裁磽屛艺煞虻撵`魂？”她和顏悅色地問。

    “那位大人的精神力十分獨特，充滿令人向往的光輝，西達大人們見他的rou體已經(jīng)孱弱無用，也就不必費時間等到rou體衰亡，就直接將他帶走，邀請他進入西達大人們的永生國度了。”卡洛說。

    喬安妮的笑容愈發(fā)猙獰：“哦，你們知道嗎，我最滿意的就是我老公的臉和身體?！?/br>
    光能刀瞬間出鞘，喬安妮身上的殺氣竟然真的實體化成了一把把懸浮在空中的匕首：“你們他媽的算什么狗屁稀爛貨，居然敢嫌棄我老公的臉和身體？”

    幾乎同時，假裝放松散開的西達精神體如龍卷風一般涌來，法師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帶有圣光的那些精神體似乎動作慢了半拍……但他沒有來得及詳細思考，因為眼前的情況緊急——

    路德維希情急之中去抓喬安妮的胳膊，飛快地說：“別砍太碎，砍太碎只能做rou醬面了——”

    可惜，法師哪里抓得住以敏捷著稱的刺客，路德維希抓了個空，萬分痛苦地捂住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喬安妮·暴走·狂化刺客·被激怒的顏控·伴侶已經(jīng)三天沒為她履行職責的·施萊格爾：我老公宇宙第一美，你們這些沒有眼睛的垃圾，去死！

    露露：確實，精神體真的沒有眼睛，正好，我以前吃魚最不喜歡吃死魚眼睛，看起來影響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