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海登元帥真的能和迪奧斯結(jié)締伴侶關(guān)系，那西德家族就有三位元帥了?！?/br>
    “三位元帥，如果再過幾年迪奧斯也成為元帥，議會就屬于西德家族了吧？前年西德家大小姐公開追求海登元帥遭到拒絕，這回卻沒太拒絕二少爺，原來不是西德家不夠優(yōu)秀，是因為元帥更喜歡男人啊?！?/br>
    “星辰之子，誰不想讓他擁有自己家族的姓氏呢？不過西德家全看上了海登元帥，審美真統(tǒng)一！”

    星辰之子，這個浪漫的稱號背后卻有并不太美好的含義，威名赫赫的海登元帥之所以被稱為星辰的兒子，是因為——沒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包括他自己。

    白夜霜星調(diào)出星網(wǎng)上的公開資料，講解道：“海登元帥，骨齡監(jiān)測結(jié)果顯示他現(xiàn)年28歲，出身于外圍星域的拾荒者聚居地，無父無母，沒有姓氏，不屬于任何一個家族勢力。所以海登元帥對自己的婚姻非常謹慎，一不小心，他的決定就會左右整個帝都的政治博弈?！?/br>
    “真累?！甭返戮S希搖頭，“比起來，我更喜歡我們那個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生長，自由選擇未來，哪怕你的夢想是當(dāng)個德魯伊、然后變成母牛、打著保護牲畜權(quán)益的名號鉆進農(nóng)夫家牛棚偷吃飼料，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一邊嚼一邊抱怨飼料不夠純天然?！?/br>
    “那聽上去真美好，但是先生，戰(zhàn)爭存在，那個童話世界就不大可能成真。”

    對此，路德維希難掩驕傲地說：“我們法師，沒有什么辦不到。”

    當(dāng)法師就要有“法師都是爺”的氣魄，不然當(dāng)什么法師？

    那五個軍裝青年說說笑笑，拐進洗手間，路德維希旁若無事地跟了上去。

    人言可畏，這些“高貴”的、“有前途”的機甲系精英，自然不會對夏佐這一雙項e的小廢柴動手，但路德維希明白語言的力量究竟有多大，這種語言表里對夏佐造成的傷害，或許并不小于真實的拳打腳踢。

    廁所門啪地一下關(guān)上了，五個青年齊齊回頭，然后其中一個黃毛轉(zhuǎn)過頭：“施萊格爾少爺啊，有事？”

    路德維希嚴肅地點點頭：“我知道，狂傲自大、腦殘話多，都不是你們的罪過，一般孩子熊都是父母熊導(dǎo)致的，你們的爹媽估計也是這樣，既沒有任何同理心，也沒什么遠大理想或者遠見卓識?！?/br>
    “你放什么狗屁？”另一個青年不耐煩地揮手，“本來就是廢物，死賴著迪奧斯不撒手，還怕人說？走開，我們可不敢和你動手，碰一下就碎了?！?/br>
    路德維希點頭：“和我動手？你們的確應(yīng)該惶恐?！?/br>
    五個青年臉上依然帶著高傲嘲諷的表情，他們看著“夏佐”，滿臉寫著欠揍，一副標準得可以上新聞的“校園欺凌”嘴臉，剛見識過海登那個水平的機甲戰(zhàn)士，再看看這幫，有了對比之后差別格外令人矚目。

    路德維希：“令人遺憾?！?/br>
    五個青年張嘴想再來兩句嘲諷，忽然表情就變了，他們整齊地抬手，一起抓住自己的脖子，然后把臉憋得通紅。下一秒，所有人集體張開嘴巴，哇——

    “呱——”

    白夜霜星：“癩、癩、癩、蛤蟲莫！”

    路德維希：“嗯，我早就想找個機會試試這個咒語了，但我老師不讓我隨便用，這個咒語是法師發(fā)明的，可是被北方女巫剽竊了，經(jīng)常用來整治負心漢，所以一看有人吐青蛙、蟾蜍，旁人就以為是女巫干的，久而久之我們法師為了避免被當(dāng)成滿腦子粉紅色不良思想的女巫，就都不用這個魔法了，不過你們這里沒有女巫，真好?！?/br>
    白夜霜星：“聽您的意思，法師對女巫也很鄙視嗎？”

    路德維希驕傲回答：“當(dāng)然?！?/br>
    白夜霜星敏銳地在自己的程序里打上備注——“法師，一種十分神奇，掌握強大力量，但鄙視除法師以外所有生物的人?！?/br>
    路德維希對五個面色驚悚的青年說道：“嘴巴里說的話和蟾蜍一樣令人不悅，希望你們下次不要再犯。還有，你們不會說出我的名字的，我不允許。”

    五個青年張著嘴，呱呱呱，滿地都是活蹦亂跳、疙疙瘩瘩、黏黏糊糊的大蟾蜍。

    關(guān)門離開，不再管廁所里的瘋狂嘔吐聲，路德維希十分詫異地感覺自己心情極好——明明是浪費時間教育了幾個不懂事小孩，至于這么開心？

    白夜霜星忽然驚奇道：“先生，您的頭發(fā)——它們變成亞麻色了？”

    從很淺的白金，現(xiàn)在忽然之間變成了亞麻色，陽光一照像蜂蜜糖漿，路德維希若有所思：“哦，原來是夏佐在高興啊……不過，你這么好哄的嗎？果然是個孩子，我以為，至少得讓欺負過的你的人腸穿肚爛、斷腿缺腳、渾身長滿容貌觸手或者大膿包——”

    “別描述了先生！”白夜霜星再次人性化地尖叫，“您以前在原世界是拍限制級恐怖片的嗎？請您日后務(wù)必使用全年齡向的報復(fù)手段，謝謝！”

    ……

    稍晚的時候，圣約蘭軍事學(xué)院機甲系的幾位教官怒氣沖沖，正在開小會。

    “丑聞！”一名女教官拍了拍桌子，“這是什么？《如此精英：五名機甲學(xué)員在小廁所醉酒嘔吐，口說瘋話，圣約蘭已經(jīng)墮落了嗎？》”

    “這幾個是迪奧斯·西德的隊員，平時都很優(yōu)秀，你不要聽記者的夸張報道……”

    女教官再次拍桌：“你看啊，視頻都拍出來了，五個人臉色慘白，瘋狂嘔吐，把清潔機器人都吐短路了，嘴里還嚷嚷；‘我吐蛤蟲莫了，我吐蛤蟲莫了，快給我們找醫(yī)生’？還有一個堅稱被人詛咒了——卻說不出是誰，被人詛咒？啊哈！這傻孩子是網(wǎng)絡(luò)游戲玩多了，還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喝高喝成什么樣，居然都喝出幻覺了？”

    面色恐怖的女教官一身火紅的作戰(zhàn)服，整個人像一團烈焰，她惱火地一巴掌下去，拍爛了會議桌，怒吼：“全都給我關(guān)禁閉，加訓(xùn)！迪奧斯不是他們的隊長嗎，給我十倍加訓(xùn)！管不好這么幾個人，以后當(dāng)他個狗屁指揮官！”

    還沒到學(xué)校，就預(yù)約了新學(xué)期加訓(xùn)的迪奧斯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滿腦子都在盤算——海登元帥對我笑了，還加了我的通訊號呢！

    第七章

    進入學(xué)院后報了到，先分了個宿舍，其他新生都忙著往超市跑買東西，只有路德維希坐在桌邊，開始唰唰唰寫筆記。

    “先生，您的手腕上有光腦?！卑滓顾翘嵝选?/br>
    “不，魔法筆記必須手書，只有經(jīng)過法師的的手，知識和法術(shù)才能被記錄保存?！甭返戮S希頭也不抬，“我留在海登身上的監(jiān)測魔法開始回饋數(shù)據(jù)了，使用巨龍材質(zhì)修復(fù)心臟，無形中完成了一個生命煉金術(shù)，海登將會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逐漸獲得龍屬性加成，我得記筆記了，你不要打擾我?！?/br>
    “海登元帥變成怪物了？?。?！”白夜霜星徹底放棄掩飾，開始尖叫。

    龍屬性加成——巨龍被稱為得到神靈眷顧的活傳奇，一頭傳奇巨龍身上的材料被用于人體修復(fù)，即便那是塊打游戲輸?shù)舻哪_皮，也依然會給人類帶來巨龍的傳奇天賦?！跃摭埐判⌒闹斏?，不會隨便給出身體組織。

    當(dāng)海登一不小心把天河流浪者的動力核扯出來的時候，他本人和天河流浪者一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海登，你以前有這么大力氣嗎？”

    海登哭笑不得：“你以為我是蟲族母艦嗎？”

    不止如此，晚飯的時候海登吃光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可食用物品，但依然非?？释质斓陌肷ou。為了不嚇到基地后勤人員，海登使出了他sss級別的潛行偵查技術(shù)，只為了偷偷溜進廚房。

    “……天啊海登，這樣下去，你會不會吃垮艦隊的財政預(yù)算啊……”

    海登默默把最后一口蛋糕塞進嘴里，不小心連墊紙一起吃進去了，然后不太符合威嚴形象地打了個嗝兒，不過他自己沒注意到自己的嗝噴出一小片冰晶。

    更令人驚奇的變化發(fā)生在第二天，海登意識到了自己雖然飯量變大，但實際上還吃原來的量也不會有問題，他的饑餓更多是精神層面的，真吃的話，人類的胃袋裝不下那么多，于是他松了口氣，開始按照往常習(xí)慣，回到元帥專屬小廚房自己給自己做精致的小牛排，但因為腦子里想事兒太多，不小心切了手。

    血冒出來，三秒鐘后，血凝固了，海登疑惑地擦掉血跡，發(fā)現(xiàn)皮膚上只有很淺的痕跡。

    ——

    “光明屬性！”路德維希興奮地奮筆疾書，盡管他堅稱好法師絕對不能手舞足蹈，但白夜霜星覺得他現(xiàn)在興奮得忘了自己是個好法師，“光明屬性被激活了！那頭巨龍和一位傳奇級別的圣騎士簽訂了靈魂契約，因此獲得了使用圣光的能力，成為了光明巨龍，他身上的材質(zhì)現(xiàn)在攜帶光明屬性，使海登可以擁有更高的自愈能力，稍加訓(xùn)練，再背點光明神那堆頌歌，他應(yīng)該也能學(xué)會圣光！想想看，擁有圣職的機甲戰(zhàn)士?。?！”

    白夜霜星：“……海登元帥，真的變怪物了……”

    ……

    一代將星，人類的驕傲，星辰之子——海登的領(lǐng)悟力非常強大，所以傍晚的時候海登望著自己發(fā)光的掌心，發(fā)呆。

    天河流浪者趴在一邊：“根據(jù)掃描結(jié)果，這是一種高純度能量體，與覺醒者的能量頻率很類似，但非常神奇，它似乎具備一定的……愈合功能？”

    海登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手心，嘗試控制這種能量，渾然不知道自己在剛剛意外轉(zhuǎn)職了圣騎士。

    “這不太像異能覺醒?！焙５牵臼澜缥ㄒ灰晃活A(yù)備役圣騎士（雖然自己不知道），認真而冷靜地分析，“這種奇怪變化來源于那天救我的小先生，我記得，在你的視頻里，白夜霜星沒有稱呼他夏佐，它叫他路德維希?！?/br>
    “經(jīng)歷太大挫折后的人格分裂？”

    “不好說……”海登低頭沉思，“或許，我需要去一次圣約蘭軍事學(xué)院了。”

    “難道你懷疑那個路德維希？他會是蟲族的間諜？”

    “當(dāng)然不可能?！焙５腔卮?，“所以他必然屬于人類一方，蟲族是不會救‘海登’的，但那位小先生的確……”

    海登陷入了那一瞬間看到的風(fēng)采，不知道是不是剛被修復(fù)好的心臟還有點小毛病，他覺得胸腔里的鼓動格外熱烈。

    ……

    “狀態(tài)基本穩(wěn)定了?！甭返戮S希發(fā)出了滿足的喟嘆，“他的身體強度被提高了4.5倍，是增幅最大的一項，力量和速度都能增幅1.3倍，精神力應(yīng)該也有提升，不錯，他都快要達到傳奇圣騎士的準入門檻了。”

    白夜霜星早已放棄跟隨機主的思維重點，它問道：“聽上去，您并不太鄙視圣騎士？”

    “是的。雖然我們施法者都鄙視近戰(zhàn)職業(yè)，但圣騎士例外。別的不說，半夜寫筆記找個圣騎士在旁邊用圣光照明，省電?！甭返戮S希說著，“而且，我欣賞圣騎士的犧牲精神，他們能在實驗室里發(fā)揮極大作用，自帶圣光治愈術(shù)，怎么折騰都沒事兒。他們渾身上下只有唯一一處毛病——我認識的那位巨龍告訴我的——圣騎士連上床都要說敬語?！?/br>
    白夜霜星：“……路德維希先生，您的母親大概會在下個月率軍回主星，希望您到時候千萬別在臉上表現(xiàn)出您的鄙視?！?/br>
    路德維希：“我有分寸?！?/br>
    “還有，今天迪奧斯也到了。還給您發(fā)了信息，要回復(fù)嗎？”

    路德維希愣了一下：“迪奧斯是誰？”

    白夜霜星：“……”

    白夜霜星慢騰騰地說：“好吧，我覺得，您始終記不住迪奧斯是誰，這真是對他最大的報復(fù)了。”

    從前夏佐亦步亦趨跟著高大青年背后喊哥哥的影像仍然存儲在白夜霜星的系統(tǒng)里，那個溫柔的小少年永遠不在了，或許他會到星辰之上吧，而如今的路德維希，大約把迪奧斯劃分進某類不需要浪費腦細胞記住的分類里了吧。

    對話再次走向死胡同，白夜霜星憋了半天，問：“先生，是您的身體同調(diào)率正在提高嗎？”

    “對?！甭返戮S希看了看鏡子的里的自己——這已經(jīng)與他剛剛到來時有了微妙的差異，不是什么五官上的大改動，但眼角眉梢的氣質(zhì)開始悄然變化，越來越接近路德維希本尊。

    “等等您完全同調(diào)之后，您的頭發(fā)會變成什么顏色？”

    路德維?？戳丝磥喡樯拈L發(fā)：“會變成黑色?！?/br>
    “這就是魔法嗎，先生？真的很神奇，頭發(fā)顏色明明有基因決定，但您的頭發(fā)從生長出來就開始變色，您是怎么做到的？”

    路德維希解釋：“這只是染發(fā)！我本身頭發(fā)其實接近白色的，但是我的兩個老師、兩個師姐都是淺色頭發(fā)，我覺得家里需要點對比色，所以我把頭發(fā)染成黑色了——用靈魂魔法從靈魂上染的，所以不管我換多少身體，頭發(fā)都會跟著變成黑色?！?/br>
    等到長發(fā)全部被染黑的時候……便是夏佐的靈魂徹底安息的時刻了。

    ……

    作為一名在傳統(tǒng)法師塔里長大的法師，路德維希沒上過這種公共學(xué)院，所以學(xué)院里的一切都能激發(fā)大法師旺盛的好奇心。

    比如，食品復(fù)制機。這是隨著遠航星艦艦隊發(fā)展起來的一項生活科技，復(fù)制機可以消耗能量，快速復(fù)制基本口味、營養(yǎng)均衡的食品，路德維希對于投幣進去機器就吐牛排十分感興趣，戳了十盤出來，還意猶未盡。

    “夏佐同學(xué)，你在做什么幼稚的事？就算你已經(jīng)不想要施萊格爾家族的名聲了，也至少想想迪奧斯，有你這樣的婚約對象，連他的名聲都會受損的！”

    一名看上去有些盛氣凌人的學(xué)姐走到他旁邊，白夜霜星教過路德維希學(xué)院規(guī)章，這個女生是機甲系的二年生，而且應(yīng)該是個級長一類的學(xué)生干部。

    無聊的小學(xué)生，路德維希瞥了她一眼——有這種伸著鼻子四處多管閑事的時間，為什么不能多多花在學(xué)術(shù)上？

    “關(guān)于之前網(wǎng)傳你自殺的事兒，我很高興看到那只是個謠言?！边@名學(xué)姐高傲地仰著頭，“時刻記得你家族的榮耀，你有義務(wù)維護施萊格爾元帥的威嚴，否則，你會像個平民一樣流落到工廠流水線擰螺栓的。”

    唔——路德維希思索了一下，難道是夏佐老媽的粉絲？

    “順便說一句，已經(jīng)如此不體面了，不如留點最后的尊嚴，主動和迪奧斯解除婚約，不然他提出申請到議會去，因為你的雙e天賦，議會會毫不猶豫廢止婚約的，被強制退婚的話，到時候你再想找什么合適的家族就很難了?！蹦桥f，“如果你愿意，可以試著和我交往一下，我是莉迪亞·戴蒙德，我很欣賞傳統(tǒng)家庭模式，結(jié)婚的話，我允許另一半在家全職照顧孩子，別擔(dān)心，我即將去機甲部隊服役，到時候，我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

    路德維希：“？？？”

    什么情況？表白？

    但白夜霜星在他的頻道里冷漠提醒：“拒絕她，先生。這可是不什么浪漫邂逅，戴蒙德家族是個商業(yè)出身的暴發(fā)戶家族，憑借經(jīng)濟勢力，剛剛獲得議會席位，但祖輩經(jīng)商，沒有任何政治根基，她這是想忽悠你，然后吞并施萊格爾家族在議會的權(quán)力呢。”

    路德維希：“政治家，我懂了?！?/br>
    他嚴肅回答：“對不起，個人審美問題，我不太喜歡您這樣的紅發(fā)女士?！?/br>
    莉迪亞到底還是個年輕女孩，再怎么擺出政治家的樣子，也還是做不到從容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意外，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對這個明顯是借口的回答嗤之以鼻，問道：“你以為雙e天賦還能找得到軍事大家族的貴族后代與你結(jié)婚嗎？好吧，那你倒是說說，你欣賞什么樣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