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說：“也不是非禮?！?/br>
    ……

    吳老師瞪著他，似乎想用嚴(yán)厲的目光，令對方感到慚愧和羞恥。然而，他死死盯了半天，少年不僅毫無悔意，而且心平氣和。

    ——豈有此理。

    他冷笑了下：“好啊，你自己說說，你的所作所為，如果不叫非禮，那還能是什么？”

    凌昭想了想，回答：“兩情相悅。”

    吳老師一口氣差點(diǎn)沒提上來。

    江晚晴聽不下去，上前幾步，輕輕扯少年的袖口：“你……你就少說兩句?！?/br>
    凌昭回頭，笑笑：“總共才三句。”

    江晚晴嘆氣，拿他沒辦法，一邊搖頭，一邊轉(zhuǎn)向吳老師，誠懇認(rèn)錯：“老師，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這時，吳老師偏偏揚(yáng)聲打斷：“我想明白了！”

    江晚晴詫異地看著他，一臉問號。

    吳老師指著凌昭，手指微微發(fā)顫：“不是隨便，那就是故意的。你打從一開始，就對江同學(xué)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大巴車坐不下，全都是借口！你故意坐在江晚晴身邊，又仗著老師看不見，在車上對江晚晴動手動腳——小小年紀(jì)，竟有這么狡猾的心思！”

    “……”

    “果然，你這種學(xué)生，當(dāng)初就該開除了。留你在這里，就是害群之馬！”

    “……”

    江晚晴看著他嘴巴動了動，還要再說，心知這次不認(rèn)都不行了，決然開口：“老師，我和他……我們在試著談戀愛！”

    話音落地，鴉雀無聲。

    一片寂靜中，她默默的想，兩輩子加在一起，這是她當(dāng)著外人，說出的最羞恥的話了。

    ——這遲到的少女心。

    一秒，兩秒……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吳老師定在原地，站成了人體雕像。

    江晚晴抬手在他面前晃晃，沒有反應(yīng)。

    另一邊，凌昭皺眉：“試著？”

    吳老師雖然石化了，可到底還在這里，江晚晴當(dāng)著他，不太好意思，嘀咕了句：“……還能怎么說?！?/br>
    凌昭就笑：“原來只對我伶牙俐齒?！?/br>
    江晚晴臉上一紅，撇過頭。

    凌昭語氣平淡：“我認(rèn)準(zhǔn)的人，沒有回頭的道理?！彼戳怂谎?，說：“你也不準(zhǔn)三心二意?！?/br>
    江晚晴氣結(jié)，正想問問他，這是從哪里得出的謬論，肩膀上沉了沉。

    吳老師握住少女清瘦的肩膀，晃了兩下，鄭重的問：“晚晴，你別怕，你跟老師說實(shí)話，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江晚晴忙搖頭：“沒有?！?/br>
    “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沒啊。”

    “是視頻還是照片？”

    “沒視頻也沒照片?！?/br>
    “那——”吳老師的目光帶著最后的倔強(qiáng)，在年輕的少年少女之間梭巡，“不可能。你不是和三班的林同學(xué)在交往么！”

    “我沒有！”

    吳老師長嘆一聲，神色沉痛：“原來，你是被他蠱惑了?！?/br>
    江晚晴欲哭無淚。

    吳老師放開她，走到凌昭面前，站定：“林昭，江晚晴和你不一樣。”

    凌昭：“她是女人?！?/br>
    言下之意，當(dāng)然不一樣。

    吳老師一滯，深深呼吸，壓下想罵娘的沖動，語重心長的說：“江同學(xué)是年級之光，學(xué)校之光，她的未來一片光明，前途不可限量。”

    凌昭看向忐忑的少女，唇角向上牽起，難得笑了笑，聲音柔和幾分：“是?！?/br>
    吳老師欣慰地點(diǎn)頭：“你明白就好。早戀的危害，你現(xiàn)在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老師是過來人，看過太多類似的悲劇。你們這年紀(jì)的孩子，太容易毀在一時的沖動上。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難道不該為江同學(xué)著想？你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行為，是在拖累她?！?/br>
    凌昭斂起笑意，淡淡道：“我會負(fù)責(zé)。”

    吳老師嗤笑：“你能怎么負(fù)責(zé)？”

    凌昭沉默，思考著用詞，說：“結(jié)婚。”

    吳老師神色大變，脫口道：“你們才十七歲！”

    凌昭看著他，不為所動：“十七歲很小么？”

    吳老師氣得破口大罵：“你別裝蒜，揣著明白裝糊涂！我看你小子皮癢！”

    凌昭眉心又?jǐn)Q起，語氣微寒：“談吐粗鄙，怎配為人師表?！?/br>
    “你還咬文嚼字的教訓(xùn)起我來了？！”吳老師怒極反笑，“十七歲結(jié)哪門子的婚？你是缺乏常識還是腦子有病，你以為幾歲就能結(jié)婚了？”

    江晚晴深怕凌昭一張口，說出聳人聽聞的話，惹得吳老師報警，小聲提醒：“你想想這是在哪里！”

    凌昭低頭，見她又是緊張又是著急，抬手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fā)：“聽你的?！?/br>
    吳老師看著他們就像一對甜蜜的小情侶，對江晚晴不禁產(chǎn)生了幾分失望，搖搖頭：“晚晴，你……你為什么這么不知自愛?！?/br>
    這話一出，凌昭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他往前一步，逼近。

    吳老師下意識地后退，退了幾步又停下，可不知怎么的，莫名覺得心虛。

    一定是……一定是因?yàn)楝F(xiàn)在的學(xué)生營養(yǎng)太好，發(fā)育太快，十幾歲的年齡，長的比他還高，必須抬頭仰望。

    可是帶過的班級里明明有更高大的學(xué)生，卻從未有一個，讓他一再退縮。

    吳老師有些惱怒：“你想干什么？恐嚇老師嗎？！”

    少年冷冷的，“我見過的教書先生里，你是最令人生厭的一個?！?/br>
    有那么一剎那，吳老師確定自己停止了呼吸。

    少年漆黑的眼眸森冷又陰沉。

    他連退幾步，幾乎退到墻邊。

    身高……對，一定是身高。

    身高一米八，氣場兩米八。

    這……這真是個高中生？

    幸好，走廊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家長們來了。

    時隔多年，江家再次開起了緊急家庭會議。

    已經(jīng)晚上九點(diǎn)多鐘了。

    福娃本來快睡著了，聽見動靜出來，站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張英華看見了，趕緊上去哄他睡覺。

    江元毅又在客廳里吞云吐霧。

    張英華回來的時候，都快十點(diǎn)了。

    客廳里沒人說話。

    張英華坐下，推了推丈夫的胳膊，催他把煙給掐了。

    江元毅臉色鐵青，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摁滅煙頭，總算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搬家吧?！?/br>
    江晚晴抬眸。

    張英華嘆氣：“晚晚，林家的那個孩子……整天不學(xué)好。你有交朋友的自由，其實(shí)爸媽也不是一定反對你早戀，實(shí)在是那個人……”她緊緊皺著眉，不知怎么說才好，又是長嘆：“如果是林晉的話——”

    江元毅冷冷截斷，掩不住的暴躁：“哪個姓林的都不行，當(dāng)初搬過來就是個錯誤！”

    江晚晴依舊沒出聲。

    江元毅沉默了會，丟出問題：“什么時候開始的？”

    江晚晴說：“很久了?！?/br>
    “從那小子出院開始？”

    “……算是吧?！?/br>
    “我記得跟你說過，他糾纏你，這是他的問題，你不需要內(nèi)疚?！?/br>
    “不是因?yàn)閮?nèi)疚?！?/br>
    “那還能是什么？該不會你真的喜歡他？”

    江晚晴雙眼垂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江元毅怒道：“不可能！我女兒不會看上不學(xué)好的小混混！”

    江晚晴低聲說：“他改了?！?/br>
    江元毅搖頭，一字字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還太年輕，不懂！”

    “你吼什么吼？”張英華瞪他，“你也知道她年紀(jì)小，你這個態(tài)度她能聽進(jìn)去？你先上去吧，別來摻和?！?/br>
    江元毅沒反對，當(dāng)即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回頭：“明天我去林家，這事我來處理。”

    江晚晴起身：“爸，我追的他啊。”

    江元毅壓根聽不進(jìn)去，冷笑了下：“……也就能騙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倒要看看，當(dāng)著我的面，他還有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