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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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只笑不答,腦海中又開始模擬自己的陰謀。 她把刀刺入那人胸膛,不用多深,重在這個舉動本身——憑他多年習(xí)武和戰(zhàn)場練出的極高警覺性,他會反手掐住她的脖子。 然后,他低頭,看見那把鑲滿寶石的匕首,隨即雷霆震怒。 “你竟敢用我送你的匕首來殺我!”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下兇器,插進(jìn)她心臟,送她回家。 如果……如果不幸沒死透,她就自己用那匕首再捅兩刀,橫豎他動了殺心,那就是想賜死她了。 多么完美的劇本。 江晚晴一邊想,一邊又笑了起來,笑容難得甜蜜而愉悅,腳步都比平常輕快,仿佛不是行走在大夏的皇城禁地,而是北京故宮一日游。 一隊侍衛(wèi)從前面走過,身邊再無旁人,只有這巍峨的宮殿和城墻,亙古的沉默。 江晚晴轉(zhuǎn)頭,那身著太監(jiān)服裝的少年怔怔望著她出神。 她與那人對視片刻,笑意淡去,神色冷清而平靜:“我自有我的去處,陛下也該為將來早作打算?!?/br> 一陣凜冽的風(fēng)吹拂而過,卷起幾片落葉,翻滾遠(yuǎn)去。 入秋了。 容定目光沉靜,許久不曾說話,最終,他問:“不能同路么?” 江晚晴一怔:“你說什么?” 容定眉眼溫淡,蒼白的手指按住跳動的心口,一字一字道:“此心安處,便是吾鄉(xiāng)。我心里……” 他凝視著這個愛了兩世人生的姑娘,她的眼眸是天山雪嶺融化的泉水,清凌凌的帶著寒意,高臺之上,風(fēng)聲獵獵,揚起她的青絲和衣袂,恍惚中,他又看見了當(dāng)年斜風(fēng)細(xì)雨里的少女,身在塵世,心如浮云。 多年相識,七年相處,彼此之間相隔萬里的,豈止是夫妻間應(yīng)有的親昵。 前世貴為天子,高處不勝寒,他也曾感嘆,問世間,知我者幾何? 而眼前的江晚晴,她的所思所想……真的有人明白么。 于是,那句深埋心底的話,他終究說不出,只嘆息一聲:“無論姑娘想做什么,又要去哪里,不能和我同路嗎?” 第40章 慈寧宮,西殿。 江晚晴從宮門附近回來,腳步比平時倉促了些許。 方才,容定問她是否能同路,她愣了好久,凝視著他熟悉而陌生的眉眼,終于還是選擇了搖頭,毅然離開。 殊途如何同歸。 且不說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凌暄……整整七年,她對他多有防備,獨處總是如履薄冰,每句話都得斟酌再三才出口。 她只知那人的心思深沉如海,前朝太多老謀深算、擅于揣測圣心的大臣都不懂他,何況是與他相敬如冰的自己。 如今他成了容定,她又不確定他窺探了多少自己的想法。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為何從高高在上的帝王淪為卑微的太監(jiān),還能那般怡然自得……全都是個謎。 在他眼里,她的一切作為,應(yīng)該是可笑而荒誕的。 但他從來不問,這么久了,他竟然真的一次都不曾問過,更多的則是似有而無、點到為止的試探。 這樣深不可測的人,怎能又怎敢輕易交心。 江晚晴回到寢殿,莫名覺得不安,便從木匣子里取出小匕首,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破舊的枕頭,繼續(xù)臨時抱佛腳,練習(xí)刺殺的功力。 不能太用力,免得真的傷到凌昭。 不能太輕巧,免得他以為她在玩鬧。 …… 這么過了一小會兒,江晚晴聽見外面有動靜,立刻收起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剛打開門,福娃蹦蹦跳跳地進(jìn)來了。 孩子看見她,露出稚嫩的笑容,將手中剩余的一點紅豆糕囫圇吞下,拍拍小手掌,抱住她的腿,奶聲奶氣叫道:“娘,今兒先生教我念詩,我才背了一小半,回頭一看,先生睡著了,還在打呼嚕,你說好不好玩?” 江晚晴示意寶兒關(guān)上門,牽起他的手,走到一邊坐下:“先生待你好嗎?” 福娃用力點頭:“先生可好了,我念的不好,背錯了詞,他從來不罵我,還帶我去逗鳥兒玩。有時候,他教到一半,忠勇和聰慧跑了進(jìn)來,他就叫我陪它們玩耍?!?/br> 江晚晴笑了笑。 凌昭有意將他培養(yǎng)成富貴閑公子,不會真正叫人悉心教導(dǎo)他。 這也沒關(guān)系,福娃現(xiàn)在才五歲,還處于上幼兒園的年紀(jì),只要在小學(xué)一年級前,盡快帶他回去,日后總能把他的性子扭轉(zhuǎn)過來。 念及此,江晚晴理了理他的領(lǐng)子,指尖摸到他脖子上戴的一條紅繩,上面掛了一粒小小的金長生果。 福娃低頭看了看,乖巧的道:“你說過這條繩子不能取下來,我睡覺都戴著,不讓嬤嬤碰。” 江晚晴微笑:“嗯,福娃乖?!?/br> 福娃甜甜笑起來:“福娃是乖寶寶。”他看著母親,突然壓低聲音:“娘,你和我說的悄悄話,我誰也不告訴,不管誰問我,誰嚇唬我,我都不說?!?/br> 江晚晴神色柔和:“有人嚇唬過你嗎?” 福娃嘟嘴:“也就皇叔……但他現(xiàn)在不嚇唬我了,定是太后娘娘說過他了,所以他不敢了,他都不怎么理我?!?/br> 江晚晴輕嘆一聲,摟住他:“你皇叔就是看起來兇,心不壞的?!?/br> 福娃溫順地依偎著她,軟糯糯道:“我知道呀……娘,皇叔喜歡你嗎?他老是瞧我不順眼,是不是因為我是父皇的孩子?” 江晚晴一怔,沉默片刻,才問:“這話誰同你說的?” 福娃搖頭:“我聽見宮女jiejie們私底下說的,她們以為我睡著了,就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江晚晴兩手捧住他的小臉蛋,正色道:“她們亂講的,你跟我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能在外頭提起,尤其不能對太后娘娘說……知道了嗎?” 福娃似懂非懂,但他一向聽母親的話,便點了下頭:“福娃聽話?!?/br> 江晚晴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輕輕拍著他的背脊。 沒一會兒,福娃伏在她懷里直打哈欠,抬手揉揉眼睛,困倦的問:“娘,父皇還會回來嗎?” 江晚晴垂眸,輕聲道:“不會了?!?/br> 福娃又打了個呵欠:“父皇走之前,有幾天,我一直哭著要娘,我說我好想娘啊,父皇就說,他也想,可他是見不到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他睡著了。 江晚晴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脊,抬起頭,雕花紅木窗戶半開,清風(fēng)涌入殿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初秋的涼意。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約莫一年前,見到凌暄的最后一面。 當(dāng)時,他其實已經(jīng)病入膏肓,只能半靠在榻上,雙腿蓋著薄毯,臉色是紙一樣的蒼白,時不時的咳嗽一聲。 “七年……我只能護(hù)你到這里,日后山高路遠(yuǎn),江姑娘,保重?!?/br> 她一直未曾明白他的意思,只知他說完后,就下令把她關(guān)進(jìn)長華宮,可是……此時此刻,腦海中冷不丁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當(dāng)年,他知道凌昭觸怒了圣祖皇帝,就算免去一死,也難逃罪責(zé),而凌昭一去北地就是七年,江家定會為她另擇夫婿,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于是他娶了她,這么多年來,她只要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排斥,無論多么不顯眼,他都不會碰她,一來受到病情限制,二來……何嘗不是有意縱容。 最后,他明知凌昭的性子,依舊將她囚禁于長華宮,留下一句非死不得出,他早該知道,凌昭見到她的境況,定會恨他不曾善待她,因此對她嫁過他人一事,總是憐惜多于介意。 難怪……難怪他當(dāng)初說的是‘江姑娘’,而不是‘晚晴’。 他從一開始就有完璧歸趙之心,在他死后,把她原原本本的還給他的七弟。 江晚晴的臉色微微發(fā)白,手指顫了顫,一時覺得這想法荒唐,一時又覺得驚心。 世上當(dāng)真有這種人么? 他算計了一輩子,算計了所有人,連死后的事情都一早安排下,他的人生是一局棋亦是一出戲,幕后cao縱者是他本人。 偏偏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會重生。 她搖了搖頭,笑自己想太多。 ……應(yīng)該,不至于吧。 福娃睡熟了,小嘴微微張著,睡顏天真無邪。 江晚晴讓他躺在床上,給他蓋了條薄被,起身走到桌前,從懷中摸出那一封絕筆信,展開來。 研墨執(zhí)筆,卻不知如何改動。 她沉思良久,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定要殺凌昭的理由,最終只能長嘆一聲,勉強(qiáng)又寫了一段話。 中心思想粗略概括,就是: 他說的沒錯,她對他的確舊情難忘,但怎么說呢,她好歹是舊時代熟讀三從四德的貞烈先鋒,既然嫁過人,清白之身給了別人,那就不能有二心,他總對她動手動腳,怪不好意思的。 她自知身為一介弱女子,八成殺不了他,反而很可能死在他的手下,這樣也算求仁得仁,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他走他的帝王道,她過她的奈何橋。 請皇上記住曾許下的誓言,所有怨恨歸她一人,不遷怒旁人。 江晚晴放下筆,滿意地吹干墨跡,重新收回信封中,隨身攜帶。 接下來一連大半個月,凌昭都不曾踏足西殿,即使他來慈寧宮向李太后請安,也不曾順道過來一趟。 喜冬為此感到憂心,幾次暗示江晚晴,她太不主動了,平時也不會對皇帝表示關(guān)心,長此以往,只怕寒了皇上的心。 江晚晴毫不在意,三言兩語帶過。 凌昭不來,說明她不作天作地吸引眼球,他的初戀濾鏡正在慢慢淡去,等她最后放一把火,白月光就會變成米飯粒了。 她開始忙著準(zhǔn)備后事,將自己的珠寶玉器,今天送一點給寶兒,明天賜一點給喜冬,又把最珍貴的幾樣留給了即將入宮的江雪晴。 對容定,她原本留了上千兩的銀票,可還沒遞出去,少年眼尾淡掃,唇邊的笑帶著幾許輕諷:“姑娘想用這個打發(fā)我?” 江晚晴便很有些窘迫,他一向是看不上所謂凡塵俗物的,銀子是俗物中的俗物,可今時不同往日,他現(xiàn)在的身份,錢財實用啊。 她勸道:“你且留下,萬一能派上用場——” 容定深深看她一眼,又笑:“多謝姑娘恩賞。”說完也不拿,轉(zhuǎn)身就走,離去時不復(fù)從前溫和的眉眼,幾乎是冰冷含怒的。 江晚晴差點伸手揉揉眼睛,以為看錯了。 先帝很少在人前動怒,他什么都藏心里,不流露于表面,即使處死罪臣之時,也總帶著冰冰涼涼、叫人毛骨悚然的笑,而不會拉下臉,給人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