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星際第一大法師、我的老婆是吃雞大佬、他的獨(dú)寵、今天也是求生欲很強(qiáng)的一天、嫌貧愛富(科舉)、錦醫(yī)歸、反派的病弱白月光、在霸總的世界一穿而過、我在三千世界當(dāng)保姆[快穿]、偏執(zhí)寵愛
寶兒還在外頭拍著門,驚恐地叫著‘娘娘’、‘娘娘’。 但是此刻,寶兒的聲音和窗外的雨聲,都像隔著很遠(yuǎn)的地方,聽不太真切。 凌昭冷著臉,極力維持的平靜下,是死死捏住的雙拳和額頭上凸起的青筋,他走近兩步,聲音低沉:“你起不起來?” 江晚晴跪在地上,撇過頭:“不是跪的你?!?/br> 凌昭冷笑一聲。 江晚晴只看見他大步走到跟前,尚未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身子一輕,騰空而起,視線瞬間模糊,眼前的景致都顛倒了——等醒過神來,她已經(jīng)被男人扛在肩頭,頭上簪著的玉釵掉到地上,一頭青絲如瀑布散下,一朵白色的絹花也孤零零地飄落在地。 凌昭眼角的余光瞥見,狀若不經(jīng)意地走過,往那朵絹花上踩了一腳。 江晚晴一陣頭暈,只來得及叫了聲‘放肆’,就被男人輕輕放在榻上。她坐了起來,驚魂未定,臉色本是蒼白的,又因怒氣泛起了紅色:“你、你膽大包天,目中無人,豈有此理!” 凌昭卻笑:“……這話聽著順耳多了?!?/br> 江晚晴發(fā)髻亂了,黑發(fā)纏亂地落在肩上、背上,有幾縷掉在額前,顯得楚楚可憐,她捏緊了手中念珠,眉眼含怒:“無恥。” 凌昭原本彎著腰同她說話,干脆單膝跪了下來,平視她的眼睛:“大膽、無恥、豈有此理……七年了,天底下那么多罵人的話,你還是只會這幾句?!?/br> 他嘆了口氣,雙眸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語氣放軟:“你這樣子,宮里可有人欺負(fù)你?凌暄把你關(guān)在這里,你……受苦了?!?/br> 江晚晴方才被他簡單粗暴的過肩扛嚇的不輕,這會兒恢復(fù)了鎮(zhèn)定,心跳漸趨平緩,不想同他演久別重逢訴舊情的劇本,見他抬起手,想替她拂去眼前的碎發(fā),便冷冷打開他。 凌昭笑了笑,絲毫不惱:“生氣了?”目光下移,落在她膝蓋上,又問:“跪多久了,膝蓋疼不疼?” 此時(shí)旁人若看見了,必會嚇傻了眼,攝政王素來不茍言笑,七年來,只見過他沖著人冷笑,沒見過他正常的笑一笑。 但是江晚晴只把他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我剛才說到——” 凌昭嘆了口氣,聲音輕了下來:“你乖一點(diǎn),聽話,別使性子和自己身子過不去?!?/br> 江晚晴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沉積了七年的情意一旦爆發(fā),只怕他連這里是皇宮都能忘光了,還以為是在尚書府,與她只是小情侶鬧鬧別扭。 她聽不下去,縮回掉了一只鞋子的腳,用薄毯子蓋住,正色道:“我是先帝的皇后,皇上的嫡母,你的皇嫂——晉陽郡主想必已經(jīng)對你說過。” 凌昭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他站起身:“我不信?!?/br> 江晚晴冷冷道:“如今我親口與你說,你也不信么?” 凌昭沉默。 江晚晴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凝視著他,不帶半點(diǎn)舊情:“王爺,我自幼熟讀《女戒》、《女德》,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成為東宮太子妃的那一天起,我心里只有一個(gè)男人。先帝既然去了,我心已死,余生所求,唯有保全他留下的一點(diǎn)血脈,只愿皇上可以平安長大,直到親政的那日?!?/br> 凌昭臉上的血色褪去,抬眸望向四周:“他把你關(guān)在——” 江晚晴淡淡打斷:“先帝同我如何,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其中內(nèi)情,不必與外人言明。王爺只需知道,無論我的夫君怎么待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br> 凌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啞聲道:“好一個(gè)心甘情愿?!?/br> 江晚晴沉默了會兒,掀起被子,本想站起來,可右腳的鞋子落在另一邊,她只好穿著一只鞋子,右腳點(diǎn)地,走了一步。 凌昭道:“坐下?!?/br> 語氣無甚感情。 江晚晴遲疑片刻,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凌昭已經(jīng)走過去,撿起那只繡花小鞋,又折回來,彎腰替她穿上。 江晚晴低頭看著他。 這男人站直的時(shí)候,像一座小山巋然不動(dòng),獨(dú)立于世。 相比七年前,他的眉眼更為深刻,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氣,只在俯身低頭的一瞬間,依稀能找回從前的影子。 ——那個(gè)寵著她、愛護(hù)她,把她看的遠(yuǎn)遠(yuǎn)重于他自己的少年郎。 人生在世,奢求越多,失去越多。 所以從她穿到古代,成為書中的‘江晚晴’開始,她就確立了這輩子的首要目標(biāo),也是唯一的目標(biāo)——完成任務(wù),重回現(xiàn)代。 因此,對于這里的人,始終不動(dòng)心、不交心才是正理,省的日后因?yàn)楫a(chǎn)生了牽絆,而優(yōu)柔寡斷。 福娃可以是例外,凌昭卻不會。 她一早知道他是小說的男主,他心心念念的‘江晚晴’,不過是她一字一句斟酌著扮演的角色,相遇相處直至所謂的兩情相悅,步步為營,全靠逼不得已練出的演技,其中謀劃為多,真心……少的可憐。 凌昭站了起來。 江晚晴退開兩步,保持安全的距離,看著他:“王爺,皇上會有親政的一天嗎?” 凌昭不曾猶豫,答道:“不會?!?/br> 這本就是意料中的答案,江晚晴松了口氣,直截了當(dāng)問:“你想當(dāng)皇帝?” 凌昭坦然道:“是?!蓖nD一會,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shí),目光清明而坦蕩:“我不欠他……晚晚,我們不欠他什么?!?/br> 江晚晴知道他指的是凌暄,不是小皇帝,只道:“晚晚不是你能叫的,即便你欺皇上年幼弱小,來日篡位為帝,我也是你的皇嫂,這一點(diǎn)永遠(yuǎn)無法改變,長幼有別,你盡早認(rèn)清事實(shí)?!?/br> 凌昭氣得容色慘淡,冷笑連連:“當(dāng)年凌暄在東宮迎你為太子妃,我奉命戍守大夏邊境,遭北羌部族圍困,血戰(zhàn)一月,身負(fù)重傷輕傷共有二十六處。后來凌暄即位,帝都皇城歌舞升平,靠的是什么?還不是我?guī)⑹靠嗍乇钡?,拿命去拼,換回來的盛世繁華?” 他逼近神情冷漠的女子,微低下頭,慢慢的、低而緩的問:“多年苦戰(zhàn),換得北羌退兵,如今天下太平,我不該拿回我應(yīng)得的么?” 江晚晴神情不變,心靜氣和:“你拿回你應(yīng)得的無錯(cuò),但我身為先帝的皇后,也有我應(yīng)當(dāng)守護(hù)的?!?/br> 半晌無言,她抬眸時(shí),已然換了另一種表情,眼底盡是凌厲的鋒芒:“保不住皇上的帝位,是我的錯(cuò)處,我愧對先帝,無顏活在世上,就請王爺賜道旨意,了結(jié)我的性命罷!” 凌昭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受的氣比這七年加起來都多,氣得他覺得自己準(zhǔn)得折壽十年,可再怎么生氣,也不像這一刻——她最后的那句話,如晴天霹靂,他不可置信地問了遍:“你說什么?” 江晚晴笑了笑:“后妃自戕是為大罪,王爺他日登基為帝,請賜一道旨意,恩準(zhǔn)我追隨先帝而去,這于我于王爺,都是解脫?!?/br> 終于說到正題,她內(nèi)心高興起來,面上也格外莊重:“你是攝政王也好,使下作手段稱帝了也罷,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忘記提醒你,你的皇位是怎么名不正言不順偷來的!即使你不見我,我也會每日詛咒你,你怎么得到的皇位,就會怎么失去,總有一天不得善終!” 凌昭很久說不出話來,斗篷掩蓋下,手都在顫抖,最終,他怒極反笑:“從前毒咒我的北羌人不計(jì)其數(shù),如今多你一個(gè)又有何妨!” 他看著女子冷然相對的眉眼,又笑了一聲,話里話外滿是自嘲和失望,聲音低了下去:“晚晚,我在外打了七年的仗,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條命回來見你……你就只有這些與我說?” 不問他在外過的如何,不問他可曾受傷、可曾遇險(xiǎn)。 她只說,別無所求,只求他賜一死足矣。 江晚晴淡漠道:“為人臣子,帶兵打仗、平定疆土,本就是王爺分內(nèi)之事?!?/br> 凌昭怒極,狠狠將桌上的一盞茶砸下,隨著一聲突兀且尖銳的脆響,茶杯四分五裂,冷茶潑了一地。他胸口起伏,雙目泛紅:“既然這就是你所求,本王成全你,難為你一片癡心向著他!” 江晚晴心中大喜,為了不讓他看出來,趕緊轉(zhuǎn)過身,裝出高傲不屑一顧的模樣。 凌昭猛地一腳踹開門,揚(yáng)長而去。 江晚晴聽見聲音,終于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深呼吸好幾次,才平復(fù)下激動(dòng)又興奮的心情,誰料轉(zhuǎn)身一看,那男人竟然又原路折了回來,立在門口,陰沉著臉:“還有一事。” 江晚晴差點(diǎn)嚇出了心臟病,急忙收斂笑容,清清冷冷地睨他一眼:“何事?” 凌昭面無表情:“那只狗本是送去泰安宮的,下頭的人粗心大意,任它跑進(jìn)殿內(nèi),本王才來帶它回去——”他別過臉,語氣又冷又硬:“——并非刻意來這一趟?!?/br>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把門摔得震天響。 江晚晴望著門上簌簌落下的塵屑,看了好久,才嘀咕了句:“……神經(jīng)病?!?/br>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吵架吵輸了,最后的這點(diǎn)面子,本王還是要的tat 第11章 寶兒焦急地守在門外。 剛才秦衍之強(qiáng)行把她拉出來,門一關(guān),沒過多久,就聽里面?zhèn)鱽砟锬锏捏@呼,隱約能聽清‘無恥’兩字。 寶兒只覺得心膽欲裂,眼淚直往下掉。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怎么個(gè)無恥法? 難怪王爺要攆她出來……娘娘可是他的皇嫂啊!豈止是無恥,簡直就亂了倫常,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正想到這里,天邊傳來悶雷一聲響,轟隆隆,轟隆隆。 寶兒嚇的魂飛魄散,一顆心掛在主子身上,也不管會不會遭攝政王責(zé)難了,雙手用力拍打門,哭著大叫:“娘娘!娘娘!”轉(zhuǎn)過頭,想去求秦衍之,卻見容定站在門邊,也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他的神色平靜,無聲無息往那里一站,就像個(gè)不為人知的影子。 寶兒看見他那么冷淡的模樣,不禁悲從中來,罵道:“小容子,你個(gè)死沒良心的!娘娘待你那么好,如今你親見她受辱,竟連一滴眼淚都不流!” 容定聽見了,看她一眼,輕描淡寫道:“你眼淚流了不止十滴,有用嗎?” 寶兒氣結(jié),扯著嗓子大哭起來:“娘娘!嗚哇……” 倒是一旁的秦衍之,聞言略帶驚訝地偏過頭,看了看那名沉默而清秀的小太監(jiān)。 又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開了,攝政王一陣風(fēng)似的走出好遠(yuǎn),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對里面說了句話,這才鐵青著臉,向殿外去。 一直安安靜靜的容定,忽然出聲:“天氣悶熱,長華宮不供冰,娘娘睡不安穩(wěn)?!彼麤]抬頭,依舊是低眉斂目的姿勢,沉靜得好似從未開口。 寶兒呆呆地看著他,一時(shí)沒留神,打了個(gè)哭嗝。 小容子是傻了嗎? 他看不見攝政王的臉色?這般兇神惡煞,簡直可以止小兒啼哭了……他還敢提什么供冰的事,還敢問王爺討冰,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凌昭腳步一頓,隨即走出殿門,并未說什么。 秦衍之回頭看了眼容定,抱著狗跟了上去。 攝政王走了,寶兒見江晚晴站在里面,披頭散發(fā)的,頓時(shí)心酸不已,淚流滿面地飛奔進(jìn)去:“娘娘!奴婢沒用,您受苦了……” 江晚晴拍拍她的背脊,微笑:“還好。” 寶兒兀自抱著她哭得傷心。 容定沒有進(jìn)殿,只是抬起頭,望著雨霧中,那兩人逐漸模糊了的背影。 震怒是表面,內(nèi)里……只怕失魂落魄了罷。 上次瞧見凌昭這幅不人不鬼的死樣子,還是父皇過世那年,宮庭家宴,凌昭回府后沒多久,密探傳來消息,燕王吐了口血,把自己關(guān)在演武場,練了一晚上的刀劍,徹夜未曾合眼。又過了一天,聽說凌昭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他這個(gè)七弟,從小是鐵打的身子,突然發(fā)病,八成是心病所致。 凌昭走的極快,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視線的邊緣。 容定笑了一笑,不無惡意的想,不知這一回,他又要吐上幾口血,病上幾日了? * 等大雨停了,回府的路上,凌昭坐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