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旁邊的楊梅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昨晚上又去哪鬼混了？知道今天要早起，還玩那么晚！”

    “我是有事！”霍北辰抓抓腦袋，看看手機(jī)的時間，想給耿柔發(fā)信息，又擔(dān)心她昨晚那么晚回家沒休息好，不想吵她。

    霍君雍坐在楊梅對面，他削了個蘋果，切成小塊放進(jìn)一個玻璃碗里，再倒上一些酸奶，遞到楊梅面前。楊梅笑著對丈夫道謝，先插了一塊送到丈夫嘴里，又轉(zhuǎn)頭問兒子要不要。

    霍北辰擺了擺手，閉眼假寐。

    飛機(jī)要起飛了，楊梅替霍北辰扣上安全帶，等飛行平穩(wěn)后，又幫他解開。霍北辰迷迷糊糊地就睡了，但沒睡多久，他一個翻身，龐大的身軀差點(diǎn)就摔地板上。

    霍北辰被驚醒，喃喃低咒了一句。楊梅嘖嘖稱奇，說他的睡姿跟小時候比毫無進(jìn)步。

    他不理會老媽的嘲笑，摸摸肚子去找吃的，去轉(zhuǎn)一圈回來，他手里抓了個大大的漢堡，邊啃邊坐下。

    楊梅跟霍君雍聊著家長里短，霍北辰在旁邊聽著，三兩下吃光了一個大漢堡，伸長手抽兩張濕巾擦手。

    楊梅突然記起兒子還是個在校學(xué)生，“誒，怎么樣，這次考的？”

    霍北辰淡定地道：“保持我一貫的水準(zhǔn)?！?/br>
    那就是沒眼看了。楊梅呵呵兩聲，霍君雍無奈地?fù)u了搖頭。

    “那耿柔考的怎么樣？”

    “她，估計也是一貫的水準(zhǔn)吧，可以拿獎學(xué)金那種。”霍北辰拿手機(jī)看看，八點(diǎn)半，發(fā)短信是不是還早了點(diǎn)？

    “你瞧瞧人家?！睏蠲纷约簩W(xué)習(xí)成績不好，一直就想有個成績好的兒子揚(yáng)眉吐氣，但這家伙比她那會兒還差勁，“那你這樣，是不想留學(xué)深造了？”

    “你還要我留學(xué)？”霍北辰瞪眼，”沒門?！?/br>
    “留學(xué)怎么不好了？你爸就是留了學(xué)回來的，你看他多棒?！?/br>
    “說什么都沒用，不去！”

    楊梅瞪眼，“嘿，我這是為你好！你自己想想，耿柔學(xué)習(xí)成績這么好，肯定將來是要出國深造的。小伙子，我這過來人先提醒你一句，異地戀是沒有結(jié)果的。特別是像耿柔那么優(yōu)秀的姑娘，多的是人追?！?/br>
    霍君雍看向妻子，“哦，你跟誰過來過？”

    楊梅年輕時候的情史可謂十分豐富，但多數(shù)是不超過半年的度假式戀愛。曾經(jīng)自由不羈的女人，卻對驚鴻一瞥的儒雅君子一見鐘情。

    突然說漏了嘴，楊梅立馬慌了，“這不通俗說法嗎哈哈，我主要目的是提醒霍北辰?！?/br>
    霍君雍就是逗逗妻子，看她緊張了，低頭暗笑，不說話。

    楊梅著急了，也不管游說霍北辰出國的事了，各種角度解釋剛才那句話的含義。

    霍北辰倒是真為剛才那句話上了心，他躺在大皮椅上，發(fā)了條信息出去：【起床了嗎？你想不想去留學(xué)？】

    耿柔早就起床了，她這時正在路邊的攤位點(diǎn)上，與奶奶一起賣豆?jié){和茶葉蛋，爺爺這兩天腰總說疼，奶奶就趁著耿柔回來，讓他在家躺著休息。

    耿家老兩口賣了三十幾年的豆?jié){茶葉蛋，很多都是老主顧，有些甚至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這些主顧們也基本上是看著耿柔長大的，見她回來都新鮮地跟她聊上一兩句。

    耿柔在他們眼里，就是寒門里出的貴子典范，垃圾堆里飛出的金鳳凰。第一重點(diǎn)大學(xué)西京大學(xué)，還是稟州第一名考過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父母為了她成才費(fèi)了多少功夫呢，只有看著她長大的主顧才清楚，耿柔是怎么一邊幫忙賣茶葉蛋，一邊坐在小板凳上寫作業(yè)的。一個坐牢的爹，一個不要娃的娘，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這耿柔顯然是從老鼠窩里鉆出來的，偏偏就沒變成老鼠，反而成龍成鳳了。因此許多家長一邊不讓自己的孩子跟耿柔玩，一邊又拿耿柔作標(biāo)準(zhǔn)，嫌自家孩子連耿柔那點(diǎn)出息都沒有。

    攤子是要擺一整天的，但只有早上有豆?jié){供應(yīng)，等豆?jié){賣完，就只剩茶葉蛋和粽子了。耿柔不在時，耿爺爺和耿奶奶就輪流著守攤子，另一個回家做飯干家務(wù)。

    等到九點(diǎn)過了，第一波上班高峰期過去，耿柔才稍微得了一點(diǎn)空閑，她整理了一下之前收的錢，從大到小的排列整齊夾起來，再放回收錢的包里。

    “meimei，快過來吃早點(diǎn)，你也餓了吧？”耿奶奶坐在小煤爐旁，從鍋里撈出兩個雞蛋。meimei是耿柔的小名，耿奶奶老家一般都這么叫小孩子，她叫習(xí)慣了也就成了耿柔小名了。

    耿柔應(yīng)了一聲走過去，在另一張小板凳上坐下。

    耿奶奶要把茶葉蛋給她，又突然猶豫了一下，“你這么久沒回來，應(yīng)該想吃稟州米粉吧？不然你拿幾塊錢，去吃米粉去?！?/br>
    耿柔輕笑著搖搖腦袋，“我不想吃，我在學(xué)校就一直想吃咱們家的茶葉蛋?！?/br>
    耿奶奶笑了，臉上的皺紋像菊花盛開，“那你多吃點(diǎn)，想吃幾個吃幾個?！彼龔陌宓屎筮吥贸霾刂囊槐?jié){，“給，就著豆?jié){吃?！?/br>
    奶奶的白頭發(fā)又多了。耿柔看向她手里的最后一杯豆?jié){，“我不喝，您喝吧?！?/br>
    “唉，我天天喝，都喝膩了。你快喝，咱們家的豆子好，你多喝點(diǎn)，補(bǔ)充營養(yǎng)，瞧你上個大學(xué)，又瘦了?！?/br>
    “那我們每人喝一半?！惫⑷岽蜷_蓋子，放在兩人中間。

    “你這孩子……好，每人喝一半?！?/br>
    耿柔撥開一個茶葉蛋，遞給奶奶，自己也剝了一個，從中間掰開，先把不愛吃的蛋黃給吃了，再慢慢吃愛吃的蛋白。

    耿奶奶突然呸了一聲，耿柔抬頭，奶奶正呲著牙瞪著眼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攤，耿柔順勢望去，一個賣串串的年輕少婦在擺攤，一邊吃力地架鍋，一邊哄著背上襁褓中的嬰兒。

    耿柔并不認(rèn)識那人，“奶奶，怎么了？”

    “那個殺千刀的掃把星，跑到這里來搶咱們的生意，就因為她，咱家的生意這段時間差好多了！”

    這攤路是大家都能來擺的，不是她也有別人，況且現(xiàn)在吃茶葉蛋和粽子的人來就少了。耿柔雖然明白這一點(diǎn)，但她沒有說出來。她明白自己說了沒用，奶奶聽不進(jìn)去的。

    “呸呸，掃把星，活該被男人家拋棄！”耿奶奶又不解恨罵了一句。

    這就是她的奶奶了，在很多人眼里，耿奶奶是出了名的說話惡毒，蠻橫不講理。耿柔拿起豆?jié){，“奶奶，喝豆?jié){?！?/br>
    “唉，我的奶奶呀?！贝笕岬穆曇艏葻o奈又好笑，又摻雜著許多懷念。

    第61章

    耿柔終于有空看手機(jī)，已經(jīng)是十點(diǎn)以后了，她一打開屏幕，霍北辰的那條消息就彈了出來。

    為什么起床了沒后面跟一句想不想留學(xué)？這是什么廣告嗎？耿柔挑眉，回了一條：【起了，并不想?！?/br>
    霍北辰這會兒剛到下榻的酒店，懶洋洋地躺在陽臺的大藤椅上，聽著歌望著海，一看耿柔回消息立馬就精神了。

    “現(xiàn)在才起嗎？懶丫頭?！被舯背洁哉Z，快速打字，【為什么不想？】

    【沒錢】耿柔很實誠地回復(fù)了。

    就是有錢的話還是想去，【這不是問題啊，你努力考個公費(fèi)，然后我再借你點(diǎn)，不就成了?！?/br>
    【不行，我連研究生都不打算讀，想立刻出來工作】留學(xué)耿柔當(dāng)然是想的，但是現(xiàn)實條件不允許。爺爺奶奶的年紀(jì)已經(jīng)大了，她得早點(diǎn)出來工作，養(yǎng)家糊口。等到以后穩(wěn)定下來，她再繼續(xù)深造也不遲。

    霍北辰咧嘴笑了，【你這種不思進(jìn)取的態(tài)度讓我很是欣賞】

    耿柔：【呵呵】

    霍北辰拍了一張藍(lán)天的照片，發(fā)給她，【這里的景不錯，下次帶你來潛水?！?/br>
    耿柔輕笑，也仰面拍了一張?zhí)炜盏恼掌o他，【好啊】

    耿奶奶見耿柔拿著手機(jī)還在笑，“你在跟誰打電話？”老一輩的對無論怎么玩手機(jī)，都只有一個統(tǒng)稱：打電話。

    耿柔突然有種被抓包的感覺，“啊，沒誰，一個同學(xué)?！彼皖^，不知怎么地勾唇笑了。

    這廂楊梅拿了一套黑西裝扔到霍北辰的身上，“笑得這么傻，跟耿柔聊天呢？”

    霍北辰嫌棄地扔開，“干什么？”

    楊梅瞇著笑眼，捏捏他的肩膀，“兒子，跟你商量個事唄?！?/br>
    “什么事？”

    “是這，其實我呢，今天中午還有一個午餐會議，開完會咱們就可以去玩了。”

    “然后呢？”

    “然后……我這次出來又沒帶什么人，你去幫我充充場面唄?！?/br>
    “又讓我干這事！”霍北辰怒了。

    楊梅仍然笑瞇瞇，“什么叫又，也沒幾回?！?/br>
    “這次又跟誰？”

    “這里的老大，還有周邊人士?！?/br>
    “總統(tǒng)?。俊?/br>
    “兒子，咱靠點(diǎn)譜行嗎，是總理。”真愁得慌。

    霍君雍換了衣服從臥室里出來，“老婆，你看我用哪一條領(lǐng)帶合適？”

    “都合適?！睏蠲奉^還沒轉(zhuǎn)，答案已經(jīng)出口了。

    霍北辰忍住吐槽，給耿柔快速發(fā)了條信息，【我一會要跟總理吃個飯，不能玩手機(jī)，下午找你?！?/br>
    耿柔看了，一口豆?jié){差點(diǎn)噴出來。

    耿柔的這個暑假照樣是沒去哪玩，天天在家?guī)蜖敔斈棠谈苫?，看書，她去看了兩回閆奶奶，并且信守承諾，請周知吃了串串。他們用三鮮的串串在辣鍋里沾了一下，周知仍只吃了一口，不過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這個暑假明明與以往沒什么不同，但耿柔卻覺得一切都變了，就好像突然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每天靠短信和視頻聯(lián)系的男朋友。

    耿柔從沒談過戀愛，她沒空，也沒想過。她也從沒想過，陷入戀愛中的自己好像變了個人。她將自己的手機(jī)壁紙換成了與霍北辰的合照，每天起床一打開屏幕看見合照，就會傻笑?；舯背矫看伟l(fā)來信息，都會心跳加速。

    大街上的商家瘋狂宣傳著明天的七夕情人節(jié)活動，買了菜回家的耿柔左顧右盼，以前的她是自動屏蔽這個節(jié)日的，但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陌生的節(jié)日居然好像跟她有了關(guān)聯(lián)。

    明天要不要送霍北辰什么禮物呢？耿柔被自己問住了。

    從來沒交過男朋友，也不知道該干什么。

    大柔道：“送他一首分手快樂?！?/br>
    耿柔呵呵。

    七夕這天，稟州很熱鬧?，F(xiàn)在的商家已經(jīng)學(xué)會將每一個節(jié)日變成消費(fèi)狂歡日。超市有很多打折的，耿奶奶與耿柔對比了好幾家超市的價格，才分別買好了卷紙牙膏和一些生活用品。

    “說打折也沒什么特別便宜的嘛?！惫⒛棠唐沧臁?/br>
    耿柔看了看情侶專柜那邊，笑道：“今天是七夕，年輕人的東西會便宜點(diǎn)吧?！?/br>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衣服？”耿奶奶的老花眼瞇著探頭往人多的地方看了看。

    耿柔干脆搖頭，“我不用，我還有很多衣服。”

    回到大街上，步行街一條都是賣玫瑰花的，99元十支，耿奶奶瞪著不可思議的眼，說這些人想錢想瘋了。耿柔笑笑沒說話，只是忽而閃過一絲念頭?；舯背綍粫爝f給她送一束花？

    耿柔還從來沒有收到過花。

    越想越有可能，耿柔莫名有了期待。

    這平常的一天因為這份期待而變得不同，隨著時間的遞增而達(dá)到了最頂峰，然后又隨著時間的流逝，從期望又變成了失望。

    別說是花了，霍北辰今天一整天，連個電話都沒有。

    耿柔知道他跟家人旅行一趟之后，又被他表哥帶出去浪了，好像是去跳傘什么的。他這是玩得樂不思蜀了？

    吃過晚飯，耿柔一邊洗碗，一邊決定明天去買個小本本，把這筆賬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