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葉淮海本人沒來接他們,而是派了輛車過來接。漂亮的白色轎車在這時是個稀奇玩意兒,停在樓下面極為顯眼,更別提還有個司機模樣的人客氣地開了門。這場景,好些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劉金玲心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帶著女兒侄女昂首挺胸地鉆進(jìn)了小車。 劉雙喜坐進(jìn)車子的時候,心跳得不能自已。她從包里摸出新買的塑料殼小鏡子,把自己的臉照了又照,確認(rèn)是否有紕漏。她于緊張中帶著點茫然的希望,和破釜沉舟的悲涼—— 這大概就是她最后的機會了?他是否能注意到精心收拾過后她的不同,以及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呢? 小轎車風(fēng)馳電掣,來到了市中心的紅星大酒店前。 三人下了車后,司機就開車走了。程冬至很淡定,劉金玲和劉雙喜卻是緊張得話都不敢說,尤其是劉雙喜,在看了其他進(jìn)進(jìn)出出人的裝扮后,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頭,縮在了劉金玲母女倆的身后。 她覺得很不錯的打扮在那些姑娘的對比下忽然就黯然失色了許多,甚至還帶著點土氣,他應(yīng)該不會嫌棄她? 就在劉雙喜心亂如麻的時候,門口的登記處忽然出了點兒問題。 保安點了點她們的人數(shù),忽然有些狐疑:“你們是春閣的客人?” 程冬至點點頭:“是一位姓葉的同志邀請我們來的,這是我們的證件,你對一對?!?/br> 劉金玲趕緊把包里的證件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了保安面前的臺子上。 保安看了看,把劉金玲的證件和程冬至的證件拿了進(jìn)去,劉雙喜的則丟在外邊不管:“你們倆可以進(jìn)去,另外一個不行?!?/br> 劉金玲傻眼了,劉雙喜也急了:“為啥?我的證件有啥問題嗎?” 保安笑:“證件沒啥問題,問題是那邊沒邀請你來,你過來干啥?” 劉雙喜震驚地啊了一聲,說不出話來。劉金玲慌忙問程冬至:“咋回事啊,你不是說他都請了嗎?” 程冬至也一副震驚的樣子:“他是這么和我說的啊,說是把親近要緊的人都請了,我也不知道咋就……” 劉雙喜好半天才理解過來,程冬至說的那句話是啥意思,頓時像是憑空挨了人狠狠一巴掌般,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發(fā)黑。雪花膏抹的極白的臉上浮起幾個紅印子,耳尖都紅了,窘迫到站都站不穩(wěn)。 劉雙喜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這個時候保安還邊登記邊悠悠兒的補了一刀:“那就是說這位不是啥要緊的人唄!這還有啥不懂的啊,趕緊回去,別在這白吃風(fēng)了!” 要不是礙于劉金玲在場,程冬至都想給這位大哥遞根好煙了,這嘴頭子真不是蓋的!難道是葉淮海故意安排的客串演員? 劉金玲也很尷尬,她實在沒辦法,從兜里摸出張票子給劉雙喜:“要不,你先搭車回去?這大冷天的站著也不好,別感冒了。鍋里還有些早上的粥,你再去食堂買點兒小菜,回去熱熱吃了。” 劉雙喜顫抖地接過錢,跌跌撞撞地走了。 劉金玲看著侄女狼狽的背影,心里頭很同情憐惜她,可也不能自作主張強行帶她進(jìn)去,這里頭好些站崗的人都帶著槍呢!算了,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小姑娘臉皮薄,一時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于是,母女倆在一位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葉淮海請客的春閣…… 第201章 紅星大酒店不愧是省城首屈一指的酒店, 前身是租界鼎鼎有名的攬月樓,解放后經(jīng)過維修和改造變成了現(xiàn)在的紅星,是海外僑胞來省城經(jīng)常入住的地方之一。除了一樓大廳散座和樓上風(fēng)情各異的包廂,還有后面的住宿部,環(huán)境和后世雖不能比,但在眼下算是相當(dāng)不錯的檔次了。 尤其是葉淮海請客的春閣,是四季閣中最寬敞最漂亮的地方,連見多識廣的程冬至都忍不住嘖嘖稱贊:好地方, 布置得大氣又典雅, 一進(jìn)去就讓人眼前心里敞亮! 劉金玲更是不住地心中念佛:這么大這么好的地方, 就請他們幾個人,是不是太過頭了?不對,說不定葉淮海那邊也有要來的人。這樣一想, 她便坦然了。 王春枝一家沒多久也來了, 大姐夫婦倆的表情也有點迷幻, 要不是看到了程冬至她們, 還以為自己進(jìn)錯了地方呢。勉強算上愛寶的話一共也就五個人, 而這個包廂足足能裝五六十個人的樣子, 中間的桌子也大得可怕。程冬至不禁想:這么點兒人坐這么大的桌子, 難不成擠成一團挨著坐?那也太滑稽了。分散均勻了坐,說話是不是還要扯著嗓子呢? 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 沒多久,兩個服務(wù)員走了進(jìn)來,和變戲法似的把大木桌子拆開了,邊緣的部分抬走, 中間的地方一推一合,立即變成了一個差不多十人坐的桌子!也是這個時候程冬至才想到,老祖宗的木工技術(shù)早就能熟練運用各種機關(guān)縫合了,這點小問題不算啥事兒的嘛。 葉淮海是一個人來的。他一進(jìn)來就道歉說自己有事耽擱了,然后讓大家點菜。王春枝他們肯定不好意思點,他就接過菜單點了滿滿一大桌子,連愛寶的蛋羹都想到了,酒上來后二話不說先敬了劉金玲一杯。都是打過好幾次照面的,再加上葉淮海很健談沒啥架子,本來還有些拘束的劉金玲王春枝一家很快就融入了氣氛,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十分開懷。 劉金玲緩過勁兒來后,在別處的場面勁兒總算是回來了,她笑容滿面地舉杯道:“淮海,今兒可真是讓你破費了!這么一大桌子菜,又是魚又是rou的,得不少錢?按理說冬枝兒她回來,這個宴應(yīng)該是咱們籌備的,沒想到你比我還有心先了一步,叫我這個做媽的反而不好意思了!過幾天我在家里弄一桌席,還是這么些人,你不介意的話賞臉來隨便吃點意思意思!來,這杯酒該我敬你!”說著一飲而盡。 葉淮海也很痛快地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這個好說!阿姨的手藝我是領(lǐng)教過的,比這酒店的大廚還強,我嘗過后就一直惦記著呢!冬枝也沒少和我說阿姨你做的菜好吃,她在外頭也想得很?!?/br> 程冬至瞅了他一眼,她啥時候說過那樣的話了? 劉金玲高興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唉喲,這好說,好說!回去我就準(zhǔn)備著,讓你們把我的拿手菜嘗個夠!” 葉淮海特別誠懇地說:“說句不見外的話,阿姨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和冬枝又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咱們關(guān)系肯定不比外頭的人,大姐也是,雖然咱們處得不多,可我就敬你是個爽快直心眼人兒,對我的胃口,以后有啥事我能幫忙的千萬別客氣!” 王春枝感慨:“這里沒外人,我也說句私心話,咱們家受你好處太多啦!現(xiàn)在做干部的也不容易,不比舊社會那些官老爺,都是些清水死工資,家里親戚啥的也多,你老是幫咱們,你們家里人不得心里頭有意見嗎?” 葉淮海笑:“能有啥意見!我上頭就一個爺爺,叔伯們都有自己的家庭管不著我。我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爸媽和奶留給我的補助,光明正大,誰也挑不出一個字!家里親戚們雖算不上啥大富貴,也都有份謀生的工作,談不上啥拖累。我這人脾氣就是這樣,樂意和誰來往,哪怕自己不吃不喝呢,也要讓她高興了!再說了,冬枝兒不是那種只進(jìn)不出的人,我也受了她不少好處,她在那角上的時候沒少給我弄糧弄rou的,真要算,還不定誰吃虧呢!” 程冬至笑:“就你夸張,才給你弄了多少回啊,抵不上你送的那些?!?/br> 劉金玲笑得臉都漲紅了,這倆人說話的模樣,咋就那么讓人心里頭舒服呢! 正吃著,外頭忽然有人敲門,那服務(wù)員在葉淮海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后,葉淮海歉然地對他們道:“南平那邊有個電話,我先失陪一會兒!” 劉金玲連忙道:“去去,正事兒要緊!” 葉淮海走后,劉金玲美美地喝了一小口酒,感慨道:“淮海這孩子……沒得說!心眼兒好,人也正直,真是我們的福分呀!” 程冬至噗嗤笑了:“怎么就成我們的福分了?” 劉金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并沒有把話給說明白,畢竟這事兒說破了就沒意思了:“你還小,啥都不懂,以后就知道了!冬枝兒啊,要我說,你那啥工作還是別做了,就在省城也挺好的。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在哪兒呢,這不在一個地方的,平常想和淮海見個面啥的也難……” 程冬至連忙阻止住了她:“媽你醉了,肯定是工作最重要啊,想見啥時候不能見啊,又不是買不起車票!再說人家也有自己的要緊事,你說的都是些啥話!” 劉金玲也自覺失言,估計是今天好酒多灌了幾杯,有點上頭了。她笑了笑,感慨起了另一件事兒:“今天這么大的地方,就坐咱們幾個人也太拋費了!淮海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點丟三落四的,咋能忘記請雙喜來呢?剛剛雙喜也跟著咱們一道來了,門口硬是攔著不讓進(jìn),多寒人心吶!雙喜咋說也是冬枝兒的至親,他咋就這么不會做人……” 程冬至還沒來得及說啥,王春枝冷笑一聲:“照媽你這說法,那他是不是也得把村里老王家的人全部請來才像個樣兒啊?” 劉金玲下意識罵道:“請那些不搭邊兒的玩意兒干啥?他們也配!” 王春枝毫不客氣:“咋說也是冬枝兒的至親嘛,還都姓王,不比老劉家的那個要親?不是我說你,媽,咱們和舅家來往也就那樣,你把她當(dāng)個寶那是你的事兒,咱們管不著,可今天是人家請客,人家和她又不熟,憑啥要請她這個不搭邊兒的?我活這么久,就從來沒見過哪家姑娘賴在姑家住一年多不給錢還不肯走的,舅他們屁都不放一個裝不知道,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兒!媽你這些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劉金玲被反駁得面紅耳赤,王春枝本來就脾氣火爆她是見識過的,再加上這事兒雙喜的確不占理,想著今天是小女兒的宴,不能和姐妹倆吵起來,她便只好道:“我不過就隨口說說,你和個炮仗似的炸這么一堆干啥?” 王春枝冷哼一聲,還是高愛國見丈母娘面上過不去連忙出來開玩笑緩和氣氛,讓劉金玲逗了逗愛寶,才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 雖然被大女兒懟得無話可說,可劉金玲心底還是很不服氣的:那老王家隔得老遠(yuǎn)了,能比嗎?雙喜她可是和葉淮海碰過好幾次面的,老話還說見面三分情呢!咋就這么不講情面呢。 沒多久后葉淮海回來了,大家繼續(xù)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吃完這頓飯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四點了。 起身的時候,程冬至看了葉淮海一眼,葉淮海露出了然的神色,微微地點點頭。 程冬至抱住王春枝的胳膊:“姐,你們今天請了假是?” “對啊,咋了?” “那我要去你家玩兒一天,咱姐妹倆好久沒說話了?!?/br> “行?。∥夷沁呌袚Q洗的衣服,你晚上就和我挨一床睡,叫你姐夫帶著愛寶睡!” 劉金玲有些不滿,剛想提醒程冬至有時間別老和王春枝膩歪著,嫡親姐妹倆還這么黏糊糊的干啥,多和淮海處處才是正經(jīng)時,葉淮海開口了:“那我找人送你們回大姐家,我開車送阿姨回去,怎么樣?” 劉金玲微微怔了一下,心里頭忽然浮起了個大膽的打算,立即笑瞇瞇地答應(yīng)了。 葉淮海很客氣地把劉金玲帶上了自己的車,故意把車開得很慢,說是為了安全著想,一路上很熱情地和劉金玲聊著天,并一再暗示她有什么困難就找他,不要客氣。 劉金玲果然上了當(dāng),見氣氛差不多了,試探著道:“那啥,淮海啊……我這邊其實還真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幫忙,當(dāng)然我就是說說,不能幫也沒啥的?!?/br> 葉淮海笑:“阿姨你就說!能不能幫,我也得聽了才知道啊?!?/br> “這不,冬枝兒她雙喜姐一直是個臨時工嘛,其實她人挺聰明又有文化,考試啥的也不怕,就是老得不著消息,這不就錯過了嗎?現(xiàn)在招工的消息多金貴啊,有些人心眼子壞,故意藏著不告訴人,等咱們知道的時候早就結(jié)束了,多氣人!你那邊,有啥靠譜的熟人沒有?咱們也不要你開啥后門,有個準(zhǔn)信兒能趕上參加考試就行了!” 葉淮海頓了一下:“阿姨,你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我想起來有件事兒沒告訴你?!?/br> “啥事兒?” “那個劉雙喜,真的是冬枝兒嫡親的表姐嗎?” 劉金玲笑:“那肯定啊,這還能有假哇?” “那她為啥不盼著冬枝兒好呢?” “啊?”劉金玲愣了:“這話是啥意思?” “前兒夜里,冬枝隨口提起來說那個雙喜打電話沒碰著我,是旁邊人接的,我就納了悶了。阿姨你也知道的,那電話是我辦公室里頭的私人電話,平常哪怕我不在,響多少聲兒也不準(zhǔn)讓其他人接的,哪來的旁邊人?她怕是根本就沒打那個電話?!?/br> 劉金玲怔怔的:“那不能??!雙喜她不是那種撒謊的人,再說她撒這謊能有啥好處?是不是打錯了打到別處去了?” “打錯了一對口徑也應(yīng)該聽得出來,咋能這么巧遇到一個也認(rèn)識葉淮海的人?這也就算了。前幾次,我來阿姨家里找你的時候,你正好不在,是她招待的我,老說些雜七雜八不相干的話,還約我去公園走走。就是去公園的那次,她和我說以前聽冬枝兒告訴她說外頭有相好的了,叫我別傻,不如和她好?!?/br> 葉淮海這話其實半真半假。劉雙喜的確私自約他出來沒錯,可沒直接說那些話,而是用各種暗示,旁敲側(cè)擊,含蓄地“透露”程冬至在外頭經(jīng)常和男人混一塊兒,估計是有相好的了,都說得很模糊不讓人抓住把柄,事后還能說自己沒那個意思的那種。她更沒直接說讓他和她好,而是用眼睛直勾勾盯著葉淮海,欲說還休,不住地夸自己不是那種不自重的人,那意思不也就差不多嘛,他也沒栽贓她。 劉金玲像是被人當(dāng)頭打了一棒,嘴唇囁嚅著半天沒說出話來! 要不是葉淮海親口說,打死她也不肯相信劉雙喜竟然會做這樣的事! 她也算是看著葉淮海長大的,心底很相信他的為人,知道這個孩子脾氣直搞不來彎彎繞繞那一套,從小就是這性格改不了;再說了葉淮海這種身份地位的大好青年,有啥必要刻意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謊? 有些事,程冬至說,王春枝說,都沒有葉淮海這個“外人”說來的有用。人就是有這樣一個毛病,非得不相干的外人說才會相信,自己人說總覺得是因為對方個人情感的緣故,不夠客觀。劉金玲知道姐妹倆不待見姥家,她們說這話還有可能是故意抹黑;葉淮海和劉雙喜無冤無仇的,他說的八成是真的! 事情的真相被掀開一個小口子后,劉雙喜之前很多小舉動都在劉金玲心里悄然產(chǎn)生了別樣的含義。謊報電話,弄丟號碼,攔著不讓他們下樓,精心打扮自己赴宴…… 劉金玲越想越呆,臉色也越來越沉,幾乎要滴出水來。心中朦朧知道了些什么后,她恨不得抬起手來抽自己一巴掌! 雙喜這孩子以前很好的,什么時候竟然有了這樣的心思,而她居然還一直沒發(fā)現(xiàn)? 葉淮??此@表情,就知道她是聽進(jìn)去了,不慌不忙地把程冬至教給他的另一套話搬了出來:“這事兒我一直憋在心里,咋說她也算是阿姨你要緊的親戚,怕鬧開了阿姨你面上也過不去。我今天說這個,就是想給提個醒,這樣的人還是早點弄走的好,這得虧是遇著我了,她要是招惹上我們院兒里其他男的,怕是她家里人都要被她連累。我聽說,她還有個爸在這邊工作?” 被葉淮海這么一“提點”,劉金玲很快就從沉痛中回過神來,想到另外一個更可怕的事情:對,雙喜這孩子心眼兒已經(jīng)壞了,臭了,不能再留在省城這邊了!得趕緊弄回去,讓她家里人好好掰掰,說不定還能教回來。她一個人壞了也就壞了,要是做出點啥不要臉面的事情,害得劉栓子丟了工作,住根以后的前程也就毀了,那她這個做姑的也成了劉家的大罪人哇! 劉金玲咬牙切齒地點點頭:“淮海,你是個好孩子,多謝你把這事兒告訴我!我這就安排她走!” 葉淮海“善意”地道:“阿姨,你別做得太直,想個由頭騙回去就行。這事兒就咱倆心里有數(shù)得了,別鬧得難看,不然冬枝兒姥家那邊也不好交代。” 劉金玲感激涕零,都這樣了葉淮海還真心實意地為她著想,多好的年輕人?。∫院蠖阂菍λ缓?,她這個做媽的咋說也不答應(yīng)! 第202章 葉淮海把劉金玲送到了樓下,劉金玲和他熱情地告別道謝, 仿佛沒啥大事的模樣, 可車一走后,她的神情頓時就有些呆滯起來, 上樓梯時也差點被絆倒。 劉雙喜因為今天被下了臉面,回來后氣得大哭了一場,連鍋里的粥都沒吃就賭氣窩床上睡了。換做平時, 劉金玲肯定要關(guān)懷倍切地問她咋了, 勸她吃點東西, 可今天劉金玲只是愣愣地看著床上的劉雙喜, 像是不認(rèn)識這個人——她真的是那個從小乖乖巧巧拉著她手喊姑,說以后要把她當(dāng)親媽孝敬的那個雙喜嗎? 想起葉淮海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劉金玲很想把劉雙喜拉起來質(zhì)問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想起母親和弟弟一家子, 她還是忍住了怒火,語氣平平地問劉雙喜:“你身上不舒服?” 劉雙喜并沒有察覺到自己姑姑的異樣, 心里滿滿的委屈和憤恨讓她失去了理智, 忍不住脫口道:“我被人這樣下臉, 沒氣死就不錯了,哪還舒服得起來?平常我和淮海說說笑笑也不生分,咋冬枝一回來就忽然這樣了,莫不是她傳錯話了?” 劉金玲半天沒說話,劉雙喜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對,語氣稍微緩和了點兒:“姑, 我沒別意思,就是心里頭不舒服說話直了點……” 劉金玲微微皺眉道:“冬枝她不是這樣的人。不就是一頓飯,有啥大不了的。你趕緊起來把臉洗洗,把粥吃了,明兒還要上班呢?!?/br> 劉金玲見姑姑這回并沒有站在她那邊幫她說話,安慰她,心里十分不快??涩F(xiàn)在她在人家的家里,也不好繼續(xù)質(zhì)說人家女兒不好,便只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起身洗漱吃粥。 劉雙喜以為這事兒遮掩過去了,可劉金玲卻是記在了心里,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