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阿則不讓她說出去他在黑牛莊的事情,尤其是要對葉淮海保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可阿則這么要求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程冬至只能聽他的了。 葉淮海氣得差點跳腳:“看啥風景?你要是愛看,等時局定了我?guī)闳珖鞯赝鎮(zhèn)€遍!現在這么亂,你當是出來游山玩水呢!” 程冬至想了想,覺得不能和葉淮海繼續(xù)這個話題,她怕他一時想不開把她給扣在這兒了:“行,我好好考慮幾天。” “最好是早點拿主意,我等你的回話?!?/br> “知道了?!?/br> 從葉淮海那里出來后,程冬至微微蹙眉,心事重重的。 宋二馬正沒心沒肺地和鋼廠里的工人們打成了一片,看到程冬至帶著這樣的表情出來,不由得立即擔心地湊了過來:“大姐,你咋了,不舒服?” 程冬至看了看他的眼神,關切中帶著小心,完全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就是很尋常的詢問眼神。 “我想問你一件事兒?!?/br> “啥事兒?” “你們平常和我相處的時候,會不會因為我是個女的,覺得有點不自在?” “不會啊,要不是大姐你這么問,我都想不起來你是個女的!” 宋二馬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然而話出口后他就后悔了,因為程冬至的臉頓時黑了…… 第144章 “大姐,我, 我不是這意思……” 宋二馬試圖亡羊補牢, 可程冬至完全不想聽他解釋,氣憤地拔腳走了。 看著程冬至消失的背影, 宋二馬十分懊惱:他剛剛說話咋就不過一下腦子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 宋二馬把這件事給大家說了, 大家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是啊,為啥他們也沒意識到這件事呢? 蔡鵬程正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的時候, 門忽然扣扣地響了。 他披上衣服踩好鞋走出去,見到來人后嚇了一跳, 居然是葉淮海! 雖然程冬至并沒有對他說起過葉淮海的情況,可今天白天的時候,那些不把他們當外人的工人兄弟們七嘴八舌的,早已把這小子的底兒全透給了他們, 把他們嚇得不輕。這些事本來就不是秘密,葉淮海家里那些長輩們各個都名頭很響,他本人又是個風風火火熱情高漲的代表人物,在上江這邊做了好幾件露臉的事情, 大家也沒啥好藏著掖著的, 說出來還能吹吹牛,給臉上增添光彩。 大家并沒有嚇唬蔡鵬程他們的意思, 可他們卻實實在在地受到了震撼,同時暗地里更加崇敬程冬至了。 “你有空沒?”葉淮海問蔡鵬程。 “有……”雖然是問句,可對方的語氣和表情并沒有給他選擇的余地。 “出來一下, 我有事情想要問你?!?/br> 蔡鵬程忐忑不安地跟著葉淮海出去了。葉淮海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鎖上門,扭亮燈,又遞給他一根煙,還親自給點上了火。 敬了煙后,葉淮海自己也抽上了煙,一時間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安靜得落針可聞。 蔡鵬程夾煙的手指有點不穩(wěn),總覺得如坐針氈,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等對方發(fā)話。 葉淮海抽完了一根煙后,終于開口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小丁點她年紀小不懂事,也不了解男人的想法,我自己也是男人,大概清楚你心里頭的意思——你是不是瞧上她了?” 蔡鵬程先開始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小丁點是誰,反應過來可能是指菩薩后,嚇得站了起來:“咋會?我可不敢有這種以下犯上的心思!她是我的大……大恩人!” 本來他是想說大姐頭的,可想起之前程冬至叮囑他的話,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急中生智扭了回來。 “啥?恩人?”還好葉淮海被最后一個詞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沒注意到前面某個詭異而不對勁的詞語。 “是啊,她沒和你說過?當初我被仇家砍傷差點要死了,是她找人把我弄醫(yī)院去撿回了一條命。我爹娘去得早,家里幾個弟弟meimei就靠著我過活,那時候我要是死了,他們估計也活不長了!這么一算,我可不是欠了她五條命嗎?在我心里頭,她就是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咋能起這種齷齪心思?” 這番話,蔡鵬程是有所保留和掩飾的,但說出來的都是實情,也算是發(fā)自肺腑。 別說程冬至還給他們帶來了這么大的好處,即便沒有給他們供貨,他也會一輩子記著這份恩情,盡可能地回報?;哪甑臅r候,一口吃的就是一股兒命,她給他帶來這么多錢和吃的,他的弟弟meimei們也因此吃飽了肚子,臉上添了rou,再也不餓得蔫蔫兒的了,叫他心里歡喜得幾乎要落淚。這么看的話,他的弟弟meimei可不是也被她救回來了么?說是五條命一點也不為過! 況且,要是再加上兄弟們那邊,那就不知道有多少條命了! 蔡鵬程是一個圓滑又世故的人,可這不代表他沒有良心,不懂得感激。程冬至給他供貨,他把她捧到天上;她不給他供貨,他也絕對不會恩將仇報反咬一口!出來混不能全靠狠辣,也得講義氣和人品。一時的利益只能吸引到酒rou朋友,再“親密”的兄弟一出事那就是各奔東西的結局;唯有立起了“字號”,才能真正地長久凝聚起一個團體。 葉淮海沒有料到還有這么個故事,一下子愣了,空氣頓時有點尷尬。 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那么就是他有點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就有些…… 葉淮海坐直了身子,稍微改換了一下表情,語氣也放緩和了些許:“就算這樣,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也不好總是把她這個小姑娘給帶在身邊?關鍵是,就她這么一個女的,要是還有別的女孩兒還好說點?!?/br> 蔡鵬程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和葉淮海解釋:“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她……她脾氣倔,性子也野,平常和咱們相處的時候也沒太區(qū)別對待……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是我恩人,恩人要跟著,我總不能拒絕……” 語無倫次的,前后矛盾得蔡鵬程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葉淮海卻是舒展了眉頭,笑了出來:“這個我知道!她從小就是這個性子,外頭看著柔柔弱弱的,心里頭可有主意了!犯起倔來十頭牛都拉不回,當然了,要不是這個性子,也對不上我的性子!好兄弟,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是你威逼利誘她跟著你,看來,你才是被威逼利誘的那個人啊!” 葉淮海爽朗地大笑了起來,蔡鵬程也尷尬地干笑了幾聲。 得知蔡鵬程不是哪個意思后,籠罩在葉淮海心里頭的陰霾散去了不少。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贊成程冬至跟著他們混:“你幫我勸勸她,你們干的那都是冒風險的事兒,她也不小了,找個體體面面的工作才是正經,老這么亂跑有啥好的?只要她肯安定下來,工作的事兒包我身上了,準給她找個合心合意的!” 蔡鵬程心想,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有本事你自己勸去,你要是能勸得動她,我算你厲害。 當然,他嘴上肯定是答應得很好:“我盡我的力,至于她聽不聽,那就是她的事了?!?/br> 蔡鵬程的形象在葉淮海眼中順眼了不少,他友善地和對方聊了一會兒天后,拍拍他的肩膀,客氣地把他給送回睡覺的地方去了。 次日清晨,蔡鵬程找了個機會把葉淮海找他“談心”的事情告訴了程冬至。 程冬至半天沒說話,心里想:才出來多久,就長進成這樣了!還是小的時候可愛。 “菩薩,你說這事兒……” “你別管了,我自個兒處理?!?/br> “成?!?/br> 托程冬至他們的福,工廠食堂提供了和以往相比非常豐盛的早飯——又是每人一份鴨rou湯??礃幼铀坪跻詡€幾天的樣子,可沒人嫌棄膩煩,吃一年半載的他們也絕不嫌棄! 吃完早飯后,葉淮海帶著程冬至逛鋼廠。本來鋼廠這邊是轟轟烈烈搞活動的,還是葉淮海極力主張沒有放棄搞生產,勉強維持了紡織廠的那個半工的模式,這才沒有糟蹋浪費那些原料與生產機器。 上江是全國首屈一指的知名大城市,本地鋼廠的規(guī)模雖然不如鋼鐵主產區(qū)那邊城市的鋼廠大,在周邊兒廠子里也算是很氣派的了。無論是廠房,宿舍樓,食堂等其他一些零散建筑以及外頭的圍墻,都是出自建國初期幾位大手設計師之手,堅固之余又十分美觀,逛逛也是挺不錯的。 逛完后,葉淮海問程冬至:“你覺得這個廠子咋樣?” “挺好的!”程冬至說的是真心話。 “除了你看得到的好,還有你看不到的好?!?/br> “比如說?” “工資高,福利待遇好,做一年就往上長一年;走出去說你是工人,大家也高看你一眼!以后不管是分住房,還是去醫(yī)院,孩子上學,這一輩子的事兒,廠子都給你包了?!?/br> 程冬至點點頭:“那是挺不錯的。” 葉淮海終于說了正題:“所以你跟著他們亂跑啥?朝不保夕的,一點兒都不安穩(wěn),將來也沒個退休金啥的。別的不說,以后找對象,人家家里頭要是知道你以前是做倒爺的,那不就黃了?還是大廠子工人說出去有面子。你要是肯留下來,我敢拍著胸脯擔保,只要我還在一天,就沒人能欺負到你頭上!” 程冬至沉默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我本來就喜歡到處亂跑啊?!?/br> 葉淮海和她不一樣,不知道后頭的事態(tài)發(fā)展,自然以為工廠這邊熬過風頭就沒事兒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對工廠這個存在有著別樣的信心和執(zhí)念。 可她比誰都清楚,沒有什么永久的安穩(wěn)和鐵飯碗! 先別說這個鋼廠熬不熬得過這幾年了,就算熬過了,往后是怎么回事兒還是個未知數呢。到時候還有一波裁員改革啥的在等著大家,不知道多少人以為的一輩子的鐵飯碗就破了,漏了,成一堆廢鐵了。 葉淮海氣結,半晌,忽然打開了腰間的一個小皮包似的東西,從里頭“啪”地一聲掏出一把槍來! 程冬至嚇得一哆嗦,下意識要跑,葉淮海一把抓住了她:“你跑啥?” “你掏槍干啥?” 她還以為自己不同意留下來,葉淮海氣得要斃了她。 葉淮海明白了程冬至為什么要跑,哭笑不得,點了點她的腦門兒:“一天到晚的這腦子里裝的都是些啥!我還沒瘋,不至于為著你要亂跑就開槍打你!過來,我教你怎么用槍!” 第145章 葉淮海把程冬至帶到了一個沒什么人的林子里,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給槍解保險, 上膛, 扣扳機等。 盡管程冬至并不需要,可她知道葉淮海這是好心, 就由著他教了。 她是那種金錢誠可貴, 快活價更高, 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的人。之所以這個時候敢和蔡鵬程他們外出闖蕩, 自然是因為系統(tǒng)已經升級到了足以自保的緣故,順便捎帶著保護一下伙伴們也是沒問題的。 不過這個她沒法子和葉淮海說, 反正他現在閑著,她也閑著,就一起學學唄,又沒壞處。 葉淮海教給了她一些非常淺顯基礎的東西, 又讓她試著開了幾槍。程冬至對這個東西不太熟,不過她膽子大,不說準頭咋樣,至少手不顫, 說開就開, 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葉淮??粗軡M意。 “要是你能在這邊多待些時候就好了, 我?guī)е銖念^學起,以后出門在外遇著啥事兒了也不怵,先放倒幾個再說?!比~淮海有些遺憾。 “咋, 你這是要把我培訓成女土匪啊?” “啥女土匪,說的這么難聽!這叫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學會保護自己總是沒錯的。你啊,就是一匹野馬!” 程冬至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啥?” “我以前聽人說啥愛上一匹野馬,頭上一片草原,覺得這句話挺可樂的,就笑出來了?!?/br> “草原?啥意思?” “就是一大堆綠帽子的意思?!?/br> 葉淮海楞了一下,忽然直直地看著程冬至的臉,氣氛一時有些微微的轉變了。程冬至有點兒察覺出來了,可她不知道為啥。 “我臉上有啥東西?”程冬至問。 雖然天天在外面亂跑,又是曬太陽又是風吹雨淋的,可她的皮膚還是那么地白嫩,五官也是越長越精致了。 最出眾的還屬她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特別的水靈。偶爾微微一個轉動就透露出無限的愛嬌和狡黠,叫人一時摸不清底細,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想越容易著了套子。 “小丁點,你以后會給你男人戴綠帽子嗎?”葉淮海忽然問。 “你說的啥話?。 背潭劣悬c無語,她是那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