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程冬至似乎隱隱能感覺王春枝對自己的感情了。一個長得不難看,白白凈凈像個小大人的懂事貼心娃娃,很少有人會不喜歡的。 倆人走到食堂里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被葉淮海他們鬧了個翻天,劉師傅一臉茫然無助地坐在門口的桌椅上,手里還拿著一根被強塞著的大前門。 “這……這都是誰???”程冬至進(jìn)來后,劉師傅總算遇到了一個認(rèn)識的人,慌忙問。 程冬至有點尷尬,可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那個帶頭的是我老家哥哥,這些都是他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他們剛剛打獵回來,就想借個地方燒火做飯……” 葉淮海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大爺你別愁,用的柴火油鹽我都給你加倍算上!你喝不喝酒,晚上咱們來一壺?” 劉師傅點點頭,除了哎之外啥也說不出來。 他本想逃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卻被葉淮海死活拖到了灶臺邊上,讓他幫著做菜。劉師傅自然是只能幫著做了,可臉上那無措無辜的表情,仿佛一個被迫接客的良家少女…… 程冬至沒眼看了,默默地退出了食堂,帶著阿則去cao場上逛逛。這里頭哈氣太重,她不想唯一正常清醒的孩子也受到影響,和他們一起沒心沒肺地皮起來。 “淮海哥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嗎?”程冬至忍不住問阿則。 “對呀?!?/br> “對了,你們倆是親戚嗎?表兄弟?”這個問題程冬至很早就注意到了,總算有機會問了。 “不是,我們是鄰居,從小一塊兒長大的?!?/br> 程冬至點點頭,難怪呢。 大概是嫌棄食堂太小太悶,葉淮海和他的伙伴們把教室的桌子搬到了食堂外頭的空地上,擺了幾個圓圈,中間還燒起了篝火,把夜晚照得亮堂堂的。 程冬至起初還覺得這樣太高調(diào)了,可當(dāng)飄著誘人香氣的野味們一樣樣上了桌后,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埋頭吃了起來。 好嫩的兔子!好香的雞rou! 果然還是要現(xiàn)殺現(xiàn)做的好吃,罐頭再好總?cè)敝c兒啥。本來她還以為葉師傅只會做糊糊呢,沒想到做這種菜也很好吃,火候油鹽都掌握得剛剛好,沒一塊rou被糟蹋了食材原有的鮮度和香味兒,看來劉師傅是被屈才了。 葉淮海心疼地看著程冬至,這一看就是受苦了的。 他把一整盆兔子rou都擺在了程冬至面前:“吃,慢慢吃,誰都不能和你搶!不夠我再給你弄!” 程冬至點點頭,這小子雖然虎了點,對她真心沒得說!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王校長和譚老師他們被眼前的情況給震驚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狀況,就不知不覺就被葉淮海給帶到了桌上,喝起酒又劃起了拳,喝高興了還唱歌。尤其是汪老師,吃喝得比誰都高興,興奮得滿臉通紅。 能不高興嗎?本來飯也吃不飽,忽然有饅頭和rou管夠,還有酒喝!多久沒過過這樣美的日子了啊。劉師傅這個時候也徹底放開了,一邊吃喝一邊哈哈大笑,似乎有點醉意。 住宿的孩子們都在三樓眼巴巴地朝下看,卻不敢參與進(jìn)來。葉淮海沒打算請那么多人,尤其是他很討厭這種年齡的同齡人,感覺說不到一塊兒去。 “校長,老師,這是我家meimei!你們一定要好好看顧她,以后我會好好感謝你們的!” 葉淮海給幾個大人敬起了酒,誠懇道。 “冬枝兒是咱們學(xué)里頭一號聰明娃娃,不用你說,我們也不會虧了她,別說那種沒意思的話!我們要你感謝啥?教好學(xué)生本來就是我們的責(zé)任!”王校長很耿直。 這個脾氣正好對上了葉淮海的,他點點頭:“是我說錯話了,來來來,喝酒!” 程冬至這才想到點什么,問阿則:“你們咋知道我在這里念書的?” “我們先去了村子里沒找到人,問了春枝jiejie,然后過來了?!?/br> “這樣啊……” 阿則把烤好的雞最嫩的腿rou部分切下來,放在了程冬至碗里,這讓她非常感動。 雖然他年紀(jì)比自己小,可照顧人的本事真不是蓋的。 比如剛剛她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阿則就默默地把自己挑好的菜給她換上,吃咸了覺得渴了,他又遞上了玻璃瓶裝著的汽水。就連嘴邊兒油了,他也能及時遞過來手帕子。 “你別老伺候我呀,你也趕緊吃,我看他們都搶得挺快的。” “我吃飽了,沒事?!卑t說。 程冬至想起什么,偷偷地對阿則說:“你幫我看一會兒碗,我回去一趟,馬上過來!” 阿則點點頭。 程冬至消失了十幾分鐘,回來時,手里提著一個大提兜。 阿則問:“這是什么?” “是我媽從省城里帶來給我的餅干糖果,你們倆偷偷分了,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說,會被搶的?!?/br> 其實里頭不僅僅是劉金玲帶給程冬至的那些東西,她還偷偷從系統(tǒng)里拿出了不少零食,看著和這邊差距不太大的那種。 雖然有點風(fēng)險,可這倆孩子對她這么好,她真的沒辦法等個幾年后再慢慢兒報答。他們這樣的好意,實在是不趕緊做點什么心里壓得慌。 阿則卻沒接:“姐留著自己吃,淮海他也不會答應(yīng)的?!?/br> “你們要是不答應(yīng),那以后就別來看我了。憑啥只準(zhǔn)你們對我好呀,這又不是我偷來搶來的。” 阿則有點為難,他去把淮海叫了過來,低低地對他說了些什么。 淮海笑了,一把奪過程冬至的提兜,打開瞅了瞅,夸張地叫了起來:“你媽咋這么厲害,給你弄來這么多好東西!” 程冬至驕傲地說:“那可不,我媽可能干了!” “再能干她能回村兒看你幾回?做媽的難得給女兒帶點吃的,我們?nèi)昧艘膊缓竦?,再說我和阿則想弄這些也容易。這樣,你誠心請我們,那我們就挑幾樣意思意思,好不好?” 第54章 程冬至知道這是對方讓步的結(jié)果, 只能勉強答應(yīng):“那你們挑, 不許挑太少, 不然以后我就不歡迎你們來了?!?/br> 葉淮海和阿則商量了一下, 兩人都只拿了兩樣?xùn)|西。 葉淮海挑的是一筒蛋奶餅干和一盒水果味硬糖, 阿則挑的則是同樣的蛋奶餅干與一盒酒心巧克力糖。 蛋奶餅干是劉金玲從省城商店弄來的, 是她所帶來的糕點中價格最便宜的一樣, 葉淮海和阿則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兩盒子糖則是程冬至從系統(tǒng)拿出來的, 他們之所以挑它們是因為這種盒子體積最小, 只有半個巴掌那么大,倆人都想盡量少拿一點,給程冬至多留一點。 程冬至樂了:“阿則你真會挑,這個巧克力糖很好吃,是我頂喜歡的!” 葉淮海忙問:“那我這盒呢?” “水果味兒的,也還行。” 葉淮海不干了, 說著就要直接動手搶阿則的:“我這個和你換!” 阿則拔腳就跑, 等葉淮海反應(yīng)過來時早就不見了人影。 葉淮海傻了眼:“這小子, 啥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 程冬至哈哈大笑。 此時有人帶頭唱起了蘇國的歌曲,葉淮海來了勁兒, 沖回人群也大聲唱了起來,在他的引領(lǐng)下漸漸的變成了大合唱,受到情緒感染的王校長和老師們也忍不住哼著, 劉師傅上了頭, 一邊唱一邊用筷子熱烈地打著節(jié)拍。 歌曲講的是美麗的少女掛念著前線的情人, 旋律美妙, 歌詞浪漫中帶著悲傷,還有為國家奉獻(xiàn)自我的無畏精神,這是一首傳唱度很廣的歌曲,就連斷尾村也有人會唱。 大家都很開心,只有程冬至聽到這歌時楞了楞,心里有些感慨。 也就這幾年能唱了,再過幾年這歌就要被定為黃.色.歌曲,像這樣的熱鬧場合恐怕是再也聽不見了。 不知道那個時候,這些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篝火宴持續(xù)到了約莫晚上九十點的時候才散,別看這群男孩兒們很皮,臨走的時候居然也知道幫忙弄滅篝火堆,抬桌子回教室。 臨走時,葉淮海又捏了捏程冬至的臉:“好好念書!你腦瓜子比我強多了,別糟蹋了!” 程冬至點點頭。 男孩兒們一窩蜂上了車,不管說過話還是沒說過話的,都在和程冬至招手告別,程冬至也沖他們揮了回去。阿則在人群中白得很顯眼,他沒對她揮手,而是沖她晃動著手里的巧克力糖盒子。 程冬至樂了,把手合攏在嘴邊作喇叭狀:“乖,覺得好吃下次我再給你留!” 葉淮海急了:“那我呢?” “也有你的份兒!” 葉淮海這才高興了,響亮地吹了一聲口哨,卡車緩緩啟程離開了。 這群精力旺盛的男孩兒們像是一場莫名的颶風(fēng),沒有任何預(yù)兆就打破了縣小學(xué)的寧靜和規(guī)律。 程冬至送完人回去的時候,王校長不知道從哪兒拉了一條線來,食堂門口的桿子上臨時懸著一個大燈,大家正在昏頭昏腦地收拾地上的碎骨頭渣子呢。除了盤碗里的剩菜,到處都是空的酒壺,玻璃汽水瓶子,以及一些糖果點心的包裝紙,看著十分狼藉。 程冬至有點不好意思,連忙也加入了收拾的行列。 就在這個時候,劉師傅忽然搓著手過來,和她打商量:“冬枝兒,這些rou骨頭你都還要不?” “不要,我要這干啥?!?/br> “那我全拿走了?” “拿走,這東西有啥用?。俊?/br> “用處多著呢!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劉師傅樂顛顛地把桌上剩的和地上掉的rou骨頭都收集在了一起,那些皮相較為完整的則全部收在了一個大盆子里,撒上了一層鹽先保存著。 葉淮海帶來的野味實在是太多了,除了今天篝火宴上吃的那些,食堂里還有些沒來得及拔毛處理的,天兒熱也不好留。臨走時葉淮海為了給程冬至賣個人情,特地指明這些野味都是留著給校長老師補身體的,說是做老師的不能缺著營養(yǎng),吃好點才能教好學(xué)生不是嗎? 劉師傅和王校長他們討論了一下,決定把大盆子里那些好rou塊腌起來給程冬至分批加餐吃,至于葉淮海給他們的那些,則趁新鮮趕緊的一口氣燉了大鍋湯,明天全校師生都一人來一碗。 現(xiàn)在娃娃們眼睛都餓狼了,叫他們自己關(guān)起門來偷偷獨吃油水食兒,怎么地心里都有些過不去! 程冬至聽說了他們的打算后,慌忙擺手:“這一盆子rou不用給我,我吃不了這么多,白白放壞了,還是分給老師們吃!” 她不習(xí)慣吃人剩下的,哪怕看起來再完整心里總有點膈應(yīng)。葉淮海單獨給她的那盆子兔rou她早就借了個小壇子收了起來,足夠美美地吃個兩三天,真犯不著吃那大盆里的! 大家誤解了程冬至的意思,還以為她是特地謙讓,好叫老師們多吃一點,一個個眼圈都有點紅:“你這孩子咋就這么憨呢?這rou塊兒腌上封壇子里能吃小半個月呢?!?/br> “我不愛吃腌的,還是老師們分了,真不用讓?!背潭琳\懇地說。 大家都認(rèn)為這是她的借口,腌的咸菜她都吃得那么香,腌的rou咋能就不愛吃了,就是亂說! 不過學(xué)生都如此執(zhí)意了,他們便只好變通了一下:“那這樣,這盆rou明天單獨分給你們班上的同學(xué)吃,好不好?人再多了就不夠分了。老師們不要緊,這不還有湯喝嗎?” 程冬至無奈,只能點點頭。班上的同學(xué)雖然都饞了點兒,不過人都不算壞,給他們吃也行。 還好宋大妞和宋二妞都不在她班上,咋地也不能讓她們再占一次便宜了。 第二天大清早,程冬至揉著眼睛去食堂打糊糊的時候,驚訝地發(fā)現(xiàn)劉師傅正在處理昨天那些rou骨頭渣子。 他先是用開水把這些骨頭都燙了一遍,然后用砍rou刀全部劈上了兩三道,放進(jìn)一個麻袋里緊緊地扎了起來。 看到程冬至如此專注地看著,劉師傅樂呵呵地說:“吃過骨粉子湯沒有,你們那兒沒這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