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這邊腦子里還是一團亂，突然想起了昨天榮壽公主的樣子。是壽王！是封地最富庶，兵馬最強壯，野心最大的壽王。

    壽王跟榮壽公主的生母李妃是個沒有家族依仗的孤女，要不然也不會有了先帝的支持仍舊斗不過背靠姜家的姜皇后。先帝愛的，也正是她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的柔順。

    壽王有兵馬有糧草，但缺少的是在上京能替他傳遞消息，知曉朝中動態(tài)的人。高昭儀雖身在后宮，但心機過人。又有姜家在中間拉線，這兩伙人愿意合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明珠覺得照這么想的話，倒是最近的不少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但又有好多事情解釋不通。畢竟這龍椅只有一把，如果他們起事成功了，是該壽王坐呢，還是葉晗旭坐呢？！

    明珠輕嘆。好不容易平靜了十幾年的上京，又要再起波瀾了。

    第27章 楊氏

    謝明珍的院子里。

    楊氏一進院子就貪婪的四處打量著，倒是李氏還算淡定，在后面偷偷拉了拉楊氏的袖子，給她使了個眼色。

    “你看你這院子里的東西，還不如外面正廳里擺的好，只怕都是別人用久用壞替下來的吧？！”楊氏拿起百寶架上的花瓶說道。

    “我平日也不住在這里，要那些好東西也排不上用場。何況這花瓶已經(jīng)快一千年了，久些也正常?！敝x明珍不咸不淡的說道。

    楊氏聽到一千年手一抖差點將花瓶磕壞。

    “別是假的吧......”楊氏小聲嘟囔道。謝明珍冷眼看著她沒有答話。

    “我看你啊，就是太過良善，跟你母親一樣，被人騙了都不知道?！睏钍峡粗x明珍沒有答話繼續(xù)說道?！澳惝?dāng)年出嫁的時候王府有沒有克扣你的嫁妝？！我可告訴你，當(dāng)年你母親嫁過來的嫁妝可有幾十萬兩呢，你可別被福安長公主那副不爭不搶的樣子騙了。要知道當(dāng)年你母親的死，沒準(zhǔn)兒也和她們......”

    “舅母！”謝明珍忍無可忍的開口攔住了楊氏的污蔑之詞?！爱?dāng)年母親死后，她留下的嫁妝一直由祖母保管。祖母去世后親手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了我，母妃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分毫。況且當(dāng)年舅舅借了高利貸，母親為舅舅還了十幾萬兩的欠款。不僅用了自己大半的嫁妝，還從王府的公賬中挪走了不少。祖母念在母親是初犯給了她面子沒有戳破，舅母就以為鎮(zhèn)南王府的人都不知道不成？！當(dāng)年我出嫁時的嫁妝大都是祖母留給我的，還有母妃給的，李家的東西，早就都還給李家的人了?！?/br>
    楊氏聽到謝明珍的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本來以為小姑子已死這些事情早就死無對證了，卻沒想到謝明珍竟然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你怎么能懷疑自己的母親呢？！”楊氏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這些事兒你從哪兒聽來的，都是她們?yōu)榱速H低你母親才......”

    “是祖母告訴我的。”謝明珍答道?！拔易孕≡谧婺干磉呴L大，祖母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何況從舅母的反應(yīng)來看，祖母她老人家沒有騙我才是。”

    “真是的，當(dāng)年你母親那筆錢也不過是為你舅舅救急。本來你舅舅是打算加倍還回來的，誰知道你外祖父被小人迫害蒙受了不白之冤，上京的家產(chǎn)都被罰充公。要是你父親當(dāng)年念在親戚關(guān)系能幫襯一二，李家怎么會......”

    “如果沒有我父王幫忙，李家怕是跟姜家的人一起流放邊疆了！”謝明珍忍無可忍。覺得自己對這些人還抱有幻想實在是愚蠢。難得回到家里，有和她們浪費口舌的時間，還不如去跟母妃談?wù)勑模兔髦樘籼羰罪棥?/br>
    “舅母有話還是直說吧。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我該哄軒兒睡覺了?！?/br>
    “你！”楊氏手指顫抖的指著謝明珍?！斑@些年你果然被她們哄騙了去。”

    一旁的李氏看謝明珍皺緊了眉頭，趕緊輕咳了一聲提醒楊氏。

    謝明珍將她們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忍不住一陣?yán)湫Α?/br>
    “那我就跟你直說吧。你二表弟如今已經(jīng)二十了，生的是一表人才，學(xué)問也好?！睏钍咸崞鹆藘鹤幽樕系男σ舱嬲\了不少?！爱?dāng)年我本來打算讓你嫁回李家嫁給你大表哥的，可是你那個母妃自作主張將你嫁給了個七品小官，這我們就不追究了。不過既然你沒能嫁回李家，那就讓你meimei嫁回李家嫁給你二表弟正好?！?/br>
    謝明珍一臉吃驚的看著她，她實在好奇，難道這人一貪心起來連腦子都不好用了？！這種事情她們竟然也敢想。

    “明珠可是陛下親封的公主！”

    “如果她不是公主，咱們家還不稀罕呢！”楊氏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

    “舅母嫌棄我丈夫是個七品小官，先不說他如今已經(jīng)官居三品，只說表弟現(xiàn)在可是連個官職都還沒有?！?/br>
    “你表弟書讀的極好，怕是中個狀元不成問題?！睏钍闲判臐M滿的說道。

    “外祖父是罪臣，表弟是參加不了科舉的?！?/br>
    “所以我才愿意讓他娶你meimei的。不是說駙馬都能封個侯爵嗎？如果當(dāng)年不是你父親見死不救，你表弟如今憑著自己的本事，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如今讓你meimei嫁過來，補償李家一個侯爵的爵位，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謝明珍看著楊氏忍不住笑出了聲。

    “二表弟？！他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肖想我meimei？！”謝明珍笑意褪去冷聲說道。別說明珠跟太子相好，以后沒準(zhǔn)兒是要母儀天下的。就算沒有太子殿下，她meimei也不至于要嫁給這么一個愚鈍婦人教出來的兒子。

    “你，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楊氏氣的喘著粗氣，捂著胸口一副上不來氣的樣子。旁邊的李氏和那位年輕的小姐趕緊圍過來幫她扇風(fēng)、順氣。

    “明珍。就算你舅母說的你不愛聽，也不至于這么氣她??？！這些年你舅母全部的心血都放在李家身上，家里的一切都靠她打理，她所說所做的都是為了李家??！”李氏眼中含淚柔聲說道。

    謝明珍冷笑，李氏這副自作聰明的樣子，比楊氏貪婪無知的樣子更加丑惡。

    “我，我是你的長輩，你如此對我，是為不孝！”楊氏看著謝明珍惡狠狠地說道。

    “舅母要是愿意，可以把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跟外面人說說，讓他們評評理?！?/br>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李家也比不上鎮(zhèn)南王府高門大戶權(quán)勢壓人?！睏钍洗分乜诘吐曕ㄆ?。看謝明珍完全沒有反應(yīng)，又拉了拉跟著她來的那位年輕小姐。

    “鎮(zhèn)南王府有大志向，嫁女兒看不起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這我能理解。那娶妻呢？！娶妻娶賢，你表妹茵娘是你姨母的嫡親女兒。德言容功四德兼?zhèn)洌藿o你們王府的二公子不虧吧？！”

    謝明珍看了看旁邊的李氏，又看了看低著頭故作含羞的韓茵娘?？磥硖崞鹈髦椴贿^是個幌子，她們今天打的就是謝文驍?shù)闹饕?。她們是想著自己第一個不同意，她們都退而求其次了，自己還能不同意第二個嗎？！

    “我二弟已經(jīng)有婚約了，只不過還沒對外宣布而已。”謝明珍說道。

    “你這是什么話，當(dāng)我們是好騙的不成？！”楊氏徹底沒了耐心，氣的站了起來?！爱?dāng)年你父親耽誤了姨母的婚事，如今娶了你姨母的女兒當(dāng)做補償又怎么了？！”

    “我父親耽誤了姨母的婚事？！”謝明珍怒極反笑，覺得這幾個人實在是蠢?！耙棠府?dāng)年非高門大戶功勛世家不嫁。要這么說起來，不光是我父王耽誤了姨母的婚事，上京城那些沒娶姨母進門的世家貴族都耽誤了姨母的婚事才是。”

    “你！”楊氏怒不可遏的瞪著謝明珍，李氏似是受不住打擊的向后退了兩步，被身后的女兒扶住。

    “行了，你們今天來是為了什么我也都清楚了。燕語！”謝明珍起身喚了聲侯在屋外的婢女?！八涂桶??！?/br>
    說罷也不再理會三人直接回了內(nèi)室。

    內(nèi)室里，婢女鶯歌看到謝明珍沉著臉進來，趕緊抱著軒兒過去讓謝明珍寬心。謝明珍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臉漸漸露出了笑意。

    哄睡了軒兒，謝明珍想了想還是去見了福安長公主，將李家人的來意據(jù)實相告。然后又到了明珠的院子里。

    “大姐，你來了?！泵髦檎χ暨x過些日子，在歡迎南夷四皇子和燕還公主的宮宴上穿戴的衣服首飾。扭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神色有些疲憊的謝明珍。

    “怎么了，大姐，李家人說什么了？！”明珠問道。

    “也沒什么，不過說了些蠢話罷了?！敝x明珍提起來還覺得心里有些憋悶。自己的外家是這么一伙兒對自己只有利用沒有一點親情可言的人，這讓她心里無論如何都有些不舒服。

    “難道是提我的婚事了？！”明珠猜測道。

    “你怎么知道？！”謝明珍驚訝，沒想到明珠一猜就中。

    “呵，”明珠帶著幾分嘲諷的笑了笑?！罢嫘囊埠茫靡擦T。如今上京城里，有幾家不想跟咱們家結(jié)姻的呢？！”

    謝明珍默然。明珠說的結(jié)姻對象是沈府，而不是她本人。

    陛下的前四位公主早已出嫁，宮里唯一剩下的五公主只有八歲。明珠算是如今大夏唯一適婚的公主，父親是王爺，母親是長公主，哥哥和姐夫剛在南疆立了軍功。鎮(zhèn)南王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誰不想跟著沾沾光呢？！

    “首飾挑好了沒？”謝明珍問道。

    “沒什么特別中意的?！泵髦榭粗矍皵[滿的珍奇異寶沒什么興致的說道。

    “走，咱們?nèi)フ鋵氶w看看。正好jiejie好多年沒回上京了，你帶我過去長長見識。你姐夫這次立功陛下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你看看喜歡什么，jiejie給你買?！敝x明珍大方地說道。

    “真的？那我提前說好了，我可不是一般的能花錢，jiejie到時候別心疼的跟姐夫告狀才好。”明珠笑道。

    “放心吧。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到時候?qū)m宴上，我家明珠一定能壓艷全場，羞的那個南夷來的什么燕還公主頭都抬不起來！”

    明珠看著謝明珍與有榮焉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不管什么時候，家人總相信她是最出色的。

    第28章 孟家

    明珠看jiejie心情不佳，覺得出去逛逛應(yīng)該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于是派人安排好馬車，打算按著自己往日的喜好帶著jiejie好好在上京城里逛一逛。

    “上京還是一樣的熱鬧?！敝x明珍坐在馬車?yán)锟粗饷娴娜肆鞲锌?/br>
    “jiejie，我們先去茶樓喝杯茶吃點點心怎么樣？”

    “都聽你的。”謝明珍笑道?！癹iejie這么久沒回來，早就成了沒見過世面的人了。今天整個下午啊，都聽我meimei的安排?！?/br>
    “那咱們就先去茶樓?！泵髦閷ν饷娴能嚪蚍愿懒艘宦暋?/br>
    自從上次出了點心師傅被平王請回府這檔子事，明珠就再沒去過珍饈閣，平時喝茶吃點心的地方都改成了廣聚茶樓。珍饈閣的掌柜還納悶了幾天，怎么往日里出手闊綽常來光顧的那位天仙似的小姐，跟他哥哥再沒來過呢？！

    馬車停在了廣聚茶樓的門口。門口的小二看到明珠熟門熟路的將她帶上了樓上的包間，謝明珍打量著茶樓里雅致的裝飾，和樓下坐滿的顧客。

    “沒想到這個茶樓人還挺多的。”謝明珍看著樓下坐滿的人感嘆道，“而且竟然每張桌子都坐滿了。”

    “回這位夫人的話。現(xiàn)在臨近秋闈，不少要參加鄉(xiāng)試的學(xué)子都聚在咱們茶樓里喝茶聊天。他們也不拘是不是熟人，有座位就坐下。一起聊聊天，互相交流交流學(xué)問，緩解一下壓力?！毙《忉尩?。

    “原來是這樣啊......”謝明珍點了點頭，原來是鄉(xiāng)試要開始了，怪不得樓下都是書生打扮的人。

    “誒，今年魏瀾清是不是要參加科舉了？”謝明珍問明珠道。

    “可能是吧?！泵髦榭粗种械牟藛尾辉趺锤信d趣的說道。

    “你這反應(yīng)也太冷淡了吧?！敝x明珍用手肘碰了碰明珠打趣道。“好歹是你表哥，論血緣你們可是比和那位還要親近的?！?/br>
    “我也不是冷淡啊?！泵髦橹噶酥覆藛紊系膸讟狱c心，又要了一壺茶，小二記下后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班l(xiāng)試嘛，魏表哥閉著眼都能過吧，區(qū)別只不過是能不能中了解元而已?！蔽簽懬蹇墒钱?dāng)代大儒時先生的弟子，會試都過不去的話，未免也太丟了些。

    “哼?！?/br>
    謝明珍還沒說話，旁邊的包廂里就傳來一聲不屑的嗤笑。謝明珍不滿的皺了皺眉毛，明珠看了眼開著的窗戶。

    要說這廣聚茶樓包廂的隔音做的未免也太差了些，上次也是，旁邊幾位小姐一輪葉晗昭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磥硪粫@兒的老板還好說道說道，包廂做成這個樣子，還不如在樓下大堂里，聲音吵鬧，說些什么旁邊桌的人反而聽不到。

    “旁邊這是些什么人？”謝明珍不滿的問道。

    “應(yīng)該是一群平凡庸碌，就不相信會有人生來就天賦卓絕的人吧?！泵髦椴痪o不慢的說道。

    “你！”

    旁邊那人也聽到了這邊的聲音，不悅的反駁，明珠聽到了旁邊椅子挪動的聲音，但卻并沒聽到開門聲。

    “大哥，何必更旁邊的姑娘們一爭高下呢？”一個溫柔的女聲說道。

    “可她們未免太過囂張了，總該讓她們受受教訓(xùn)，咱們孟家人可不是好欺負(fù)的！”年輕男子不服氣的說道。

    “大哥飽讀詩書，才華出眾。到時候鄉(xiāng)試自可以證明，何必非要跟這種人逞口舌之快呢？！”年輕的女子聲音溫柔不急不緩，但說出來的話卻跟那個男子說出的一樣帶著傲氣。

    “你忘了祖父一再交代咱們的嗎？”女子這話像是什么管用的符咒，讓剛才還憤憤不去的男子一下子冷靜下來，明珠聽到了拉開椅子落座的聲音。

    “你說得對，”旁邊人像是故意抬高了聲音想讓這么的人聽到?！霸蹅冏鐾馄莸模?dāng)然要低調(diào)一點，不能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惹麻煩?！?/br>
    “大哥這么想就對了。太子哥哥知道了，也會稱贊大哥的?！?/br>
    “噗?！敝x明珍聽到這句帶著炫耀意味的話忍不住一笑，身邊明珠手里的綠豆糕直接在她手中斷成了幾段。

    “每次來茶樓都要聽葉晗昭的風(fēng)流史?！泵髦橛檬峙敛林种干系木G豆糕屑，不滿的嘟囔著。

    “行了，快饒了你自己的手指吧。”謝明珍握著明珠的手?jǐn)r著她用擦自己手指發(fā)泄心情的行為。

    “外戚有什么了不起的?！泵髦闅夂吆叩恼f道，“jiejie你等著，我以后肯定讓你們也做上外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