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耳朵有點尖，尾巴上面還帶了一串小鈴鐺。

    聽到腳步聲，小紅豬往里面縮了縮。這籠子被黑色絨布擋著，從外面什么都看不到。老板娘輕聲道：“小皮乖，小皮不怕，jiejie在呢——”

    她蹲下身，一點點的拉開黑布，與小紅豬視線相對。

    它孤獨的縮在籠子的一角，瑟瑟發(fā)抖。

    小紅豬是長不大的寵物豬，憑借著可愛的外表和溫順的性格收獲了一堆人的喜愛。

    而且，它們自帶體香，是一種淡淡的奶氣，所以這種類型的豬豬又有一個外號叫做“小奶豬”。

    禾楚靈也慢慢的蹲了下來，她的動作盡量放輕、放慢，不想驚嚇到這只膽小的小紅豬。

    它根本不敢看來的人，只顧著往籠子里面縮。無路可退，身體抖得原來越厲害，甚至鼻子發(fā)出求饒一般的哼唧聲。

    “小皮……”老板娘一臉疼惜的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小紅豬。

    禾楚靈問道：“它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也就三天前吧。店里一直很忙，白天我還沒注意，晚上給它換水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它不對勁了?！?/br>
    “檢查了嗎？”

    “嗯，我家先生做了幾項簡單的檢查，沒查出什么。而且它一只很乖巧的在店里，從來不會亂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比較害羞，可沒有這么膽小怕人。至少其他的客人來拍照的時候，它還是很樂意的?！?/br>
    禾楚靈默默地看著這只小紅豬，它只是在不停地發(fā)抖，并且心里念叨著——

    ‘別、別過來——’

    ‘我……我什么都看不到……！’

    “它眼睛有發(fā)過病嗎？”禾楚靈好奇的問道。

    老板娘搖頭：“從來沒有。而且現(xiàn)在也是能看到人的——小皮，你抬頭看看jiejie?！?/br>
    小紅豬完全不理會。

    “吃東西嗎？”禾楚靈又問道。

    “吃，但是沒什么胃口。水也喝得很少。它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營養(yǎng)會跟不上。”

    “我覺得還是要帶到我店里檢查一下。你明天如果有時間的話，白天帶它來？”禾楚靈不知道小紅豬是身體上的問題，還是心理的?，F(xiàn)在她也不方便為什么，只能約一個具體的看病時間。

    老板娘連忙點頭道：“好，我明天上午就帶它去。你們可算回來了，我本來都想著要去帝都呢?！?/br>
    “洛水街不是開了一家寵物店嗎？”

    “許醫(yī)生媳婦快生了，要關(guān)門到孩子出來為止。”兩個人朝著外面走去，禾楚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眼小紅豬。

    它此刻也正在看向禾楚靈，又圓又小的眼睛寫滿了恐懼。

    這種眼神，就像是寵物被送上手術(shù)臺的時候，驚慌失措?yún)s又只能任人宰割。

    禾楚靈收回了視線。

    唐十九他們已經(jīng)吃完了，正在店外等候。老板娘順手將一盒玫瑰花茶裝在袋子里，遞給了禾楚靈。

    “前兩天我媽從鄉(xiāng)下寄來的，你嘗嘗看，喜歡的話再問我拿啊。”

    禾楚靈沒有客氣，她知道元月鎮(zhèn)的人都這樣，從來不吝嗇小禮物。這次她從帝都回來，也帶了許多特產(chǎn)，明天會一一送給街坊鄰居。

    “明天見?！彼f道。

    “明天見——”年輕的飯館老板娘揮了揮手，她站在門口，將微微外翹的中長發(fā)挽到耳后。

    回去的路上相對安靜，少年一直話少，唐十九也是懶到家的人，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禾楚靈心里一直惦記著那只小紅豬。

    它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會性情大變？

    這家火鍋店在元月鎮(zhèn)生意紅火，老板娘一直從禾楚靈這里購買寵物糧和營養(yǎng)品，在吃的方面把小紅豬照顧得妥妥帖帖。一開始她想過會不會是受到了不好的對待，但是剛才看了一眼它的身體，完好無損。

    算了，不想了。等明天他們來，再找機會會好好的問一問“它”。

    快到店鋪了，唐十九開口道：“小禾，你先回店里，把門鎖好?！?/br>
    “那你呢？”

    “我有點事要跟小老板商量一下。”唐十九抬頭看了眼這家壽衣店，門口還擺著兩個花圈，這么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到路人。

    禾楚靈沒再繼續(xù)追問。

    她點頭道：“那你早點回來?！?/br>
    “嗯?！?/br>
    一直等到禾楚靈回店里，并且把店門關(guān)好，唐十九才問道：“你有多大的幾率能召喚成功？”

    第083章

    “你有多大的幾率能召喚成功？”唐十九問得很隨意。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他回道：“百分之九十?！?/br>
    “不錯嘛。”唐十九笑瞇瞇的夸贊道。

    這個男人……少年毫無波瀾的眼睛慢慢的落在他臉上, 他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知道我的?！?/br>
    “第一眼?！碧剖爬硭斎坏恼f道：“你現(xiàn)在也只繼承了一點皮毛而已?！?/br>
    ——被人看透不是很正常嗎。

    一點皮毛。

    少年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這種話了。

    他木訥的看著自己的鞋尖，開始回想自己是否與這個男人見過。嗯……從未見過他, 只是覺得莫名熟悉。

    大概，比起這個男人，店鋪二樓的那把刀，更讓他在意。

    少年僵硬的抬起頭，看向唐十九的胸前。別人都看不到的, 他可以看到。屬于伽羅印污穢又骯臟的氣息。

    “你不怕死嗎？”他問道。

    “我怕冷?！碧剖乓槐菊?jīng)的回道：“所以，你快點?！?/br>
    這可是冬天啊, 站在寒風里, 感覺手指都要凍僵了。他只能用了點靈力，讓指尖微微浮現(xiàn)出火光。

    店鋪二樓。

    禾楚靈一直默默地關(guān)注著這邊的情形。

    她雖然聽不到聲音，卻也知道兩個人在商議著什么。

    “到底怎么了呢？”她疑惑道。

    其他的獸獸都睡了，唯獨克雷斯強撐著, 安靜的趴在浴室門口。聽到禾楚靈的話后, 它開口道：“唐老板要祛除身上的伽羅印了。”

    “真的？”禾楚靈愣了一下。她更加緊張的看著隔壁店鋪樓下的二人，因為招牌有點擋視線, 她不得不踮起腳尖。

    少年聲音平靜的說道：“你身上的伽羅印氣息太濃重，沒救了?！?/br>
    一般“器具”到了這種地步，只能等待伽羅的降臨。他們的軀體會成為祭品, 被永久帶走。

    “你到底行不行??？”唐十九質(zhì)疑道。

    少年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眼底閃過一抹不悅。他攤開手, 一張金色的符咒赫然出現(xiàn)。

    “你有什么遺言要交代嗎？”

    “遺言？等我死了再說。”

    少年搖了搖頭，他專注的看著手掌上的金色符咒，但其實心底確實在微諷唐十九的狂妄自大。

    傳說中的伽羅，是一只沒有實體的咒靈。他的師父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它封印在符咒中?？墒牵@世間的伽羅氣息卻在緩緩流傳。即使它在符咒中，依然可以得到這些被命運挑中的鮮美祭品。

    它便是靠著這些存活。

    這金色符咒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對面的男人——他的氣息比以往的獵物都更加美味，符咒里的伽羅已經(jīng)忍不住渾身戰(zhàn)栗。

    因為距離太遠，禾楚靈沒有看到少年具體的動作，只見一陣金光出現(xiàn)，整個元月鎮(zhèn)都仿佛被凍結(jié)住一般，飄在半空中的落葉也停了下來。

    她緩緩地動了下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沒有被固定住。

    像是過去了幾秒，又像是過去了幾個小時。

    空中的枯葉緩緩飄落。

    禾楚靈看著空無一物的街道，唐十九還是之前的站姿，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黑豹卻開口道：“出來了。”

    人類的眼睛看不到靈魂，但是魔獸可以。禾楚靈看不到，但是少年可以。因為這本就與他的職業(yè)有關(guān)。

    他是一名巫師。

    伽羅是一只非常強大的咒靈，強大到他沒有絲毫把握凈化它?；蛘哒f，殺死它。本來就是死物的怨氣凝結(jié)而成，還能拿它怎么辦？

    幾乎在紅色符咒破碎的那一刻，少年便覺得這個做飯好吃的店鋪老板，已經(jīng)死了。

    真是可惜。

    如果他能早兩天發(fā)現(xiàn)伽羅印留下的痕跡，或許可以搶先一步凈化。也就不用面臨今天這樣的局面。

    他想了一下，以伽羅的貪婪必然還會尋找新的宿主——所以今晚過后，自己又要踏上綿綿無期的流浪之路。

    心里是遺憾的，但是臉上卻做不出任何表情。

    唐十九微微抬頭，可以看到空中猙獰的巨大黑影，它幾乎擋住了元月鎮(zhèn)上方的全部夜空。少年已經(jīng)側(cè)過身，不想看男人慘死的畫面。而唐十九在面對邪靈的時候，也只是緩緩向后抬起右手。

    他伸手的方向是店鋪。

    同一時間，禾楚靈感覺到身后有異樣。她回過頭，看到沙發(fā)在輕輕顫動。慢慢地，露出了部分黯淡無光的刀柄。

    黑豹默默地朝后退了兩步。

    這把黑刀并沒有什么特別，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禾楚靈愣了一下，她看到黑刀自己會動。關(guān)鍵是……它動得很慢、很慢。

    它在一寸一寸的往外挪，刀柄顯得極其笨重，但其實它的速度有多快，克雷斯心里明白。

    一開始挺疑惑的，后來一想，應(yīng)該是因為女主人在這，魄魂刀怕自己不小心碰傷了她。這才用了史上最慢的速度，一點點的響應(yīng)唐十九的呼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