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楚靈一只手撫上了他的手掌，輕輕拉下，她回身將懷里的貓咪塞到了唐十九的懷里。

    “我去看看——”

    她臉色蒼白的走向母鹿，它躺在血泊中，看到禾楚靈的時候眼里竟出現(xiàn)了淚光。

    ‘救救我的孩子…’

    快遞小哥不敢隨意動彈，他總覺得如果自己做出多余的動作，很有可能會被唐十九殺掉——奇怪，他明明只是個雜貨鋪的老板，這三年里也過著到處“討飯”的日子，要不是鄰里街坊們的救助，唐十九早餓死了。

    母鹿的脖子受傷了，禾楚靈顫聲問道：“有繃帶嗎？”

    她用手按住傷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鮮血涓涌，禾楚靈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麋鹿是充滿靈性的動物，它分得清好人與壞人。它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是來幫它的。

    它輕輕顫抖，哀鳴聲漸漸弱了下去。

    禾楚靈可以感覺到它腹部傳來的一陣陣抽搐，這種感覺是……她穩(wěn)住了呼吸，輕輕地?fù)崦谋巢?，安撫道：“慢慢來，慢慢來。?/br>
    這時，有幾名黑衣保鏢沖進了院子。他們直奔唐十九，迅速接過他手里的公貓。

    周太太的豪華轎車就停在巷子口。

    這種又臟又破的地方，換成平時她才不來，這次也是為了自己的寶寶。

    她看到白貓的時候夸張的撲了過去，將它摟在懷里，心疼的不行。

    除了周太太以外，還來了幾名警察。

    倉庫外變得擁擠起來。有人探頭看了下里面的情況，就發(fā)現(xiàn)一片狼藉，而一個女生蹲在一條麋鹿前，雙手沾滿鮮血。

    禾楚靈在安撫這只母鹿，它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臨死之前，還想要把小鹿生下來。

    可是它沒有力氣了。

    它用求救的目光看著禾楚靈——

    ‘幫幫我…’

    ‘我沒有力氣了…’

    “沒有麻醉劑，會很痛的。”禾楚靈顫聲道。

    母鹿原本身上就有舊傷，快遞小哥的這一刀更是導(dǎo)致大出血。

    禾楚靈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活不了了。

    可是它卻想把肚子里的小鹿生下來，如果它死了，小鹿也會成為死胎。

    趁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

    它努力的想要給小鹿生命，可是它沒有力氣了，只能寄托于讓禾楚靈剖開它的肚子，取出小鹿。

    ‘救救它…’

    ‘求你了，醫(yī)生…’

    母鹿的求救很虛弱，憑著動物超準(zhǔn)的知覺，它知道禾楚靈是一名獸醫(yī)。

    要忍受著被生剖的痛楚，無論如何，它都想生下孩子。

    這是一名母親的呼喚，禾楚靈不忍拒絕。

    她緩緩地?fù)炱鹭笆住?/br>
    “喂——那個女孩，你要做什么？”警察看到了她手里的動作，立即出面制止。

    禾楚靈完全不顧及身后的嘈雜，她微微側(cè)頭道：“唐，我要給它做剖腹產(chǎn)手術(shù)，請你讓不相干的人士全都出去。拜托了?！?/br>
    “剖……剖腹產(chǎn)？”警察愣了一下。

    唐十九走過去拽住了快遞小哥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

    警察還想說什么，就看到唐十九搖了搖頭。

    禾楚靈既然開了口，他便不會有任何質(zhì)疑。清場之后，倉庫總算安靜下來。

    母鹿的眼里充滿了感激，很快，她痛苦的哀嚎。

    禾楚靈剝開了她的肚子，將奄奄一息的小鹿取了出來。因為早產(chǎn)，小鹿的體積非常小，幾乎感覺不到呼吸。

    可是，禾楚靈知道小鹿還活著……她將鹿寶寶放到了母鹿的面前，看著它愛憐的舔去小鹿身上的胎衣。

    ‘謝謝你…’

    母鹿承受了一切的痛苦，把它安然帶到世上。而后，母鹿陷入了長眠。

    禾楚靈記得剛出生的小鹿是會抬頭的，可是眼前這個雙眸緊閉，躺在母鹿的下巴處瑟瑟發(fā)抖。

    它看上去很丑，灰不溜丟的顏色，還未長出鹿角，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老鼠。

    禾楚靈找到一條舊毛巾，包裹住小鹿后輕輕地抱了起來。

    此時，門外。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們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快遞小哥，后者卻極力狡辯道：“我沒有虐待動物，它們都是附近的流浪寵物，我于心不忍才把它們帶回家，每天三頓伺候著。只是你知道有些動物性情頑劣，不聽話的時候我最多揍它們兩下?！?/br>
    唐十九冷笑道：“只是揍兩下？”

    快遞小哥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偷偷地往警察后面躲了一下，小聲嘟囔道：“我好心救助流浪獸也犯法了嗎？”

    警察回道：“這當(dāng)然不犯法?！?/br>
    甚至可以說是善舉。

    “哦？那你解釋一下洗衣機里的貓狗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貓狗……”

    “等會兒進去就能看到被洗衣機絞死的寵物尸體?！碧剖耪驹趥}庫門旁，他的耐心已經(jīng)被耗盡了：“那只被你用刀刺傷的母鹿，它已經(jīng)懷孕兩百多天。想必平日里你的壓力很大，都在用這些弱小的動物來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啊?！?/br>
    警察想到了女孩說的剖腹產(chǎn)，他們的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快遞小哥從小就在元月鎮(zhèn)長大，平時為人友善親切，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會去扶起來。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那些都是沒人要的牲畜。我既然撿了它們，那么它們的命就由我說了算?！?/br>
    劣跡已經(jīng)掩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認(rèn)：“就算我真的殺了它們又怎樣？華夏還沒有哪條法律說不可殺動物吧？你們平時吃的雞鴨牛羊，哪個不是殺生？要是論罪，首先就要把賣rou的屠夫都抓起來！還輪不到我！”

    “你這——”

    這不是強詞奪理嗎？

    警察也很無奈啊，因為快遞小哥說的對，的確沒有哪條法律說不能殺生。

    這種沒有主人的流浪獸獸，無論是被殺死還是被吃掉，都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下輩子投胎還是做人吧，至少有人權(quán)。

    倉庫的門打開了。

    禾楚靈抱著剛出生的小鹿走了出來，她的身上、手上全是血漬，可是眼神卻異常鎮(zhèn)定。

    一開始，唐十九以為她和別的小姑娘一樣，會害怕這種血淋淋的場面。

    沒想到她卻主動靠近，甚至——救了一條生命。

    對于這個剛接生了一只小鹿的新媳婦，警察們也多了幾分好感，看著她的眼神溫和許多。

    她懷里抱著的新生命，代表了人性美好的那一面，至少這世上不全都是黑暗。

    禾楚靈看向快遞小哥，她一字一句道：“古人云，食者不虐殺，這五個字，你不懂嗎？”

    “不止啊。”唐十九補充道：“孕獸、幼獸，皆是殺生界的忌諱?！?/br>
    “星紀(jì)元沒有動物保護法嗎？”禾楚靈問道。

    唐十九攤手：“有啊，但只保護頻臨滅絕的珍貴動物，像這種滿地跑的家獸又是被原主人遺棄的，管不了。”

    “也就是說如果是有主人的寵物，便能討一個說法？”

    “視情況的嚴(yán)重性有可能會坐牢?！?/br>
    “那如果它的主人非常有錢有地位呢？”

    “那就慘了，有錢人的寵物比人命還貴重?！?/br>
    禾楚靈與唐十九兩個人一問一答，最后都想到了同一處——

    槐樹旁，他們相視一笑。

    第008章

    幾名警察面面相覷，這兩個人是否在某方面達成了共識？

    唐十九看向她懷中剛出生的小鹿，因為用毛巾包著，只能看到一只耳朵。

    他開口道：“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去找周太太?！?/br>
    禾楚靈點了點頭，她記得周太太丟失的白貓血統(tǒng)十分珍貴，從遙遠(yuǎn)的阿斯拉星球運來，外面看禾波斯有點像，不過眼睛卻似天空一般清澈。那樣漂亮的純種貓咪，又有一個愛惜它的主人，要是周太太知道它遭受了虐待，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快遞小哥驀地抬頭，他狠狠地瞪著禾楚靈，狡辯道：“那只白貓被車子軋傷，我好心帶它回來，你們沒有證據(jù)別想污蔑我！”

    禾楚靈也懶得跟他廢話，她直接說道：

    “我連給麋鹿做剖腹產(chǎn)都行，你覺得我會驗不出貓咪到底怎么傷的嗎？更何況，周太太家里還有專門的獸獸飼養(yǎng)員，你做過的事情別想賴?！?/br>
    她抱著貓咪朝外走，其中一個警察跟了過去。

    他看起來比禾楚靈還要小一點，穿著藍(lán)色的警察制服，臉上青澀未褪，板寸頭十分精神。

    “老板娘，我?guī)闳フ抑芴??！?/br>
    老板娘……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喊她，禾楚靈笑了一下，她看到少年的時候有點錯愕，年紀(jì)這么小就當(dāng)警察了嗎？

    外面停著一輛警用摩托車，店家的山羊還臥在店鋪門口。看到禾楚靈的時候，它驀地抬起頭，眼里仿佛帶有一絲笑意。

    ‘快看，就是她——’

    ‘黑心快遞員虐殺了那么多的小動物，周圍的街坊誰都不知道。今天多虧了她，倉庫的事情才會被揭露。’

    ‘人類太可怕了，平時裝得多好啊，骨子里就是個變態(tài)?！?/br>
    ‘哇！她懷里有剛出生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