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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兄萬萬歲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蘇皎月還要去云家接云詩秀,特意提早一些出門。

    ******

    瑞王府行事還算低調(diào),門口不過停了五六家的馬車,蘇皎月看了一眼馬車上的徽標(biāo),也猜出了她們請了哪幾戶人家。

    張家從龍有功,是后起之秀,雖沒有適嫁的姑娘,卻也請了他們。

    周家雖然無爵位在身,但畢竟是皇帝的親外祖家,這樣的事情必定是要請的,聽說葉氏還請了周老太太為樂善郡主行及笄禮,自是待為上賓。

    她們母女倆才從蘭州進(jìn)京,也是人生地不熟,京城的貴胄人家,面上客氣,內(nèi)里也沒幾個(gè)真心愿意與她們結(jié)交的,唯有周家和她們一樣,都是最近才進(jìn)京的,因此葉氏和周老夫人最為投緣。

    當(dāng)然還有一點(diǎn),葉氏心里想著瑞王,周家又是周氏的母族,她便把自己當(dāng)成周氏一樣,想要好好服侍周老夫人。

    剩下的便只有晉陽侯何家、承恩侯蘇家、英國公梁家,還有幾個(gè)京城有些名頭卻還待字閨中的閨秀。

    蘇皎月和云詩秀下了車,便有瑞王府的下人迎了出來。

    太太們由婆子領(lǐng)了去正廳喝茶,姑娘們則由丫鬟帶著往后院的花廳去。

    蘇皎月知道這回是個(gè)鴻門宴,因此格外小心,一路上都讓紅箋緊隨其后。

    云詩秀瞧見她又帶著這個(gè)瞧著眼生的丫鬟,便湊過去問她道:“你怎么今日沒帶青杏出來?”

    紅箋的樣子,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丫鬟,一雙淺色的眼眸,看人的時(shí)候尤為銳利。

    “她是我兄長給我的丫鬟,會功夫的那種。”蘇皎月小聲對云詩秀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總覺得那個(gè)樂善公主,不是個(gè)善茬兒?!?/br>
    云詩秀也跟著道:“前天我收到了何家五小姐的書信,說她和英國公世子定了親,所以今日就不來了,省得見到了昭和大長公主,難免生出幾分尷尬來?!彼D了頓,繼續(xù)道:“她也告訴我說,這樂善郡主刁蠻得很,讓我們少跟她說話?!?/br>
    云詩秀在京城閨秀圈人緣很好,大家也都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們兩人在花廳坐了一陣子,斯見過了各家的閨秀之后,便有婆子進(jìn)來傳話,說笄禮在前頭正廳舉行,要姑娘們前去觀禮。

    姑娘們相繼起身,云詩秀知道蘇皎月腿腳不利索,便同那婆子道:“蘇姑娘不方便,我在這里陪著她,就不去前頭觀禮了?!?/br>
    那婆子也知道蘇皎月是未來的皇后,自然不敢怠慢,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奴婢知道了,兩位姑娘請自便?!?/br>
    蘇皎月在廳里坐了一會兒,覺得怪無聊的,想起方才來時(shí)路邊荷花池的荷花開得不錯(cuò),那里還有一個(gè)涼亭,便想去那里坐坐。

    這時(shí)候后院的一眾人等都去了前廳觀禮,連下人都沒幾個(gè),她們兩人順著鵝卵石的小徑走過去,才想往涼亭去,卻聽見那路邊假山背后,傳來幾句說話聲。

    “姑娘可要想好了,要是在眾人面前出了丑,姑娘是斷無回頭之路的呀?!毙⊙诀叩穆曇舾裢饧鼻小?/br>
    “可我若不這么做,難道有回頭之路嗎?我那舅舅是什么人,他已經(jīng)把話說的這樣明白,我這一輩子都?xì)Я恕!?/br>
    “那姑娘想怎樣?今日來的都是世家子弟,姑娘若失了名節(jié),正室是肯定做不成的,只能做妾的?!?/br>
    “就算做妾,也比守一輩子活寡強(qiáng),他們打了如意算盤,就要斷送了我這一輩子嗎?”

    蘇皎月聽到這里,已經(jīng)知道那假山后頭的是什么人,只驚得退后了一步,朝著云詩秀做了一個(gè)噤聲的動(dòng)作。

    云詩秀也是嚇了一跳,急忙扶著蘇皎月,兩人匆匆又往花廳里去。

    但她還是問道:“嬌嬌,看你的神色,你是知道那假山后頭是什么人了嗎?”

    張靜是女子的事情,蘇皎月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云詩秀,她還曾經(jīng)欣賞過這張靜,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她給聽見了,再藏著掖著也不好,云詩秀是個(gè)可以保守秘密的人。

    “云jiejie還記得后補(bǔ)的金科狀元張靜嗎?”

    蘇皎月只是這么淡淡的提了一句,憑著姑娘家的直覺,云詩秀卻是茅塞頓開,臉色更是嚇得煞白,只擰著帕子道:“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怪不得那時(shí)還勸我不要難過……那這假山后頭的?”

    這假山后頭的姑娘,自然是宋云裳,先前一心只想嫁給張靜的那個(gè)張家表姑娘。

    “這姑娘也是可憐,白白就被張家斷送了……”云詩秀想了想,蘇皎月知道這張靜的事情,那么蕭謹(jǐn)琛肯定也知道,那張家肯定已經(jīng)得了他的首肯,要不然這可是欺君之罪??!

    但若是這事情鬧開了,皇帝的顏面自然是要顧及的,張家只怕還是難逃罪責(zé)。可那時(shí)候張家給不給這位姑娘活路,卻不得而知了,這樣的大事被揭穿,簡直無法想象。

    “這么說來,好像也只有方才那姑娘想的那一條路走了?!痹圃娦憬K究是嘆了一口氣,只淡淡道:“好好的一個(gè)姑娘,卻只能被逼著去做妾室嗎?”

    宋云裳若是當(dāng)真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名節(jié),那么自然沒辦法嫁給張靜當(dāng)長媳了,張靜如今是金科狀元,若張家仍執(zhí)意娶宋云裳,那大家才會覺得奇怪了。

    而宋云裳,也勢必會嫁給別人做妾,就是不知道……她想嫁給誰做妾呢?今天來的這些人中,家里可都不是善茬兒,但也不至于連個(gè)妾也不肯納的。

    蘇皎月這廂還在胡思亂想,卻是聽見幾個(gè)小丫鬟從門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去,嘴里還嚷嚷道:“聽說張家少爺?shù)羟邦^荷花池里了,快瞧瞧去……”

    蘇皎月和云詩秀不約而同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云詩秀更是喊住了一個(gè)丫鬟問道:“你沒聽錯(cuò)嗎?是張家少爺?shù)羲锪耍俊?/br>
    “怎么會聽錯(cuò)呢!張家少爺,就是金科的狀元爺呀!”

    第122章 第 122 章

    張靜只覺得腦袋很重, 到現(xiàn)在還沒有清醒過來,她記得禮成的時(shí)候, 她發(fā)現(xiàn)宋云裳不見了。這王府規(guī)制頗大, 她怕她走丟了,因此便往后院去找她。

    等她走到后花園荷花池邊的時(shí)候,便看見宋云裳站在水邊上,一臉的悲戚。

    張老太太已經(jīng)把她女扮男裝的事情告訴了宋云裳,她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大好, 雖沒有尋死覓活的,但很顯然,她是不愿意嫁給自己的。

    嫁給一個(gè)女人, 這簡直荒唐,張靜也覺得荒唐,她是寧可終生不娶的,但家里人卻不同意。

    正巧前幾日收到了樂善郡主的請?zhí)?nbsp;原本張家是不想來的,但宋云裳說想過來散散心,張老太太也就讓何氏帶著她來了。

    可她一來就不見了蹤影,讓張靜有些著急。

    宋云裳看見張靜過來, 卻是退后了兩步, 站在那臺階邊上,看了一眼池中的水道:“表哥你別過來?!?/br>
    張靜以為她要尋死, 心中大驚, 只急忙道:“表妹你別這樣, 你若是不愿意嫁給我,我讓祖母退親就是!”

    “退親?”宋云裳看著張靜,眼淚婆娑道:“你如今貴為金科狀元,我若還要退親,外頭人難道會有不疑心的?”

    “大不了我終生不娶便是!”張靜只是不想她做傻事,緩緩靠近了一步,問她道:“你從這里跳下去,若是死了倒也干凈,可若是沒死,白白沒了清白,你又怎么活?”

    宋云裳吸了吸鼻子,只哭著道:“我要怎么活?我能怎么活?我從小就在張家長大,敬你愛你,可你居然瞞著我這么多年……我是個(gè)傻子,連男女也分不清,就這樣被你騙了,你還要騙我一輩子嗎?”

    她定了定神,接著道:“我不便去外院,也不認(rèn)識幾個(gè)外男,表哥若是疼我,找一個(gè)你能看得過去的外男來,我失了名節(jié),到時(shí)候張家必然就會退親了,也不用表哥為難?!?/br>
    “你要去給別人做妾嗎?”張靜驚訝道:“我雖不是男子,卻也能給你榮華富貴,將來讓你當(dāng)誥命夫人,不比做妾強(qiáng)?”

    但宋云裳卻聽不下去,搖著頭道:“我不想嫁給一個(gè)女人!難道表哥你就愿意當(dāng)一輩子的男人嗎?你不想做回女人嗎?你就心甘情愿的,讓那些人左右你一輩子嗎?”

    張靜見她情緒不穩(wěn),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卻不想她側(cè)身一躲,張靜撲了個(gè)空,腳下又正好絆倒一塊石頭,身子就往水池里撲了進(jìn)去。

    這時(shí)候她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還有人按她的胸口,但只按了兩下,那動(dòng)作卻停了下來。

    她朦朧中睜開眸子,看見晉陽侯世子何謙,也就是她的表哥,跪在自己身側(cè)。

    一定他救了自己,張靜心下一急,嘴里吐出一口水來,胸口起伏的更厲害了。

    此時(shí)卻有很多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她是個(gè)女的……”

    “快看……她真的是個(gè)女的……”

    “不會吧,她不是新科狀元,張家的嫡長子嗎?”

    眾說紛云的聲音一下子鉆到她的耳中,她這時(shí)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扮演了十八年的男子,今天被人給識破了。

    張靜一個(gè)急火攻心,眼珠子都直了,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

    蘇皎月和云詩秀過去后院廂房的時(shí)候,抱廈里已經(jīng)圍著一群女眷,徐氏見蘇皎月過來,只慌忙走了過來。

    何氏坐在廂房的門口,神情恍惚、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看見有婆子端著熱水進(jìn)來,忙問道:“去請?zhí)t(yī)了嗎?”

    徐氏瞧見她那副樣子就皺了皺眉心,拉著蘇皎月在角落里坐下道:“當(dāng)初她還想讓你嫁到張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盤,定是見你腿腳不利索,想讓你嫁過去當(dāng)個(gè)擺設(shè)……簡直就是一個(gè)毒婦!”

    徐氏連看都不想再看那何氏,但廳里卻還有人在竊竊私欲,好好的一個(gè)金科狀元,張家這一輩的嫡長子,前途大好的年輕后生,竟然是個(gè)女兒身?虧這張家人也能想的出來?這可是欺君大罪啊!

    蘇皎月也拉著徐氏坐下,讓她不要再說下去,這時(shí)候門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宋云裳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一臉茫然道:“舅母……表哥怎么了?我聽外頭丫鬟說……她落水了?”

    何氏瞧見宋云裳,忽然間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她的面前,揚(yáng)手狠狠的甩下一巴掌。

    “笄禮的時(shí)候大家都在,你跑到哪里去了?”

    宋云裳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愣了片刻才道:“我覺得有些頭疼,所以……所以到外頭吹了一會兒風(fēng)?!?/br>
    蘇皎月瞧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裙,干干凈凈的,肯定是沒有掉到水里的??煞讲潘髅髀犚娏耸撬f要自毀名節(jié)的,怎么現(xiàn)在掉到水里的反倒成了張靜了。

    幾位夫人瞧見何氏大怒,已經(jīng)有人上前勸慰,那葉氏當(dāng)自己是王府的主人家,自是第一個(gè)開口道:“還請夫人稍安勿躁,大少爺落水,和這姑娘有什么干系呢,夫人何必生這么大的氣。”

    眾人中有和張家關(guān)系不錯(cuò)的,都知道宋云裳是張靜已經(jīng)定親的妻子,張家這是明擺著坑了人,如今見露餡了,反倒要倒打一耙嗎?真是替這姑娘感到可憐。

    徐氏也跟著插嘴道:“郡主她娘,你這就說錯(cuò)了,這里是小姐的閨房,哪里來什么大少爺?”

    何氏一聽這話,氣的咬牙切齒,一雙眼珠子往徐氏這邊掃過來,徐氏如今卻哪里怕她,只繼續(xù)道:“當(dāng)初咱家嬌嬌腿腳不便,張夫人還說有意要跟我們侯府結(jié)親,我還當(dāng)是一門好姻緣呢……現(xiàn)在想想……簡直不寒而栗??!”徐氏說到這里,還故意嘆了一口氣道:“好在我家嬌嬌是個(gè)有福的……”

    徐氏還想接著往下說,蘇皎月卻有些汗顏,急忙扯著她的袖子,小聲道:“母親,見好就收?。 ?/br>
    何氏簡直被徐氏氣得七孔冒煙,幸好有昭和大長公主開口道:“大家都少說一句吧,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張小姐救醒,聽說還吐了一口血,不知道要不要緊。”

    昭和大長公主看了何氏一眼,眼底也露出幾分鄙夷,當(dāng)年何貴妃健在的時(shí)候,她這個(gè)晉陽侯府的嫡女,可真是風(fēng)光無兩,簡直都蓋過了她們皇室的公主,沒想到也有今天。

    那把張靜救上來的人,還是晉陽侯世子何謙,這一團(tuán)亂麻的,沒殃及別人算是好的了。

    蘇皎月卻還是覺得有些疑惑,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抹淚的宋云裳,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

    出了這樣的大事,也算是這樂善郡主晦氣,午宴之后,各家就紛紛請辭了。

    太醫(yī)也過來給張靜瞧過了病,說是氣血攻心,傷了心神,要靜養(yǎng)一陣子才好,人倒是醒了過來,只還是渾渾噩噩的,也不說話,也不哭不笑的。

    徐氏也去向葉氏請辭,那樂善郡主見她們要走了,倒是笑吟吟的過來道:“蘇家meimei這就要走了嗎?留下來多玩一會兒不好嗎?我還準(zhǔn)備了好些好玩的東西……”

    蘇皎月知道她必定不安好心,只是笑著道:“多謝樂善jiejie,今日就算了吧,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有心思玩呢?!?/br>
    她沒心思玩,只怕蕭謹(jǐn)琛都沒心思,好好的……竟讓他折損了一個(gè)金科狀元,這真是飛來橫禍。

    樂善見留不住蘇皎月,臉上的笑都快繃不住了,卻還強(qiáng)忍著道:“那是別人家的事情,我們只管玩我們的?”

    一旁的云詩秀便也開口道:“樂善meimei這么說,可就不對了,事情是在王府出的,若說張家有欺君的罪責(zé),王府也有下人疏忽怠慢的罪責(zé),這時(shí)候可不是想著玩的時(shí)候了。”

    “我義父還是皇帝哥哥的生父呢!皇帝哥哥怎么可能治王府的罪?我好好的一個(gè)及笄宴被她們給攪黃了,不治她們的罪,難道還要治我的罪不成?”云詩秀如今不過只是致仕老首輔的孫女了,樂善郡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云詩秀還想再勸兩句,卻是被蘇皎月給攔住了道:“樂善jiejie說的對,你大可進(jìn)宮和兄長哭訴一番,讓他幫你討回公道。”

    “你……”樂善郡主知道蕭謹(jǐn)琛對她可沒這樣的情分,也只能狠狠的看了蘇皎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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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云詩秀回家,馬車停在了承恩侯府的門口,蘇皎月心里卻還有些擔(dān)憂。

    今天的事情,勢必會鬧到蕭謹(jǐn)琛的跟前,他才將張靜提了后補(bǔ)狀元郎,就出這種事情,張家的欺君之罪怕是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