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癸娘問著。雙唇之間，似乎只有一寸的距離了。

    “可以?！贝揿`儀說著，不自覺地喉頭滾動了一下，咽了一口津液，便閉了眼睛，飛快地在癸娘的唇上吻了一下。

    “好……好了，”她說著，扭過頭，根本不敢再看癸娘，“是……什么感覺？”

    “太快了?！惫锬镎f。

    “嗯？”崔靈儀更慌了。

    “寧之，”癸娘沉思一瞬，又問，“你說，情和欲，究竟有什么分別？”

    “那你當(dāng)日在藥蛇村，是如何判斷我動情的？”崔靈儀脫口而出。話音落地，她反應(yīng)過來，又不由得倍感窘迫，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確……動……動情了?！彼行┙Y(jié)巴。

    癸娘笑了，又低下頭去：“你……還在怨我？”

    “當(dāng)時有一點點，”崔靈儀紅著臉說，“但是，還多謝你點破。不然，只怕我還要繼續(xù)糊涂下去?！?/br>
    “那你說，二者究竟有何分別？”癸娘問。

    “其實，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崔靈儀知道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聲音也越發(fā)輕了，“我只知道，二者，我……都有?！?/br>
    “原來如此……”癸娘若有所思。

    情與欲？崔靈儀想著，看著癸娘若有所思的模樣出神。“無論是情、是欲，只要我在你心中不是一個全無感覺的陌生人，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心滿意足，此生無憾。”崔靈儀想。

    正當(dāng)此時，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驚擾了各有所思的兩人。方才相隔不過寸許的兩人猛然分開，崔靈儀的面頰上驟然紅了一片?！笆恰钦l？”她問。

    “是我，崔jiejie，”姜惜容在門外說，“我是來同你們告別的?！?/br>
    告別？崔靈儀一驚，連忙下了床，出門相迎。“怎么就告別了？”她問著，打開了門，卻見姜惜容已收拾妥當(dāng)，正立在門前，盈盈淺笑。

    姜惜容微笑答道：“我想了想，水里的姐妹們實在是等不得了。雖然，我們尚可以忍受魂魄日夜被河水沖刷的痛，但是，有些無謂的疼痛實在是沒必要繼續(xù)忍下去。岸上的人祭之風(fēng)早已沒有先前猖狂，但只要這喜食人rou的惡神還在，就難保他不會繼續(xù)縱容水中精怪興風(fēng)作浪?！?/br>
    “所以，”姜惜容十分堅定，“我要走了?！?/br>
    “你要刺殺他？”崔靈儀明白了，“然后，你便可以……投胎轉(zhuǎn)世？”

    “是，只有殺了他，姐妹們才可以解脫，”姜惜容笑得燦爛，“所以，我來向你們道別。”

    “好快……但是，這很好，”崔靈儀心中五味雜陳，“只是……我才剛見到你?！彼f著，低了頭，卻見姜惜容的手腕上也戴了一條銀繩編織的手鏈。

    “緣聚緣散，強(qiáng)求不得，”姜惜容表面上云淡風(fēng)輕，可眼里到底還是蒙了一層霧，“崔jiejie，我是已死之人，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與你相見。如今能再見到你，我已知足了。”她說著，微微彎腰，湊在了崔靈儀面前：“崔jiejie，你應(yīng)當(dāng)為我高興?！?/br>
    崔靈儀強(qiáng)忍著鼻酸，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好”，又忙追問著：“可是，你要如何對付那河伯馮夷？”

    姜惜容一笑，拉過了崔靈儀的手，道：“崔jiejie，放心吧，陰鑒早已將答案告訴我了，我有辦法。只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jiejie可一定要答應(yīng)我！”

    “你只管說?！?/br>
    “我想借jiejie的寶劍一用。”姜惜容道。

    “好?！贝揿`儀一口應(yīng)下，轉(zhuǎn)身便回了屋，提起劍便出了門，將手中寶劍鄭重地交給了姜惜容。

    “多謝崔jiejie?！苯萁舆^劍，行了禮。

    “其他姑娘們陪你一起去么？”崔靈儀不放心。

    “不，”姜惜容說，“只有我，她們還小呢，我要保護(hù)她們?！彼f著，不待崔靈儀反應(yīng)，便扯了扯她的袖子，將她帶遠(yuǎn)了些?！按辥iejie，我還有句話要囑咐你?！彼f。

    “什么話？”崔靈儀道，“我一定幫你辦到！”

    “不是我，”姜惜容笑著搖了搖頭，“是你自己?！?/br>
    “崔jiejie，”她說，“我希望往后余生，你可以安穩(wěn)、幸福。其實，維持現(xiàn)狀也沒什么不好的，對么？”她說著，頓了一頓，又忽而笑了，壓低聲音說道：“崔jiejie，我知道你想做什么?！?/br>
    崔靈儀心中一緊：“惜容……”

    “崔jiejie，”姜惜容說，“我只求你，自私一點。多為自己考慮，沒什么不好的。我想要你好好活著，可以么？”

    崔靈儀沒有回答，而身后又傳來了癸娘的腳步聲：“姜姑娘，寧之，你們在說什么？”

    “看來，是沒機(jī)會聽到你的答復(fù)了?！苯轃o奈一笑，又回頭看向癸娘，高聲回應(yīng)道：“沒什么，癸jiejie，我只是在同表姐告別?！彼f著，又對癸娘行了個禮：“多謝癸jiejie這些天的教誨，惜容銘記在心。如今，惜容要走了。還望表姐、癸jiejie，珍重?！?/br>
    她說著，深深一拜?！敖媚?，”癸娘的聲音分外沉重，“保重?！?/br>
    姜惜容又對崔靈儀笑道：“好啦，崔jiejie，你不必送我了，我如今最怕離別了。你留下來，好好照顧癸jiejie和這石宮里的meimei們。若有機(jī)會，我們還能再見?！?/br>
    她說著，向后退著，又?jǐn)[了擺手，步伐輕快?！澳銈兎判陌?，我走啦！”她語調(diào)輕柔，臉上帶著笑，明明是去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卻表現(xiàn)得如同出門踏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