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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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已經(jīng)帶來過一場災難了。多年前的某一日,她忘了爐子上熬著的藥,便跟著母親上了山。那之后發(fā)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而今日之一切又是因她而起……難道真是命中注定么? 不,她不能再害人了。她想著,望了望東方,那里已經(jīng)有朝陽熹微的光了。雖然只是一線,但她也滿足了。 “就這樣吧,”衛(wèi)芙清想著,又看了一眼身邊昏睡著的袁月菱,“就這樣吧。”她想著,背起了袁月菱,悄悄地到了袁家門前,將袁月菱輕輕放在了地上。 “月菱,”她想,“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而我,要回家了?!?/br> 袁月菱醒來時,只見衛(wèi)母立在自己面前正痛罵著。衛(wèi)母睜眼便知道了自己女兒的噩耗,隨即便把這一切歸因到了那夜她唯一見過的人身上——也就是袁月菱。于是,她大哭著趕來了袁家,一定要袁家給自己一個說法。袁月菱花了很久,才從衛(wèi)母破碎的只言片語里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衛(wèi)母發(fā)瘋似的哭號震耳欲聾,可袁月菱卻仿佛完全聽不見了一般。她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喃喃著:芙清。 袁月菱就在這哭號聲里,被衛(wèi)母揪住又打又罵。直到衛(wèi)母被眾人擁著離開,她依舊精神恍惚。她想不明白,為何前一日她還告訴她有辦法了,后一日,她便倒在了家門前? 正當她恍惚之時,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臉上。袁月菱回了神,只見母親正立在面前,滿眼淚痕。“你這孩子,你做什么去了,”母親罵著,又狠狠捶了她一下,“你知道娘昨夜是怎么過來的嗎!”她哭著,又將袁月菱抱進了懷里,反常地哇哇大哭起來。 “你要是也出事了,娘可怎么辦?你叫娘怎么辦?”母親哭道。 袁月菱愣了一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了放在角落里的紙錢、白布。她心中一震,忙問:“爹……” 可話還沒說完,門外便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八?,月菱,你們在這?讓我好找?!笔歉赣H的聲音。 袁月菱連忙推開了母親,向外看去,只見父親扶著墻立在外邊。雖然他看起來仍然很虛弱,但最起碼醒了,可以下地走動了。那…… “哥哥?”袁月菱反應過來,看向母親。 母親點了點頭,已哭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她雙目紅腫,眼下又是一片烏青,顯然已哭了一夜。袁月菱不敢想這一夜母親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昏迷不醒的丈夫、下落不明的女兒,和撒手人寰的兒子…… “他沒了,”母親哭倒在她懷里,“他就在我跟前,沒了!” 此時的袁月菱腦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情感都纏斗在一起,卻根本來不及填補上沖擊后的空洞。她抱著母親,望著父親,心中卻只能想起來衛(wèi)芙清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可是我真的很想家?!?/br> “我哥體虛,本就病著,那日見父親昏倒在他面前,一時情急,一口氣沒上來,便背過氣去。我娘那時慌了,只顧著照顧父親,再回頭時,我哥也已經(jīng)倒在地上。我娘又要去救他,可早就來不及了?!鄙呖呃?,袁月菱輕聲訴說著這一切,仿佛沒有摻雜一丁點的感情。 “那你又為何會……來到這里?”崔靈儀看著已是人首蛇身的袁月菱,問著。 “因為我,徹底失望了。”袁月菱說著,忽然直起身來,如蛇一般吐了吐信子,又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何!她明明救了全村的人,可為何村里的人還那樣對待她!她不該,她不值??!而最開始提出那個主意的,竟是、竟是我的……父母……” 她說著,低頭抽噎起來?!拔覍Σ黄疖角?,對不起她啊……”她說。 短暫的風波只持續(xù)了一天一夜,太陽落下之前,村子里所有發(fā)病昏倒的人都醒了過來。細細算去,這場聲勢浩大的劫難竟只帶走了兩個人,一個是原本就體弱多病的袁遙,一個是人前沉默寡言的衛(wèi)芙清。到了第二日,除了衛(wèi)母因悲痛過度而臥病不起之外,所有人都恢復了往日那生龍活虎的模樣。 沒有人知道村子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都隱隱約約聽說了袁衛(wèi)兩家的爭端。據(jù)說,衛(wèi)芙清的死,和袁月菱脫不了關(guān)系。 袁月菱百口莫辯,也根本不想辯了。她能說什么呢?告訴他們,衛(wèi)芙清曾經(jīng)變成一條蛇?那樣,只怕衛(wèi)芙清想留個全尸都難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在她為哥哥披麻戴孝跪在靈前的時候,衛(wèi)二叔帶著人又闖上了門,一定要袁月菱給一個說法。袁父袁母還是護著她的,見了這情形立馬攔在了她身前。可架不住衛(wèi)二叔一伙人人多勢眾,袁月菱還是被揪了出來。她被他們推來搡去、逼問著、斥罵著,可她也實在不知這一切該從何說起。到最后,她只能不斷地重復著一句話:“藥蛇村有難,芙清救了藥蛇村……是芙清救了藥蛇村?!?/br> 雖然衛(wèi)芙清并未將真相告知于她,但袁月菱不傻。她知道,世上沒有這么巧的事。而那日夕陽時衛(wèi)芙清的言語,分明是已經(jīng)知曉了最后結(jié)局后的遺言。 她是心甘情愿赴死的。 可衛(wèi)二叔一家并不理解這句話,他們似乎也不想聽到這句話,他們只是想聽到袁月菱承認這一切和她有關(guān)。袁月菱不理解,可正當她呆愣之時,她忽然聽到衛(wèi)二叔喊了一句:“這么多年,白養(yǎng)了!” 袁月菱登時明白過來,當即迎上去,直視著衛(wèi)二叔的雙眼反問道:“你是覺得自己這么多年虧了?”她頓了頓,莫大的悲憤從心頭涌起:“你有把她當成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