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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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短,莫要辜負(fù)了韶華。若是喜歡一個(gè)人,便不要顧忌太多,努力去擁抱那個(gè)人吧?!?/br> 喜歡?什么算是喜歡? 崔靈儀悄悄抬頭看向癸娘,只見癸娘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曬著太陽,無悲無喜,仿佛塵世之事都與她無關(guān)。崔靈儀不禁又搖了搖頭,這個(gè)答案,她不知道,亦想不明白。 或許,她本不必想這么多,她本也沒資格想這么多。她只是她的一個(gè)同行之人,僅此而已。 崔靈儀想著,低下頭來。她怎么偏偏就記住了陳阿鵲的這句話呢?真不該記住的。 天氣越發(fā)冷了,宿州城里飄起了小雪。很快,小雪變成了大雪,鋪滿了整個(gè)宿州城。在這凄清的冬日,崔靈儀不由得有些慶幸,還好如今可以住在嚴(yán)府。不然,就以她二人身上的錢財(cái),在這寒冬里想要找到一個(gè)可以避風(fēng)取暖的棲身之所,還真是有些難。 立在大雪之中,崔靈儀長舒了一口氣,又將衣服裹緊了一些??粗@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她心中竟安寧了幾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般安靜的冬日大雪了。往年這個(gè)時(shí)候,她總是在為各種各樣的事情發(fā)愁,即使是去歲住在淑娘家時(shí),她也沒少擔(dān)心。如今,她似乎不必再擔(dān)心那些瑣事了。 “下雪了么?”屋里,癸娘忽然開口問道。 崔靈儀聞言,連忙回頭答道:“是的,下雪了,很大的雪呢?!彼f著,又連忙回身走到門前,問癸娘:“你要出來走走嗎?”她問著,伸出了手去。 癸娘微微一笑,又撐著自己的木杖站起了身。“也好。”她說。 崔靈儀扶住了她,引著她一步一步出了門,終于來到了大雪紛飛的庭院中。亂雪之下,癸娘閉著眼睛,仰起面來,任由著雪花被風(fēng)吹到自己面頰上、眉毛上、頭發(fā)上。很快,白絲絲的雪花就在她的面容上生了根、結(jié)了冰。 崔靈儀側(cè)著頭見她這模樣,不覺心中一動,卻又趕忙拿出帕子來,走上前去。“我給你擦一擦吧,”她說,“不然要凍傷臉的。” “無妨,”癸娘卻擺了擺手,“我已習(xí)慣了,并不懼怕風(fēng)霜侵蝕?!?/br> “嗯?”崔靈儀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 “自然萬物皆有靈氣,我只是在感受它們的氣息。以最為虔誠之心,感應(yīng)天地萬物之靈。唯有如此,方能為巫,侍奉鬼神。”癸娘說著,睜開眼睛,又伸出手來,小心地承接著飄落的雪花,又道:“很久以前,族中尸祝便是如此教我的。那時(shí),我還能看見……當(dāng)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是一個(gè)很稱職的巫。”崔靈儀望著癸娘的側(cè)顏,輕聲說。 “或許吧,”癸娘笑了笑,又輕輕繞了繞手指,那雪花就在她指尖打轉(zhuǎn),“但尸祝所想?yún)s并非如此。直到去世前,尸祝還在問我:當(dāng)真明白了么?” 癸娘說著,嘆了口氣,又道:“只可惜,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我的答案,究竟是對是錯(cuò)。尸祝沒有告訴我答案,便去世了。” “是……什么問題?”崔靈儀小心翼翼地問著。 癸娘笑了笑:“巫之職責(zé),究竟為何?”她說著,回過頭來,追尋著崔靈儀的方向,仿佛在望著她。 崔靈儀想了想,回答道:“你對我說過,巫之職責(zé),在于勾連天人、侍奉鬼神?!?/br> 癸娘若有所思:“是啊,我當(dāng)日,也是如此回答的??墒s訓(xùn)斥了我,她還說,我執(zhí)迷不悟,這才釀成……”她說到此處,忽然一頓,又咬住了唇。 釀成……大錯(cuò)。 崔靈儀知道,這兩個(gè)字后面,只能是如此說法。什么錯(cuò)?讓她不得不依靠血rou尸氣才能存活的過錯(cuò)嗎?崔靈儀望著癸娘,一時(shí)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她,不敢問。 癸娘卻輕輕笑了:“罷了,都是些前塵往事了?!彼f著,抬起頭來,又細(xì)細(xì)地嗅著大雪的氣息,沉浸其中。 崔靈儀見狀,便也岔開話題,道:“其實(shí),小時(shí)候,我很喜歡下雪天的,因?yàn)榭梢源蜓┱?、堆雪人,拿著木劍在雪里撒歡,想象自己是邊塞的將軍?!彼f著,目光隨著雪花落在了地上,又不禁陷入了回憶:“小時(shí)候,真好。” 可她到底還是有些理智的,于是她又連忙收回了目光,問癸娘:“你喜歡下雪么?” 癸娘聽了,竟毫不猶豫地?fù)u了搖頭?!安幌矚g?!彼f。 “為何?”崔靈儀追問著。 “我更喜歡曬太陽?!惫锬镙p聲回答著,白雪已覆了她滿面,她雙頰凍得通紅,甚至睫毛上都結(jié)了冰晶。可她卻不為所動,只是安靜地屹立在這風(fēng)雪之中。 崔靈儀也沒再說話了。太陽、太陽……她想著,與癸娘一同立在這雪里,仰面望向了相同的方向。微弱的日光從厚厚的云里掙出了片刻罅隙,有氣無力地探向了兩人的面容。那一刻,崔靈儀似乎感受到了癸娘之所感,那般的安心、靜謐又平和。 可這樣的安靜平和,很快便被打破了。 “崔姑娘!崔姑娘!”院門外傳來嚴(yán)夫人的聲音,崔靈儀猛然回過神來,循聲看去,只見嚴(yán)夫人正急匆匆地向這邊趕來?!按薰媚铮邢⒘?!”她說著,還揮舞著手中的書信。 崔靈儀愣了一下,連忙奔了過去:“有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嚴(yán)夫人說著,將那封信遞到了崔靈儀手中,“崔姑娘,你瞧瞧,這字跡與你所示書信之上字跡,可有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