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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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不是訃文。 可為何……休書? 淑娘怔了又怔,將這兩個字看了又看,卻怎么都讀不下去?!靶輹彼钪@兩個字,頭腦中一片空白,又疑惑地看向端坐在上的公婆,“是不是……寄錯了?” 雖然,她明知道沒有寄錯。她見過楊松的字,這的確是楊松的手筆,確定無疑了的。 她問著,將那休書緊緊握在手里,幾乎就要皺成一團。楊父似乎又是心軟了:“孩子,你別怕……”他說著,還向淑娘招了招手,一雙眼睛瞇了瞇,說幾個字的時間,將淑娘上下掃了好幾遍。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楊母瞪了瞪眼睛,對淑娘道:“你也是識文斷字的,怎么還問得出這種話?自己瞧清楚!”她說著,竟顯露出幾分不耐煩來,像是淑娘做錯了什么一般。 淑娘只得又穩(wěn)住心神,將這信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是的,她不會認(rèn)錯自己的名字——她被休棄了。理由很簡單:“三年無所出?!?/br> “不,這不對,這不是……”淑娘看著這荒唐的理由,眉毛微微一挑,眼里登時盈了淚,可她卻強撐笑容,只紅著眼看著堂上兩人,“爹、娘……你們、你們……” 她說著,哽了又哽,仍然保持著笑容,聲音像是無助的哀求:“你們,早知道了?” 她說著,休書被她輕輕撕碎、扔在了地上。堂上兩人被她嚇了一跳,向后一靠,卻退無可退。滿堂雪白慘淡的白紙,好好的堂屋,活像個新喪的靈堂。 崔靈儀看著,不由得有幾分驚訝:怎么淑娘瞧著竟比她想象中的平靜許多?她沒有哭、沒有鬧,眼淚都忍在眼眶中,她做的唯一過激的事情,只是撕毀了那一封荒唐的休書。而這對如今的淑娘而言,似乎也算不得過激。 或許,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她不想面對現(xiàn)實罷了。她一直期盼著楊松回來的那一天,等著向往中的琴瑟和鳴……可事實是,楊松只給了她一封休書。 碎紙落在地上,又被屋外微風(fēng)卷起,在這屋子里打著轉(zhuǎn)。淑娘只低著頭,看著地,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誒,這,你怎么撕了呀?”楊母看著散落一地的休書,急得叩了叩桌子。 楊父也道:“淑娘啊,老夫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赡阋獮樗蓛旱那巴局氚。∪缃袼梢韵蛏献?,可你,卻會拖累他……淑娘啊,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大局為重啊,不是么?你放心,就算你不能和松兒在一起,你還是可以留在楊家……” 楊母見了,也跟著苦口婆心地勸道:“是啊,淑娘。就算你被休了,只要你愿意,我們還是一家人?!?/br> 夫妻二人輪番上陣,勸個不停的時而強硬、時而溫和,聽著倒是兩個語重心長的長輩。淑娘聽著,卻不由得搖了搖頭,打斷了兩人的做戲。 “這休書,我不認(rèn)?!笔缒镎f。 “你說什么?”楊父板著臉,問道。 “我不認(rèn)!”淑娘高聲重復(fù)了一遍,她鮮少高聲說話。 “你……” “爹、娘,我知道你們的用意,我也明白我如今已是松郎的拖累。爹娘還請放心,媳婦真心愛重松郎,自然希望他一切都好……”她說著,又哽咽了幾分,“如果能讓松郎走得更順一些,媳婦就算不能和松郎相守,又如何呢?媳婦知道,爹娘也是真心愛護媳婦,就算媳婦離開了楊家,爹娘也會將媳婦視如親生的女兒?!?/br> 這話倒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楊父楊母皆是半信半疑地瞧著她。他們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能說什么,似乎所有的話都被淑娘說盡了。崔靈儀也皺了皺眉,不知這淑娘究竟想做什么。 只見淑娘將面上的淚拭了一回,又道:“可婚姻大事,并非兒戲。無故出妻,是要遭人唾罵的。松郎若想以后有個坦蕩仕途,還是不要落下把柄比較好,不然,別人只會說他是個貪慕虛榮的勢利小人,誤了他的名聲,便不好了。媳婦以為,這才是為大局著想。他若是想休妻,還請他親自回來,我二人和離,總比無故休妻妥當(dāng)?!笔缒镎Z氣平靜,說話有條有理,卻跪了下來。 “呀,淑娘,你這……”楊母倒先手足無措起來。 淑娘只微微頷首,道:“爹娘放心,媳婦拎得清輕重。但只要松郎沒回來,媳婦便會替他盡孝道?!彼f著,叩了一首,又站起身來,道:“天色已晚,媳婦這就去為二老做飯,還請稍候。”她說著,轉(zhuǎn)身便走,一切似乎和往日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步子似乎邁得有力闊大了些。 堂屋里的兩人看著淑娘的背影,又面面相覷一陣。還是楊父先嘆了口氣,又清了清嗓子,對楊母道:“你說,她有幾分真假?” “無論真假,都可惜了那休書……竟被她撕了!大老遠(yuǎn)的再送一封休書,不知要白花多少銀錢?!睏钅缚粗鴿M地的紙,也是連連嘆息。 “無妨,再讓松兒寫一份就好了,那份休書的確不妥,容易被人拿住把柄?!睏罡刚f著,閉了眼睛。 “或許,我們不該如此,”楊母說,“她這些年也沒大錯處。” “你又心軟。莫不是不想讓松兒娶四門博士的妹子了?若要成大事,便不能心軟!”楊父突然變了一副面孔,說。 崔靈儀看著這一切,只覺可恨,恨不得沖上去給這老頭兒一拳頭。實際上,她也的確沖上去了。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拳頭已重重?fù)]出去,卻又被人輕輕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