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爺見了，也不惱，只喝了口酒，又對著芳娘的背影高聲笑道：“丫頭，是你該當心些！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老爺可就快回來了！”

    芳娘聽了，腳步一滯，卻又忙加快了腳步，端著盆急匆匆地回了房間，許多水都濺了出來，打濕了她的衣服。她進了門，悄悄放下盆，卻驚魂未定，只立在窗邊出神。

    “芳娘……”韋云蘭醒了，慵懶地輕喚了一聲?？煞寄飬s沒有聽見，她的心跳得厲害，那聲音早已蓋過了小姐的輕喚。

    “芳娘——”韋云蘭又喚了一聲，好似帶了些不滿，可面上卻是帶著笑的。她向芳娘伸出手去，又道：“在想什么？怎么不過來？”

    芳娘這才反應過來，忙走上前去，握住了韋云蘭的手，她上了床，又跪坐了下來?！皼]想什么，”她說，“小姐再多睡會兒？昨夜……嗯……”

    “不睡了，”韋云蘭笑著坐起身，又眨了眨眼睛，這才注意到芳娘身上濕了一片，忙關切問道，“怎么衣服濕了？這大冬天的，還不快換了？”

    她說著，忙要去為芳娘解衣?？梢路磐柿税脒?，兩人不知怎么竟又滾在了一處。芳娘感覺小姐細密的吻落在自己身前，她實在忍不住輕哼，可方才陳爺?shù)脑拝s猛然在她腦海中響起，她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渾身一僵，一股惡寒席卷了全身。

    “怎么了？”她的任何反應都逃不過韋云蘭的眼睛?！澳憬袢铡幌雴?？”韋云蘭問著，垂下眼來，手也收了回去。

    芳娘根本不忍見韋云蘭那掩不住的失落，忙道：“沒有，只是有些冷?！彼f著，笑嘻嘻地攬著韋云蘭鉆進被子里，又拉過她的手指引著她向身上的柔軟處去?！叭缃癖愫昧恕！彼p笑著。

    韋云蘭眉眼一彎，又湊上前來?？伤齽偽橇宋撬拿骖a，卻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了一聲咳嗽?！耙膊恢螘r有的老鼠，見不得人，整日里悉悉索索的，真該養(yǎng)只貓來?！笔顷悹?shù)穆曇簟?/br>
    芳娘聽了，又是一動都不敢動，韋云蘭也是一驚，停了手上的動作?！八皇牵皇?，”韋云蘭的目光登時黯淡下來，“他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芳娘卻見不得韋云蘭這般神情，她忙將韋云蘭抱住，小聲安撫著：“小姐多慮了，老鼠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說著，頓了頓，又含羞帶怯地在韋云蘭耳邊道：“小姐，我……”

    韋云蘭見她這般主動，便也顧不得什么，只克制了聲音，又繼續(xù)著方才的動作?！昂冒?，”韋云蘭輕笑著，“趕明兒，買些毒藥來，治一治這耗子?！狈寄锩懔τ?，咬牙忍著輕吟，看似樂在其中，卻也早就憂心忡忡。

    她知道，如今是在冒險，可她什么都顧不得了。小姐只有在葉駿不在家的日子里，才能舒心暢快地活一回。難道，她如今連這偷來的時間都不能享受了不成？

    更何況，陳爺說得對，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如今已然有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如這般閨閣綺事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暗地里流傳開來，就算二人就此作罷，也早已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及時行樂吧?！狈寄锵胫?，眼角落下一滴清淚，又在痛苦的愉悅中閉上了雙眼。她不知未來會如何，更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命運。她只希望小姐開心，只要能讓小姐開心，她愿意賭。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葉駿便回來了，比預期的早了好些日子。原來，葉駿在途中遇到了亂軍流寇，這些人要比山匪難對付許多。他打不過，只得丟了所有的財物，帶著人狼狽逃回洛陽。

    葉駿回來得突然，也打了這主仆二人一個措手不及。她們慌張穿好衣服，從屋里出來迎接葉駿。還好，許是損失慘重的原因，葉駿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常，只是抓著韋云蘭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芳娘立在那里，只覺得心虛，又不忍撇下小姐一個人躲開，只得硬著頭皮在一旁服侍。所幸韋云蘭還算鎮(zhèn)定，她的臉上又沒了笑容，只是淡淡應答著。

    “你的手怎么在抖？”芳娘正倒茶，卻不想葉駿忽然看向她，開口問著。

    “什么？”芳娘忙抬起頭來，手卻忍不住又是一顫，一灘茶水落在了桌上。

    “毛手毛腳的，還不去清理一下?！表f云蘭皺了眉，說。

    芳娘聽了，忙放下茶壺，又要去尋抹布來。正忙亂時，她聽見葉駿對小姐說：“你鮮少對她說重話，今日是怎么了？”他說著，似乎含笑，又只盯著韋云蘭。

    韋云蘭神色如常：“倒也沒什么……對了相公，你方才說什么，借了貸？”

    “這次賠本，虧損太多，只好借了些錢……不過娘子放心，借得不多，再走一單便能還清，還能有些余錢，”葉駿說，“斷不會委屈了娘子?！?/br>
    “那是借了多少？”韋云蘭見他語焉不詳，沒忍住又問了一句。

    葉駿卻只是笑問道：“怎么娘子今日這般關心為夫？”他說著，伸手過去，扯來了韋云蘭的手，捏了捏，又低聲笑道：“莫不是想為夫想得緊？”

    芳娘剛拿了抹布來，便見了這一幕，臉色登時一變，又沉著臉上前，拿著抹布便不管不顧地去擦。葉駿被她這樣一擋，只得松開手，卻并沒有太多尷尬神情?！安涟伞！比~駿說著，向后一靠，又盯著芳娘看，饒有興致。

    韋云蘭看了葉駿一眼，又皺了皺眉：“叔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