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無名誄、小夜曲、吾兄萬萬歲、修羅場、導(dǎo)演她不看臉、女Alpha她超甜、笨蛋美人被偏執(zhí)系統(tǒng)背叛后、玄學(xué)大師的養(yǎng)老生活、年代文里的對照組、將軍的小公主
姚幼清昨日進(jìn)來時蓋著蓋頭, 什么都沒看見,到今日才算看清了王府全貌。 原來并不是正院的房間顯得空曠, 是整個王府都十分空曠。 別處倒還好, 她不進(jìn)去仔細(xì)看也看不大出來, 但花園就顯得十分顯眼了。 如果說房間里是空蕩蕩,那花園里大概就是光禿禿,看上去整潔干凈,卻又難掩蕭瑟冷清。 姚幼清站在花園中,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做出決定。 “我要把這里也改一改,改成咱們姚府花園的樣子!” 周mama一聽,趕忙勸阻:“王妃,您改一改房里的布置也就算了,反正王爺也未曾去過您的閨房,不知道您是按照什么布置的。” “這花園……來來往往地總要路過,萬一哪天王爺來了被他認(rèn)出來……” 后面的話她沒說,但姚幼清明白她的意思。 魏泓與姚鈺芝有仇,若讓他知道自家花園被改成了姚府花園的樣子,他肯定不會高興。 可是…… “王爺又沒去過咱們府上,他怎么會認(rèn)出來?” 姚幼清說道。 魏泓十一歲便離京建府,在這之前都住在宮里,從未去過姚家,來到封地后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從未去過姚家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姚府的花園長什么樣的。 “只要我們不告訴他,他就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姚幼清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有些俏皮地說道。 周mama還有些猶豫,姚幼清卻拉住了她的袖子,輕輕搖晃:“周mama,你就答應(yīng)我吧,除了咱們自家人不會有人認(rèn)出來的?!?/br> 她是姚府的大小姐,秦王府的王妃,她若堅持要做什么,周mama身為奴婢是阻攔不了的。 但他們名為主仆,卻更像是親人,尤其是姚幼清的母親去世后,就更加依賴她了,有什么事都習(xí)慣問一問她的意見,她若實在覺得不妥,她多半都會放棄,因為知道周mama一定是為她好。 周mama心里自然覺得這樣做是十分不妥當(dāng)?shù)?,但一想到自家小姐遠(yuǎn)嫁而來,還不受夫君寵愛,今后可能就要在這空蕩蕩的內(nèi)宅里孤零零的度過一生了,就忍不住心疼起來。 既然日子已經(jīng)這樣艱難,那為什么不苦中作樂讓自己開心一些呢? 她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但還是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跟秦王說一聲。 不告訴他是按姚府花園的樣子改動,好歹告訴他他們想在花園動工,將這里重新修整一番。 于是她立刻讓人去前院通稟了這個消息,派去的下人卻告訴她說王爺剛剛已經(jīng)走了。 周mama以為秦王只是有事出府了,道:“那等王爺晚上回來再說吧?!?/br> 那人卻告訴她:“王爺晚上也回不來,前院的管事告訴奴婢,說是王爺出城了,可能要三兩個月才能回來?!?/br> 周mama一怔,心頭竄起一股怒火。 新婚丈夫不僅在洞房花燭之夜把新娘子丟下獨守空房,還第二日就離開了胡城,一走就是數(shù)月,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 原本因為昨日的事王府下人就已經(jīng)有些看輕他們小姐了,比如那個叫赤珠的。如今倒好,更要讓他們小姐被人輕視了! 她這廂氣的臉色都變了,姚幼清趕忙安撫:“周mama你別生氣,王爺身兼要職,一定是有急事才會匆忙離開的。我倒也不是急著修整這院子,等他回來再問他就好了?!?/br> 周mama氣悶:“王妃怎知道他是有急事離開?說不定他就是……” 就是對這門婚事不滿,不想跟小姐待在一處,所以才離開的! 她說到一半察覺自己失言,停了下來,但姚幼清卻聽明白了,笑道:“怎么可能?mama你想多了,這胡城是王爺?shù)耐醺?,是他自己的家,他就算不喜歡我,也沒道理為了避開我就自己躲到別處去啊。” 哪有因為討厭一個人就把自己家里讓出來,自己反倒躲開的道理? 秦王又豈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周mama一想也是,自己只顧著小姐這邊,剛剛腦子一熱,這么淺顯的道理竟沒想明白。 她看了看一旁面色平靜眸光清澈的自家小姐,從出了京城就開始七上八下落不到實處的心終于漸漸平靜下來,之前種種忐忑驚懼失落不安憤懣煩憂等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第76章 安心 魏泓說郭勝是個大傻子 一個小黃門穿過重重朱門,經(jīng)過狹長的甬道, 急匆匆向皇帝的寢宮走去, 腳步倒的飛快, 在冰天雪地里硬生生走出了一身汗, 直到抵達(dá)宮門前才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汗水整理了一番儀容,經(jīng)人通稟后垂首走了進(jìn)去。 “啟稟陛下, 秦王已抵達(dá)瓦安溝, 不日即將抵達(dá)京城?!?/br> 他進(jìn)門后低聲說道,眼簾低垂,看著自己的足尖,仿佛沒有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腐朽味道。 那種特殊的,只有在垂垂暮老即將死去的人身上才聞得到的氣息,即便是最好的龍涎香也遮蓋不住。 “瓦安溝啊……” 半倚在龍榻上的男人喃喃一句, 目光渾濁, 眼窩凹陷,身上的衣裳遮不住瘦骨嶙峋, 垂在身側(cè)的手枯槁如柴,遍布著褐色的斑點。 這就是大梁朝的第四任皇帝, 登基僅五年的魏灃。 說起來魏灃今年也不過四十五歲而已, 看上去卻像是七老八十。 許是四十歲才登基的緣故,他很怕自己不能像先帝那般長壽, 于是登基后一直致力于兩件事, 一是想盡辦法除掉那些對他有威脅的年富力強的兄弟, 二是尋求長生之道,讓自己真的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那所謂“天師”煉出的丹藥非但沒讓他益壽延年,還讓他的身體愈發(fā)空虛,一年前的大病一場險些丟了性命。 縱然他最后醒悟過來不再胡吃丹藥,將那天師等人也都?xì)⒘?,但病弱的身體卻已無力回天,任憑太醫(yī)想盡辦法,也只多續(xù)了一年命而已,如今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了。 他的視線往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回憶什么,渾濁的眼睛漸漸明亮了一些。 瓦安溝其實原本并不叫瓦安溝,是先帝在位時險些被自己的兄弟篡位,而這位兄弟當(dāng)初便是勾結(jié)了駐扎在瓦安城外不遠(yuǎn)的西大營駐軍,才險些一路攻破了京城的城門。 后來先帝將叛軍鎮(zhèn)壓,將那位王爺?shù)氖且参羼R分尸后分別于瓦安城的五個地方焚燒了,連骨灰都沒讓人收,而是任憑萬人踐踏,并將這座城池更名為瓦安溝,意思是“陰溝里的老鼠就該死在陰溝里”。 再后來大梁朝便多了個規(guī)矩,所有藩王回京時必須從瓦安溝經(jīng)過,由這里入京,以便讓他們記得當(dāng)年那位尸骨無存的王爺是怎么死的,心中警醒,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以十四的速度,約莫三兩天也就到了?!?/br> 魏灃在床上緩緩說道。 侍奉在旁的太子魏弛點了點頭:“十四叔與您向來親厚,得知您病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的?!?/br> 魏灃聞言似乎是想笑,卻被一口痰卡住了,呼吸不暢,嗓子里發(fā)出一陣破風(fēng)箱似的聲音,憋紅了臉。 魏弛親自捧著痰盂過去給他拍了拍背,直到他一口痰咳出來,順過了氣來,才將痰盂交回給下人,讓他們拿了下去。 順過氣的魏灃扯了扯嘴角,靠回到引枕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十四叔年紀(jì)也不小了,自從季家大小姐離世之后他就一直沒有成親,朕心里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便想著指一門親事給他?!?/br> 站在一旁的魏弛沒有接話,不置可否,卻聽魏灃繼續(xù)說道:“姚太傅膝下有一獨女,才貌俱佳,正值婚齡,朕看……” “父皇!” 魏弛從他說到姚太傅時便變了臉色,等他說到一半再也克制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 “朕知道,”魏灃打斷,沒給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機(jī)會,“朕知道你對那姚家小姐情有獨鐘,當(dāng)初成蘭指名要姚小姐進(jìn)宮做伴讀,也是為了幫你這個哥哥跟姚小姐多見幾面,才會挑了那么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進(jìn)宮。” “朕還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盼著朕死……” “兒臣不敢!” 魏弛趕忙叩首,額頭重重磕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魏灃又接連咳嗽了幾聲,緩了口氣道:“敢不敢和想不想是兩碼事,朕心里清楚得很。就像當(dāng)初你皇祖父病重,朕也不敢,但朕心里想啊?!?/br> 他說到這又笑了笑,嘴角耷拉的皮rou扯了扯,像干枯的樹皮一般滿是褶皺:“怎么能不想呢?他不死,朕要如何登基呢?” 這句話之后,滿殿下人紛紛打了個寒戰(zhàn),低垂的眉眼間露出驚恐絕望之色。 他們這些伺候在皇帝身邊的人,最后注定要么殉葬要么去看守皇陵。 如今看來……只有死路一條了,不然魏灃是不會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的。 只有把他們都當(dāng)成了死人,才會肆無忌憚地想說什么說什么。 魏灃并沒有去看這些下人,繼續(xù)說道:“姚小姐雖然賢良淑德,蕙質(zhì)蘭心,但性格軟弱,過于柔順了,朕是絕對不可能答應(yīng)你冊封她為太子妃的?!?/br> “可姚太傅接連失去兩個兒子,如今膝下只剩這么一個獨女,把她當(dāng)成眼珠子似的疼著,若是讓她做側(cè)妃,勢必會引得姚太傅不滿,將來君臣不合?!?/br> “所以……只有朕死了,你才能封姚小姐為正妃,這也是你這些年為什么一直不封妃的原因,是也不是?” “兒臣不敢!” 魏弛依然跪在地上,額頭始終抵著地板,似乎除了這句再也不會說別的。 魏灃輕笑,抬了抬手:“好了,起來吧?!?/br> 魏弛這才起身,依舊恭謹(jǐn)?shù)卣驹谒磉叀?/br> 魏灃剛才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有些累了,坐在床上歇了一會,這一歇便又開始昏昏欲睡,眼看眼皮要闔上的時候又一激靈醒了,似乎忘了自己剛才說到哪,又重新開了個頭。 “放眼滿朝文武,沒有比姚太傅的女兒更適合你十四叔的人了?!?/br> “你十四叔,驍勇善戰(zhàn),國之棟梁,勢必……要高門貴女才配得上他,門戶低了,難免被人說……朕這個兄長,虧待了他?!?/br> “可朝中重臣,多結(jié)黨營私,誰還沒點自己的私心呢?倘若……他與別人結(jié)成了姻親,對你……難免不利?!?/br> “唯姚太傅,膝下無子,又忠心耿耿,且還與十四,素有恩怨,即便成了姻親,也斷不會為了一己私利,背主做竊,圖謀不軌?!?/br> “更何況,”他笑了笑,輕咳兩聲繼續(xù)道,“十四這些年一直防著朕呢,只要是朕賜婚的女子,他勢必不會善待,更不會親近。他不善待,姚小姐的日子就過的煎熬,姚小姐煎熬,姚太傅就心生憂慮,痛苦折磨,對十四也就更加不滿?!?/br> “他對十四不滿了,與你便也更親近了。朕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賜婚的人是魏灃,姚太傅為人正直,剛正不阿,就算心中有什么微詞,也不會遷怒到太子魏弛身上。 屆時魏弛再找機(jī)會適時的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對姚大小姐的愧疚和不舍,說不定更能獲得他的好感,拉近彼此的距離。 魏弛低垂著頭沒有說話,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魏灃等了片刻,見他不語,便道:“那朕換個說法,皇位和女人,你選哪個?” …… 半個時辰后,魏灃躺在床上睡熟了,殿中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