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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細(xì)腰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后面的話她沒說,但姚幼清明白她的意思。

    魏泓與姚鈺芝有仇,若讓他知道自家花園被改成了姚府花園的樣子,他肯定不會高興。

    可是……

    “王爺又沒去過咱們府上,他怎么會認(rèn)出來?”

    姚幼清說道。

    魏泓十一歲便離京建府,在這之前都住在宮里,從未去過姚家,來到封地后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從未去過姚家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姚府的花園長什么樣的。

    “只要我們不告訴他,他就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姚幼清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有些俏皮地說道。

    周mama還有些猶豫,姚幼清卻拉住了她的袖子,輕輕搖晃:“周mama,你就答應(yīng)我吧,除了咱們自家人不會有人認(rèn)出來的?!?/br>
    她是姚府的大小姐,秦王府的王妃,她若堅持要做什么,周mama身為奴婢是阻攔不了的。

    但他們名為主仆,卻更像是親人,尤其是姚幼清的母親去世后,就更加依賴她了,有什么事都習(xí)慣問一問她的意見,她若實在覺得不妥,她多半都會放棄,因為知道周mama一定是為她好。

    周mama心里自然覺得這樣做是十分不妥當(dāng)?shù)模幌氲阶约倚〗氵h(yuǎn)嫁而來,還不受夫君寵愛,今后可能就要在這空蕩蕩的內(nèi)宅里孤零零的度過一生了,就忍不住心疼起來。

    既然日子已經(jīng)這樣艱難,那為什么不苦中作樂讓自己開心一些呢?

    她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但還是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跟秦王說一聲。

    不告訴他是按姚府花園的樣子改動,好歹告訴他他們想在花園動工,將這里重新修整一番。

    于是她立刻讓人去前院通稟了這個消息,派去的下人卻告訴她說王爺剛剛已經(jīng)走了。

    周mama以為秦王只是有事出府了,道:“那等王爺晚上回來再說吧?!?/br>
    那人卻告訴她:“王爺晚上也回不來,前院的管事告訴奴婢,說是王爺出城了,可能要三兩個月才能回來?!?/br>
    周mama一怔,心頭竄起一股怒火。

    新婚丈夫不僅在洞房花燭之夜把新娘子丟下獨守空房,還第二日就離開了胡城,一走就是數(shù)月,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

    原本因為昨日的事王府下人就已經(jīng)有些看輕他們小姐了,比如那個叫赤珠的。如今倒好,更要讓他們小姐被人輕視了!

    她這廂氣的臉色都變了,姚幼清趕忙安撫:“周mama你別生氣,王爺身兼要職,一定是有急事才會匆忙離開的。我倒也不是急著修整這院子,等他回來再問他就好了?!?/br>
    周mama氣悶:“王妃怎知道他是有急事離開?說不定他就是……”

    就是對這門婚事不滿,不想跟小姐待在一處,所以才離開的!

    她說到一半察覺自己失言,停了下來,但姚幼清卻聽明白了,笑道:“怎么可能?mama你想多了,這胡城是王爺?shù)耐醺?,是他自己的家,他就算不喜歡我,也沒道理為了避開我就自己躲到別處去啊?!?/br>
    哪有因為討厭一個人就把自己家里讓出來,自己反倒躲開的道理?

    秦王又豈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周mama一想也是,自己只顧著小姐這邊,剛剛腦子一熱,這么淺顯的道理竟沒想明白。

    她看了看一旁面色平靜眸光清澈的自家小姐,從出了京城就開始七上八下落不到實處的心終于漸漸平靜下來,之前種種忐忑驚懼失落不安憤懣煩憂等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這個想法冒出來,她再次笑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那咱們待會便讓人去找工匠,今日就開始動工,修整花園。”

    姚幼清咦了一聲:“可以嗎?要不要等王爺回來問問他再說?”

    “不必了,”周mama道,“昨日崔大人不是說了嗎,這后宅以后就是小姐您的地方,您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br>
    “王爺既然讓他這么說了,那定然就不會反悔的?!?/br>
    說完又小聲補了一句:“只要咱們不讓他知道是按照姚府花園改的就是了!”

    姚幼清掩嘴輕笑,兩眼彎彎,點了點頭:“咱們不告訴他!”

    ……

    修整花園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王府都在動工,每日土木進出不斷。

    前院的管事們十分盡心盡力,并未因為魏泓對姚幼清的冷淡而故意敷衍她,與姚家的下人一同把所有事都處理的很好,周mama只要交代一句,其他事情就都不用管了,他們自會做好,而且辦的讓人非常滿意,絕挑不出錯來。

    花園在眾人齊心協(xié)力之下初步成型的時候,丁壽也帶著那顆藥丸漸漸靠近了京城。

    他在姚幼清成親的第三日以代小姐回門探望老爺為由離開了胡城,王府管事當(dāng)時要派幾個靖遠(yuǎn)軍跟隨護送,被他拒絕了,只帶了兩三個姚家下人。

    管事以為他是擔(dān)心姚鈺芝看到靖遠(yuǎn)軍不高興,也就沒有堅持,反正王爺臨走前交代的很清楚,王妃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聽安排就是,別的不用管。

    但丁壽之所以拒絕,其實是怕靖遠(yuǎn)軍的人太警覺,路上別有用心想要靠近他的人可能會沒有機會。

    他此次回京的主要目的就是試探宮中那位,以及將藥丸的事告訴老爺。

    若是早早的就打草驚蛇,對老爺和王妃怕都不好。

    果然,就在他離京不遠(yuǎn),眼看還有四五日就能抵達(dá)京城的時候,有人偷偷趁著夜色潛入了他的房間。

    那人輕手輕腳的將姚幼清寫給姚鈺芝的書信打開,飛快地看了一遍,然后又在房中搜尋一番,似乎在找還有沒有別的書信,一無所獲后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待他離開許久,丁壽才猛然睜開了眼,后背已是出了一層冷汗。

    兩日后,姚幼清寫給姚鈺芝的家書便出現(xiàn)在了魏弛的案前,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問道:“就這些,確定沒有別的內(nèi)容了?”

    劉福答道:“沒有了,奴婢仔細(xì)問過謄抄了這書信的人,他確定是一字不差地抄了下來,絕無錯漏。那姓丁的管事和其他幾個姚家下人身邊也都沒有其它書信了,僅此一封。至于藥丸,更是沒有發(fā)現(xiàn)?!?/br>
    魏弛對姚幼清很了解,她若真的知道了什么,寫給姚鈺芝的書信要么會很慌亂,要么會很工整。

    慌亂是急于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父親,工整是知道書信會被他截斷,特地隱瞞不提而顯出的刻意。

    但這封書信的內(nèi)容很自然,完全是姚幼清平常的語氣,有抵達(dá)一處從未去過的地方的新鮮,有告訴姚鈺芝自己過得很好的安撫。

    “她怎么可能過得好……”

    魏弛看著那封書信喃喃說道。

    “秦王與姚太傅仇深似海,又豈會善待她?她肯定受委屈了?!?/br>
    劉福道:“姚小姐向來善解人意,自然不會寫這些不好的事讓姚太傅擔(dān)憂?!?/br>
    魏弛的手指在信紙上輕輕摩挲,仿佛這信是姚幼清親手寫的。

    “繼續(xù)盯著,她寫給姚太傅的每一封書信,朕以后都要看到?!?/br>
    “是?!?/br>
    劉福應(yīng)諾,別無他事后躬身退了出去。

    第16章 拜訪

    “她怎么可能過得好……”

    看到眼前的書信,姚鈺芝眼含淚光說出了跟魏弛一樣的話。

    “秦王與我仇深似海,又豈會善待她?凝兒肯定受委屈了?!?/br>
    丁壽笑道:“倒也不算委屈,王妃自得其樂過的很好,還要把花園改成咱們姚府花園的樣子,我走的時候已經(jīng)動工了?!?/br>
    姚鈺芝一聽,臉色大變:“不可!”

    丁壽怔了一下:“為何不可?王爺以前又沒來過咱們府上,看不出來的?!?/br>
    姚鈺芝面色青白,讓房中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丁壽一人在房中,等房門關(guān)上后才低聲道:“他……他來過!”

    ……

    姚鈺芝與丁壽關(guān)在房中單獨說話的消息很快傳入了宮中,魏弛眉頭一皺,當(dāng)?shù)弥且︹曋ブ鲃幼屓送肆顺鋈?,而非丁壽示意時,才稍稍松開一些。

    “他們說了什么?”

    他沉聲問道。

    劉福答:“關(guān)上房門后說了什么不知道,但關(guān)門之前,丁管事說姚小姐要將秦王府的后花園改成姚府花園的樣子。然后姚大人便臉色大變,說了句不可,就讓人出去將房門關(guān)了起來?!?/br>
    魏弛了然,眉頭徹底松開。

    “朕知道他們要說什么了?!?/br>
    當(dāng)年對外公布的消息說是淑妃遵照高宗遺詔,在宣景宮里飲下毒酒殉葬了,但其中內(nèi)情如何,秦王一定是知道的。

    秦王不僅知道,之后更是暗中回到了京城,在一個寒冬夜里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姚府,險些殺了姚鈺芝。

    可惜先帝魏灃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秦王已經(jīng)回到封地,想以無召回京為由將他扣下并誅殺已是不能,一旦回到封地,便再沒有人能將秦王怎樣。

    所以秦王其實是去過姚府的,很可能也知道姚府花園長什么樣。

    如果姚幼清將花園改成了姚府的樣子,被秦王認(rèn)出來必然不悅。

    姚鈺芝擔(dān)心自己的女兒觸怒秦王,才會關(guān)起房門將這件事告訴丁壽。

    魏弛猜得不錯,姚鈺芝的確是要跟丁壽說這件事,但他說完之后,丁壽順勢就將姚幼清前往上川途中發(fā)生的事告訴了他。

    “小的剛才還在想,要怎么避開府中眼線單獨跟您說這件事,還好您主動開口將旁人遣退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合適的機會?!?/br>
    丁壽說著從發(fā)髻里掏出一顆密封的蠟丸,當(dāng)著姚鈺芝的面把它摳開了。

    “這是王妃離京前夜,陛下來與她辭行時贈與她的藥丸?!?/br>
    只這一句話,姚鈺芝便呆住了,面露震驚之色。

    魏弛贈與姚幼清的藥丸是讓她帶去路上服用的,怎么會被丁壽大老遠(yuǎn)的又帶回來,還是用這種隱蔽的方式?

    無須他多說,他就已經(jīng)猜到這其中必有不對。

    當(dāng)丁壽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姚鈺芝已是面色煞白。

    他一手緊緊摳住桌角,猛地站起來想要大吼一聲,到嘴邊的喊聲卻還未發(fā)出就已經(jīng)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不能喊,不能喊……不然會被外面的人聽見。

    姚鈺芝雙膝一軟,頹然地跪倒在了地上,額頭緊貼著地面,淚水低濺在地板上,雙手用力捶打,卻又不敢發(fā)出聲音,每每要落地時都把力道又收住。

    “我一生……效忠朝廷!十六歲入仕,至今數(shù)十載……從不敢懈怠片刻……可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嗎?”

    他的妻兒已經(jīng)死了,唯一的女兒還被先帝當(dāng)做犧牲品嫁到了上川。

    他明白先帝的用意,即便當(dāng)時氣暈過去,也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