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為了取得皇后的喜愛,蕭長勇先是遣散了府上所有姬妾,博個專一的美名兒。而后,他更是致力于樸素,將府里一切奢靡的東西都換了。 甚至只要出門,衣衫只來回穿那幾件,日子久了,還真?zhèn)鞒隽恕褒R王清廉”的名聲來。 即使沒有太子巫蠱一事,久而久之,皇上會不會因齊王而動另立儲君的念頭都說不準。 何況現(xiàn)如今太子被廢已經(jīng)板上釘釘,齊王風頭正一時無兩。 多少投機取巧的政客想趁機巴上齊王這條線,不料人家齊王正直高潔地很,除了上朝,他輕易不出門,輕易也不見客。 這回聽說并肩王回來了,齊王給撒了帖子,許多人已聞風而動,瞅著時機聞著味呢——這兩人都是在陛下面前舉足輕重的人物,一個手掌天下兵權(quán),一個八成是未來的新帝。 有時候,甚至不需要他們說話,一個態(tài)度和眼神便能驅(qū)動一切。 齊王府里。 這場眾所期待的宴會并沒有多么盛大,蕭長勇是打著家宴的名頭請蕭霖過的府,他現(xiàn)在一舉一動都被萬千人看著,可不敢胡亂生事。 “聽聞皇叔此番回來,身上帶了傷,侄兒特地沒讓人上酒。這是蘇杭今年新進貢的御茶,前陣子有幸得了父皇的賞,皇叔嘗嘗?!笔掗L勇生的風流倜儻,他長得更像生母獨孤氏。 蕭霖粗略品了一口,臉上不喜不怒地:“我是武人,舌頭粗,不比殿下?!?/br> “皇叔這話便是折煞侄兒了?!笔掗L勇笑道,“當年跟著皇叔一同遠征北魏的場景,侄兒還歷歷在目?!?/br> “這事兒,想必子平不知道吧?!笔掗L勇看一眼落于下座的謝晉之,言語交談中并沒忘記他。 謝晉之是此坐席上除這叔侄倆外唯一出現(xiàn)的外官,這便能看出他有多得齊王的信任。 齊王有意抬舉他,謝晉之頓時便接過了話,他聲音溫潤:“此事,臣亦有耳聞。王爺驍勇,聽說皇上也曾說過,殿下少時,多有王爺之風采。” “那是父皇謬贊,”兩人一唱一和,自娛自樂地很,蕭長勇道,“不過,我幼時,確實一直有追隨皇叔戰(zhàn)場殺敵的念頭?!?/br> “殿下身份尊貴,不是拿刀的手?!笔捔赜峙o嬕豢诓瑁炖镎f著淡而無味的官話。 蕭長勇長嘆一口氣,親自夾了一筷子菜到蕭霖碗里:“皇叔,今日是家宴,何必這樣生分呢?!?/br> 蕭霖畢竟要長一個輩分,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的服侍。 待蕭長勇做完,蕭霖抿了抿唇,視線在蕭長勇與謝晉之之間來回打量了一遍,他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既然殿下這樣說,本王便不客氣了。” 蕭長勇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長亭和姜家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與殿下有無關(guān)系,本王不欲置會,”蕭霖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卻活生生讓蕭長勇和謝晉之的眼皮都微微抽動了一下。 蕭長勇呵出一聲長氣,勉強笑道:“皇叔這是說哪里話?!?/br> “殿下聽本王說完?!笔捔卦谲娭幸幌颡殧鄬P校m然在外人面前話少,但可不是泥捏的脾氣,他淡淡笑一下,低聲道,“皇上已下旨的事情,無可更改,殿下大可不必這樣快的拉攏我。任何一個君主都不會喜歡結(jié)黨營私,皇兄亦如是?!?/br> 被人當面揭穿,蕭長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帶謝晉之也跟著吃掛落。 “同時,希望殿下能管好自己的人,”蕭霖這話明面是對著蕭長勇說,一雙如鷹雕的眼卻直直看著謝晉之的方向,“那位從豫州帶回來的女子,本王會納她為妾。有殿下的面子在,過去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追究,今后望謝侍郎謹言、慎行?!?/br> 謝晉之不怒反笑,也顧不得尊卑了,他淡淡開口:“王爺可知道那是犯官之女,本該發(fā)配嶺南的姜氏嗎?” “謝侍郎怎知她是姜氏?”蕭霖微瞇了眼,脫口而問。 蕭長勇及時地出來解圍:“那姜氏是子平向父皇求過恩典,已經(jīng)賞去了謝府的人,莫非皇叔看上了?” 不等蕭霖開口,蕭長勇先一步堵了兩人的嘴:“皇叔若是看上,子平當可割愛。” 暗地里,蕭長勇已經(jīng)捅了謝晉之一拐子,示意他要分地清楚何重何輕。 且不說那女子是不是姜氏,若是,自然是好的,現(xiàn)成的人情擺在眼前,哪有不予的道理。 “無論是不是,我都會納進府?!笔捔刎M會伸手討要人情,他很快反守為攻,“若是姜氏,本王會親自進宮稟明皇上?!?/br> 意思是這個面子他會讓皇上給,和你們沒啥關(guān)系。 “聽說,姜家尚在時,謝侍郎與姜知行交好,姜知行曾流露出許配愛女之意。”蕭霖不留情面地冷笑一聲,“如今人走茶涼,謝侍郎也該分得清,誰是你能動的人,誰是不能動的?!?/br> 他聲音如鐵馬冰河,落在空中擲地有聲。 謝晉之本就生得白,如今一張臉上更是白中泛著青,他隱在袖子里的一只手緩緩使力,捏了自己大腿一把,他克制著自己不去發(fā)怒。 沉默半晌,謝晉之繃著臉道:“臣明白?!?/br> “明白便好?!笔捔乩涞馈?/br> 合該開心的一餐飯,用到后來,三人已是各懷鬼胎。待蕭霖離府后,蕭長勇特意留下了謝晉之,怕他想不開,朗聲安慰道:“女人如衣服,該放的便放下?!?/br> 謝晉之臉色不郁,他縱使城府再深,憋了這許久,此刻也暴露了少許,他一字字道:“殿下,臣對姜氏,您應該知道?!?/br> “我知道?!笔掗L勇嘆聲氣,“可是人已落到皇叔手里,皇叔府上多年沒有過女人。以他的面子,父皇不會拂了這個請求,子平你再有不舍,也是徒勞?!?/br> “臣只是想不通,姜氏何德何能,”提起這個,謝晉之開始憤憤,他咬牙恨道,“殿下您見過她,此女要說絕色也算不上,只是一雙眼生得勾人了些,怎么就蠱惑到并肩王?!?/br> “皇叔常年處在軍營里,身子久曠,”蕭長勇很誠懇地在猜蕭霖的心思,他以己度人道,“不止眼睛,姜氏那身段也是頂好的?!?/br> 蕭長勇笑一聲,目露yin邪:“倒不怕子平你知道,如果你真帶回了姜氏,就是本王,也想嘗個鮮呢?!?/br> 齊王這樣不隱藏自己的心思,更是在火上澆了一把油,謝晉之不甘地垂下眸,蕭長勇又開口了:“改明兒本王讓人給你送三個姬妾去,雖沒有姜氏之才,但也貼心解語?!?/br> 話已說到這份上,謝晉之只得低頭道:“多謝殿下。” 回到府里,謝晉之閉著眼,讓丫鬟們伺候著更衣。 當年攀上姜府的時候,謝晉之曾將院子里的丫鬟都遣出去了,如今姜府倒臺,他也不必再裝什么,重新招了幾個貌美的丫頭進府。 一雙手在替他解下衣袍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碰了他胸膛一下。 粗使丫頭的手,比不得姜淮姻的柔軟嬌貴。 可謝晉之心里正憋著氣,憋著蕭霖給他受得氣,也憋著下腹的一團火氣。 他抓過那丫頭,熄了燭火,覆身上去。 因為未存一點憐惜,謝晉之身下的動作一次比一次狠,女孩兒嬌弱的啼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到了他耳朵里來。 活該,謝晉之想,活該你浪。 等你再落到我手里那天,并肩王也好,齊王也好,沒人會是你的救星。 他腰身一挺,俊朗的眼里半是發(fā)泄半是嫉妒。 明明已經(jīng)拿到了齊王的信任,他想擁有的一切卻還是沒有手到擒來。 是權(quán)勢還不夠大嗎? 謝晉之靜靜地盯著床邊的蜀繡幔帳,臉色鐵青。 相比蕭長勇和謝晉之的煩惱,蕭霖也有自己煩的東西。他話都說出去了,可想要納妾的事情,另一個正主卻還不知道。 其實納妾本就不需要走什么繁文縟節(jié),若是其他有權(quán)勢的人家,根本都不用知會,看上誰直接寵愛了便是。 只有蕭霖這個沒經(jīng)驗的家伙在庸人自擾。 這時候,倒是突如其來的另一則消息幫了蕭霖的大忙。他剛回府的第二天,老管家道,榮豐伯府的太夫人去了。 第10章 .長姐 榮豐伯府本身并不是顯赫門第,開國時那些真正卓越的世家,或者是曾在打江山上出過大力的功臣,地位至少也會在侯爵以上。 榮豐伯府只是個伯爵府,哪怕他家伯爺去了,悼念的事情也不需要老管家親自通知蕭霖。 可是這位太夫人不一樣,太夫人和先皇后獨孤氏是手帕之交,她們各自成婚后情誼依舊深厚。 先皇后對蕭霖有養(yǎng)育之恩,為了給獨孤氏面子,他也得去瞧上一瞧。 再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據(jù)他所知,姜淮姻的姜淮娡就是嫁進了榮豐伯府。 如今姜淮姻至親的家屬斬首的斬首,發(fā)配的發(fā)配,唯一有希望能在近期內(nèi)見一面的,就只有了。 聽說姜淮娡在出嫁前,姐倆的感情很好,他不信姜淮姻會不想見她。 做好了心里建設,蕭霖再次來到姜淮姻所住的碧竹院,這次懂禮貌了,進姑娘家閨房前,還知道敲門。 四月的天忽冷忽熱,姜淮姻眼瞅著外頭下了一早上大雨,也沒什么心情動彈,渾渾噩噩地睡了將近一上午。 聽到有訪客來,她忙從軟塌上爬起,好在睡前沒有摘下頭飾,就著換上翠柳拿來的鵝黃色衣裙。因為睡得饜足,姜淮姻未施粉黛的臉蛋還是粉撲撲的。 “王爺?!贝蜷_門后,翠柳和拂花忙福身行禮。 姜淮姻也要跟著福,蕭霖看她一眼,先揮手讓翠柳二人退下了。 要是給她們知道,自己連已經(jīng)放在后院的女人都還沒搞定,蕭霖哪還有臉面當一字并肩王。 “坐?!币娊匆鋈哉局?,他一指圓桌前的板凳,隨口吩咐。 姜淮姻自覺地給蕭霖沏了杯茶,她聲音嬌滴滴地:“王爺今天怎么有空來。” “前幾天進宮,皇上又賞了我好些藥材,想到你手上的傷,過來瞧瞧全好了沒?!笔捔剡€是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先扯點別的暖下話題。 姜淮姻低頭看自己手背,不由輕笑:“王爺給的藥盡是好的,原本傷口還有些紅腫,如今連疤都要消了?!?/br> “之前我見王爺胸口有傷,若是得了藥,您自己也要接連敷著才是。”姜淮姻將茶杯遞給他,笑地嬌嬌軟軟的,真誠極了。 “本王不常受傷?!钡谝淮我娒鏇]開好頭,生怕她以為自己很弱,蕭霖穩(wěn)住了聲音,放緩音調(diào)道,“上次是急怒攻心,出了意外?!?/br> “王爺要多注意身子,”姜淮姻捧著臉說,“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這天下?!?/br> 蕭霖一笑:“好?!?/br> 說完身體,兩人又扯了些別的有的沒的,姜淮姻不厭其煩地與他聊,只是心里難免奇怪——王爺?shù)降资且獊砀陕铮?/br> 狼牙適時地鉆出來解釋:【他想納你為妾,不好意思說?!俊驹瓉硎沁@樣。做妾固然委屈,但是并肩王開口,難道世上有女人會拒絕嗎?】姜淮姻實誠道。 狼牙:【和大齡處男談戀愛就是這樣,令你摸不著頭腦?!拷匆觯骸尽?/br> 與此同時,蕭霖終于開始緩緩步入正題。他喝了口guntang的茶,濃茶的溫度幾乎要將他喉嚨口燙得冒煙了,蕭霖毫無所覺,低聲說:“自回京后,你一直住在我府里,沒名沒分的,傳出去對你名聲也有礙。” 已經(jīng)知道他的目的,姜淮姻便存了幾分心思逗他,她像只受傷的小鹿,微微嘟起紅唇:“王爺是想讓我搬出王府嗎?” “這京城雖然這樣大,可是我在這里沒有親人,無依無靠?!苯匆鼋g著手帕,小臉蛋顯得格外惹人疼,她輕聲問,“不搬出去好不好?” “不是讓你搬出去?!北蝗藭e意,蕭霖難免頭痛。 他一向不善言辭,現(xiàn)下便有幾分著急了,瞪直眼,終于一鼓作氣地把話問了出來:“我是想說,給你個名分,你可愿意?” 姜淮姻的臉刷地紅了,像一顆惹人垂涎的粉桃子。 她眨了眨眼,兩只白嫩的手指將手帕纏來纏去,她低聲說:“我……我聽王爺?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