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喬臻父母照例一早上班去了。

    喬臻想著韓斯衡說要上門的事, 心里七上八下的, 害怕他會吃閉門羹。雖然他說自己有辦法，可父母態(tài)度那么堅決, 怎么看也不像會同意的樣子。

    她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隨意亂翻, 那些搞笑的綜藝一點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自己設(shè)想的不好場景。

    心里煩躁得不行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動靜。

    喬臻快步走到門口, 透過貓眼, 只看到韓斯衡和韓母出門的背影。

    兩人一起出門？

    喬臻滿腦子問號沒有答案, 只是直覺應(yīng)該和韓斯衡口中的“提親”有關(guān)。

    好不容易挨到父母下班，隔壁一直沒有新的動靜。

    吃飯的時候, 喬臻悶悶不樂, 一點胃口也沒有, 扒拉了幾口就先回房了。

    看女兒這樣, 喬父于心不忍, 放下碗筷：“要不算了吧？不要這樣逼臻臻?！?/br>
    “不行！”喬母立刻反對，“韓斯衡才多大？他能是真心想和喬臻好嗎？”

    喬父嘆氣。平時在家，妻子一般都聽自己的, 可這件事上, 自己也有些猶豫。雖然韓斯衡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但一涉及到自己的女兒，他就有些舉棋不定了。

    兩人相顧無言地吃完飯, 剛收拾好餐桌，家里的門鈴就響了。

    兩人對看一眼，都有些疑惑。這么晚了，是誰啊？

    喬母透過貓眼看見是一個快遞員站在門外，打開門。

    “喬臻家是嗎？”門口的快遞員擦了擦汗，這么多東西搬上來，累得他大冬天都出汗了。

    喬母點頭，驚訝的目光落在門外。

    門口的地上，已經(jīng)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這是你家的快遞，等等還有一些在下面，我再拿上來。”快遞員說完就又下樓去了。

    “喬臻你買了什么東西？這么多？”喬母朝里面喊了一聲。

    “我沒買東西?！眴陶橛魫灥馈Ｋ睦镉行那橘I東西啊。

    聽到女兒說沒買東西，喬母更加訝異了，和喬父一起將東西搬進來。

    喬母仔細(xì)看了看快遞單，收件人和手機號確實都是喬臻的。

    還在疑惑間，樓道里又傳來了上樓梯的聲音。

    知道是快遞員又上來了，喬母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驚訝不已。

    門口，是提著好幾個禮盒的韓父。

    他一身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身材高大挺拔，臉上笑得彬彬有禮，微微點頭，“是喬臻的mama吧？”

    喬母愣了，下意識地點頭。

    “我今天剛從s市趕來，能進去說嗎？”韓父長得斯文儒雅，聲音溫和，很難讓人拒絕。

    喬母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側(cè)過來給他讓了路。

    韓父進門，換了鞋，將手上的禮盒放在地板上站定，然后沖著兩人說：“喬先生喬太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韓斯衡的父親韓志霖?！?/br>
    “今天從s市過來叨擾，主要是為了韓斯衡和令嬡的事情……”

    聽到這話，喬母的臉色一變，和喬父互看一眼。

    韓斯衡不是跟著mama嗎？怎么把爸爸找過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韓父一直笑瞇瞇的，態(tài)度友好又溫和，喬母根本就找不到機會趕人。

    韓志霖是個在商場打拼多年的成熟商人，他對韓母那樣不講道理的“潑婦”沒有法子，像秀才遇到兵。可像喬家父母這樣的文明人，則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口才很好，對喬父喬母擔(dān)心的問題一一作了分析。他說自己也有女兒，完全理解作為父母對于女兒另一半的擔(dān)心。他著重講了關(guān)于家庭方面的。

    “我已經(jīng)和斯衡的mama說好了，以后斯衡是要回我們韓家繼承家業(yè)的。經(jīng)濟問題你們不用擔(dān)心，婆媳問題也不會有?！?/br>
    “主要問題不是這個。”喬父皺眉，“他們兩人的差距實在有點大……”

    除了年齡，還有自身經(jīng)歷帶來的差距。韓斯衡一直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他怕和女兒在性格方面會不和。

    “這個我讓他自己和你們說吧?！闭鞯脝谈竼棠傅耐?，韓父打開門讓韓斯衡進來了，后面還跟著韓母。

    喬臻一直在臥室里聽著外面的動靜，聽到韓斯衡來了，連忙換上毛衣和背帶裙打開門出來了。

    “爸，媽。”喬臻出來叫了聲，又和韓父韓母打了招呼，最后將目光落在韓斯衡的臉上。

    他給了她一個不要擔(dān)心的眼神。

    喬臻點點頭，稍稍放心下來。

    “喬臻過來?！眴棠敢娙硕紒砹耍餍哉f開了，“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們就說清楚好了?！?/br>
    喬臻移到父母旁邊，聽mama在說年紀(jì)小啊感情不成熟啊這些快聽出繭的理由。

    “要是你幾年后不喜歡我們喬臻了怎么辦？你還年輕，耽誤的起，可喬臻耽擱不起啊。女孩子的青春就這么幾年，過去就過去了！”

    “阿姨。”韓斯衡靜靜聽完，叫了一聲，“我可以給你和叔叔發(fā)誓，絕對不可能有這么一天的。因為，喜歡喬臻這件事，我已經(jīng)做了11年了。就和呼吸一樣自然。不喜歡她，除非我死。”

    他話一說出口，屋子里的人瞬間都沉默下來。

    喬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饒是聽過很多次他的表白了，可當(dāng)著這么多長輩，她還是免不了紅了臉。

    喬父喬母是沒想到他會說11年了，很是意外。

    韓父韓母則是各有所思。

    韓父想到幾天前，兒子突然聯(lián)系自己，說可以同意他的要求，只是需要他答應(yīng)兩個要求。其中之一就是讓他上門搞定喬家父母。于是就有了今天。

    韓母則是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19年了，她確實沒有好好盡過當(dāng)母親的責(zé)任。母子關(guān)系淡得像水，所以韓斯衡來求她時，她才會這么驚訝。

    小時候被打得鼻青臉腫都不會哀求一個字的人，為了喜歡的人卻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韓母說不清那時的自己是什么感受。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他，當(dāng)做是十幾年來對他虧欠的補償。

    韓斯衡表過態(tài)后，韓母也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她不會干涉兒子的婚姻，以后的贍養(yǎng)問題也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不用喬臻照顧。

    兩方溝通了很長時間，最終喬父喬母的態(tài)度略有松動。

    喬母讓韓父把這些禮物都帶回去，他們會再考慮，至少不會再將喬臻關(guān)在家里了。

    韓家三口人告辭，禮物卻說什么也不肯帶走。

    他們走后，喬家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爸爸mama，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已經(jīng)長大啦。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了。而且，斯衡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我們——”

    “臻臻，我們暫且不說別的。你們相處起來，性格上沒有矛盾嗎？”喬父打斷喬臻的話，直接問道。

    喬臻想了想，搖頭，暫時忽略了那些小事，“沒有啊?！?/br>
    “他從小在那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下長大，我也不是歧視單親家庭。但他mama實在太……這樣環(huán)境下長大的孩子很容易心里扭曲的。”這是喬父對女兒最擔(dān)心的地方。

    “爸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們都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知道該怎么相處。你放心吧，沒有問題的！”

    喬父嘆口氣沒有說話，話題暫且到這兒結(jié)束了。

    晚上，喬父喬母背著女兒又討論起了這件事。

    在和韓父交談的過程中，對打動喬母的，是他提到的一個觀點。

    他說：“現(xiàn)在的孩子叛逆心很重，越是父母反對，越覺得自己是真愛，會更加激烈地反抗父母的意見。其實呢，如果父母不反對，也許他們談了一兩年就會分手了?？筛改敢桓深A(yù)，反而要死要活地想結(jié)婚。所以說，我們做父母的，最好還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態(tài)度……”

    喬母看過不少的新聞，覺得韓父這點說得特別有道理。她這樣關(guān)著喬臻，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喬父喬母商量了大半宿，決定先采取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不贊成也不反對，等一兩年后再看看。

    于是，喬臻在韓父來的第二天重獲了自由。家里的網(wǎng)恢復(fù)了，手機也重回了自己手上，喬臻樂不可支。

    等父母上班了，她去隔壁找韓斯衡。

    兩人去了以前的高中。

    高中已經(jīng)開學(xué)了，保安聽說兩人是這里畢業(yè)的，男的高高帥帥，女的白凈漂亮，直接放人進來了。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路上只偶爾走過幾個步履匆匆穿校服的學(xué)生。

    韓斯衡要牽喬臻的手，被她拒絕。

    喬臻的手縮在米白色的大衣里不肯拿出來，“這里是學(xué)校，注意影響，不要帶壞小孩子。”

    韓斯衡輕笑一聲，“高中生都比你開放?！?/br>
    喬臻橫他一眼，手別在背后就是不給牽，小聲哼唧，“要不是你那時候一直威脅我，說不定我也早戀了。”

    韓斯衡手臂攬住她的脖子徑直往自己懷里帶，聲音里幾分冷冽，“你還想和誰早戀，嗯？想氣死我啊！”

    喬臻“咯咯”笑起來，手扶住他的手臂往下拉，“我開玩笑開玩笑的……”

    他的手越收越緊，不顧她的小小掙扎帶著她往前走。

    一直走到食堂后面的一片空地，他才停下。

    “這……”喬臻看著眼前的樹，困惑道，“這不是我們以前種的樹嗎？”

    幾年前植樹節(jié)的時候，每個班都認(rèn)領(lǐng)了樹苗在這片空地上種樹，每棵樹上，都掛著當(dāng)時班級的標(biāo)牌。

    幾年過去，當(dāng)初的小小樹苗已經(jīng)長高不少。

    喬臻興致勃勃地找到自己班級的樹，“還在這里呢。”

    韓斯衡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幽幽地說，“你看樹上有什么？”

    喬臻往上看，隱隱看到最上面的樹枝上好像有個紅色的東西在飄動。

    “那個紅色的？”

    “嗯?！?/br>
    “那是什么？”

    “紅絲帶，我掛的。”韓斯衡淡淡地說。

    “紅絲帶……”喬臻努力在腦子里搜索，微怔：“祈福許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