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衡一頭霧水地跟在梁蕭身后，走出了帳子。

    十月雖已是秋末，但日光依舊明媚，外面宮女太監(jiān)往來，還挺熱鬧。

    梁殊跟著一眾皇子去了林子里打獵，此時只有后妃們在這邊坐著。

    顏衡難得的瞧見了瑜貴妃。

    那人搖著一柄灑金的扇子，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顏衡的異常。在瑜貴妃眼里，她不過是個相貌普通的小宮女罷了。

    扇子是極好看的，顏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上面畫了顏衡叫不上名字的花，還用金線描了邊。

    梁蕭帶著她，在皇后身邊坐下。

    年幼的九皇子梁沐噔噔噔地跑過來，抱著梁蕭的胳膊撒嬌。

    “七皇姐，好久沒見到你了。”

    梁蕭捏了捏他的臉:“想皇姐了嗎？”

    小孩子脆生生地說道:“想?！?/br>
    顏衡看著這奶團子，忽然就想起九年前的梁蕭來。

    小姑娘也是這般軟乎乎地，一把能掐出水來。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梁沐沒見過她，扭頭問梁蕭道:“這個jiejie是誰？”

    顏衡起身行禮:“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侍女，見過九殿下。”

    梁沐張著手要抱抱，卻被瑜貴妃出聲制止:“沐兒，注意自己的身份，到母妃這兒來。”

    小家伙只好停下動作，扁著嘴回去了。

    顏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去。

    梁蕭在寬袖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尖，開口對瑜貴妃道:“娘娘真心愛護(hù)九弟?！?/br>
    瑜貴妃輕笑一聲:“那是自然?！?/br>
    她將梁沐抱在懷里，接著得意道:“不光本宮愛護(hù)，皇上對咱們阿沐也是寵愛非凡呢，有朝一日說不定就能——”

    “吁——”有皇子駕著馬回來了，剛好停在她們身邊，打斷了瑜貴妃的話。

    是顏衡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

    皇后笑瞇瞇道:“阿晏這么快就回來了？”

    梁晏拱手行禮:“兒臣不精于此道，只轉(zhuǎn)了幾圈，打不上獵物的?！?/br>
    說話間，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被瑜貴妃抱在懷里的梁沐，又睨了一眼梁蕭。

    但他偽裝極好，除了梁蕭和顏衡這眼尖的，其他人全無察覺。

    四皇子梁晏，生母淑妃于十一年前病逝，此后養(yǎng)在趙太妃膝下。

    奈何趙太妃年歲頗高，也于兩年前辭世。恰逢梁晏年過二十，干脆在宮外立府成家。

    兩人回到帳子里，梁蕭將有關(guān)梁晏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她歪頭看著顏衡，補充道:“我聽月華姑姑說，淑妃娘娘是自縊而死的?！?/br>
    顏衡驚詫道:“自縊？”

    梁蕭曲起食指點了點案幾:“沒錯?！?/br>
    她接著道:“淑妃娘娘自縊時母妃尚未離世。但當(dāng)年發(fā)生了何事，月華也不得而知，消息都被壓了下去。”

    顏衡滿腹疑團:“既已封妃，又為何自縊？”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人雙雙放棄思考。

    “說起來，殿下剛才出去一趟，對于行刺之人可有眉目？”顏衡支著腦袋看向梁蕭。

    梁蕭輕輕吐出兩個字:“梁晏?！?/br>
    時至今日梁殊都尚未立儲 ，盯著那位子的大有人在。

    而梁晏，幾乎將野心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梁蕭一向無心政事，只在后宮中做個閑散公主，不過梁殊也讓她幫著處理些要務(wù)，為此朝堂上還頗有微詞。

    梁蕭瞇了瞇眼:“方才你也瞧見了，他的眼神騙不了人?！?/br>
    顏衡道:“他回來時，怕是恰巧聽到瑜貴妃說的話?！?/br>
    梁蕭懶懶道:“四皇兄有才有謀，若真得父皇青睞，繼承大統(tǒng)也未可知?！?/br>
    說罷，她又接了一句:“只要最后保你我性命無虞即可。”

    顏衡不知在想什么，沒有接她的話。

    梁蕭見她半天沒有動靜，也沒出聲，二人便這樣靜靜坐著。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顏衡突然開口:“那刺殺之人，是殿下的猜測？”

    梁蕭點點頭:“是，雖然不能肯定，但約摸也八九不離十了?！?/br>
    除梁晏外，其余皇子自然也有野心，但能叫梁蕭看出來的，他算是第一個。

    心事太過外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這次秋獵持續(xù)了三日，梁殊本意再多留些日子，奈何天氣忽然冷了下來，只好啟程回宮。

    從獵場回來以后，梁殊便生了病，日日咳嗽，服了藥也總不見好，連侍寢傳召都少了很多。

    這日晌午，難得日光正盛。

    檔務(wù)司的小太監(jiān)瞇著眼在椅子上打盹兒。

    他的事務(wù)向來清閑，一般沒什么人來這里。

    梁蕭跨進(jìn)來，清了清嗓子。

    小太監(jiān)一個激靈爬起來，跪倒梁蕭面前行了禮:“奴才見過公主殿下?！?/br>
    梁蕭揮揮手示意他平身，緩緩道:“父皇這十余年召見太醫(yī)的記錄可有？”

    小太監(jiān)忙不迭道:“有的有的，殿下稍候。”

    梁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月華倒了杯茶端來。

    小太監(jiān)還是之前那個，干活手腳麻利，不多時便帶著冊子過來了。

    小太監(jiān)看了看梁蕭的臉色:“恕奴才多嘴，殿下查這個是要……”

    梁蕭淡淡道:“父皇多年來身體總不見好，本宮看看能否找出病根，一勞永逸?！?/br>
    小太監(jiān)點了點頭，站在一旁沒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