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li：對了，我們不是要說重建戲班的事嗎？都怪那個jian商，氣得我連正事都忘了?！?/br>
    燕凜：“……”對，都怪我。

    【凜冬：對于重建戲班，阿貍有什么想法呢？】

    【moli：說實話，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靠什么重建戲班呢。爸爸都說我是白日做夢，就算硬開起來，還是沒有觀眾，還是會重復這一段老路。】

    【凜冬：阿貍的夢想當然不是白日做夢，只是也不能按照老思路來。我看了你演出度狐仙的幾個視頻，這一出戲的美感和藝術價值都十分有挖掘的潛力，一出戲救活一個劇種，這種事不是沒有發(fā)生過?！?/br>
    【moli:可是我爸說，只有一出戲的戲班子，也不像樣。】

    【凜冬：那是老班主的傳統(tǒng)思想，現在我們得轉換一下思路。阿貍，你有沒有想過，來s市發(fā)展？】

    【moli：去s市？】

    墨里有些怔然，這是一條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路。

    他雖然留戀那個傳承了幾百年的老戲班，不容許任何人說它一句不好，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度狐仙那一出戲，墨家班其他的戲都屬于鄉(xiāng)野村間，如今在鄉(xiāng)間都快要失去它的土壤，s市這樣的繁華都市又哪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凜冬：阿貍，你要懂得取舍。墨家班只有狐仙這一出戲擁有重煥新生的潛力，只有被廣大群眾了解了，喜愛了，你才有余地去考慮其他?！?/br>
    墨里吸了一口氣，又被他猜到了，這家伙真的有讀心術吧！

    【凜冬：如果仍舊局限在墨縣，墨家班很難跳出過去的老路，這一點你也看得很清楚。但是s市有更廣闊的天地，更活躍的觀眾群，更開放的媒介，只要你能闖出一片天地，只靠你一個人，就能救活整個墨家班。阿貍，你有這個能力?！?/br>
    墨里仿佛看到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其實也不算新，在墨縣的時候，他演的狐仙就收獲了很多年輕粉絲，后期墨家班全靠她們捧場?？墒恰?/br>
    【moli:那就算重建了戲班，觀眾們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戲的?！?/br>
    燕凜笑了笑。

    【凜冬：有區(qū)別嗎？就算是最大眾向的幾個劇種，觀眾們也是看角兒的多?！?/br>
    【moli：你說得……也有道理?！?/br>
    【凜冬：乖:)】

    【moli:可是，為什么非去s市。我覺得我們省會城市就挺好的，也挺大挺繁華，墨家班又是我們這兒的地方戲，方便推廣?！?/br>
    燕凜捏了捏手指，有一種到嘴的小狐貍又要跑掉的感覺。

    【凜冬：s市有最好的娛樂資源，幾個大的娛樂公司都在s市?，F在不比上個世紀，你想推廣自己和墨家班，單打獨斗很難出頭，必須得靠資本運作。不然，以你的狐仙樓舉例，一旦有人覺得你擋了路，有一千種方法不讓你出頭。 】

    【moli:娛樂公司？我沒想混娛樂圈啊……】

    【凜冬：你還小，不管走什么路至少要等你明年畢業(yè)。你可以先思考一下，想一想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br>
    真正的獵人，懂得張馳有度，不能逼得過緊。否則把小狐貍嚇跑了，他吃誰去。

    墨里暈乎乎地關了qq，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消化一下。去s市找出路？他從來沒有想過，可是一旦進入視野，似乎就成了最可行的一條道路，至少他看到了跳出戲班沒落老路的一個可能。

    如果仍舊局限在墨縣一地，畢業(yè)之后他是可以全天侯地守在戲班，可是靠什么招回戲班的演員？就算湊夠了能夠演出的班底，靠著最受歡迎的狐仙演出，他可以維持戲班的運營，但也僅是維持而已。歸根結底，墨縣的市場還是太小。

    如果把這個范圍擴大到全國，如果能讓全國的觀眾都領略到墨家戲曲的美——僅僅只是想象，就讓墨里有些熱血沸騰。

    他一個人，帶著一出最美的戲，去闖一闖繁華廣闊的s市，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可以。

    心里存了一個遙遠的理想，現階段卻還要老老實實把學上完，把畢業(yè)證拿到手。不管有什么打算也要等到他畢業(yè)之后。他那個倔強的老爹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半道退學去s市唱戲的，連他都覺得像天方夜譚。

    但是世事出其不意的時候，連按部就班都成了奢侈。

    在墨里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課做實驗寫報告發(fā)論文，挨到大三下學期的時候，他又在網絡上出了一把風頭。只是這一次的風頭，不像幾年前他的粉絲姑娘們那么溫柔友好了。

    大師哥李少天自從11月份發(fā)表了獨立創(chuàng)作的新單曲之后名氣暴漲，這幾個月在各大娛樂網站論壇都是常客，女同學的口中越來越多提起他的名字，甚至電視上的娛樂節(jié)目也能看到他的身影，墨班主都好幾次打電話過來大呼小叫說在電視上看到那個叛徒了。

    墨里深刻地感覺到，大師哥的確紅了。就算他提起李少天還會叫一聲大師哥，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些年因為陰差陽錯他們連個電話都少打，基本算是斷了聯系。如無意外，他們的未來就是兩條平行線，不會再有交集。

    但是交集卻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在墨里的大三下學期，李少天發(fā)表了吊足眾人胃口的新專輯，熱度節(jié)節(jié)攀升，很快登上各大音樂榜前排。趁著熱度，李少天參加了當紅的電視綜藝，還傳出了接拍大制作電視劇的消息，勢頭如日中天。

    墨里除了在mp3里聽聽大師哥的新歌，并不覺得這一切跟他會有什么關系。一天下午照常穿著白大褂泡在實驗室，放在書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墨里不緊不慢地在超凈工作臺上cao作培養(yǎng)基，懶得為一通電話打斷實驗進程。

    不多時手機自動掛斷，還沒消停一會兒就又響了起來，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的趨勢。墨里沒辦法，收拾好工作臺，摘了手套去柜子里翻出手機，周飛的名字正在屏幕上跳個不停。

    墨里沒好氣地接起來：“周飛，你要是沒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電話那頭的周飛不等他把威脅說完就大呼小叫起來：“阿貍，快去上網看看，有人把你和李少天的事都曝到網上了！”

    墨里皺著眉頭，忙去開實驗室的電腦，又覺得有點糊涂：“我和李少天有什么事好曝的？”

    第19章

    墨里打開電腦，百度了一下李少天，除了介紹他新專輯順帶夸他年輕有才的新聞，一根毛也沒找著。

    “上哪看？！”墨里不耐煩地問周飛。

    “微博?！?/br>
    “那又是什么東西!”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乖寶寶墨里又一次茫然了。

    周飛耐心地教他注冊微博，忙活了十幾分鐘，墨里終于看到了那條爆料李少天的微博。

    【娛八叔：震驚！困境逆襲還是薄情寡義？新晉天才歌手李少天，身世大起底！以一首深情憂郁的小清新情歌“無所不知”紅遍大江南北的實力派年輕偶像歌手，竟是出身沒落地方戲班！】

    簡短的介紹底下貼了九張長圖，墨里粗略地翻了一遍，提起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死周廢，你嚇我啊，哪有曝我和李少天的什么事？”

    “爆料里說了墨家班，說了他是你師哥你是他師弟，這還不算牽扯到你??！你還想要什么事”周飛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焦慮。

    “說的都是事實啊，他本來就是墨家班出去的，墨縣又不是與世隔絕，稍微查查不就知道了?！?/br>
    周飛被他的心大打敗了，怒吼：“他剛紅起來，你以為別人扒他好玩啊!你好好看了沒！看第五張圖！仔細看!”

    這幾年周飛對他謂百依百順，大聲一點說話都怕嚇著他，這會兒居然吼他，墨里感到一絲震驚。

    “看了沒啊！”周飛還在催。

    墨里咕噥道："看著呢看著呢，急什么。"一邊點開第五張圖。

    【……以上是墨家戲班的全部資料，網上只能找到這么點蛛絲馬跡，要不是前兩年評了非物質文化遺產，這點資料也不好扒，作為地方戲來說也實在是太沒名氣了。

    以前大家都隱約知道李少天之前是唱戲的，嗓音條件和唱功是真的好，八叔是怎么確認他就是出身這個墨家班呢？這還要感謝網友們的機智熱情。某論壇上關于李少天的貼子里，在粉黑都為李少天爭吵不休的時候，有這么一個神秘馬甲“itcme”卻在為戲班鳴不平，畫風有些突兀。順著該馬甲的發(fā)貼記錄，找到了這樣一個貼子：“偶爾路過一個小縣城看了一出地方戲，被戲臺上的美人驚艷到了！”不知道為什么怎么頂都上不了首頁，大家可以直接點鏈接進去。

    ……由此可見，李少天就是墨縣人所說的這個墨家班的大弟子，那個馬甲itcme，顯然就是美人貼的主角，那個扮狐仙的戲班少班主。

    八叔始終認為，英雄不問出處，何況一個流傳數百年的地方戲班，這其中的歷史底蘊，足以將它抬升到一個堪稱高貴的高度。即便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沒落了，它仍舊代表著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粹。八叔揭秘李少天的出身，不是為了貶低他，相反，這是加分項！但是李少天在師門遭遇窘境，需要他出手支撐之際，作為班主自小養(yǎng)育，全力培養(yǎng)的首徒，他卻選擇背棄而去，全然不顧師門死活，情義何在？從美人貼里可以看出來，少班主小小年紀，在兄長背叛師門離開之后，一度靠他一個人撐起他們整個戲班，實在是不容易。兩相對比，李少天這樣的人品，他的團隊還在賣溫柔好男人人設，八叔覺得實在是諷刺至極?！?/br>
    墨里耐著性子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細看了一遍，心里有點發(fā)虛。

    居然是因為他的回貼把李少天暴露了，不只是暴露，看樣子是想拿他離開戲班的事來黑他，甚至拿他當槍。

    這條微博下的回復轉發(fā)都快上萬了，墨里隨便點開看了一下。

    【甜心愛天天：博主怎么不說戲班子幾百個徒弟都走光了只剩他們少班主了呢？其他人能走，少天必須留那給人當牛做馬？】

    【少天的小話筒：這條通篇踩著少天捧那個少班主，還推那個美人貼，去看了一眼，吹得快吐了。都說是少班主了，戲班子不就是他的產業(yè)么，他不支撐誰支撐？賣慘給誰看呢？看少天紅了來蹭熱度了？想瞎了心?！?/br>
    【青山綠水：傳說中的少班主長這樣?。簣D片鏈接。我覺得好美啊怎么辦！[愛心][愛心]博主不是說李少天當大師哥的時候對這個小師弟特別寵愛么，這么美誰不想寵啊~為什么要拋棄小師弟呢555】

    【少天的小話筒：寵你妹拋棄你妹，拉踩狗滾！】

    墨里啪得關了網頁，他怕再看下去他會氣吐血。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他每天只是關愛培養(yǎng)他的小細菌，招誰惹誰了？莫名其妙又被當槍又被罵。

    “阿貍，怎么不說話了？”周飛關切的聲音又從聽筒里傳來，“你別擔心，我?guī)湍銊h貼。”

    墨里關了電腦，一邊脫實驗服一邊道：“怎么刪，你還能指揮別人的電腦？”

    “有錢就行，這些人都是些拿錢辦事的?！?/br>
    “那算了，我不用你的錢。師哥肯定更著急，讓他想辦法去。”

    周飛十分抓狂。這些年來他想盡辦法想幫幫墨里，想把錢花墨里身上，愣是找不到一絲機會。墨里情愿穿破舊的運動服運動鞋也不穿他買的衣服，想請他吃點好的還得三請四請，防他跟防狼似的。周飛很受傷，這一次他又多嘴，擺明會被拒絕，他直接花錢刪貼就是。

    有錢能使鬼推磨，很快那個娛八叔的微博就沒影了，轉發(fā)里面一片微博已刪除，刺眼的評論更是看不到了。周飛得意洋洋地去向墨里討賞，墨里知道他還是花了錢，他又還不起，干脆不問多少錢了，軟萌軟萌地發(fā)了個么么噠。

    周飛捧著手機短信里的么么噠差點原地爆炸。

    s市，某高檔住宅樓的頂層。

    李少天一邊用電子琴按出幾個音符，一邊在稿紙上寫寫劃劃。

    大門開了，有人刷開指紋鎖走了進來，李少天頭也沒回，繼續(xù)在稿紙上劃了幾筆，又轉到電子琴上。

    “出了點意外，少天，你看微博了嗎?！狈搅彰摿送馓鬃叩骄乒衽赃吔o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邊晃著酒杯一邊走到李少天身邊。

    “沒看?！崩钌偬祛^也不抬地道。

    方琳拉開他的稿紙，嘆了一聲：“你也太不關心自己的事業(yè)了。”

    “這不就是我的事業(yè)嗎?！崩钌偬鞊尰馗寮垼谇冁I上按了幾下，音箱發(fā)出幾聲好聽的旋律。

    “我知道你有才華，可這年頭有才華也不能當飯吃，只能錦上添花。人氣要沒了，誰聽你唱歌?！狈搅辗怂谎郏伴L話短說，你的人氣這才剛有起色，有人買了營銷號開始黑你，暫時還不知道是誰出的手?！?/br>
    李少天仍舊無動于衷：“哦，我怎么那么不意外呢?！彼麖某龅辣荣惐蝗撕谀涣嗣?，又被打壓這幾年，要不是方琳的資源還算多人脈還算廣，他早就可以卷鋪蓋回家了。當年年少氣盛，得罪的人不在少數，光是同屆比賽的前幾名和他們背后的團隊都該恨死他了，他要是起來了，揭出當年的黑歷史也夠他們喝一壺的。打壓他既是私怨也是利益，李少天早就見怪不怪。

    “用的是墨家班的名義來黑你，還有你的小師弟?！狈搅沼值溃怀鲆饬系乜吹嚼钌偬旖K于丟開了他的琴和紙，臉色凝重起來，也終于正視她了。

    “這也沒有什么好意外的?！狈搅章柫寺柤?，“你真是我?guī)н^的最省心的一屆，除了早幾年脾氣太臭到處給我得罪人，不抽煙不渴酒沒有不良嗜好不亂搞男女關系，能黑你的點本來就少，墨家班算是最明顯的一個。”

    李少天沒應聲，只是翻出了手機。

    方琳道：“不用看了，都被刪了?！?/br>
    “你做的？”李少天看向她。

    “這么簡單粗暴怎么會是我做的。”方琳沒好氣地道，“我還一頭霧水呢，是對方自導自演也說不定。等著吧，今天都是小打小鬧，如果真想打壓你不讓你起來，對方不會就這么停手的。”

    李少天沉默了片刻：“能不能阻止他們拿墨家班做文章？”

    “我是經紀人，不是黑客?！狈搅瞻琢怂谎郏瑪R下酒杯抱起雙臂，“早就讓你把墨家班的事情處理得干凈一些，你還當我要挑撥你和師門的關系，現在看到遺毒了吧。現在能做的，你馬上聯系你那師父和你師弟，通通口風，讓他們別亂說話。尤其是你師父，他當年對你離開墨家班很生氣，萬一他說點你什么不好，那才是最大的負面新聞。”

    李少天怔了一下，苦笑道：“我?guī)煾傅钠?，不是萬一，他對我肯定沒有好話。我勸他也只能火上澆油。”

    “那就找你師弟?！狈搅展麛嗟?，“他很聰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師弟……”李少天將這兩個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齒間升起久違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