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才不糊涂呢！

    許家妮冷笑。

    果然，剛進(jìn)院子就聽到許老太在那里跟許二強(qiáng)、許三利吩咐，“槐花、春花和荷花今年的松果任務(wù)又派下來了，你們幾個下了工就不要急著回來，去村西的松樹林里摘松果！”

    “娘，我們下了工，天都黑了，咋看見摘松果??！”許二強(qiáng)不太樂意，大姐都離婚了，一直住在家里一分錢不拿不說，還事事都要他們幫著，這摘松果也不能自己去嗎？她在村里也沒有上工的任務(wù)，就天天在家里待著，啥事不干，娘跟秀榮做好了飯，還得叫她，不叫還不出來吃，惹得娘老是哭唧唧地說，她閨女這是因為離婚上火了，所以家里人都得對她好一點。實際上呢，有一次吃中午飯大姐沒出來，娘讓許二強(qiáng)去叫，結(jié)果許二強(qiáng)一撩簾子竟看到大姐在吃豬頭rou，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東西，她得了卻還在吃獨食，把許二強(qiáng)氣得再也不去叫她了。

    “看不見不能摘啊？那也成，老師說了，交不上松果的同學(xué)家里可以拿錢，這樣，你們兄弟三個就把錢分?jǐn)偭恕痹S老太瞪了許二強(qiáng)一眼，“真沒見你這樣沒良心的貨，你大姐容易嗎？”

    “娘，我們也不容易啊……”許三利也不樂意了。

    他們一天到晚的干活，掙了工分換了錢，一毛沒見著不說，都讓娘給大姐了，而且大姐這三個孩子上學(xué)的一切學(xué)費(fèi)也都是老許家出，她們那便宜爹一分錢不出，也不來看孩子，真真是把這孩子都撂給老許家了。

    “就是，娘，不然您就讓大姐去找找槐花的爹，讓他出點錢……槐花她們怎么也是他的種……”

    許二強(qiáng)說道。

    “混賬東西，你們大姐還是我的閨女呢，這娘的閨女?dāng)偵宵c事兒，咱們對她好點能咋的？哎呀，老頭子，你去的早，我一個人把這幾個沒良心的貨拉吧大，他們現(xiàn)在大了，成家了，都不聽我的了，哎呀，老頭子，你快點回來給我評評理吧！”許老太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地上就干嚎起來。

    許二強(qiáng)跟許三利都慌神了，急忙近前去扶，“娘，您別哭啊，我們也沒說不管??！”

    旁邊的吳秀榮在一旁癟嘴。

    這是老太太最常用的招兒，一次兩次用也就罷了，她還只要一不順心就用，看得她都眼疼了，可更奇葩的是，她那兩個兒子每次都中招，只要老太太一用這招兒，那倆貨絕對是馬上服軟！

    “娘，您別生氣，我們?nèi)值芊至嘶被ㄋ麄兊乃晒?，一家五十斤！”許二強(qiáng)說話了。

    “娘，家妮也……也要交松果呢！”羅惠瑛一聽就急了，每年家妮的松果都是那孩子自己去摘的，這上山爬樹的，吃了不少苦，她一天天被許老太使喚得跟驢子似的，一刻也不得閑，所以閨女的松果任務(wù)她一點幫不上忙，這今年又加上給槐花的五十斤，那家妮得多爬多少樹?。?/br>
    “別以為我不知道，每年家妮的松果都是她自己去摘的，槐花的份兒你去摘，白天沒空兒，你就晚上去！”哪知道許老太不屑地瞅了羅惠瑛一樣，丟過來這話。

    “晚上看不見?。俊绷_惠瑛低聲說道。

    “我管你看見看不見，沒法子摘，你就拿錢頂！”許老太轉(zhuǎn)身要走。

    “奶，那就這樣定了，我家那份兒用錢頂吧，明兒個我正好要去城里看我爹，順便我就把槐花的松果錢給要回來吧！”家妮說著，就從外頭背著書包進(jìn)來了。

    “你……你要去城里？你爹知道嗎？”許老太驚訝了。

    “嘿嘿，我沒告訴我爹，奶，我要給我爹一個驚喜，你說我忽然出現(xiàn)在我爹干活的地方，他會不會很高興??！”許家妮一臉天真的笑。

    “這個……”許老太猶豫了，她兒子大春可是對她說了，千萬別讓家妮娘倆進(jìn)城去找他，他因為跟黃淑芬在一起，所以對別人說他在鄉(xiāng)下是沒媳婦更沒孩子的，這若是家妮去了，那不是壞了大春的名頭嗎？想到這里，許老太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笑呵呵地拉過家妮的手，“妮子啊，奶知道你想你爹了，你爹呢也想你，但你爹上次回來說了，他這段時間不在本地，去了外地辦差事了呢！所以，你就是去了也尋不見你爹……”

    “哦，沒事，我去看看我爹干活的地方也好啊，我們老師布置作業(yè)了，讓寫《我的父親》那我不得去多了解了解我爹干活的情況咋寫？”許家妮歪著腦袋，笑嘻嘻的，“奶，不然我喊上我媽跟我一起去，那樣您就放心了？”

    啊？我放心啥啊？你把你娘那掃把星帶去了，我兒大春還能活嗎？

    第9章 危險（加更）

    許老太轉(zhuǎn)身就對許二強(qiáng)兄弟倆說，“你大哥不在本地，沒法兒摘松果，你們倆就把槐花她們的松果任務(wù)給分了吧！一人七十五斤，就這樣定了！”

    “啥？娘，我們……”許二!強(qiáng)還想說什么，許老太臉色一變，剛要哭嚎，一旁的許三利就拉了許二強(qiáng)一把，“二哥，認(rèn)下吧，不然娘又要生氣了……”

    “唉……憑啥大姐啥活兒都不干啊！”許二強(qiáng)嘟囔著回了他那屋。

    “你還指望著你大姐摘松果??？她在家里連灶膛燒火都不干呢，這一天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可都是我在張羅！”媳婦秀榮氣嘟嘟的。

    “算了，先忍忍吧，等她找著主兒了嫁出去了，就沒事了！”許二強(qiáng)無奈地勸解自己媳婦。

    “她這樣懶，哪兒有人肯要她啊，還帶著三個賠錢貨……”秀榮使勁搓洗著水盆里的衣裳，道。

    “沒準(zhǔn)兒就遇上那不長眼的呢！”許二強(qiáng)也是氣惱，但更無奈。

    他娘嬌慣女兒是出了名的，不單單對大姐好，對二姐和六妹那都是極好的。

    別人家都是兒子在娘心底里吃香，到了他們家，閨女都是娘的心頭rou，他們這幾個當(dāng)兒子的也就大哥因為賺錢多，孝順老娘，才讓娘高看他一眼，至于他跟三利，就是娘手里干活的工具，想咋用就咋用，還得沒脾氣，誰讓那是他們的親娘呢？

    第二天是周日，許家妮不用上學(xué)，但早上她還是早早起來了，她可以不去上學(xué)，但老媽得下地干活，所以她得陪著娘到大屋那邊去吃早飯。

    羅惠瑛還是不想過去，一直說她隨便吃點就好了。

    許家妮不肯答應(yīng)，老媽還能隨便吃點啥？無非就是那些用清水煮出來的野菜，她想說，老媽你又不是兔子，干啥老得干活，還不給飯吃??？

    她拽著老媽到正屋，這邊正好飯菜都端到桌子上了。

    “哼，活兒不幫著干，吃飯倒是趕點！”許老太一看羅惠瑛臉色就變了。

    羅惠瑛轉(zhuǎn)身要走。

    但手被閨女家妮拽著呢，她看了閨女一眼，許家妮對著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笑，那意思，就讓她罵，罵得多了還累，咱們該吃就吃！

    看閨女這樣，羅惠瑛只好暗暗嘆了口氣，坐在了凳子上。

    許家妮也坐在她旁邊。

    鄉(xiāng)下人的早飯其實也簡單，尤其是家口多的人家，大多數(shù)都是熬一鍋米湯，里頭再摻和上一些野菜，主食一般都是菜饃，再不就是紅薯。今兒早上是紅薯跟菜粥。

    因為槐花她們都不上學(xué)，所以雞蛋也沒有。

    許芹兒來看了一眼早飯，耷拉下臉子道，“天天都是菜粥，也不知道做飯的是動了什么壞心眼子，想趕我走直說啊，干嘛弄這些來膈應(yīng)我？”說完，她走了。

    吳秀榮這個氣啊，誰故意做菜粥膈應(yīng)她?。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六十天吃菜粥，那有啥法子，家中糧食不多，老吃干的，那不用一個月就吃光了，剩下的十一個月都扎著脖頸是咋地？她向前追了幾步，想要跟大姑姐許芹兒理論理論，那邊許老太瞪了她一眼，“咋你姐說你幾句，你還有意見了？這個家是我當(dāng)?shù)?，你姐也是我張羅著搬回來的，你有意見跟我提……別撂臉子給你姐看，你姐命苦，在外頭受氣了，回了娘家受不起你們這些人的冷臉子！”

    “娘，秀榮她沒那意思，她是想出去給大嫂拿個碗來！”滿桌子人跟前都有一個碗，那是留著喝菜粥的，就羅惠瑛跟前沒有。

    許二強(qiáng)這話一說，吳秀榮就借坡下驢，點頭道，“嗯，娘，我是想去給大嫂拿個碗的！”

    “哼，給她拿個碗？羅惠瑛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樣獻(xiàn)殷勤？我算是看出來了，我這家里之所以吃穿都不濟(jì)，那就是因為你們這妯娌倆，一個比一個晦氣！”許老太惱羞成怒，說了這番話，把羅惠瑛氣得站起來就要走。

    吳秀榮也在那里站著渾身發(fā)抖。

    “老媽，人是鐵飯是鋼，您可是要下地去干活的，趕緊吃吧！”許家妮給羅惠瑛盛了一碗菜粥，又拿過一個紅薯給她，還親手給紅薯皮剝了，笑著遞給她，“老媽，實在不行，等下您就別上工了，咱娘倆去城里一趟，看看我爹干活的那地界咋樣？”

    這話就是許老太忌諱的，許家妮這樣一說，她那老臉就不自然了，丟了一個紅薯給羅惠瑛，“趕緊吃，吃完下地掙工分去！”

    “對，老媽，多吃點，我奶多關(guān)心你??！”許家妮說著，就把自己碗里厚實的菜粥往羅惠瑛碗里扒拉。

    這一頓飯，羅惠瑛雖然受了氣，但也的的確確是吃飽了。

    人一吃飽飯，不管是走路還是干活，那都是輕松的。

    羅惠瑛到了地里，被安排去苞米地里刨苞米桿。

    到了地頭，她看到張憨子也在那兒，手里也拿著頭。

    因為那天夜里張憨子把自己背回去了，所以再見著他，羅惠瑛的臉就微微發(fā)燒，她低下頭，訥訥道，“張大哥，你也來刨苞米桿?。俊?/br>
    “是呢！妮子她媽，我讓妮子幫忙的事兒……”

    “哦，張大哥，妮子說了，那事兒誰說也不中，就是村長也沒法子決定那男娃的去向，得他自己樂意……”

    “不用啦，妮子她媽，這事兒都解決了，想不到，那小子還真是個能行的……”張憨子說話就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樣?xùn)|西，四下里瞅瞅，周邊沒人，他趕緊塞到羅惠瑛手里。

    羅惠瑛被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東西就丟到了地上，是個紙包，紙包里是一只……雞腿兒？不對，雞腿兒沒那么大的，那是啥？她驚訝了。

    “是兔子腿兒，那小子晚上在咱們這山中用機(jī)關(guān)抓的，一晚上抓了倆呢，我燉了一只，這個給你跟妮子……”張憨子說著就嘿嘿笑，“好久都沒吃過rou了，這味道真是挺香的！”

    “不……不用了吧，張大哥，我吃飽了……”羅惠瑛說著就要把東西撿起來還給張憨子。

    “妮子媽，你以后甭跟我客氣，都是苦命人，相互幫襯一把這日子才好過……”張憨子這話沒說完，那邊就稀稀落落地過來幾個人，都是來這邊刨苞米桿的。

    張憨子急忙閃到一邊。

    羅惠瑛也忙不迭地把紙包揣入懷中藏好了。

    這一天許家妮也沒閑著，她拿了一個袋子叫美媛倆人就上山了。

    許家屯西邊山坡上有一片松樹林，以往許家妮都是到這片林子里摘松果的，這片林子松樹長勢茂盛，結(jié)的松果也多，到了秋季果子爆開，落了一地的松子不說，那松果被秋風(fēng)一吹也落在地上不少，不過許家妮一般都不撿地上的松果，她都是先爬樹，到樹上摘果子，因為但凡落在地上的松果那都是輕飄飄的，沒有什么重量，往往撿了一袋子也沒多少斤，倒不如從樹上摘，樹上的果子雖然也爆開了，但因為還從樹上吸收營養(yǎng)，所以本身還存在水分，就比較壓秤。

    “家妮，這是咋回事??？咋這片林子里沒松果了啊？”她們倆說說笑笑就上了山坡，可是進(jìn)了松樹林一看，大吃一驚，林子里的松樹還是那么多，可是松果卻很少，就只在松樹頂部掛著那么幾個。

    許家妮也很不解，但她看了眼地下就明白了，這是被人早下手摘走了。

    因為地面上都是一個個大腳印。

    “那咋辦啊？”美媛愁了。

    “你還好意思說啊，沒準(zhǔn)兒這片林子的松果都被你老爹給摘走了！”許家妮佯作不高興，嘟著嘴。

    “哎呀，家妮，我……我也不知道啊……”美媛這才想起來，她老爹幾天前說過，每年摘松果都要走老遠(yuǎn)的地方，今年他得早早下手，所以，幾天前老爹就起了幾個大早，把她需要帶的五十斤松果摘夠了！

    “哼，你就是裝糊涂，還假惺惺地幫我來摘松果……”許家妮看她那樣兒就好笑，使勁憋著笑，繼續(xù)逗她。

    “家妮，你別生氣了，我保證幫你把五十斤松果摘夠，這樣吧，咱們進(jìn)山，我爹可是說了，其實松果長得最厚實的地方那得是深山里，越往山的深處，那松果結(jié)得越多，個兒還大，還壓秤呢！”美媛拉著許家妮的手，一臉內(nèi)疚。

    “哈哈……逗你的，你還當(dāng)真了啊！”許家妮實在憋不住笑起來。

    “家妮，你……太壞了！我還以為你真生氣了……”美媛氣得原地跺腳。

    “這可是你說的，保證幫我把摘松果的任務(wù)完成咯！”許家妮說道。

    “哼，我才不幫你，再讓你耍我！”美媛要走，被許家妮一把拉住，“美媛，我這不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嗎？”

    “活躍氣氛就該嚇唬我??？”美媛還嘟著嘴。

    許家妮急忙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小蘿卜，咔嚓一下掰成兩半，遞給美媛一截，“來吧，吃個小蘿卜，可好吃了，干脆干脆的……我洗干凈了特意帶來跟你一起吃的！”

    “哼，看在小蘿卜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再有下次說啥也不原諒了！”美媛接過了小蘿卜，咔嚓咬了一口，嘖嘖稱贊，“嗯，不錯，好吃！”

    “唉，咱們倆就是兩只兔子啊……”許家妮說著，就拎著袋子跟美媛一起往后山走。

    許家屯村后頭是有一座大山的，論海拔不是太高，但這山勢延綿數(shù)十里，從這里幾乎能到城郊，被人稱作是霖山。這霖山呢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它的高矮，而是因為它的深度，在霖山的腹地里有一片老樹林，這片老樹林村里老人說大概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反正許家屯還沒有的時候，這片老樹林就在霖山存在了，后來有了許家屯，這片老樹林依舊在……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覬覦那片老樹林，聽村里的老人們說起過，就在解放前曾經(jīng)有一隊小鬼子想要去砍伐這片老樹林，結(jié)果人都進(jìn)去了，可是一個人也沒出來。

    后來他們的鬼子頭目又派了一幫人進(jìn)去找前一幫人，然后這幫找的人也沒回來。

    那小鬼子頭目不信邪，又先后派了兩撥人進(jìn)去，沒想到，就硬生生的一撥人也沒回來，把那小鬼子頭目給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還吩咐下去，就是許家屯一帶的村子也不讓他的手下進(jìn)去打擾，說是這一帶是被山神保佑的。

    “家妮，你說二爺爺說的那關(guān)于山神的故事是真的假的?。　彪S著越往山里走，這山路越蜿蜒，山勢也看起來越陡峭，美媛同學(xué)有點膽怯了。

    “是真的吧？對，我相信是真的，不然咋咱們學(xué)歷史的時候那書上說鬼子侵占了咱們國家很多地方，可獨獨咱們許家屯沒受到啥損失呢？”許家妮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樂得不行。

    哪知道美媛同學(xué)真的就信了，不住地點頭，“對，對，我還真沒看到那本書上提到咱們許家屯打鬼子呢！都是山神保佑，山神啊，請您繼續(xù)保佑我們吧！”她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把許家妮給樂得都前仰后合了。

    “家妮，你別笑啊，快跟我一起禱告！”美媛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傻瓜，咱們國家那么大，許家屯算啥啊？那歷史課本上若是能連許家屯這樣的小地方都寫上的話，那估計咱們的歷史書就得比城墻拐彎還厚了！”

    “??？家妮，你又騙我！”美媛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過來，追打著許家妮。

    “哎呀，笑死我了，誰讓你不動腦子了！”許家妮這一通笑，就把美媛心里的恐懼給弄沒了，她氣呼呼地說，“以后再也不跟你來摘松果了，凈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