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農(nóng)子劍沒事做,他便帶著孩子們一起去玩耍了,一群小蘿卜頭嘰嘰喳喳圍著他和陸依依轉(zhuǎn)。 門前的大榕樹下有一塊很大的空地,農(nóng)子劍和陸依依帶著一大幫孩子們玩游戲,直到開飯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陸依依叫農(nóng)子劍跟她坐一桌一起吃飯,這桌都是婦女和小孩,八卦的婦女們一直偷笑著打量農(nóng)子劍,還故意用官話問陸依依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農(nóng)子劍有些猶豫正想拒絕,陸月歌就端著菜走過來了,放下菜后他攬著農(nóng)子劍的肩膀,“子劍,再等一下,我們也準(zhǔn)備可以吃飯了?!?/br> “六月哥,怎么能讓客人等你呢。子劍哥,你先在我們這桌吃就行啦?!标懸酪勒f著,就要拉過農(nóng)子劍坐下,結(jié)果沒拉動,陸月歌正牢牢攬著農(nóng)子劍的肩膀呢。 “子劍哥哥,子劍哥哥,來跟我們一起坐。”座位上的幾個小孩也喊道。 “你們這桌都是女的,他會不好意思的?!标懺赂杷菩Ψ切Φ乜崔r(nóng)子劍,意思是你要跟她坐這里還是等我,“嗯?” 農(nóng)子劍記得陸月歌說過不能隨意勾搭苗女,但是、我好像也沒有勾搭吧,干嘛這么防著我…… “我——” 農(nóng)子劍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走過來的兩個人打斷了,一個黑小伙笑嘻嘻用官話說,“哎呀,六月怎么這么不解風(fēng)情,依依都叫人家坐自己旁邊了,你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嗎?!?/br> “喂,要你亂說?!标懸酪罎M臉通紅,嬌憨地追著那黑小伙要打。 “我還是等六月一起吃好了,依依你先去吃吧?!鞭r(nóng)子劍有些不好意思,陸依依還是高中生呢,自己應(yīng)該跟她保持距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拿來開玩笑的好。 雖然這里民風(fēng)挺開放的,沒滿二十歲就結(jié)婚生子很普遍。 黑小伙旁邊的小個子男孩臉上沒有笑容,他酷酷地抱著雙臂盯了農(nóng)子劍一會,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嗯?要握手?農(nóng)子劍便也伸出了右手,然后小個子男孩握住了他的手。 正想和對方說話,農(nóng)子劍突然覺得手上涼涼的,本能地低頭看去,卻見一條紅色的小蛇正沿著兩人交握的手,扭著身軀爬到了自己手臂上。 赤蛇速度極快,眨眼就順著農(nóng)子劍的手臂爬到了肩膀,農(nóng)子劍寒毛直豎,還沒等他動彈大喊,站在一旁的陸月歌迅速出手擒住了小蛇的頭部,把被嚇懵的農(nóng)子劍攬到自己懷里,再把小蛇扔給了小個子男孩。 “哎呀,子劍哥你沒事吧!”陸依依著急地看著被陸月歌摟在懷里的農(nóng)子劍,她轉(zhuǎn)身生氣地敲男孩的頭,“小海你這孩子干嘛呀,把客人都嚇到了,不像話!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叫小海的男孩把蛇放到自己肩上,然后做了個鬼臉,“這是我表達(dá)友好的方式!一個大男人還怕一條小蛇,真是膽??!” 陸月歌拍著農(nóng)子劍的后背輕聲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jīng)把它扔掉了?!彼聪虮魂懸酪烙?xùn)得氣哼哼望天的男孩,“小海,怎么這么沒禮貌,還不快跟哥哥道歉?!?/br> “哈哈,算了算了,我沒事?!鞭r(nóng)子劍冷靜下來了,他擺擺手哭笑不得,自己是哪里惹到這熊孩子了啊。 熊孩子沖他吐了吐舌頭,然后才拉著陸依依走到了一旁坐下。黑小伙給農(nóng)子劍發(fā)煙,哈哈大笑翻譯道,“小海說,不能讓城里的有錢人把他表姐搶走了~” “哈?我們又沒什么……我就是教依依做了一些作業(yè)?!鞭r(nóng)子劍尷尬地?fù)蠐项^說道。他只是教了陸依依幾天功課,并沒有做什么曖昧的舉動,陸依依在他眼里,就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小meimei,他完全不感興趣。 陸月歌攬著農(nóng)子劍的肩膀,往另一邊的桌子走去,“走了,那邊有空桌子,我們?nèi)コ燥垺!?/br> 農(nóng)村的婚宴多是露天的流水席,來夠一桌人就布菜開吃,菜色還挺豐富的,雞鴨魚rou都有,還有幾道當(dāng)?shù)氐奶厣?,味道也很不錯,甚至比有些酒店的還要好吃。 看到陸月歌給農(nóng)子劍盛了一碗湯,有人說,“嘖嘖,表哥啊,第一次看到你跟別人這么好,你以前都不大愛跟我們玩的。” “我喜歡玩的你們又不喜歡,所以只能自己玩了?!标懺赂栊χf道。 農(nóng)子劍旁邊坐著一個同齡的青年,開始滔滔不絕說起了陸月歌當(dāng)年的事跡,“同學(xué),我跟你說,六月小時候特別可怕,我們幾個小孩,跟在他屁股后頭去山洞里尋寶,他說山洞里通向大海,有很多好看的魚和動物,結(jié)果你知道嗎,那是一條大蟒蛇的窩! 我們都嚇尿了,他卻一點都不害怕,走上去不知道跟那條蛇說了什么,最后大家都安全下山了,他被罰跪了好幾天。 我跟你說,那條蛇起碼跟水桶一樣粗,估計有十幾米長!嚇?biāo)廊肆恕?/br> 陸月歌笑,“別聽他胡說,他最愛吹牛了。他就是當(dāng)初被嚇哭的其中一個,還是我背他下山的。估計心理陰影太嚴(yán)重了,手臂粗的蛇都能被吹成大象。” 他太野了,所以很多家長都不讓自己的孩子跟他玩,他命好,跟動物親近,但老話也說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天天鉆山里,哪天被山鬼收了都不知道,可別讓自己的孩子也跟著遭殃了。 所以一直以來,無論是在寨子里,還是在學(xué)校,陸月歌跟別人都不會很親近。 雖然很多民族的生活習(xí)俗、語言、服飾等都受到了現(xiàn)代文化的影響,婚俗流程已沒有原先那么繁瑣,但這里的苗人還是很注重婚嫁儀式。 第二天一早,接親的新郎帶著一眾兄弟朋友來到了寨子里,鞭炮響起,一番傳統(tǒng)熱鬧的唱歌,涂臉,搶親等儀式結(jié)束后,一個年輕未婚的姑娘為新娘撐起紅傘,新郎帶著新娘離開娘家,前往他們的家。 長長的隊伍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吹蘆笙的中年男人,然后是新郎和新娘,接著依次是挑著禮品、嫁妝、雞鴨的族人。 年輕盛裝的姑娘小伙,蹦跳追逐的孩子,這是家族的延續(xù)與興旺,從古至今,生生不息。 農(nóng)子劍還是第一次參加少數(shù)民族的傳統(tǒng)婚禮,他一路拿著手機(jī)拍照錄像,看著服飾華美滿身銀飾的新娘,還有其他同樣盛裝的年輕姑娘,再看看旁邊穿著藏藍(lán)色對襟褂子、把長發(fā)扎起來的陸月歌,農(nóng)子劍想了想笑道, “六月,等過幾年你結(jié)婚了,你的新娘,也穿這樣華麗的服飾,再加上你這樣妖精一樣的帥哥……肯定很好看!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吃喜酒,作為你的好兄弟,不管多遠(yuǎn),我都會趕來參加的。” “什么妖精?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陸月歌失笑。 而且,我不會結(jié)婚的,我喜歡你,我想娶你,我想和你結(jié)婚……你愿意嗎? “呃……好像也是,妖精一般是指女人,那妖怪——哈哈,也不對,妖怪好像都是青面獠牙很兇惡的,你明明這么帥?!?/br> “我在你心里原來是這樣的形象啊,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很普通的、為愛煩惱的凡人。 “你看看你的長相,獨自住在山上石屋里,跟猴子大蛇像老朋友一樣親密,哪里普通了,哪里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鞭r(nóng)子劍拿了根枝條,cos斬妖除魔的道士指著陸月歌,“說,你是不是鬼怪妖精?” “子劍哥,你們在聊什么呀。”陸依依拿著一捧喜糖追了上來,“給你糖,巧克力的?!?/br> “嘿,沒啥。”農(nóng)子劍松開陸月歌,對陸依依晃了晃手機(jī),“你們的衣服真漂亮,要不要幫你拍幾張照片?” 陸依依今天也穿了傳統(tǒng)蠟染服裝,頭戴銀帽,頸戴銀項,手戴銀鐲,還化了淡妝,臉蛋紅撲撲的,青春而又嬌俏靚麗。 “好啊……”被喜歡的男生夸漂亮,陸依依羞紅了臉。 雖然農(nóng)子劍的拍照技術(shù)很直男,但是架不住人青春服飾華麗,再襯著風(fēng)景古樸優(yōu)美的村莊山野,拍出來的效果倒是很不錯,非常有意境。 陸月歌嘴角帶笑,但那笑容卻達(dá)不到心里,看著農(nóng)子劍各個角度地幫陸依依和幾個小孩兒拍照,他心里又澀又妒。 農(nóng)子劍把陸月歌也拉過去一起拍,“來來來,帥哥美女一起拍幾張……六月,笑一下啊……” 陸月歌露出無奈的笑容,現(xiàn)在想來,認(rèn)識三年,他們好像還沒怎么合照過,他有偷偷拍過農(nóng)子劍的一些照片,打球的,吃飯的,玩游戲的……都被他加密鎖到了農(nóng)子劍送他的那部手機(jī)里。 “依依,你們這里的人是不是都不怕蛇的?還和動物相處得很好?”農(nóng)子劍問陸依依。 “是有一小部分人不怕啦,但也不會特地去抓蛇玩的,不小心被咬到可是很危險的,我從小就很怕這種東西?!标懸酪酪詾樗f的是小海用蛇嚇唬他的事,她看了眼陸月歌,“只有六月哥比較特別吧,我奶奶說他是山神的孩子?!?/br> 陸依依其實對這個堂哥不是很感冒,一個大男人,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做什么,在山里走失能自己回來,這也算不了什么,還有人在環(huán)境更加惡劣的海上漂流好幾個月才獲救呢。 和動物們親近,像個野孩子一樣,天天跑到深山里能不親近嗎,哪里是什么山神的孩子,哪天變成山神的祭品,那就好笑了……而且他也沒有很帥吧,反正她是get不到他的帥點,還是像子劍哥這樣陽光健氣的男生才是最帥的。 “咦,原來你還有這種稱號啊,不是妖精也不是妖怪,原來是神仙~”農(nóng)子劍哈哈笑著調(diào)侃陸月歌。 “我當(dāng)然只是普通人?!标懺赂璧恍?,我只是這大山里的一個凡人,會難過會嫉妒,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這大山,拋棄也罷…… 也許是這場華美傳統(tǒng)的婚禮給農(nóng)子劍的印象太深刻,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漫長旖旎的夢。 長途跋涉來到這個神秘的寨子,寨子里遍地都是各種神奇的野生動物,正在舉行盛大晚宴的猴子,兇狠而又嬌憨打滾的山貓,黑鱗泛著紫光的巨大毒蛇還會口吐人言,“你是被山神選中的人,你注定要來到這里?!?/br> 農(nóng)子劍站在巨蛇面前,“是的,我來尋找我的愛人。” 他沒有聽從陸月歌的勸告,和巫師的女兒相戀了。 她太美了,眉眼帶著異族人的深邃與神秘,銀帽銀耳環(huán)銀項圈銀鐲子閃著月亮般的光芒,他第一眼就愛上了她。 她心靈手巧,洗衣服做飯樣樣精通,非常賢惠,而自己每天上山下地,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耕作,兩人過著男耕女織一般的幸福生活。 陸月歌很生氣,一直勸告他不要愛上苗女,“她肯定是給你下蠱了,你不喜歡她的,你醒醒啊!” “她沒有給我下蠱,是我自己愛上她的?!鞭r(nóng)子劍不為所動,“就算是下蠱,我也認(rèn)了,明天我就和她結(jié)婚,是兄弟就祝福我吧。” “子劍!”陸月歌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喊他。 他和愛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然后是熱熱鬧鬧的婚禮,除了族人的祝福,山間的精怪也一起來討喜酒喝。 新娘騎著巨蛇來到席間,她身著藏藍(lán)色的蠟染嫁衣,唇紅齒白,美艷至極。她頭上戴著華麗而又極富剛勁氣息的大銀角,銀帽花朵繁復(fù),帽檐吊著的流蘇隨著她的步伐搖曳,她的耳垂上戴著大圈銀耳環(huán),胸前掛著繁復(fù)精美的銀圍帕,纖細(xì)潔白的手腕上戴著兩個銀鐲子。 而自己則是頭扎黑布,一身簡單的對襟黑褂,望著心愛的人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娘子,你這身銀飾重不重???會不會被壓著?”農(nóng)子劍問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惑。 新娘子嬌嗔了一句,“笨蛋。” 農(nóng)子劍被這聲笨蛋激得渾身酥麻,但是這聲笨蛋怎么好像有點耳熟…… 轉(zhuǎn)眼就到了洞房的時候,喝完交杯酒,兩人拿著酒杯的手還交叉著,農(nóng)子劍緊張地慢慢睜開雙眼,想努力看清自己妻子的臉。 咦——新娘子的臉,怎么突然變成六月的臉了?! 農(nóng)子劍雖然疑惑,但是他沒有推開眼前的人。 新娘變成了陸月歌,農(nóng)子劍雖然覺得奇怪,卻好像……又理所當(dāng)然,他們在大城市的學(xué)校里相遇,相愛,陸月歌親過他的臉頰,然后把他帶回這深山里。 我要娶的人就是他…… “原來是你啊?!鞭r(nóng)子劍愣愣地說。 “笨蛋,不是我還有誰?!标懺赂栊χ们盟念~頭。 農(nóng)子劍聽到這聲笨蛋,心臟不禁又酥麻了,怪不得這么熟悉……然后,兩人滾到了大紅的婚床上親密纏綿…… 夢境愈加奇異混亂,不知道怎的又跳了一個場景,陸月歌帶他去山中游玩,對方突然化身成了那條能口吐人言的黑鱗巨蛇,農(nóng)子劍害怕而又興奮,他不害怕這條巨蛇,他撫摸它那鉆石般璀璨的鱗片,說,“六月,你的鱗片可真美……” 巨蛇吐著信子,用頭頂親密地蹭著他的臉,然后騰云駕霧,繼續(xù)帶他去往更多風(fēng)景奇美的地方游玩…… 然后農(nóng)子劍就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了。 轉(zhuǎn)頭看到被自己奇異睡姿逼到床沿的陸月歌,當(dāng)陸月歌的臉與夢境里新娘子的臉重合,夢境就越加清晰起來。 先前巫師女兒的臉?biāo)呀?jīng)想不起長什么樣了,陸月歌的臉和那句笨蛋倒是記得一清二楚,還有自己竟然和那條大蛇那么親密,惡~夢果然就是夢,連新娘子都能變成六月,自己還和他……臥槽,這是什么奇葩重口味的夢啊! 這地方簡直有毒!不……有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