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顧長黃就住在花牡丹的隔壁,秦遠記得顧青青曾說過,她和顧長黃發(fā)現(xiàn)花牡丹上吊的時候,顧長黃也很驚訝。 很有可能花牡丹的死是個意外。以至于他們現(xiàn)在沒有辦法直接誣陷秦瓊,只能用一封信來召喚花牡丹的父母來鬧事。 秦遠讓秦瓊沉住氣,如果他被冤枉,早晚會被證實。 秦瓊嘆:“這叫我怎么沉住氣,涇州的事我剛逃過一劫,現(xiàn)在又遇到這種事。” 秦遠愣了下,恍然明白過來。 “對,此案就是涇州案的后續(xù)。如果涇州案順利發(fā)生,長孫公真出了意外,你回京之后勢必會被問責(zé)。因為有人偽造密旨,你只是在押送的途中間接令長孫公遇險,所以你罪不至死。但是如果在這節(jié)骨眼上發(fā)生花牡丹一案,圣人在痛失長孫公的情況下,很可能憑此為由立刻將你處刑。” 秦瓊呆了,“這么說徐安還有同伙?” “提審徐安?!鼻剡h立即下令。 小吏忙來回復(fù)秦遠,徐安在兩柱香前已經(jīng)被押往刑場,準備處死。 “長孫公的命令,斬立決。” 秦遠和秦瓊立刻騎馬前往刑場,剛好趕上士兵正在收尸。 長孫無忌騎上馬正要走,瞧見他們二人來了,笑著招呼,告訴他們來晚了,錯過了徐安人頭落地的精彩一幕。 “干嘛這么快就殺他?”秦遠質(zhì)問長孫無忌。 “這后續(xù)的事情都是我和溫彥博在處理。昨晚上審他的時候,你都懶得出現(xiàn),現(xiàn)在卻忽然跑來質(zhì)問我是什么意思?” 長孫無忌從發(fā)現(xiàn)徐安背叛自己那一刻開始,就恨不得把他剁成rou泥。忍到現(xiàn)在才弄死他,已經(jīng)是他耐心極限了。 “我那會兒是沒有疑問,現(xiàn)在有?!鼻剡h把秦瓊被告的事簡單講給了長孫無忌。 “嘖嘖,還養(yǎng)外室婦。”長孫無忌用‘你真傻’的目光打量秦瓊,“我肯定干不出這種事,要養(yǎng)就在后院光明正大地養(yǎng),誰還能攔我不成。你這么大的將軍,怎么還跟房玄齡似得懼內(nèi)?” “長孫公。” 房玄齡站在長孫無忌身后的不遠處,喊了長孫無忌一聲。 第35章 頭一次臊紅臉 長孫無忌怔了怔, 哈哈笑了兩聲,才尷尬地回頭。竟然沒有幻聽, 房玄齡就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來了?” “路過, 見你們在這就想湊個熱鬧, 果然沒白來?!狈啃g話中有話, 別有意味地看一眼長孫無忌。 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長孫無忌, 此刻不敢回看房玄齡,眼睛故意往秦遠身上瞟。他岔開話題,問秦遠來找自己有什么事。 秦遠笑道:“下官此來是想找徐安,奈何人已經(jīng)死了,那下官就不叨擾長孫公和房仆射了?!?/br> 秦遠行禮后,就躥上馬, 告辭了。 秦瓊更不敢摻和這倆人的事, 趕緊跟著秦遠走了。 長孫無忌呵呵哈哈哼哼地跟房玄齡笑了幾聲,感慨自己還有公務(wù)要忙, 就跟房玄齡告辭。 “長孫公背后說完人就跑,可不是君子之舉?!狈啃g悠悠道。 長孫無忌走出兩步后,轉(zhuǎn)身對房玄齡道:“你就是懼內(nèi)!不然上次圣人賞你兩個美人,你怎么不敢要,給退回去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 聰明人懂得時刻提防, 以免耽誤正事。我連圣人賞賜的美人都可以拒絕, 說明我在‘色’上懂得節(jié)制。長孫公該以我為榜樣, 而不是拿這種事背地里跟人嘲笑我?!狈啃g雖然是個斯文人, 但他也不好惹。今天長孫無忌若不跟道歉,他絕不罷休。 “就一句話,你至于么?”長孫無忌可沒有跟人道歉的習(xí)慣。 “好。”房玄齡挑了下眉,扯起嘴角,勉強地對長孫無忌假笑一下,轉(zhuǎn)身走了。 長孫無忌以為房玄齡意識到敵不過自己,知難而退了,得意地上馬,打道回府。 …… 秦遠回到雍州府后,令顧青青竭力回憶所有見到秦瓊?cè)兆印?/br> “把你大概記得的日子都說出來?!?/br> “我想想,花牡丹是在八個月前的二十八那天搬來,當(dāng)時秦將軍就跟他一起。然后有一次的十五,我要去道觀上香……對了,是四個月前的十五,我見他來過一次。再就是見到秦將軍面容的那一天,好像是兩個月前的初七,不對,初九?” “不管是初幾了,就當(dāng)是初一到初十,這肯定沒錯吧?”秦遠問。 顧青青連忙點頭。 秦遠把日子寫下來之后,看向秦瓊,問他可記得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做什么。 “前面的日子太久了,記不清。兩個月前的初一到初十,我好像一直在長安城?!鼻丨傊眹@自己運氣背。 秦遠讓秦瓊別急,先拿這些日期跟將軍府那邊的記錄對一下,或許另外兩個就有出入。 不多時,秦瓊的副將就將秦遠近九個月以來的出行記錄都送過來。按照日期比對,很巧的是顧青青記得的日期跟秦瓊在京的日子剛好吻合。 “我兒子今年才三歲!”秦瓊不甘心地感慨,他最近怎么就這么倒霉。 秦遠拍拍秦瓊的肩膀,安慰他別上火,“或許你只是個開始,以后還有人比你更倒霉?!?/br> 秦瓊:“……” 這算什么安慰? “你先回家休息,最近最好不要出長安城,出門時會有雍州府的衙差跟著,千萬別在這種時候擅自失蹤?!?/br> 秦瓊應(yīng)承,拱手懇請秦遠一定要幫他。秦瓊暗暗在心里發(fā)誓,如果秦遠這次他能幫他度過難關(guān),他今后定會把秦遠當(dāng)親兄弟一般看。救命之恩,他會一輩子相報! 秦遠晚上填飽了肚子以后,意外發(fā)現(xiàn)今天的農(nóng)場收獲還有剩余。因為早上秦遠已經(jīng)額外拿出五十斤甜瓜獻給李世民了,按理說今天農(nóng)場的收獲應(yīng)該沒有剩余才對。但看現(xiàn)在剩余的量,竟然有二百五十斤,加上之前的五十斤,一共就有三百斤剩余收獲了。 怎么會突然剩余這么多?秦遠今天因為忙于秦瓊的事兒沒太注意。仔細回憶,他今天的飯量好像是變少了。 農(nóng)場第一次有剩余收獲的時候,是在他被封了九品弘文館校書之后。這一次之收獲增加了五倍,則是在他晉升為七品上的法曹參軍之后。 在九品弘文館校書之后,秦遠調(diào)任過雍州府主簿,品級為八品下,但這級別其實跟弘文館的校書差不多。因為雍州府算是地方官,弘文館則是宮里的官。宮內(nèi)九品官的地位基本上相當(dāng)于宮外八品。因為是平級調(diào)動,所以當(dāng)時農(nóng)場的剩余收獲并沒有發(fā)生變化,依舊還是五十斤。 現(xiàn)在他從八品下階的雍州府主簿,升到七品上的法曹參軍,一共升了五級:八品上,從七品下,從七品上,七品下,七品上。 升了這五級,農(nóng)場剛好就多出了二百五十斤的收獲,一級對應(yīng)五十斤。 看來以后他如果再升官,可能飯量就會變得更小,相對應(yīng)的剩余收獲量會繼續(xù)增多。如果情況真如他推測的這樣,那是不是有一天他把官做到頂級,便再也不用吃農(nóng)場的收獲,甚至可以恢復(fù)仙身? 秦遠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摩拳擦掌,決定以后一定要在為官的仕途上拼盡全力,永攀高峰,誓不罷休…… 次日,秦遠帶了二百十五斤甜瓜進宮,因為太重,他這次自己拿不動,特意雇馬車到了宮門口,稟明情況之后,請侍衛(wèi)幫忙抬了進去。 “老漢說甜瓜已經(jīng)到季節(jié)了,這是最后的一批剩余,再想吃就要等明年了?!鼻剡h在兩儀殿覲見李世民后,就好一頓形容自己如何巧嘴恭維老漢,從而謀得到更多的甜瓜。 秦遠盤算著,他只要能討得李世民的歡心,一步步鋪墊下來,自己以后的升遷肯定會變得容易許多。 “難為你了,你可以告訴老漢,寡人可以賞他?!崩钍烂窀吲d道。 秦遠搖頭忙道不行,強調(diào)老漢非常低調(diào),不喜與官府打交道。 “還真是個怪老漢?!币驗槔钍烂裰熬土私饫蠞h脾氣古怪,便沒有深究,只夸秦遠辦事好,忠心耿耿。 這么多瓜,李世民一個人當(dāng)然吃不完,分給后宮長孫無皇后等人后,又撿了幾名重要的臣子賞賜,其中就包含魏征。 李世民關(guān)心秦瓊的案子,吃瓜的時候閑來無事,他就給秦遠賜座,讓他講一講現(xiàn)在案子的進展。 秦遠就提到了易容術(shù),“因為剛巧花牡丹與顧長黃是鄰居,而現(xiàn)在這樁案子也剛巧發(fā)生在涇州案之后,所以臣覺得不能以常規(guī)的眼觀來看待這樁案子?!?/br> 李世民贊同秦遠的說法,面色突然嚴肅下來,“秦瓊是寡人最看重的心腹大臣,這樁案子一定要仔細查明,不該有人無辜枉死,但也不該有人受冤?!?/br> 秦遠剛認真地應(yīng)承下來,太監(jiān)這時傳話來稟告魏征來了。 魏征正要為秦瓊一案而來,他覺得這案子證據(jù)非常明顯,遂想請旨先將秦瓊?cè)诟小?/br> 魏征一進兩儀殿,先看見穿著常服的李世民,手捧著一大甜瓜正在啃。甜瓜的個頭非常大,李世民的半個腦袋都看不見了。此情此景,哪有半點皇帝樣子? 再之后,魏征就看見了秦遠。 果然是秦遠,魏征心里暗暗嘆道。 “嗯,你來了?!崩钍烂穹愿来筇O(jiān)張德,正好可以把賞給魏征的那份兒甜瓜直接給他。 “陛下!”魏征跪地,非常鄭重地喊了一聲。 李世民立刻聽出魏征的音調(diào)不對了,每次他勸諫的時候,開口的一聲‘陛下’音調(diào)必然加重,透著一股nongnong地隆重嚴肅的意味。 “你想說什么?”李世民放下手里的瓜,“別有跟我說甜瓜,寡人天天cao勞國事這么累,還不能吃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可是陛下吃瓜的樣子如此粗獷,實在是——” “太極宮是圣人的家,誰在家不想舒坦些生活?圣人雖與普通百姓不同,但不至于在自己家時還要處處文氣拘謹,偶爾小事上豪放任性些,并不為過,比如吃瓜?!鼻剡h反駁魏征道。 魏征心中暗暗驚訝地看了一眼秦遠,他沒料到秦遠會在這時候敢開口,竟還有幾分辯才。 “秦遠說的是,吃個瓜而已,不會波及影響什么國事百姓的,你就不要挑這毛病了?!崩钍烂竦暮荛_心這會兒有臣子幫自己說話,覺得好暢快。 現(xiàn)在朝臣能像秦遠這樣,敢于在他面前反駁魏征的臣子不多了,李世民覺得自己要好好珍惜秦遠。 當(dāng)然魏征敢于勸諫,提醒他注意缺點,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捎械臅r候,他也需要一點點喘息放松的時間。人人都稱他為圣人,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圣人,他也有人性,偶爾也想放縱、任性、發(fā)泄。 因為一時晃神,魏征沒能抓準時機反駁秦遠。 李世民拿起沒吃完的瓜,繼續(xù)啃。 魏征無奈作罷,就跟李世民提秦瓊的案子。 李世民聽說魏征想圈禁秦瓊,他并不贊同,所以慢慢轉(zhuǎn)眸,瞄向了秦遠。 秦遠忙回稟道:“臣已經(jīng)告知秦將軍近期不能出城,他出入府邸都會有雍州府的人監(jiān)視。秦將軍堅定表明自己的清白,愿意配合雍州府的監(jiān)視?!?/br> “嗯,這樣就行了。”李世民附和。 魏征表示不可以,秦遠所謂的只是‘配合’,并不是‘命令’。魏征堅持要按照律法執(zhí)行,圈禁秦瓊。 魏征說的也沒錯,但這件事有特殊詭異之處,李世民覺得可以酌情。畢竟秦瓊戰(zhàn)功赫赫,曾跟他在戰(zhàn)場上肩并肩得一起廝殺,甚至為他擋過刀,擱民間的說法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以算過命的兄弟了。 李世民不想因為一件可能莫須有的事,傷害兄弟的感情。 “還是等證據(jù)確鑿了再定?!崩钍烂駡猿值?。 “陛下!”魏征又喊了一聲,音調(diào)跟之前如出一轍,令李世民的心跟著一抖。 秦遠再次站出來為李世民分憂,把案子里可能存在易容的情況講給魏征。 魏征這一次全神貫注了,立即反駁秦遠:“證據(jù)呢?還是只是秦參軍自己一時的臆想,毫無依據(jù)可言?” 秦遠噎住,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