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大外甥葉念國打來的電話，大舅媽緊抱著辣椒醬的胳膊才算是慢慢地松弛下來了，可算是不緊張了。

    “您和表哥好好兒地休息會兒，兩個多小時就能到家了?！?/br>
    葉念國掛斷了電話之后就跟葉媽去報告好消息去了。

    “真的，你大舅媽和你大表哥真的來了？等會兒就到家了？”

    “對，過會兒就來了，已經(jīng)讓人去接了！”

    葉念國盯著葉媽，認真地解釋道。

    葉媽忙讓人去打掃房間，收拾吃食去了。

    “你大舅媽一大把年紀(jì)了，也不知道身子硬朗不硬朗，你大表哥倒是個好的，雖然你大舅不成器，不夠你大舅媽有他這個兒子，這一輩子也不虧了！”

    葉媽念念叨叨的，顯然是很高興的。

    葉念國覺得自己的這一步是走對了的，能讓葉媽高興，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就值得了。

    “嗯，大表哥的確是挺好的，他家的幾個小孩子也都挺不錯的，小孫子現(xiàn)在也上學(xué)了，據(jù)說成績是挺好的?！?/br>
    葉念國知道的消息不太具體，不過盡力地給葉媽解釋道。

    “這就好，這就好……”

    過了一會兒，葉媽又忘記了這事兒，讓忙碌的眾人都停下來。

    “大舅媽和大表哥馬上要到家了，所以現(xiàn)在咱們做點兒準(zhǔn)備，等他們來了有熱乎乎的飯菜吃，吃好了也能好好兒地休息，您說好不好？”

    葉媽自然是點頭稱好的，而且再吩咐了廚房一遍，讓他們煮點兒家鄉(xiāng)菜，萬一大嫂和侄兒吃不習(xí)慣呢？總不好怠慢了客人的。

    廚房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老太太的這副樣子了，看了葉念國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有任何的表態(tài)之后，真切地答應(yīng)了下來，然后去廚房準(zhǔn)備去了，裝樣子也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既然拿了人家的高薪，自然要對得起這份兒工資的。

    葉念國對于葉老三找來的這些人是滿意的，錢果然是個好東西呀！

    果然就是一個多小時的樣子，從繞城高速上下來沒多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葉家了。

    葉媽很高興，讓兒子親手將大嫂和外甥的行李接過去，自己拉著大嫂的手就開始哭了，

    “我想不起咱媽長什么樣子了，你說咱們會不會覺得我不孝順呀？”

    葉念國也是沒想到，她的第一句問候竟然會是這個，大舅媽顯然也是沒想到，都說她生病了，不認得人，不記得事情了的。

    這會兒大舅媽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沒事兒，沒事兒，我?guī)Я四锏恼掌瑏淼?，以后你要是想不起來了就看照片好了。?/br>
    大舅媽也沒慌，大包大攬地道。

    葉媽急忙地拉著大舅媽去翻行李去了。

    葉念國瞧著大舅媽的精神還算不錯，索性地由著她們?nèi)チ耍蟊砀邕M了屋。

    “喝點兒茶解解渴吧，這一路上還好吧？大舅媽怎么樣？有暈機暈車么？”

    葉念國給他沏茶，端了水果之類的過來，然后帶著幾分碎碎念地問道。這樣的節(jié)奏顯然是在緩解大表哥的緊張，大表哥覺得這個表弟似乎也沒多大的變化，鎮(zhèn)定些了，點點頭，

    “坐飛機沒事兒，這種小車要是太顛簸了倒是有些兒暈的，都挺好，挺好的，我跟你說呀，這坐飛機可真是漲見識了，你是不知道呀……”

    總之將他們一路的見聞，飛機上的事情說的繪聲繪色的，葉念國聽的也是樂的不行。

    這種農(nóng)民式的狡黠也是讓人忍俊不禁。

    “大姑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呀？怎么著就這么嚴(yán)重了？”

    最后，大表哥終于開口問了。

    “唉，說來話長……就是這么個病，現(xiàn)在連小妹都不記得了，我找了大舅媽和大哥你們過來，也算是給老太太還還心愿，不至于將來真的忘記了又留下遺憾了，只是累著大舅媽和大哥了！”

    葉念國將葉媽的病大致地介紹了一下，反正說的詳細了大表哥也聽不懂不是，盡量地用這種語言讓他理解了是怎么回事了就成。

    “這算什么，只怕就算是我們來了，也幫不上什么大忙的?！?/br>
    大表哥反倒是謙虛了幾句，這只是葉念國覺得的，畢竟在大表哥看來，他們娘倆，主要是他媽起作用，他就是個混吃混喝的主兒罷了?？纱蠓蚨疾还苡昧?，他媽又能起到多少的作用呢？

    不過表弟的一片孝心，他們也不好說什么的。

    只能盡人力，聽天命了。

    大舅媽和葉媽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反正兩個加起來快要兩百歲的老太太哭的跟淚人似的，葉念國摁住了表哥沒有去探究，反而是拉著他了外頭，將空間徹底地留給了兩個老太太。

    雖然如今葉媽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難堪，難為情，不好意思了，可是葉念國卻仍舊想要盡量地保留她的尊嚴(yán)。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葉媽現(xiàn)在的樣子不像是會清醒的樣子，可是葉念國還是可能地會替她著想的。

    哥兒倆離開了家之后，大表哥直接地卷了一根旱煙抽了起來，云罩霧罩的，似乎他的聲音都恍惚起來了，

    “不管怎么樣，你都得好好兒的……”

    葉念國嘴角微微地扯出了一抹笑來，算是回應(yīng)了……

    第118章

    葉媽在大舅媽先頭來的兩天情況似乎有所好轉(zhuǎn)，可是很快地又變成了老樣子或者說是更糟了。

    如今一向都覺得驚訝的大舅媽也算是看出來葉媽這是真的不正常了，竟然真的是老病。

    老年癡呆什么的大舅媽聽不懂的，可是老病她經(jīng)歷過不少的，這病是沒辦法的，只能生熬著，熬到了人死就算是解脫了。

    大舅媽也是見慣了生死的，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不贊同葉家用這種方式幫著葉媽續(xù)命。

    “活著是遭罪啊，這很難受的，所以完全沒必要的，死怕什么呢？她這個樣子死了才是解脫的?！?/br>
    葉念國雖然知道這個道理的，可是誰又能放下不管呢？

    很不狠心地另一說，老人活著對于他們這些做子女的意義更加地重大，所以才這樣讓她痛苦地煎熬著。

    大舅媽看著外甥的神色就知道道理人家都懂的，只是這做法么，大舅媽覺得挺不可取的，那么大的一個做學(xué)問的人，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罷了。

    “雖然你舍不得，可你媽活著也不舒服，你們這都是瞎來！”

    大舅媽這些日子也算是琢磨明白了葉念國的脾氣，直言不諱地道。

    葉念國笑笑不做聲，反正只要葉媽活著，他們這些做子女的就愿意給她最好的醫(yī)療條件，最好的照顧。

    只要葉媽還活著，這個家似乎才像是完整的一樣。

    葉老三時隔一個禮拜再次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家門口，葉媽盯著他瞅了半天，這才罵道，

    “你個死人，這么多年都不回來，這是去哪兒了？孩子也沒人教，家里的莊稼也沒人種，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他們起初還糊涂，聽到后來算是明白了，葉媽這是將他當(dāng)成了已經(jīng)過世的丈夫了。

    人人都說葉老三跟著葉父最像了，現(xiàn)在算是另類的證實了吧。

    葉老三怔在那兒，不知道自己該進還是退了。

    “他大姑，你糊涂了吧，這是老三，讓孩子快進來?！?/br>
    最后還是大舅媽打破了僵局，葉媽扭過了身子，對著大舅媽的言辭不置可否，顯然是不認同的。

    葉老三總覺得這一天，葉媽瞧著他的神色是各種帶著譴責(zé)的，似乎他辜負了一個家庭的信任一樣，也是讓人頭疼。

    葉媽對著他愛答不理，完全沒有當(dāng)成是兒子的那種尷尬與郁悶讓葉老三也待不下去。

    哪怕過了沒多會兒葉媽就已經(jīng)忘記了這事兒也是一樣的。

    葉老三有些迷茫地對著葉念國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咱們是不是該按著大舅媽說的那樣放棄了……大哥，怎么辦呀？”

    葉念國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一個人的生命不是外人能幫著做決定的。

    “我也不知道……”

    葉念國苦笑，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覺得自己是沒有權(quán)力幫著葉媽做決定的，細究起來，他甚至都不是葉媽的親兒子，哪兒有什么權(quán)力呢？

    葉老三恍然，原來大哥跟自己也是一樣的，卻是從來都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他應(yīng)該比起自己來壓力更大的吧，天天地跟著葉媽待在一起，一天天地看著葉媽的病情變化，所以說他們都是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大哥的這份兒付出。

    但凡是有事兒，他們自然而然地就依靠起了大哥。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還能怎么著……”

    葉念國嘆了口氣，最后說道。

    還是那話，沒辦法的。

    大表哥待了幾天之后覺得無聊的慌，決定自己先回去了，至于大舅媽，先待一陣子，等將來想回去了大不了他再來一趟唄。

    葉念國覺得沒問題，答應(yīng)了。

    不過大表哥不想一個人坐飛機了，讓葉念國幫著買了火車票。

    雖然是臥鋪票，可比起飛機來便宜的多。

    心里可算是舒服點兒了，花費太多，雖然不是自己的錢，他也心疼的。

    葉媽給自己的娘家侄兒弄了很多的東西，特產(chǎn)呀，幾個孩子從外地弄回來的各種保健品的，反正葉媽覺得自己吃不著的都讓他拿回去了，留在家里也是浪費，還不如給了他，帶回去也給大家嘗嘗味道。

    “這是給你嬢嬢「小舅媽」的，這些你們的兄妹幾個分了吧！”

    葉媽叮囑了又叮囑，生怕侄兒記不住。拉著他叮囑了好幾遍。直到葉念國說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葉媽才放開了。

    葉念國給他送到村口，司機拉著他走了。

    葉念國知道車子消失了，這才回頭來回家去了。

    因為有大舅媽的陪伴，所以葉媽平時做事兒也不用擔(dān)心無聊了，兩個人甚至是將葉小妹置辦的老衣都拿出來琢磨了一遍，改了一下不合適的角角落落的。

    葉媽瞧不上的針線也都重新弄了一遍。

    兩人雖然穿針引線地有些困難，可是帶著老花鏡的兩人做出來的針線的確是比葉小妹的要強的多。

    葉小妹雖然是會做針線的，可是這么多年都沒有動過手了，水平有限也在情理之中的。

    忙完了這些，葉媽又開始琢磨讓兒子給打棺材了，她上面沒有老人了，自然是不需要忌諱這些了，而且都說棺木這有沖喜的意思。

    葉念國兄弟其實已經(jīng)給葉媽備了棺木了，當(dāng)然好木料也是準(zhǔn)備了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