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會兒大家都是肅著臉的，誰也不敢有點兒輕松的模樣來。

    讓葉念國惱火的是，他們霍霍人難道就不會走遠點兒么？兄弟倆組團來鬧事兒算怎么回事兒？

    公審大會結(jié)束了，他們這些人當(dāng)然是要去勞動改造的，不是原籍的自然要發(fā)配回原籍了。

    至于小舅的那個德行，回不回的去原籍兩說呢，最好是死在路上，一了百了，也不拖累人，簡直太好了。

    葉念國真的是要氣瘋了，怎么他就這么倒霉呢，一個好玩意兒都沒有，竟都是這么些個貨色。

    回到了學(xué)校之后，下午學(xué)校放假半天，葉念國借了倆自行車就往家趕，將將兒天黑的茬口上，他可算是到家了，這一路上就沒有一點兒的耽擱，水都沒怎么喝上兩口的，所以這會兒葉念國是又累又渴，嘴唇干的起了一層血痂。

    葉媽也給兒子的出現(xiàn)嚇壞了，這是怎么了？沒有假日怎么就這么突然地回家了呢？

    葉媽想不明白，看著葉念國的這個樣子也給嚇的不行，娘倆在堂屋嘀嘀咕咕開了。

    “你說的是真的呀？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吧？”

    葉媽真的腿軟，她比葉念國明白多了，這是要牽累到她家，牽累到她兒子前程的呀。

    看著葉媽哭成這樣，葉念國再多的抱怨也沒辦法出口了，其實這里頭最為難的應(yīng)該還是葉媽吧。

    “您也別哭了，既然確定了是他的話，我會學(xué)校主動吧，爭取個影響分，省的人家拿這個說事兒?！?/br>
    葉念國飯也顧不上吃了，對著葉媽道。

    葉媽其實這會兒已經(jīng)徹底地亂了弦子了，她也不知道這樣讓兒子走到底是對還是錯，反正葉念國是沒敢耽誤地連夜就回學(xué)校了。他得找了學(xué)校說明白這事兒，不能讓學(xué)校也措手不及。

    葉念國到了學(xué)校時已經(jīng)是夜里的十點多了，這一路上的折騰真的是要了老命了。從沒有這么委屈過自己。

    葉念國也真是顧不上累的不想動的心思，直接地去了教導(dǎo)主任那里。

    教導(dǎo)主任聽了葉念國的說辭之后，抽著煙，一言不發(fā)。最后直到煙屁股燙手了，他這才掐滅了，起身了。

    “走吧，我?guī)闳バｉL那兒吧?！?/br>
    這事兒鬧的真心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誰都不希望發(fā)生這種事情，可沒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葉家兄弟倆就給開除了，學(xué)校應(yīng)對的很及時，其實也有做給上面看的意思，給葉念國爭取影響分，畢竟犯錯誤的不是他，被牽連的而已。

    這種倒霉事兒遇上了還能咋樣？

    葉念國覺悟高呀，如今這不立馬地就跟學(xué)校坦白了么？

    至于后面的事情葉念國也不知道怎么弄了，反正學(xué)校晨會上說了對葉念國兄弟的處置后，他倆就各自地回宿舍，辦公室收拾東西去了。大家伙兒還發(fā)懵呢，這是咋回事兒呢？怎么就這么突然了？

    當(dāng)然，還有一部分的關(guān)注點竟然是放在葉老二竟然是葉老師的親弟弟呀，一點兒也沒看出來就對了，平時還真沒看出來葉老師有偏袒葉老二的地方呀。

    可惜的是，現(xiàn)在開除了，他們即便是想要表達些什么也沒辦法了。

    反正都不怎么樂意跟這樣的人有關(guān)聯(lián)就對了，畢竟萬一牽連到自己身上呢？

    葉念國兄弟倆走的是悄無聲息的，葉老二比誰都更納悶了，到底怎么回事兒呢？好端端的，他家就成了反、革、命家庭了？就成了黑、五、類了？

    一路上扛著包裹，聽著自家大哥所說，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葉老二對著自己的舅家完全沒了半點兒的好感，實在是太坑了，他們怎么就這么倒霉呢？

    “以后呢？以后咱們咋辦？回去務(wù)農(nóng)么？”

    葉老二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幻想過的，自己能和大哥一樣吃上商品糧，成了公家的人，至不一定要吃香喝辣的，可至少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呀，這算什么呢？

    他家這么多年的付出，他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就讓人給毀了？

    沒辦法接受這是肯定的，葉念國也不安慰他，這事兒就得自己想通了才行。

    葉老二一路上從懵逼到后來的明白，再到迷茫，再到開始默默地哭，總之葉念國全程閉嘴，任由他發(fā)泄就對了，這事兒沒法說，只能是說是葉家倒霉遇上了。

    除此之外，就算是抱怨都不知道該怎么抱怨就對了。

    “行了，眼淚收起來吧，到家了不許擺臉子，別給媽添堵了?！?/br>
    快到了村子了，葉念國這才囑咐道，就算是再不高興也沒轍，事情既然到這一步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葉老二雖然有些小毛病在，可對著自家老娘的這份兒孝心還是不缺的。

    等著葉老二收拾好了心情之后，兄弟倆進村了。

    好在這一路上人們許是干活去了，許是在家沒出來閑逛，總之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看著表情凝重的哥倆大包小包的，還算體貼，什么都沒問就對了。

    葉媽看著倆兒子回來了，開始失聲痛哭，顯然她沒想到兒子回來的這么快。

    葉念國給東西扔下，對著葉媽道，

    “歸置歸置吧，我去接老三和小妹回來?！?/br>
    不怪葉念國小心謹(jǐn)慎，總之要將傷害降到最低才行。

    走公社之前，他先去了支書家里說明情況，讓他也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支書是葉念國的族叔了，一臉無語地聽他說完這些，都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回到了村里可沒人欺負你們的，一切有我呢?！?/br>
    葉念國也知道這就算是個保證了，他已經(jīng)滿足了。不想折騰了，等再過幾年情況好轉(zhuǎn)了再說吧。

    騎著騎行車去了公社，說明了情況之后，葉念國同樣順利地將弟弟meimei給接了出來。

    前后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葉家兄妹就匯合了。葉小妹同樣也是哭的不行，不過老三的接受能力顯然就強了很多，皺著眉頭感慨，

    “這就是狗屁的舅舅家呀！”

    葉念國：……

    “行了，家去吧，別感慨了，以后多的是時間隨你咒罵呢！”

    葉念國將他倆的鋪蓋卷兒綁在后座上，由著葉老三推著自行車，兄妹仨走著回家。

    因為沒人安慰的關(guān)系，葉小妹哭了一陣子之后就不哭了，當(dāng)然還有可能是因為她是女孩兒的緣故，所以一直就曉事兒的多，知道沒人慣著她，所以只能自己消停下來。

    葉老三臉色陰沉的厲害，他比其他的兄妹都有上進心，這么一來，直接是斷了他的根了，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葉念國：……

    他是最淡定的那個，一切隨緣吧，淡定的厲害，同樣也是因為有底氣的緣故。

    到了村口了，已經(jīng)是下午的光景了，村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葉家的事情了，有同情的，自然也不乏看熱鬧的。

    雖然不至于撕破臉地當(dāng)面嘲笑，可是那種眼神兒反正挺讓人難受的就對了。

    葉念國心情沉重了，沉著臉在前頭走著，葉老三和葉小妹倆人在后頭跟著，這有不懂事的小孩兒就在后頭瞎喊，葉念國也不回頭，反而是葉老三眼神兇狠，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幾個孩子，直到他們不敢出聲了，這才繼續(xù)跟上大哥的腳步。

    甭以為他們家敗落了這些人就能欺負到他們頭上了，簡直做夢！

    葉老三顯然不是個善茬兒，葉念國也不攔著，有些時候太過善良懦弱，別人不欺負你欺負誰！

    所以總得讓人知道點兒你的厲害，不然的話沒完沒了了。

    他已經(jīng)是成年人，再跟孩子計較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可葉老三就不一樣了，半大的小子，才不會管那些個呢，你讓我不痛快了，我也不讓你痛快就對了。

    到了后來，葉念國兄妹仨就在眾人的圍觀中到了家……

    第27章

    雖然葉念國處置這事兒的手段很迅速，所以暫時地看著葉家似乎沒有收到什么傷害，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即將要面對的才是可怕的。

    葉念國同樣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該吐槽什么好了。

    看著葉家三兄妹進了門，那扇大門徹底底關(guān)上了之后，圍觀的人群這才散了，雖然村里是有被打倒的之類的，可是這種被親戚連累的丟工作，學(xué)都不能上的還是少數(shù)的。

    所以很多人可能不一定是懷著惡意的，只是覺得新奇而已。

    葉念國覺得生活永遠都比小說或者是杜撰的精彩，他的劇本里頭可真沒有這么一出的。

    一家子人都很沉默，直到兩個小的傍晚放學(xué)了，這才稍微有了點兒生氣。

    葉媽迷迷糊糊地起來去做飯，因為這事兒，她今天都沒去干活兒，村上也沒人來問她一聲就對了。

    葉念國攔住了她，自己帶著老二，老三去了廚房，讓三個小的陪著葉媽點兒，不管怎么說，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一家子人該認(rèn)了的事實，可以傷心難過，可不能一蹶不振。

    葉念國會做飯的，畢竟在外頭上班的人不可能一直吃食堂的，他的手藝還不錯的那種，可也不至于好吃到哪里去就對了，家常便飯沒問題的。

    帶著兄弟倆煮了一鍋粥，這就算是好了，大冷天的喝點兒粥舒服點兒。

    這一天的光景水都沒怎么喝的，喝點兒粥心里也舒坦點兒。

    一家子人默默地喝著粥，誰也不說話，兩個小的同樣也沒有往日活潑，瞧一眼這個，瞄一眼那個的，不敢開口就對了。吃好了飯之后，葉小妹去刷碗了，剩下的人繼續(xù)默默地坐著不說話。

    葉媽許是哭累了，這會兒哭音都沒有了，比誰都沉默就對了。

    “說說這事兒，小舅判刑三年，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總之事情就這樣了，咱們現(xiàn)在能做的不多，就這樣吧，明天開始就都要下地干活了，也別太虧著自己，能干的了多少就干多少，別因為人家的閑話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至于吃的你們也別擔(dān)心，我總有辦法的?！?/br>
    這話也不知道觸碰到了大家的那根神經(jīng)，總之不管是葉媽，小妹倆女的還是老二，老三倆糙漢子，總之葉家陷入了悲戚中，除了葉念國沒有多大的動靜之外，剩下的人人都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志紅和志忠倆有些迷茫，當(dāng)然少不了害怕的，雖然年紀(jì)小，可是自小生活的環(huán)境告訴他們，那種人不是什么好人，可自己家怎么也成了那樣了呢？

    倆人想不明白，癟著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倒真是有些可憐了。

    葉念國：……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收拾收拾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吧，書本筆墨這些的收起來給我，除了志紅和志忠的之外，誰也不許留，現(xiàn)在快去。”

    葉念國既然發(fā)話了，三兄妹自然也不敢繼續(xù)待著不動了，收拾鋪蓋卷兒，自己的書本卷子去了。

    葉念國開始開導(dǎo)一天之內(nèi)嗓子腫的說不出來話的葉媽了，這事兒其實她才是最傷心的那個。感情好的小弟進了監(jiān)獄，兒子的前程沒了，葉媽也就是個農(nóng)村婦女，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會弄成這樣的。

    老天爺真的不公呀。

    “媽，事情也沒糟糕那一步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咱們一家子人都沒事兒，吃喝的也夠，這不是挺好的么？”

    葉念國其實有一大堆安慰人的話在心口，講道理，作為老師，怎么可能會口拙？

    可惜的是，看著葉媽的這個樣子，他所有的話似乎都說不出來了，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葉念國略微有些煩躁地搓搓臉，葉媽看著有些頹喪的兒子，急了。

    拉拉葉念國的袖子，搖頭示意她沒事兒。

    葉念國有些恍然，或者他可以沮喪些，葉媽可能恢復(fù)的會更快？

    第二天開始，葉家干活兒的地方都變了，和原先的老地主一家一起開始干活了。

    活兒累，工分少，這是肯定的。

    葉念國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種安排，葉媽因為生活的閱歷也還算是平和，至少大面上不會表現(xiàn)出來就對了，可是從葉老二開始，下面的三個小的就受不了這種落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