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玥說：“沒有?！?/br>
    席嘉樹：“哦，說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br>
    少年面上的表情很好懂，微微上揚(yáng)的唇帶著一絲極力壓制的故作神秘，但眼里的喜悅卻出賣了他。此時(shí)此刻的席嘉樹宛如一只看好家門的小奶狗，蹲在地上，仰著脖子，嗷嗷嗷地邀功。

    趙凌玥內(nèi)心有一絲困惑，但瞧著他的表情，又覺得十分逗，忍不住說：“好的，承小朋友吉言，希望我能去美國參賽?！?/br>
    席嘉樹“嗯哼”一聲，卻也沒有多說什么，提著行李箱走了。

    趙凌玥瞅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身后應(yīng)該有一條柔軟的尾巴，搖得正歡樂。

    .

    半個(gè)小時(shí)后，趙凌玥收到了林泉的微信，讓她立刻過去他那兒一趟。趙凌玥瞧他語氣著急，衣服也沒換，便直接過去了。一進(jìn)門，她就聽到林泉爽朗的笑聲。

    “……沒問題！隨時(shí)都能過去！看你的時(shí)間！”

    林泉拿著手機(jī)。

    趙凌玥見狀，無聲地站到了一旁。

    林泉又說：“我們家凌玥保證不讓你失望！”

    聽到自己的名字，趙凌玥微微抬了眼，卻見林泉看著自己，笑不攏嘴的臉是溢于言表的高興。電話一掛，林泉就樂呵呵地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凌玥，你是有個(gè)福氣的人?！?/br>
    趙凌玥問：“我的編舞老師找到了嗎？”

    林泉拍著大腿，故作神秘：“你猜是誰？”

    “魏玲老師？”

    林泉搖頭：“她的風(fēng)格不適合你?！?/br>
    趙凌玥又連著猜了幾個(gè)。

    林泉還是搖頭。

    趙凌玥沒轍，說：“要不林教練您給我一個(gè)提示？”

    林泉：“那一位姓岳?！?/br>
    趙凌玥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泉：“岳……岳斌？”

    林泉一拍大腿：“對！”

    趙凌玥只覺不可思議。

    林泉又說：“我和岳斌談好了，正好他下周三有空，你收拾下乘坐周一的航班去紐約學(xué)習(xí)?，F(xiàn)在七月初，等你學(xué)完回來到八月。雖然時(shí)間有點(diǎn)趕，但是還能趕上國內(nèi)冬季花滑的第一個(gè)賽事。盡管不是國際性的賽事，可作為首秀，同樣至關(guān)重要……”

    林泉太高興了，開始絮絮叨叨了許多注意事項(xiàng)。

    趙凌玥卻有些走神。

    .

    前不久席嘉樹的神情和言語躍于腦中。

    “你去過美國嗎？”

    “沒有。”

    “哦，說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br>
    .

    仿佛意識到什么，她猛地回神，問：“是……是席嘉樹牽的線？”

    林泉自然而然地說：“是啊，他為了這事兒還專門跑去了紐約一趟，怎么說服岳斌答應(yīng)的我不知道。問了嘉樹這小子，他也不肯說?！彼麚u搖頭，又說：“這小子，真是有能耐。岳斌脾氣古怪，從不肯讓步，也不知道嘉樹使了什么手段。凌玥你有機(jī)會要好好感謝嘉樹。嘖嘖嘖，首秀的編舞有岳斌加持，真是期待岳斌能給你編出什么舞來?！?/br>
    .

    席嘉樹開了手機(jī)的揚(yáng)聲器，同時(shí)，他把手機(jī)放遠(yuǎn)了。

    此時(shí)此刻的手機(jī)里正傳出一道高八度的女音。

    “席嘉樹，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了？你轉(zhuǎn)眼間就把我賣給岳斌了？有你這么當(dāng)表弟的嗎？你給我等著，哪天我回國不揍死我就跟岳斌姓。艸，氣瘋我了。岳斌那什么破脾氣，我瘋了才在這里給他當(dāng)苦力，以前給他當(dāng)學(xué)生那會，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難得脫離苦海了，我的親人一轉(zhuǎn)眼又把我推進(jìn)火坑里了?！?/br>
    席嘉樹面無表情地說：“月薪十萬的火坑。”

    “你表姐差這點(diǎn)錢嗎！”

    ……

    聲音越來越來小，最后一句“媽的，資本主義又來剝削我了”傳出，“啪”的一下，通話被掛斷。

    與此同時(shí)，敲門聲響起。

    席嘉樹開了門，見到站在外面的趙凌玥后，不由愣了下：“趙金魚？”

    趙凌玥抿緊唇。

    半晌，她才說：“我知道岳斌的事情了，謝謝你，從今天開始我欠你一個(gè)人情，以后小朋友你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你開口，我義不容辭?！?/br>
    席嘉樹看著她，說：“我不是幫你，是為了我們國家女單的崛起，”一頓，臉有點(diǎn)臭，“你沒有欠我人情，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人情?！?/br>
    趙凌玥張張嘴，又閉上嘴，沉默了一會，才輕輕地吐出兩個(gè)字。

    “謝謝。”

    席嘉樹也沉默了。

    兩人杵在門口，空氣里沒由來的有幾分尷尬。

    最后還是趙凌玥打破了尷尬，扯扯嘴角，說：“小朋友，我會記著你這份為國家的心意，改天我請你吃飯！時(shí)候不早，我先走了……”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后，身后驀然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

    “喂，趙金魚?！?/br>
    她回首，只見席嘉樹走出了公寓門口，走到她跟前才停下來。

    他看著她，一副沉不住氣的模樣，仿佛憋了很久，終于說了出來，可語氣里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趙金魚，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冷淡？我是不是做錯(cuò)了什么惹你生氣了？”

    他問的真誠。

    趙凌玥想直白地說：你沒有做錯(cuò)什么，我只是承受不住你的喜歡。

    可看著這樣的席嘉樹，她竟說不出口來，換了一種委婉的方式：“你沒有惹我生氣，”見他又露出一副奶兇奶兇的模樣 ，她忍不住笑道：“席嘉樹小朋友，你腦子里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未料席嘉樹兇巴巴地說：“你瞎說！”

    他很理直氣壯地說：“你才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第二十六章

    這話太過猝不及防。

    以至于話音一落, 趙凌玥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她看著席嘉樹。

    席嘉樹也在看著她。

    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 席嘉樹的表情有幾分不自然的慌亂和別扭, 他語氣硬邦邦地又說：“趙金魚, 身為前輩, 我不許你這么說自己。你給前輩道歉。前輩殫精竭慮地為我國女單著想, 你居然說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還得為花滑道歉，還有曾教練，林教練, 以及我的室友吳宇，對了, 還有岳斌！”

    他裝作很嚴(yán)肅的模樣, 又一本正經(jīng)地表示：“你立馬給他們道歉，他們都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不可以這么說?！?/br>
    趙凌玥見到他的耳根子冒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紅暈。

    她裝作沒看見, 輕咳了一聲, 落落大方地表示：“好的, 我道歉。”

    席嘉樹說：“我聽著，”一頓, 又補(bǔ)充：“前輩在聽著?！毖韵轮猓亲屭w凌玥真道歉一遍。趙凌玥聽出他的意思，也十分配合，點(diǎn)點(diǎn)頭, 說：“我對不起席嘉樹小朋友?！?/br>
    席嘉樹糾正：“喊前輩?！?/br>
    趙凌玥從善如流：“我對不起席嘉樹前輩?！?/br>
    席嘉樹：“還有呢？”

    趙凌玥說：“我不應(yīng)該說前輩您為我國女單殫精竭慮的行為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不該罵曾教練, 林教練，你的室友吳宇，還有岳斌老師?！?/br>
    席嘉樹點(diǎn)著頭，又說：“嗯哼，還有呢？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什么？”

    趙凌玥微微一怔。

    席嘉樹得寸進(jìn)尺地說：“來，跟我念一遍，趙金魚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念！一！遍！你要學(xué)會愛自己，要學(xué)會欣賞自己，要學(xué)會珍惜自己。來，念一遍。”

    趙凌玥說：“我當(dāng)然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人會比我更愛我自己，”她瞇瞇眼，說：“倒是你，席嘉樹小朋友，你一整天腦子里想這么多東西不累嗎？來，跟金魚阿姨念一遍，好好滑冰天天向上?！?/br>
    席嘉樹說：“你才不是阿姨，你只大我五歲?！?/br>
    趙凌玥說：“誒，是誰一開始就喊我阿姨來著？我記錯(cuò)了嗎？難道不是在前往三亞的飛機(jī)上，有個(gè)戴著口罩的小朋友，跟我說，阿姨你坐錯(cuò)位置了嗎？哦，不是席嘉樹呀，那可能是我記錯(cuò)了，應(yīng)該是一個(gè)眼神不好，沒什么審美能力的小壞蛋吧?！?/br>
    席嘉樹說：“我不是小壞蛋?！?/br>
    趙凌玥問：“那你是什么？”

    席嘉樹一時(shí)半會竟啞口無言。

    趙凌玥說：“那你就是小朋友。”

    席嘉樹說：“我不是小朋友?！?/br>
    趙凌玥：“那你是小壞蛋?！?/br>
    席嘉樹：“我不是。”

    趙凌玥：“那你是小朋友還是小壞蛋？”

    席嘉樹悶悶地說：“我是小奶狗，汪！”那一聲汪喊得特別奶聲奶氣。趙凌玥本想把席嘉樹繞進(jìn)去的，沒想到他另辟蹊徑，反倒是給她來一個(gè)新稱呼。

    她不由得樂了。

    “很少男孩子愿意把自己叫做小奶狗的?！?/br>
    席嘉樹說：“你們女孩子不是把我這個(gè)年紀(jì)的男孩分成了兩類嗎？一種是小奶狗，一種是小狼狗。只是一種屬性，我覺得還挺有趣的。趙金魚，你喜歡小奶狗還是小狼狗？”

    趙凌玥說：“不知道啊，沒有特別的喜好?！?/br>
    席嘉樹說：“哦?！?/br>
    趙凌玥倒是有些好奇，說：“你學(xué)小奶狗學(xué)得挺像的，你會學(xué)小狼狗叫嗎？”

    幾乎是話音一落，席嘉樹就有模有樣地喊：“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