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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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剛剛的陣仗嚇壞了的南柔,顧不上掉落在腳邊的保溫桶,連忙上前拍著黎易冬的背,憂心忡忡地問:“你還好嗎?有沒有事?” 黎易冬搖頭,看看若有所思的喻錚,又看向從陰影里走出來的焦勝力,良久,他臉上的困惑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懣不快。 喻錚沉聲說:“沒事了,自己人?!?/br> 只聽屋檐上發(fā)出窸窣聲響,盡管什么也沒看見,但黎易冬知道在看不見的角落里,對準(zhǔn)自己和南柔槍口已經(jīng)撤開了,他彎腰撿起保溫桶放在病床頭,又對南柔說:“能幫我去外面的自動販賣機買罐可樂嗎?” 南柔知道他是想支開自己,但還是垂下眼睫,說了聲“好”就出去了,甚至還替他們關(guān)上了病房門。 黎易冬穿著正紅色羽絨服,因為從飛機下來就直接打車從肅城趕來安林,所以面色稍顯疲憊,此刻一雙微吊的狐貍眼冷淡得像變了個人,目光從喻錚的病號服和紗布上掃過,他忽然笑:“錚哥,你是在懷疑阿柔嗎?” 他百分百相信,喻錚不會懷疑自己。他們倆打小相識,也算是曾一起出生入死,喻錚對他從來沒有半點懷疑,是連后背都可以彼此留給的人。那眼前這一幕,只可能是在利用他,探南柔的底。 黎易冬想到程矜給自己的電話,前后一聯(lián)系,心里登時火冒三丈——好家伙!一個是他的偶像,一個是他的死黨,兩人居然合起伙來騙他,就因為懷疑他的小女朋友? 喻錚慢慢解開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只是確認一下。” 假如南柔把消息遞出去了,明知今晚這里會大開殺戒,就絕對不會跟黎易冬一起來探病,甚至?xí)Х桨儆嫷財r住他。她會出現(xiàn),只能說明他們的判斷有誤。 “對不起,冬子?!?/br> 黎易冬氣極反笑,指著床頭柜上的保溫桶,“聽說你重傷的消息,我訂機票的時候,阿柔忙著在廚房里燉高湯,說她矜矜姐肯定又是衣不解帶的照顧,身體會吃不消。液體不讓上飛機,還費了周折才托運帶過來。肅城機場打車排長隊,她挨個兒央求前面的人讓我們先上,生怕我見不到你最后一面——錚哥,她這么好,你居然懷疑她?” 因為喻錚救過他的命,所以黎易冬從小到大從沒拿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這一刻,他是真的氣急了眼,只覺得自己的女人一腔好意都喂了狗。 一旁的焦勝力見黎易冬咄咄逼人,忍不住替喻錚開口,“那也是因為南小姐身份造假,又曾和嫌疑人同時出現(xiàn)在同一個區(qū)域——這是合理懷疑!” 黎易冬轉(zhuǎn)頭,眼白泛紅,“身份造假?造什么假?當(dāng)初在坎鐸的時候,你們不就已經(jīng)查過她的祖宗八代了嗎?嫌疑人在哪里出現(xiàn),那里有多少人?難道就她一個嗎?” “冷靜點,冬子?!庇麇P拍上他的肩膀。 黎易冬一把將他甩開,怒不可遏,“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怎么可能會害你?我拿你當(dāng)親哥哥,你呢?你拿我當(dāng)什么?包庇嫌疑人的罪犯嗎?” “冬哥……”南柔手里拿著一聽可樂,怯生生地站在病房門口,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渾身都在抖。 黎易冬一怔,硬生生壓下火氣,快步從她手里接過可樂,一把扯開拉環(huán),仰起脖子咕嚕嚕地往下灌,可樂順著喉嚨滾進領(lǐng)口也不管,仿佛再不降火就被怒氣給燒著了。 灌完了,他背對著喻錚,頭也不回,“湯愛喝不喝隨你,阿柔,我們走!”說完把易拉罐往角落里狠命地一砸,甩門而去。 南柔被易拉罐撞上墻壁的聲音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過了兩秒才想起來要跟上,跑了一步,忽然又停下了,手扶著門框回過頭,看向病床邊面無表情的喻錚。 他的目光冷靜而銳利,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卻不能說。 南柔畏懼地垂下眼睫,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語般說:“……我是不會傷害矜矜姐的?!闭f完,也不敢看喻錚,就追著黎易冬的腳步跑了。 焦勝力將槍收好,蹙眉看向門外,“這兩人怎么都怪里怪氣的。” 喻錚將解下來的繃帶放在床沿,看了眼床頭柜上的保溫桶,沉聲說:“起碼,不用再為他倆擔(dān)心。” “他倆?” 喻錚眸色如墨,“嗯。” 51、一諾千鈞(2) ... 天亮之后, 工程隊收到通知說可以復(fù)工,很快便忙碌起來,大型設(shè)備轟鳴, 工作人員各司其職, 一切如常, 對昨夜在安林鎮(zhèn)上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 只是程矜沒有再在室內(nèi)抱著筆記本,而是站在雪地里,也沒有戴帽子,任由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遮蔽了視線,也懶得拿開。 收到隊里的消息之后, 翁連夢就離開歸隊去了, 走之前如釋重負地告訴程矜, 南柔的嫌疑解除了99%, 還有……黎記者很、十分、非常生氣,甚至跟喻隊長撂了狠話。 程矜苦笑,以黎易冬的性子,沒直接拿瑞士軍刀割一片衣角下來, 已算是留有余地了。 她還記得當(dāng)初黎易冬向自己介紹喻錚, 用的形容是“偶像”。他是真二八經(jīng)地崇拜喻錚,換作是她, 知道實情也是要發(fā)飆的。 遠處忽然有車駛來, 這一帶鮮少人煙,突來的訪客倒把工程隊給嚇了一跳,想起昨兒巡防隊說的不法分子, 登時一個激靈。 反而是從大早開始就心事重重的程矜,看清車上下來的兩個人之后,魂才歸了位,眼睛倏然一亮,向他們跑去,一把將抱住南柔,卻不說話。 南柔被嚇得不知所措,手都不知往哪兒擱。 程矜比她高挑,將少女摟在懷里,良久才輕聲道歉,“對不起,阿柔?!?/br> 她沒說為什么事道歉,但南柔懂,因為懂,才更受之有愧。她遲疑地抬起手,猶豫了一下,終于落在程矜后背,柔聲說:“我沒事的……矜矜姐?!?/br> 他們身后,黎易冬打發(fā)了司機,然后面色不快地看向程矜,“要不是阿柔不放心,非要來看看你,我才不會過來。好了,阿柔,看完了吧?我們走,我可還氣著呢!很氣!” 程矜看了眼被他打發(fā)走的出租車——真要是打算來了就走,怎么會打發(fā)出租車先走呢?黎易冬這廝,嘴硬心軟是出了名的。 于是,她眉眼一彎,“這兒的總工程師送我一瓶好酒,黎易冬,你要不要喝?” 黎易冬板著臉,不屑地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南柔拉著他的衣袖,小聲撒嬌,“冬哥,外面好冷。” 黎易冬清了清嗓子,色厲內(nèi)荏道:“酒不好喝的話,我們立馬走人?!?/br> 半小時后,酒量爾爾的黎少爺一手拿著酒杯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你們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問我啊,以我跟你、跟錚哥的交情還能瞞著不成?退一萬步說,我們阿柔是什么樣的姑娘,別人不清楚,你,程矜你還能不知道嗎?她把你當(dāng)親jiejie,怎么可能會害你。你們怎么就能懷疑她,太叫人心寒了吧?!?/br> 他手邊,南柔拿著筷子,捏得關(guān)節(jié)都發(fā)白,一言不發(fā)。 程矜面頰微紅,眼里水汽氤氳,“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們生氣都是應(yīng)該的?!?/br> “阿柔才不舍得生你的氣!”黎易冬哼了聲,滿臉恨鐵不成鋼,“我要連夜帶她回家,她偏說如果不來看看你,怕你心里會有疙瘩,非要見面說開不可?!?/br> 程矜鼻子一酸,內(nèi)疚加上酒意,差點落淚,嗅了下勉強忍住了。 南柔低著頭,發(fā)絲幾乎要垂進酒杯里去,就聽酒杯叮地一響,抬頭只見程矜舉杯看著自己,語氣誠懇,帶著愧疚,“這次確實是我不對,我自罰,從今往后……再也不會了。”說著,一仰脖子,滿杯白酒一口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