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真不怪她，那點剩下的時間只夠她告訴他們學(xué)校里埋著尸體再報出學(xué)校的地址。她也是到挖出那截指骨后，才意識到手機僅存的可憐電量是讓她聯(lián)絡(luò)外界的。

    只有一次打電話的機會，作為一個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她當(dāng)然選擇報警了。

    “那我換個問題，”漂亮姑娘總是能讓人格外寬容些的，年輕警察軟了點語氣，“你怎么會想到半夜拿著鏟子去樹林的？”

    林柚：“……”

    林柚：“……托夢？”

    警察小哥這下也一臉無語地瞪著她。

    林柚無奈地聳聳肩。

    她有什么辦法，真相說出來更離奇好嗎。

    總不能說她和當(dāng)事人的鬼魂同住一間，在對方明示暗示下幫忙找到了人家的骨頭。

    哦，連拿來鏟子的樓梯間鑰匙都是人家小弟偷的。

    “你、還有你，跟我去樹林那邊?！迸赃吥觊L些的警察聽不下去了，吩咐道，又轉(zhuǎn)向林柚，“不好意思，一會兒麻煩跟我們?nèi)プ鱿鹿P錄?！?/br>
    雖然語氣很客氣，這幾個刑警的眼神就差光明正大把她當(dāng)嫌疑人看了，但林柚也沒帶怕的。幾年前林老師都不在這個城市呢，背景翻來覆去也查不出個花來。

    宿舍那邊有隱隱的sao亂聲，像是警察的到來也驚動了學(xué)生。樹林那邊很快貼上了一圈圈黃色封條，不明所以的學(xué)生們聚集在一起議論著。還有人雖沒下樓，也好奇地從窗口探頭往外看。消息一路傳上去，沒兩分鐘，校長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倆小領(lǐng)導(dǎo)。

    “那、那啥，警察同志，”余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挺著個大腹便便的啤酒肚，這會兒跑得氣喘吁吁，一邊抹著冷汗也一邊一頭霧水地問，“我們學(xué)校出什么事了？”

    余下的幾個警察對視一眼，又瞧瞧不遠(yuǎn)處探頭探腦的學(xué)生。辦案這么多年，他們當(dāng)然知道得避開人多眼雜的地方——更別提還是一群半大的年輕人。

    “找個地方說吧?！?/br>
    校長給領(lǐng)到了會議室。

    “簡單來說，有人報警說你們這兒埋了尸體，”一名女警解釋道，“我們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了。”

    “這怎么可能——？”

    余校長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警察同志，”他好聲好氣地說，“就一教書育人的地兒，怎么可能埋、埋什么尸體！”

    “教書育人？”

    林柚到底沒忍住，“您也真配這么說。”

    是個人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的嘲諷，余立平這才發(fā)覺人堆里還混了個臉熟的，他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好幾眼，認(rèn)出是新來不久的實習(xí)老師，“你——”

    “是我打的110，”她爽快地承認(rèn)道，“有什么問題？”

    “學(xué)校有哪對不起你，”校長氣得手抖，連那啤酒肚都跟著顫悠，“你這么污蔑學(xué)校？！”

    合著這還用得著她污蔑了。

    “不敢當(dāng)，那得問問您的好侄子?！?/br>
    林柚挑眉。

    “糾纏女生不放最后還把人家殺了碎尸——您不會忘了前幾年失蹤的那個姑娘吧？”

    余校長被這話一噎，明顯也想起什么。他面色青白交加，似乎還在驚異這小年輕是怎么知道自家侄子曾經(jīng)糾纏那女生的傳聞的。

    “秋亮前不久剛出事，你不要仗著死人沒法分辯就空口往他頭上潑臟水！”

    他又氣又急，臉幾乎要憋成豬肝色，“當(dāng)年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真不愿意還沒法拒絕了？就是她先犯賤勾引秋亮——”

    “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余立平接下來的話，連帶著整個會議室都一片寂靜。

    余校長左臉火辣辣的，他瞪著林柚，“你他媽——”

    “響嗎？”林柚冷冷地問。

    “如果您覺得不對稱，我可以幫忙再給右邊補一下?！彼溃奥犅犠约赫f的是不是一個校長該說的話。”

    她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被敲了兩下。緊接著，有人推開門。

    “我們在樹林里找到了受害人的遺體，”是先前見過的那個年長刑警，他嚴(yán)厲的目光環(huán)視過會議室內(nèi)，“埋在一起的還有疑似用來碎尸的刀具，帶回局里檢驗應(yīng)該能查出指紋?！?/br>
    這句話抽走了還懷著一丁點僥幸心理的余校長最后一絲力氣，他緩緩癱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林柚坦然地接受了那名刑警的打量，但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

    “我剛才算不算當(dāng)著你們面斗毆？”她態(tài)度良好地迅速認(rèn)錯，“有什么責(zé)任我愿意負(fù)的。”

    警察們面面相覷，說實話，要不是礙于身份不能打人，他們都有點想動手了。

    其中唯一一名女警眨眨眼。

    “剛才有發(fā)生過什么事嗎？”

    *

    一樁失蹤懸案的真相浮出水面，后續(xù)工作也不少。雖然打人的事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林柚還是被帶到了當(dāng)?shù)氐木炀帧?/br>
    對她為什么知道當(dāng)初的事，林柚翻來覆去一口咬死了是托夢。

    兇器上分析得到的指紋，和余秋亮身份登記的指紋相吻合，作案時間和動機也對得上。

    她自然洗脫了嫌疑，至于托夢一說，學(xué)校里原來就有鬧鬼的說法。林柚住的402又是詭異中的詭異，再怎么將信將疑，搞不好事情有時候還真這么玄乎。

    做完筆錄，她就可以離開警局，那里只還留著余校長和幾個老師被追問當(dāng)年的細(xì)節(jié)。

    剛走出門口，林柚就見著一對夫婦緊趕慢趕地跑著趕來。

    看那風(fēng)塵仆仆的打扮，他們明顯是連夜從鄉(xiāng)下過來的，眼睛里全是血絲。

    她猜到兩人身份，“你們是薛瑤的父母？”

    夫妻倆聽了齊齊一震。

    “你，你是什么人，”薛母顫聲問，“知道我們家瑤瑤在哪嗎？”

    林柚了然，警方在電話里沒有告知他們?nèi)空嫦唷?/br>
    其實，這幾年都過去了，心里怎么會沒點預(yù)感。但不到最后一步，必然會抱著一絲僅存的希望。

    她看向兩人背后那個正靜靜佇立著的影子。

    “我是她老師。”林柚道，“進(jìn)去吧，警察會告訴你們的。”

    薛父薛母連聲道了謝，林柚在他們身后嘆了口氣。她看著還在安靜地望向父母離開的方向的薛瑤——大約是因為遺骨被帶到了警局，她的活動范圍不僅限于那兩棟宿舍樓了。

    不復(fù)半夜里那血rou模糊的模樣，她這會兒倒和那證件照上如出一轍?；貞浧饚讉€小時前的心有戚戚，林柚總覺得再見到這張面孔都有點久違了。

    “別這么看我啊，”薛瑤佯裝惱怒道，“我當(dāng)然能控制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了?！?/br>
    ……但這個倒是沒法控制。

    薛瑤抬起頭，鮮紅液體像眼淚似的從眼角滑落。

    “老師，”她輕聲說，“謝謝你?！?/br>
    隨著話音落去，那猩紅的色澤轉(zhuǎn)淺，直至變?yōu)榱苏嬲宄旱臏I水。洗去了怨氣，靜靜站在那里的靈魂微微一笑。

    “?！钡囊宦曒p響，直到智腦那無機質(zhì)的合成音回蕩在耳邊，林柚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她腦海里響起的聲音。

    【恭喜您，新人測試副本《學(xué)園怪談》全劇情攻略完畢?！?/br>
    【您在本次副本中的表現(xiàn)被判定為——s?！?/br>
    【請稍作等待，正在分析人物行為……】

    【——已匹配到適應(yīng)職業(yè)?！?/br>
    第6章 旅館626

    視野驀然黑下去后，等到再次亮起，能看到的是一片暗藍(lán)的空間。

    幾道淺藍(lán)的光絲環(huán)繞在四周游動，它們是這五平方米左右的“房間”唯一的光源。亮度變換很柔和，不至于讓玩家視覺受到刺激。

    林柚對這樣的景象可不陌生。她在剛進(jìn)入《盒》時就在這個主界面掛了一會兒機，這里戳戳那里戳戳，恨不能把所有能互動的地方都體驗個遍。

    所以也知道這時候該關(guān)注的重點是什么。

    她把視線投向懸浮在眼前的半透明光屏，那上面正一行行地浮現(xiàn)出個人設(shè)定。

    【玩家姓名：林柚】

    沒毛病，現(xiàn)如今都是實名制游戲，《盒》也不例外，玩家均是使用自己的真實姓名作為id進(jìn)入游戲。當(dāng)然，id不會自動顯示在頭頂，全靠口頭告知——這也就意味著你可以告訴別人假名。

    林柚聚精會神地盯著緩緩顯形的下一行字。

    【職業(yè)：召喚師】

    林柚：“……”

    ……??？

    啥??？？？

    她傻眼地看著字繼續(xù)往外跳，覺得自己怕是有點回不過味來。

    誠然，都是恐怖游戲了，給玩家再搞點超自然的設(shè)定也沒什么。雖說公布的大眾職業(yè)仍以現(xiàn)代社會那些為主，但林柚記得她沒收到頭盔只能眼巴巴泡論壇解饞的時候，也見過什么靈媒師啊煉丹師啊狂信徒啊，還有個吐槽自己被迫出家的。

    ……她當(dāng)時可沒想到也會落到她身上。

    這應(yīng)該屬于隱藏職業(yè)了？

    林柚有點心虛地試圖回憶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夾間隙女的手？關(guān)石膏像小黑屋？攛掇間隙女代替自己去跑腿？

    或者全都有。

    “和某些生物以特定方式建立聯(lián)系，”她望著職業(yè)說明念出聲，“在一定的限制下借用其力量……”

    話音未落，林柚忽覺自己手上一沉。

    她默默低頭看向那本印著繁復(fù)花紋的厚重書冊。

    翻開書冊的瞬間，林柚倒吸了一口涼氣。

    比起正經(jīng)的書本，這更像是一本圖鑒。但目前，不是灰色的卡槽只有十個，其中已經(jīng)自動填上了三張卡。

    【名稱：間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