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明長昱也不知從哪兒得知她這個喜好,特意讓人準備了地瓜,扔進了火盆里。君瑤就坐在火盆邊,時不時用木棍拔一拔木炭,用碳灰蓋住地瓜,檢查是否烤熟了,香甜的滋味慢慢溢出來,讓人垂涎欲滴。 烤熟之后,她與明長昱一人分食一半,并坐在一起,看著窗外寥寂的幾顆星子。 明長昱忽然來了興致,指著一顆稍亮的星,問道:“可懂量象?”君瑤說道:“略懂,外祖父和兄長教過我。 明長昱說道:“我教你如何看星象辨別方向,往后只要天上有星星,就不會迷失方向?!彼麖乃种心米吣竟鳎脽商嫉囊活^在地上畫出簡單的星圖,一點點教她辨“冬天與夏天的星象不一樣,北辰星位置始終不變,永遠在北…… 他娓娓道來,君瑤聽得細致,她腳邊的地磚,在他執(zhí)筆繪畫下,慢慢變成一片瑰麗的星河,明長昱算得上一位嚴師,一次也不會教授太多,但次日要考君瑤。 君瑤皺眉,但心底卻冒出久違的期待感。她從未正經上過學,幼時只受過簡單的教導,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學習,被老師抽考還是很新鮮的。 于是她眉心舒展,帶著碳灰的手抓住明長昱的袖子,清朗道:“是,夫子,我都記住了。 明長昱心神蕩漾,抓住她的手揉了揉,心道若是把夫子改成夫君就好了。 君瑤趕忙著把地瓜吃完,嘴上沾了黑炭,猶如一只快樂的小貓,明長昱忍不住用手指為她擦了擦,恰在此時,明昭走到門□,尷尬地移開眼,側身行禮道:“侯爺君瑤立即起身,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不雅,立即轉身去屏風后洗臉。 明長昱若無其事地說道:“進來說話。 明昭帶了一個人來,得了明長昱吩咐后,將那人喚了進來。來人正是許穗兒,依明長昱的意思,假吳學元一家暴露后,許穗兒就可不必留在知縣府中。 “那假冒的幾人如何了?”明長昱問。 許穗兒行禮道:“不負侯爺所托,屬下已將他們安置妥當了。 “很好,”明長昱頜首,“他們幾人依舊由你看管,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結案時,他們可是重要的人證?!?nbsp;許穗兒不敢怠慢,斬釘截鐵地應下。明長昱吩咐了重要細節(jié),才讓她退下,他往屏風處看了看,沒見君瑤要出來的意思,估計她要么在吃地瓜,要么就是在溫習方才學的星象。他心底不由生出熨帖溫暖,看明昭的眼神也噙著暖意,溫言道:“魏含英那邊如何明昭說道:“照您的吩咐,讓人看守著,但不是特別森嚴。魏含英始終呆在房中,吃喝正常,情緒也正常?!泵鏖L昱頷首:“崔家那邊呢?” 明昭說道:“崔泰自有分寸。” 明長昱瞇了瞇眼,他已經為崔泰鋪了路,接下來該怎么走,崔泰自己知曉。只是……明長昱眉心微蹙:“崔泰的妻兒可消息了?” 明昭說道:“已找遍了崔家上下能找的地方,只找到崔泰的兒子,尚未發(fā)現(xiàn)黎霜的蹤跡。”明長昱沉默了:“繼續(xù)找。 明昭頷首,又遲疑道:“崔泰說,想見一見魏含英。”明長昱:“什么時候?” 明昭說道:“明天。 明長昱輕輕地敲擊著桌案,順手將火盆撥旺,說道:“也好,” 明昭離開后,君瑤才從屏風后走出來,她已將星象圖畫在紙上,準備回房睡前溫習一遍。明長昱拉住她的手,問:“我給你的笛子帶著嗎?” 君瑤將那截鐵笛從袖中拿出來:“我時刻帶著?!?/br> “還記得如何吹嗎?”他問。 君瑤說道:“當然記得?!?/br> 明長昱輕輕拂了拂她的手臂,起身送她回房。 次日清晨,君瑤起得較早,心念著明長昱考她星象圖的事,便拿了冊子到院中記背。晉縣冬天有些寒冷,晨起的暖陽帶著微弱的光,有些暖意。君瑤背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去與明長昱一同吃早飯,方出門,便見魏含英在兩個人的看守下慢慢地路過,見了君瑤,魏含英依舊笑意吟吟地欠身行禮:“公子。 君瑤遠遠地端詳著她:“魏夫人。” 魏含英面色微涼:“先前曾許諾公子的話,想來是無法實現(xiàn)了。公子那時,也只當含英是個信口開河的騙子吧?” 君瑤挑眉,不置可否 魏含英輕輕往君瑤的方向走了兩步:“公子,含英雖落到這個地步,可當時的確是拳拳一片真心。” 她話音止住,直直地看著君瑤,似要從她臉上看出端倪。背著那片暖光,她面上的色彩陰寒得可怕,君瑤不忍打了個寒噤。 因身后有人看著,魏含英也沒有逗留太久,意味深長地看了君瑤一眼,轉身離去了。 君瑤則去了明長昱處,與他一同吃飯。 “崔泰可是來驛站了?他要見魏含英?”君瑤問。 明長昱點點頭:“是?!?/br> 君瑤不解:“崔泰為何要見她?” 明長昱示意她把飯吃完,說道:“你若是好奇,去見一見也是可以的,君遙總想起魏含英轉身時看她的眼神,實在令她難以尋味,那眼神既熟悉,又有些冷,以往故作的情意綿綿,變成了尖銳的恨。 她與明長昱一道去往魏含英與崔泰相見的地方。魏含英不是兇犯,只是被明長昱帶回驛站接受詢問的,并沒有如蕭宇那般被看守起來,但明長昱卻是一直暗中讓人盯著她,不管讓她出過驛站。 崔泰在驛站的一處廂房與魏含英相見,沒想到剛一碰面,就劍拔弩張。他直接將魏含英推入房中,關進了房門,隨后房中便傳來魏含英的怒喊聲! 恰在此時,明長昱與君瑤趕到了??词匚汉⒌娜思泵ο蛎鏖L昱匯報情況,明長昱與君瑤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聽著崔泰瘋狂的怒吼,頓時皺眉。 “開門!”明長昱說道。 侍衛(wèi)立即將門撞開。 明長昱與君瑤立即沖進房,崔泰將魏含英撲倒在地上,一手死死地掐住魏含英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匕首,橫在對方的咽喉之上,窒息與痛苦讓她猶如涸轍之鮒,她驚恐萬狀,痛苦求生的眼神瞬間向君瑤投來,君瑤邁步沖過去,將崔泰推開… 崔泰手中的匕首應聲落地,魏含英雙手捂住脖子佝僂著嘶啞地咳嗽。 “崔泰,你做什么?”明長昱命人將崔泰控制住。 崔泰僧恨地盯著魏含英:“侯爺為何不讓我殺了她!” 明長昱不動聲色地將君瑤掩在身側,默然無聲地脾睨著崔泰。 崔泰就如一只怨毒的狼,死死地盯著魏含英:“你到底把黎霜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魏含英勾了勾唇,揉了揉脖子上淤青的手印,答非所問道:“看來侯爺早就知曉我的身份了?!彼谖瞧届o,眼神深邃,有難以捉摸的情緒一閃而逝。 崔泰是崔家最不好控制的人,也是最不好拿捏輕重對待的人,他畢竟曾經是可繼承崔家一切的嫡子,怠慢他,則落人口時,重視他,則怕他有非分之想,威脅崔陽澤父子在崔家的地位。更何況,崔家族人中,還有不少曾經追隨過崔 泰父親的人,他們或可能成為崔泰的勢力。為了方便控制崔泰,拿捏他的軟肋最是關鍵。 而發(fā)現(xiàn)崔泰在外有女人和兒子的人,正是眼前這位柔軟嬌媚的魏夫人魏含英! 魏含英扶著桌子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褶皺與灰塵:“是我小看了侯爺,我本以為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天衣無縫,沒想到侯爺果然技高一籌,令我佩服! 明長昱面不改色,冷聲道:“崔三公子,也是讓我刮目相看?!?/br> 君瑤眼底閃過幾分驚訝,難怪明長昱暗示她其實早就見過崔三公子,原來晉縣人□中神秘的崔三公子,竟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且還是一個披著寡婦女商人外衣的女人。 |魏含英淡淡地笑了:“只怪我生來就是一個女人,若不以崔三公子自居,不管在外還是在內,有些事情總會受到掣肘。 本朝的風氣雖比較開放,可男女的地位還是有差別的。父親將她培養(yǎng)長大,讓她成為他的助力,而她向來要強,在辦成一些大事后,發(fā)現(xiàn)男人的身份更方便些,便放言出去,說是崔家有第三子,自幼體弱,不管見過外人。在她幫父親辦成幾件大事之后,不少人也知曉了崔三公子的能耐,將三公子視為崔家下一任家主的候選之一,|多少個午夜夢回,她也是這般期許的。她自認為自己不輸男兒,不僅能成就一番事業(yè),更有翻云覆雨的能力!然而當她得知君瑤真實身份時,她動搖了,她退卻了。她此時端詳著君瑤,發(fā)現(xiàn)她的眼底,有著自己無法擁有的豁然與恬靜,這或許就是她與對方的差距。 君瑤帶著幾分驚疑:“真正的魏含英在哪兒?” 既然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魏含英,而是崔家的三公子,那魏含英是否與知縣一樣,已經身死人手?君瑤通過明長昱,檢查過魏含英的身份,屬于她的地契、良田、以及她所謂的死去的亡夫,都有依據(jù)可查,可見魏含英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崔三公子魏含英說道:“魏家的確管是晉縣的茶商,魏含英的丈夫也確有其人,魏含英在其丈夫去世后不久也離世了。我不過靠著與官府親近的便利,霸占了魏含英的身份,用她的戶籍方便在外辦事而已?!彼馕渡铋L地看向君瑤,暗哂道:“楚公子不是也相信了嗎?甚至還答應我留在晉縣,從此陪著我” 君瑤頓時皺眉:“你以為我會相信?自入晉州起,你便設計接近我,不管是在小雅茶肆,還是在晉河之上的沉船,都是你自己安排的吧?你恐怕是想借著魏含英女商人與寡婦的身份接近侯爺,像對付以往來晉縣的官員一樣,深入其內部,抓住其把柄,探聽消息,最好將我們這行人毀在晉縣!“魏含英掩唇輕笑,褪去了偽裝,她才露出少女的純真嬌俏,她輕輕地拍手說道:“楚公子果然聰慧過人,我的確想接近侯爺,甚至想讓他成為我的入幕之賓,可借侯爺不解風情,不懂我的溫柔。所以我只好轉而去勾引楚公子,好叫楚公子受了我的好處,從此離不開我,乖乖聽我的話,照我的吩咐辦事,也好實現(xiàn)你我的雙嬴,從此這晉縣的錢財與權力,都可分你一半……可惜了?!?/br> 君瑤面色有些難看:“在晉河之上,是你給水匪暗中通風報信的吧?你知我們這一行人謹慎,食物都會讓老鼠試吃,所以不敢下猛藥,只能下慢性軟筋散。你帶病上船,不能去廚房走動,自然不會親自在食物中動手腳,所以在那艘船上,有你的暗線,對不對?” 魏含英懵懂地眨眨眼:“公子說什么,含英聽不太懂,水匪是我暗中指使的不錯,可什么藥,我從來沒碰過?!笨磥硎碌饺缃?,魏含英也不愿意輕易透露關于暗線內應之事,更不愿承認崔家與前朝之人有牽扯。 君瑤雙眸一暗,厲聲道:“崔三公子的確名不虛傳,更是膽敢肆意妄為。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掩蓋你們崔家犯下的罪行,你以為只要除了我們,只要不讓我們查出真相,就可高枕無憂了嗎?” 魏含英微微一怔,警惕地看著君瑤:“楚公子所言何意?”她憤然轉頭怒視崔泰,詰問道:“你說了什么?”崔泰陰冷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的那些勾當,你當真以為沒人知道?”崔泰也豁出去了,他咄咄逼人,一字一句說道:“你與崔陽澤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甚至敢殘害朝廷命官,屠殺知縣吳學元滿門,追殺縣丞岳東,還安排人假扮知縣一家,與晉縣那些烏合之眾一道欺上瞞下,牟圖私利!” 魏含英口吻輕蔑:“崔泰,我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誰?我是為了崔家,為了晉縣所有人!” 崔泰嗤笑:“你和崔陽澤為一己私利,不惜將整個崔家和晉縣拉下水,這就是你所謂的為了崔家為了晉縣?”魏含英傲然道:“晉縣茶葉減產,崔家和晉縣的茶農都難以撐持,我的所作所為,正是在救崔家與晉縣!崔泰,你沒資格在這里說我,作為崔家的人,你毫無能力毫無魄力,只能龜縮著等待別人可憐!你的憤憤不平,你的怨恨落魄,都是你活該!我作為一個女人我都瞧不起你!” 魏含英的話猶如利劍,戳傷了崔泰的尊嚴,他猛然上前推向魏含英:“毒婦!你與崔陽澤害我父母,擄掠我的妻兒,搶走屬于我的一切,我和你不共戴天 !” 魏含英見狀立即閃躲,撿起地上崔泰掉落的匕首,奪門而出!她的動作變得異常快捷迅速,竟是有些身手的!崔泰緊追而出,君瑤與明長昱緊追而上。 魏含英被人攔截,她握住匕首反身,厲聲道:“大不了魚死網破,最后就是一死!”她手執(zhí)匕首,指向崔泰:“崔泰,你殺我父親,毀了我在崔家的一切,這筆賬,就算到了地獄,我也要和你清算!” 說罷,她翻轉匕首作勢向自己心口插下去。 崔泰驚悚萬狀,不假思索地上前阻攔,魏含英還不能死,她還沒有說出他妻子的下落! 君瑤的心也在瞬間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奔上前攔住魏含英,還未行動,明長昱已經將她攬到身后。他快速接住她的,輕輕拍了拍說道:“沒事這頃刻間,魏含英的匕首再次調轉,將沖出去的崔泰控制住。崔泰人高馬大,竟比不過魏含英的身手,魏含英一腳將他踹倒跪跌在地,反手將他的一只臂膀扣住,匕首往他咽喉上一送! “都別過來,否則我現(xiàn)在殺了他!‘ 一個崔泰,明長昱根本沒有放在服里,殺了就殺了。所以他根本沒理會魏含英的威脅,朝明昭等人遞了個眼神,以明昭等侍衛(wèi)的身手,拿下一個魏含英和崔泰,根本不在話下。 但魏含英這一鬧,動靜也不小,連李楓柳鑲章臺等人也應聲而來。十幾人擒拿魏含英,魏含英竟能抵抗交手撐住片刻。刀光劍影里,她就像一只困獸,如論如何都不愿被束縛擒拿。 混亂中,明長昱帶著君瑤遠離搏斗,君瑤睜大眼睛關注著,突然見魏含英的身體如秋風勁掃的落葉般往前一撲,李楓的刀順勢送了過去,直接刺透了魏含英的身軀 ! 搏斗聲戛然而止,李楓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怔忪地放開了刀柄。 魏含英蹬大雙眼,眼底瞳孔漆黑浸著血色,倒映著李楓的身影,她轟然向后倒地,血順流而下,染紅了她半身衣襟。 明昭立即上前查看,讓人去找周大夫,然而來不及了,魏含英絲毫依舊死了,她死在了李楓的刀下。 第234章 十里紅妝 猝不及防地變故令所有人停手,噤若寒蟬般等候著明長昱處置。 魏含英身上的傷極其致命且一刀貫穿,絲毫沒有求生的余地,她倒地時,貫穿的刀被地面推送往前,血再次從她的身體中汨汨而出,浸了一地。這日本是冬暖有陽的一天,日色溶溶溫暖,魏含英雙目直直地看向某處,面上的神色坦然又得逞,直到她眼底的光黯然消失,周大夫搖頭,說她已經斷氣,無法搶救了。 君瑤疾步上前,在踏上魏含英的血泊之前被明長昱攔住,這女人身上還牽扯了無數(shù)的秘密,關于崔家的,關于前朝的,她一死,這些線索和秘密,就此被切斷了。 血腥味刺激著君瑤,,她恍然聽見有人嗤嗤憤然的笑聲。 這笑聲來自崔泰,不過他很快收聲,看了眼魏含英的尸體,說道:“侯爺,崔家人罪大惡極,崔陽澤與其女崔楓兒擾亂稅法,貪圖稅錢,殺害晉縣知滿門與縣丞岳東,甚至鼓動村民私自采礦,如此種種,罪不可赦,請侯爺秉公處置! 原來魏含英的真名喚作崔楓兒,她真如秋日的楓葉,紅得刺眼奪目,卻艷得極其短暫。崔家是晉縣大族,短短兩日,家族的族長與“繼承人”三公子相繼死去,且種種罪行被揭露,論理說,該是上報朝廷,嚴加處置甚至滿門查抄才是。 可如今在晉縣的茶農與茶商,都是崔家的爪牙,雖說崔家的主力死了,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將一切都掌握之前,還得現(xiàn)控制好茶農與茶商,畢竟他們是連水匪都敢請的人。 明長昱走向崔泰,平靜且友好地說道:“崔公子請放心,一切如我安排的那樣,崔家人還有那些茶商茶農,還需由你暫且出面調和。” 崔泰面色稍霽,崔家之中,已沒有人可以和他爭奪家主之位,有了明長昱相助,他壓抑多年的夙愿很快就能實現(xiàn),他含冤死去的父母也能瞑目了。他躊躇滿志,感慨萬千,突然又頓?。骸澳恰业钠拮永杷??” 明長昱寬慰道:“崔家由你做主之時,何愁不能找到你的妻子?” 崔泰狠狠地閉眼,向明長昱拱了拱手:“侯爺所言極是,我還需回崔家善后,先行告辭了。”只要黎霜還活著,就有與她重逢之時,而當務之急,是誠如明長昱所說,控制崔家和那些茶農。 明長昱吩咐人將魏含英的尸首妥善處理好,其余人各歸各位,院子很快恢復寧靜。君瑤與明長昱回了住處,李楓一路尾隨,最后在門外跪下。 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雙膝跪地,背脊挺得筆直,那張黑黃剛正的臉帶著沉靜與不安:“請侯爺降罪!”君瑤心頭一凜,下意識不愿看到李楓這副模樣。她與李楓一起長大,在蓉城那段寂寞的時光里,有大半是與李楓一同度過的。君瑤曾在夜深人靜時反思過,為何自己會走上如今的路,嚴格來說,李楓應是她的引路人。他曾是蓉城捕頭,她是偶爾幫襯一把的小跟班,兩人算是師出同門,不管風里雨里,李楓總是在前為她抵擋的人。這樣一個偉岸而挺拔的人,從來不會輕易屈膝,而今日,他卻彎下了自己的膝蓋。 明長昱站在他身前,問:“你犯了什么罪?李楓說道:”錯殺魏含英?!懊鏖L昱挑眉:“錯殺?” 這不含喜怒的話語,才最是讓人忐忑。君瑤從來沒有懷疑過李楓,但不代表明長昱不會。魏含英偏偏死在李楓的刀下,偏偏魏含英死前,用那樣堅定不移的眼神看著他。若說李楓是失手殺人,也有可能,換而言之,便是魏含英自愿死在了李楓刀下,為何? 無非有兩種推測,其一,李楓便是一直以來掩藏在他們當中的內應,他為切斷魏含英身上的線索,殺人滅口。其二,李楓并非jian細,魏含英自愿死在他刀下,混淆視聽,讓明長昱誤以為李楓是內應。若是第二種,君瑤不得不佩服魏含英的為人。這個女人心狠到這樣的地步,連自己的死亡都可以拿來利用。 李楓解釋道:“屬下當時只是想用刀阻攔魏含英逃走,誰知混亂之下,她竟自己撞了過來?!彼ь^看了明長昱一眼,肩膀微微一沉,低聲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不管侯爺是否相信,但屬下必須自證清白!我李楓做人堂堂正正,黑白分明,絕對不容許無緣無故地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