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即便在這樣守望相助的時候,她依舊保持著疏離與冷靜。李青林的手微微一僵,露出交錯的青筋,他輕輕抿唇,又緩聲道:“你查獲數(shù)案,比男子更賦才學。與其說我是對你掛懷,不如說是欽佩?!?/br> 他眼底流光閃動,真摯動容。 君瑤用手捂著腰部,似乎沒有力氣再回答他,只是勾唇微微一笑。 李青林面色一變,立即撐著身體傾身過來,探了探她額間的溫度:“有些燙,許是受了涼。也許是傷口惡化了?!彼粫r無措,連忙在自己衣服內(nèi)翻找,好歹找出幾瓶藥來。久病成醫(yī),他習慣隨身攜帶藥物,開了一瓶,發(fā)現(xiàn)瓶口完好,瓶中的藥也沒進水,當下一喜,倒出一枚藥丸給君瑤。 “吃一枚,以免傷口感染惡化?!彼f道,“方才見你受傷,只能隔著衣服包扎止血,沒能為你上藥,如今看來的確不妥。” 君瑤稍稍放下戒備,澀然道:“你也受傷了?!?/br> 李青林身上的傷,大約是在穿樹林的時候被樹枝或山石劃的,雖不太嚴重,但看起來傷痕累累,觸目驚心。何況他身體本就虛弱些,還帶著病,比君瑤更需要吃藥。 他立即吃了藥丸,再給君瑤倒了一顆。 君瑤吞下藥丸,抬頭去看枝葉遮掩的月亮,冬日的月可憐柔弱,幾乎尋不到半縷月光。她只好作罷,問李青林:“這是哪個方向?” 李青林搖頭:“我們被水流帶著往下游走了一大段,又不辨方向地在林中走了許久,不知道現(xiàn)在在何處。這里方圓幾里都沒有人煙,想要走出去,就要等天亮辨別方向才行?!?/br> 君瑤側(cè)耳傾聽,入耳的只有鬼哭狼嚎的風聲:“我們從河邊過來,走了多久?” 李青林說:“大約半個時辰,我擔心那些水匪會追來,不敢輕易離河岸太近。” 君瑤估算著,以他們二人的速度,蹣跚地在林中前進,哪怕走了半個時辰,其實離河岸也不會太遠。她擔心火會引人注意,便說道:“把火滅了吧?!?/br> 李青林蹙眉道:“山間濕冷,何況是冬日,若是滅了火,恐怕不會凍死也會凍僵。而且南方多蟲獸,火可以驅(qū)趕它們。”他給了君瑤一個安撫的眼神,指了指一旁的泥土,說道:“若有任何異常,可以用土把火蓋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渾身不受控制地戰(zhàn)栗著,哪怕靠近火源,依舊難掩病體虛弱和寒冷。君瑤心下有些不忍,便贊同地點了點頭。 李青林深吸一口氣,渾身脫力地靠在樹上:“阿楚,若是不舒服,就告訴我。” 君瑤點點頭:“我很好?!彼蛄嗣蚋蓾拇剑靶菹⒁幌?,別浪費體力?!?/br> 她與李青林都已是疲憊至極,眼下誰也沒再說法,紛紛輕闔著眼養(yǎng)神。 君瑤沒讓自己徹底沉睡,而是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與此同時,她腦海里反復回憶著今晚的一切,每一幕與明長昱相關的,都牽扯著她的心,使她心跳緊蹙。 從河安一行開始,就已知曉他們當中有內(nèi)鬼。而今夜所遭遇的,必然和內(nèi)鬼有關。船上的飲食、船的位置、吃下毒藥后毒發(fā)的時間,都時時刻刻暴露在“水匪”的注視之下。 她將隨行的人一一分析一遍,率先將目光投向半睡的李青林。他疲累虛弱地靠著樹,眼瞼輕垂著,無知無覺,完全沒有察覺她的審視。 君瑤之所以懷疑他,是因為他好像沒有中毒的跡象。明長昱與他的侍衛(wèi),身經(jīng)百戰(zhàn)體魄強健,中了毒之后,行動力會遲緩減弱。而她一個身體正常健康的人,服下毒藥之后,渾身酸軟無力,連邁步都有些費勁,何況是李青林這般病弱之人?今夜他不僅將她從湍流中救出,還帶著她一路奔波至此…… 恰在此時,李青林眉頭一蹙,似在忍痛,雙手與雙腿痙攣地輕顫起來。君瑤立即閉上眼,裝作熟睡過去。而對方似在極力隱忍,喉中發(fā)出痛苦的低吟。他拼命壓抑著,挪著身體離遠了些…… 君瑤不免有些愧疚,他抱病在身,在病痛的情況下依舊不忍打擾她休息,她卻在懷疑他。退一步講,那船上還有其他人,尤其是還有魏含英和許穗兒兩個外人,相比之下,似乎外人更可疑些。 片刻之后,李青林才安靜下來,君瑤微微睜開眼,正好迎上他虛弱失焦的目光。 他歉然一笑:“吵醒你了。” 君瑤問:“你怎么了?” 李青林說道:“只是腿抽筋,已經(jīng)好了?!?/br> 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忽而臉色一白,指著她的腰間:“你的傷口在流血?!?/br> 君瑤的感知有些遲鈍,低頭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血正在滲出,將他包扎的緞帶染紅了些。她立即用手按住,想要讓傷口自行止血。 李青林起身:“你這樣不行,還是要處理一下傷口?!彼谏砩险伊藟K干凈的衣料撕下,又找出傷藥來,示意她給自己上藥。 若是要將藥上到傷口上,勢必要將衣服褪去才行。君瑤決然搖頭:“無妨。” 李青林撐著樹干起身,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了來時留下的痕跡,低聲道:“我去給你找些干凈的水清洗?!闭f罷,他蹣跚著鉆入狹窄枝葉交錯的小道離開了。 君瑤心頭清楚,他此去只怕找不到水,借口離開只是為了回避而已。她當下也不再猶豫,立即掀開衣服,露出傷口來。起初沒有仔細看過腰間的傷,本以為沒什么大礙,現(xiàn)在才知道傷口在水中泡過,部分血rou都已泛白。她忍著痛,用干凈的布擦了擦血跡,給傷口上藥,再重新包扎好。 落水后,她被水匪襲擊,想來這傷是水匪留下的。大概是水流湍急,水匪下刀不準,才錯了手。否則傷到的就不是腰部,極可能是脊椎或內(nèi)臟。 她心有余悸地整理好衣裳,突然間聽到草木窸窣風嗚聲里有細微的腳步聲。她駭然一靜,立刻掩身在樹后,捧起泥土將火撲滅。 這樹木灌草繁密的叢林,就算有身手的人在此間行走,也難免會有動靜留下痕跡。而黑暗中的一切未知危險,都猶如蜿蜒的毒蛇,緩緩地靠近。君瑤凝神靜聽,似乎沒再聽到腳步聲,或許那只是心悸產(chǎn)生的幻覺,但君瑤不敢掉以輕心。 許久之后,君瑤沒再聽見腳步聲。黑暗猶如天羅地網(wǎng)籠罩而下,將君瑤與鬼魅般的聲響與鬼爪般的黑影困于一處。 她死死地貼著樹,突然間后背襲來一陣陰風,她整個人僵硬呆滯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身后有一雙眼睛注視著她,她瞬間毛骨悚然,聲音卡在咽喉里。下一刻,一條粗壯的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帶著巨大的拖力,將她往后拉拽! 第217章 山窮水復 凌冽的風從天而降,拖拽著君瑤快速穿過灌木,橫斜交錯的亂石怪木似刀劍般密集地披過來,拖行的力量將她背部的衣物撕扯破碎。 君瑤在被拖行的一瞬間,下意識扒開覆住柴火的泥土,與此同時抓住近旁的矮樹。偷襲的殺手察覺到阻滯,立即停下來。君瑤拼命抓住一塊燒紅的木炭,狠狠貼在對方拉拽繩索的手臂上。那人痛呼一聲,力道減輕幾分,趁此機會,君瑤掙脫繩索,鉆入就近的草木中。 她身上有傷,行動緩慢,黑暗之中不能視物,走出不遠,就被絆倒。身后的殺手緊隨而至,君瑤屏住呼吸,隱藏在草叢中,心驚膽戰(zhàn)地期盼著李青林千萬不要此刻回來。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不足以和對方一拼到底。 突然間,她似發(fā)現(xiàn)掩映的草木間閃出星星火光。她轉(zhuǎn)瞬明白,那是她方才撲滅的火,因她被拖拽時,將蓋在上頭的泥土扒開了,那堆尚未完全熄滅的火有了復燃的跡象! 一陣夜風拂過,那吞燃的火果然迎風而燃,快速將周遭的一切照亮,也暴露了君瑤的位置。眨眼之間,那黑衣殺手提劍而致,直刺君瑤的心窩。 千鈞一發(fā)之間,君瑤就地一滾,躲到火光無法照亮的黑暗之中,與此同時借著殘光觀察著那殺手。他身形高挑,四肢修長,并不健碩,擅長使劍,身手或不算上流,但對付君瑤足夠。 今夜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或有兩種,一是那些水匪,二是明長昱船上的內(nèi)鬼。而那些水匪并沒有用劍,大多用的是粗糙的刀。憑此推測,此人是否大有可能是船上的內(nèi)鬼? 君瑤將李青林給的藥瓶抓在手中,慢慢地倒出藥粉拽在手心。她深知自己敵不過對方,也不知自己能否有機會逃走,若在此間尋到半分線索,也不算枉費。 “誰曾想到,協(xié)助隋公子與定遠侯查案的人,竟是個女子。”對方的聲音與人同時出現(xiàn)在君瑤身前,兩人隔著一丈遠的距離。 君瑤背靠著樹木慢慢站起身,與他一般口吻略帶戲謔地說道:“誰曾想到,侯爺身邊竟有你這個內(nèi)鬼?!?/br> 對方露在外的雙眼微微一瞇,眼底閃過狠辣的殺意。 復燃的火閃著幽藍的光,拉出鬼爪般的影子。君瑤忽而察覺腰間一陣熱流,她暗中用手捂住,手心立即感到血腥濕溺。面對近在身前的殺手,她抵抗逃脫的機會太少。她此時只能想到患病之策,暫且拖延時間。 對方好像發(fā)現(xiàn)她有傷在身,忽而間斂了殺意,下意識將劍收回腰間。君瑤發(fā)覺他收劍的動作,眼眸微微一縮。 “蓉城水清有個楚家,在數(shù)年前收留了一個家破人亡的少女。那少女本是一個下人,卻頗得楚老的喜愛,楚老將畢生所學教授于她,她便偶爾隨那做官的楚老兒子查案。蓉城的衙役,都對她賞識有加?!?/br> 低沉沉的聲音傳入君瑤耳中,她心頭大震,卻強撐著冷靜,面不改色。 對方緊緊地盯著她,似在審視唾手可得的獵物,繼續(xù)說道:“一個下人,何以能得楚老喜愛?我很是懷疑,于是深入查探,方知楚老有一女,嫁給在朝為官的君桓,還為君桓生了一子一女。君桓為人狂妄,生的兒子卻是人中龍鳳,只可惜卷入一場懸案,被朝廷重判,一家人被貶流放,男丁發(fā)放疾苦之地服苦役,女眷貶為賤籍?!?/br> 君瑤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殺手,腦海中唯有一個念頭——此人是與前朝有關的人! 當年外祖父來接自己回楚家時,母親已經(jīng)病重,不久后就離世。外祖父也有些手段,設法讓自己也隨母親“病逝”了,從此那個君家出的女兒君瑤已經(jīng)沒了,只有在楚家做下人的小幺。這其中的原委真相,只有外祖父和舅父知道,連她的舅母楚夫人和楚玥也不曾知曉。 而眼下這人能一五一十地了解當年的情況,甚至將她身份過往探查清楚,大有可能與當年兄長牽扯的前朝之案有關。然而這人為何要查她的底細? 君瑤不動聲色地審度著對方,試圖看清他沒于晦暗中的眉眼。但她神智遲鈍,雙眼似乎也被黑暗糊住了,看不清楚。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對方審視如炬的眼神,她眼底一片茫然:“我在刑部和大理寺這么些時日,竟不知還有這樣的陳年舊案?!?/br> 對方定了定,又說:“這些陳年舊案的確不值得一提??山酉聛戆l(fā)生的事卻有些巧。那入楚家的少女,竟在不久前,頂替楚家小姐而死,葬身火海,連同在楚家多年的老婦人也不知所蹤了。然而不久后,你就進了刑部,還入了大理寺。更巧的是,你居然是一個女子,看年紀,與那入楚家的君家女很相仿?!?/br> 君瑤的心不由一亂。她知道,對方或許早就懷疑她的身份,只是她一直有明長昱護著,沒機會給人看出破綻。現(xiàn)在他說了一通長篇大論,就是想看她露出端倪,確認她的身份。 但就算對方知道了她是君家的人又如何?難道交給朝廷,揭穿她的真實面目,讓朝廷再知她一次罪,或借此拖明長昱下水?這里是晉州,離京城十萬八千里,哪怕她的身份曝光,明長昱也可以趁機攔下消息。而這人為何不在京城時對她下手?或許是因為在京城時沒找到機會? 君瑤失笑,失去血色的唇干裂發(fā)白:“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你若是當真想證實什么,改去找真正的君家人!” 對方冷笑:“我也想,只可惜君家唯一的兒子君瑜在流放后的第二年就死了,除非到陰曹地府找他,否則還真不好向他求證?!彼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君瑤蒼白的臉,又詭異地笑道:“我說錯了,哪怕他還活著,也不會透露半分真相。” 君瑤腦中一片空白,對方那陰冷的話反復在她耳邊盤旋糾纏,兄長去世的消息猶如霹靂一般在她心頭炸開。她情緒起伏,悲痛地深吸一口氣,腰間尖銳的疼痛拉回她本分理智。 對方的話做不得數(shù),他只是想讓自己露出破綻而已。兄長是那樣堅韌頑強的人,怎么會輕易去世?他還向自己允諾,等到芙蓉花開,他就會回來! 一霎間,她說不出,哭不出,只能直愣愣且虛弱地與那殺手對視著:“那你怎么不去陰曹地府問呢?說不定會有亡靈告訴你的!” 話音一落,對方突然向她走了過來。 君瑤捏緊手中的藥粉:“你怎么追到此處的?你想殺了我?” 對方步伐不停:“追蹤痕跡太容易了,不過我不會殺你,你還有其他用處?!?/br> 君瑤頓時松了一口氣。既然這殺手能追查到此處,明長昱定人也會。她當下定神,忽而露出笑來:“侯爺身邊能人無數(shù),個個精銳。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誰?” 她的話果然讓對方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她。 君瑤瞇了瞇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說道:“是侯爺身邊的侍衛(wèi)呢?還是隋大人的人?亦或者……是趙侍郎的人?” 對方定力不錯,對她置之不理,長臂一伸,向她肩膀擒過來。君瑤忍痛閃身躲避,朝他身后喊道:“侯爺!” 對方果然上當,分心往后查看,君瑤轉(zhuǎn)身就跑,順便將手中的藥粉灑了出去。對方下意識躲閃,耽擱了這片刻,竟讓君瑤跑出了很遠。想來是被惹怒,也不想再與君瑤周旋,他當即拔出劍,朝君瑤刺過去。 君瑤踉蹌著疾步奔跑,聽得后背追風獵獵,卻不敢回頭。又聽見拔劍之聲,心想那人就算不殺了自己,也要傷了她控制她的行動好將自己帶走。轉(zhuǎn)瞬間,她能想到的是能跑就跑,就算被抓了,也想辦法再逃就是,左右對方不會立刻殺了自己,或許自己還有用處。 電光火石之間,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極其虛淡的身影,君瑤一眼認出那是李青林,她本想提醒他趕緊藏起來,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李青林已經(jīng)察覺到她被人追殺,竟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 這期間,殺手的劍也刺向君瑤,李青林飛身將君瑤撲倒在地,那利劍險之又險地擦過他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兩人都來不及多加思考,趁著翻身開去的霎那奪路便逃,李青林揮手一灑,似拋出什么銳器,那殺手遲疑一瞬,已讓李青林和君瑤逃走了,身影消沒于黑暗中。 山間寒風凜冽,沒有道路,亂石嶙峋,灌木叢生,然而李青林在去為君瑤找水時,偶然發(fā)現(xiàn)一條可容一人通過,被草木遮蔽的獸道。他與君瑤互相扶持著,穿過叢叢密林,竟是又回到了河邊。 李青林瞬間倒下,顫聲道:“這是野獸去河邊喝水走出的道,現(xiàn)在小心些,別生火了?!?/br> 君瑤死死地按壓著他流血的手臂,隨手撕下衣角給他包扎。 因他的衣服穿得厚實,君瑤為他解開衣物時廢了些力氣。李青林抓住衣服不肯放手,君瑤低聲道:“除非你自己可以上藥。” 李青林躲閃著她的眼光,從懷中摸出藥瓶來,嗅了嗅,低聲道:“我……我可以?!?/br> 他傷的是右臂,左手也可自己上藥。君瑤不再堅持,抱著腿坐在一旁。李青林卻是沒動,將藥遞給她:“你先用?!?/br> 藥只剩一瓶了,君瑤拿過來看了看分量,知道自己即便是推辭他也不會接受,所以趁著他轉(zhuǎn)身回避,多少省著用了些。剩留了大半給他。 李青林背對著她,解開衣服給自己上藥。雖有些手抖,但上了藥,血止住了。 又一次逃亡,兩人都精疲力竭。君瑤沒了再起身逃命的力氣,只好把周圍布置得隱秘些,現(xiàn)在是黑夜,只要不再生火,就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她縮在一叢樹葉里,忽然間覺得李青林正在看自己。她抬頭時,正巧透過昏暗的光線撞上他的目光。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也有黯淡的光,蕩漾著澹澹水光投射而來,襯得李青林的目色尤其深沉不定,那清而黑的眸子里,似瞬間涌出巨大的潮流,無聲溫和地投向她。 君瑤愣了愣,問:“青林兄,你不舒服?” 李青林搖頭:“我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擔心你。” 君瑤默了默:“不如睡一會兒積蓄體力?;蛟S到天明時,侯爺就找來了?!?/br> 李青林有些擔憂:“你先睡,我替你守著。” 君瑤笑道:“我有些睡不著,你睡吧。” 兩人互相推辭著,最后誰也沒睡,只是各自合眼修養(yǎng)著。君瑤無聲凝視著他手臂上的傷,心底不由喟嘆。他為自己擋劍時,絲毫沒有猶豫,她對于自己對他的猜忌,懷著些許愧疚。既然與他亡命天涯,那就走一步是一步,無愧于心。至于今后如何,且看事實真相。 夜風習習,吹拂得草木流水嚦嚦作響,君瑤蜷縮著身體,抵御風寒。她無法算計此時辰,也不知具體方向,唯有等待天亮。迷糊之中,她心底清晰地浮現(xiàn)與明長昱分別時他在自己耳畔匆忙落下的話。他或許也不愿與她分別,只可惜世事難料,所以倉促間,對君瑤說了一處匯合的地方。只是她不知身在何處,就算要找到他所說的地方,也需要等天亮之后再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