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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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長大了,長晏。你不再是昔日那個(gè)嬌俏單純,用仰視之姿注視朕的豆蔻少女。如今的你,跟朕平視間不急不怯。 你終于長成了朕所需要的樣子。 可是,你父為救朕而死,你母亦受此事連累。 兩條人命隔在你我之間,羈絆之上,寫滿了沉沉虧欠。 所以,朕知道,哪怕九死一生,哪怕就此遠(yuǎn)別天涯,此生再難相見,也要讓你去程國。如意門就像一個(gè)盤踞在命運(yùn)前方的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如果不能除掉它,我們就無法走到終點(diǎn)。 夜月下,彰華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肩頭依舊沉如千斤,但和煦的春風(fēng)吹得他的心暖洋洋的。 當(dāng)他再睜開眼睛時(shí),就看到一對燕子飛過夜空,啾啾叫著隱沒于月色之中。 “噢?”長公主府內(nèi),長公主正在跟方宛下棋,聽到下人的來稟后,微微揚(yáng)眉。 第68章 浮生如夢(2) 而一旁的方宛則要震驚許多:“你說什么,真的是謝長晏?你確定?” 下人忙道:“倒沒有見到她本人。不過那輛馬車上,趕車之人是孟不離,所以猜測車內(nèi)坐的應(yīng)是謝長晏。” 方宛急道:“光猜測有何用?趕緊確認(rèn)??!” “馬車入宮了,我、我們的人沒法跟進(jìn)去啊……” 長公主懶洋洋地落了一子,道:“行了,知道了,不必理會。” “是?!毕氯藨?yīng)聲而去。 方宛忙道:“殿下,咱們不管謝長晏了嗎?陛下不是驅(qū)逐謝長晏離京,永不得回來嗎?如果真是她,抓到她就可以治她的罪了!” 長公主睨了方宛一眼:“治什么罪?陛下親自帶回宮的人,輪得到你治罪?” 方宛聞言面色一白。 “再說,要的就是她回來。她不回來,陛下不會動。陛下不動,我怎么走下一步?” “恕侄女愚鈍,殿下的意思是?” 長公主一笑,明眸流轉(zhuǎn):“你以為,謝長晏是怎么回來的?” 方宛恍然道:“莫非是殿下促成?” 長公主推開棋盤起身,走到架著舊劍的玉案前,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的劍鞘。 “當(dāng)年我跟你說,還要等一個(gè)人回來。而現(xiàn)在,時(shí)機(jī)差不多成熟了?!?/br> 長公主勾起唇,眼神中卻充滿了深深怨恨。 陵光殿中,謝長晏拿到了記錄謝惟善生平的甲歷,上面最后一行字寫的是:“同觀十年三月初三,謝惟善率水軍出海,為漁民護(hù)航,遇程寇,誅敵三百,力竭殉國?!?/br> 她撫摸著那行字,想著有朝一日定要重寫此句,還歷史以真相。 帶著這樣的信念和決心,謝長晏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天,在得知陛下日間要同大臣們商議選拔新相之事,肯定沒空過來后,謝長晏便去了求魯館。 這還是求魯館重建后她第一次來,館門依舊未變,還是那三個(gè)奇形怪狀布滿機(jī)關(guān)的化形字。然而,謝長晏按照記憶中的解法碰觸機(jī)關(guān)時(shí),門沒有開。 她只好拍了拍旁邊的小門。 拍了許久,才有人應(yīng)門,帶著滿臉的不耐煩,卻是個(gè)不認(rèn)識的陌生面孔:“干嗎?” “請問公輸老師在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面生的弟子已不耐煩道:“沒空!” “那……木師兄在嗎?” “也沒空!” “啪”的一聲,小門被甩上了。 謝長晏吃了個(gè)閉門羹。她回頭看了孟不離一眼,孟不離抬頭望天假裝自己沒有看見。過得片刻,見謝長晏還盯著自己看,只好指了指一旁的圍墻,然后搖搖頭,意思是:這墻我跳不上去。 謝長晏雖是望著他,腦中卻在思索館門上的機(jī)關(guān),并沒有真的求助他的意思,因此也沒氣餒,而是轉(zhuǎn)身再次去按“求”字上的機(jī)關(guān)。這一次試了幾下后,“咔咔”幾聲,門終于開了。 謝長晏勾起唇角:“原本只是奇門中找‘開’門,現(xiàn)在卻是找‘死’門,公輸蛙的趣味,可真是越來越惡了?!?/br> 她昂首挺胸地走進(jìn)館中。 求魯館依舊亂得像被千軍萬馬蹂躪過一般,到處都是碎木殘片。不過與之前有所區(qū)別的是,原來的庭院里擺的是水車,現(xiàn)如今擺了一艘船模。 跟送她的那艘沙船不同,這是一艘戰(zhàn)船,形如海鶻,建有女墻,墻體上開有箭孔,攻守兼?zhèn)?。除此外,關(guān)鍵船身處都蒙著防御用的厚厚皮革。 此刻,求魯館弟子們正在測試那些箭孔,“嗖嗖”的射箭聲不絕于耳。 謝長晏好不容易逮住一人問:“老師在嗎?木師兄在嗎?” 那人卻是認(rèn)識她的,當(dāng)即又驚又喜道:“在屋里。你來得正好,老師正在罵師兄?!?/br> 謝長晏絲毫不感到驚訝,公輸蛙常年焦慮,只能靠罵人發(fā)泄。哪天若見他心平氣和了,才要擔(dān)心。 謝長晏謝過那人,徑自朝主屋走去。求魯館的格局跟之前一模一樣,絲毫未變,然而抄手游廊的墻上,畫的不再是玉濱運(yùn)河圖,而是改成了“乘風(fēng)破浪圖”,新式的沙船和院中的戰(zhàn)船都在畫上出現(xiàn)了。 走過長廊,還沒到門,就已聽到了公輸蛙招牌式的咆哮聲—— “婚婚婚!婚什么婚!不許婚! “傳宗接代傳宗接代,你家一貧如洗,還想傳宗接代,接乞丐的江山嗎? “你唯一的價(jià)值就是這兒,離開這兒你就是個(gè)廢物!” 期間偶爾夾雜著木間離唯唯諾諾輕如蚊子哼的爭辯聲。謝長晏嘆了口氣,推門直入。 木間離正滿頭大汗,看見謝長晏,如見救星:“謝姑娘!” 公輸蛙正罵得痛快,看見謝長晏,愣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暴躁:“你怎么來了?不是說要跟我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嗎?滾滾滾!滾出去!” 這是謝長晏跟他上次不歡而散時(shí)說的氣話,難為過去了三個(gè)多月他還記得。吵架原因是公輸蛙嫌棄她的水轉(zhuǎn)翻車華而不實(shí),她爭辯了幾句,最后說道反正胡智仁那兒賣得不錯(cuò)。公輸蛙罵她竟跟胡智仁那種蟲子打交道,大怒揮袖而去——唔,士農(nóng)工商在他的定義里,士是只會說廢話吵鬧不休的鴨子;農(nóng)是愚昧未開化的牛;商是吸血的水蛭;只有工,開天辟地,繼往開來…… 對于他本職學(xué)問以外的話,謝長晏素來是左耳聽右耳出的。 因此,謝長晏聞言微微一笑,問木間離道:“木師兄,怎么了?” 木間離苦笑。原來是他家給定了門親事,讓他下月返鄉(xiāng)完婚。于是他來請假,卻被公輸蛙罵了個(gè)狗血淋頭。 謝長晏驚了,沒想到公輸蛙不但反對女子嫁人,還反對男子娶妻!難怪此人二十好幾,如此英俊卻還孑然一身。 公輸蛙見罵不走謝長晏,便將氣出在了木間離身上:“我這兒正是忙碌之際,你一走就要一個(gè)月,誰來替你的位置?要走也行,走了就別回來了!” 木間離愁眉苦臉道:“老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倫之禮,你就通融通融吧?!?/br> “我的字書里,沒有通融二字?!?/br> 謝長晏解圍道:“師兄去吧,我替你?!?/br> “什么?!”木間離跟公輸蛙雙雙一驚。 “一個(gè)月而已,我替他。反正我要在京中逗留,左右無事,來此幫忙也好?!?/br> 公輸蛙瞇眼斜睨著她:“你,能頂替他?” 木間離立刻道:“謝姑娘才思敏捷,遠(yuǎn)勝弟子!” “他吃苦耐勞,能搬重物,你……”公輸蛙的話還沒說完,謝長晏已輕輕松松舉起了一旁的幾案,頂在手上轉(zhuǎn)了幾個(gè)圈。 公輸蛙面色一僵,最后只好冷哼一聲:“明日寅時(shí)過來!一個(gè)月,他不回,你不許走?!比缓髲阶耘ど磉M(jìn)了內(nèi)室,又不知去搗鼓什么了。 謝長晏跟木間離相視一笑。 木間離邊送謝長晏出去,邊擦汗道:“真是天降及時(shí)雨。若不是你,我可真不知該如何辦了。” “老師醉心于工,不為外物分心,便覺得門中弟子,都該走火入魔。虧你能忍受他這么多年?!?/br> 木間離卻搖頭道:“能跟在老師身邊學(xué)習(xí),是我的福氣。只是人生在世,父母恩大于天,總要對他們也有所交代才行?!?/br> 謝長晏心想完了,這眼看就是第二個(gè)公輸蛙。自己也許做了錯(cuò)事,不該放他回去完婚。他那妻子的未來,想可見會多凄慘。 “師兄完婚后回來,再要回去探親就不知是什么時(shí)候了,留老弱婦孺在家中,真的放心嗎?” 木間離沉默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不然又如何呢?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總不能就吃飯穿衣傳宗接代地活吧。想留點(diǎn)什么,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真實(shí)有用的東西給后人。比如班祖師爺?shù)你@、刨、曲尺、墨斗,到現(xiàn)在我們還用著。那么我們做的水車、船,幾百年、幾千年后的人也能用著……世生萬物,人為首靈,不就靈在此嗎?” 謝長晏大受震撼。她注視著眼前這個(gè)形貌平平、性格溫潤,看起來并無任何出奇之處的男人,卻覺得他前所未有得高大。是啊,世間萬物都會延續(xù)。人會延續(xù),蚊子也會延續(xù),一代又一代。然而,人之所以跟蚊子不同,就在于人除了留下了血脈,還留下了文明。 而這種文明,是要用時(shí)間為代價(jià)去探索、去淬煉、去保存的。 謝長晏終于有些明白公輸蛙的偏執(zhí)了。有些人的人生,意義在于天倫之樂,有些人,則注定要孑然一身披荊斬棘。 捫心自問,我是哪種人呢?謝長晏覺得自己有點(diǎn)不上不下不干不脆。她既想要家,又想成材。二者若能兼顧就好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謝長晏告別了木間離準(zhǔn)備回宮。明日起就要入館接受公輸蛙的奴役了,今天她要早點(diǎn)回去做一件事。 誰知馬車行到途中,孟不離突然停車。 謝長晏掀簾,竟看到了胡智仁:“胡兄?你怎在這里?” 胡智仁牽著馬,站在車旁,沖她歉然一笑:“有辱使命,前來請罪?!?/br> 第69章 浮生如夢(3) 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樓,要了包間。 各自落座后,胡智仁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謝長晏。 此番謝長晏假裝落水生病,拜托胡智仁安排人扮成自己留在沙船上,以吸引藏在暗處的兇手的注意,自己則跟孟不離坐馬車回京。因?yàn)檫@類巨型馬車已在運(yùn)河沿岸流行開來,所以她混在其中反而不引人注意。 那么,本該在濱州幫忙掩護(hù)的胡智仁,為什么此刻卻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看到這封信,謝長晏就明白了。 信封上寫著“長晏親啟”四個(gè)字,龍飛鳳舞,連綿回繞——正是出自當(dāng)世第一書法名家謝懷庸之手。 “你走后第三天,謝家主便來了,上船非要見你,說要接你回家。他是你的伯父,無人敢攔,結(jié)果……就那么露了餡?!焙侨蕽M臉愧疚道,“而且他來濱州的消息不知怎的傳了出去,當(dāng)?shù)厥考澝骷娂娡短笠姟傊詈蟠蠹叶贾懒?,謝家主來找親侄女,但親侄女不在船上?!?/br> “此乃我的失誤,我本該想到才是?!敝x長晏看著熟悉的字體,內(nèi)心軟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