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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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輸蛙滿臉詫異:“難道你要在此等死?” “請不要說這樣危言聳聽的話。”謝長晏笑了笑,“正如先生所言,我命大。昨夜的刺客并未得手。陛下的千牛衛(wèi)還是很盡職的。有他們在,我很放心。反而就此貿(mào)然地跟您離開玉京,離開了保護(hù)圈,才容易遭遇兇險。你那七個折了的弟子就是前車之鑒?!?/br> 公輸蛙皺眉。 “還有,先生說得對極了,女子都是很麻煩的,因為要嫁人生子。我也不例外啊?!?/br> 公輸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極為嚴(yán)肅地說:“你難道真的不知道?” “噢?”來了,契口馬上就要打開了。謝長晏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她就聽見公輸蛙嘲諷地說道:“老燕子根本沒有娶你之心。你年紀(jì)小,身份低,見識少,易擺布,正好用作緩兵之計?!?/br> 汝母婢的!謝長晏在心中罵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句臟話。 “我要考慮考慮,才能答復(fù)你。”謝長晏把各種話忍了又忍,最終這么說。 公輸蛙不滿意:“那你最好快一點。明天,明天這個時間,不管你來不來,我都走?!?/br> 您還是自個兒飛吧。謝長晏在心中道,轉(zhuǎn)身要走,想起來此的正事,只好客客氣氣地道:“對了,先生您這兒可有玉京的輿圖?要詳細(xì)點的。” 公輸蛙挑了挑眉:“你沒打開我的見面禮?” 謝長晏一愣。 公輸蛙勃然大怒:“多少人哭著求著想要我送他們點東西,你這不識好歹的居然收了我的禮卻不看?你給我還回來!馬上!立刻!趕緊的……” 謝長晏在他的一連串罵聲中迅速退出了帳篷,假裝沒提過,叫上孟不離就回家了。 公輸蛙說的話非常刺耳,但她不太震驚,畢竟,謝家從一開始分析燕王會選她為后的理由時,就猜出了這是帝王用的一招虛棋。再加上來玉京后所見所聞,無論是修運河,還是干旱缺糧,以及廣修學(xué)堂力推科舉,都呈現(xiàn)出一股子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之勢。 只是,她心中有樁懷疑,未證實時已心緒不寧,一旦證實,公輸蛙的這句話就會變得十分可怕。 謝長晏回去的路上,滿腦子都是祈禱,可那點僥幸,在打開公輸蛙送給她的見面禮——那口半人多高的大木箱后,還是煙消云散了。 箱子里,是一整個玉京輿圖的木雕沙盤。 七星大街盤踞其上,層臺累榭鱗次櫛比,護(hù)城河上撒了銀粉,瑤林瓊樹涂了綠漆……若非心事重重,謝長晏真要驚呼一聲巧奪天工。 然而,她的目光定在了某處,久久不動。 那是位于瑤光街尾的一座道觀,名叫“紫霄”。從輿圖上,正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在它正北方,隔著兩重宮墻,赫然就是“陵光殿”——燕王宮的四大殿之一,傳說中已經(jīng)封閉多年的一座宮殿。 謝長晏伸出手指,從紫霄觀劃到陵光殿,再從陵光殿劃回。 四十息后,安靜無聲——道觀的北面無門,圍墻外有一條窄窄的巷子,再無別的建筑。 一百息后,門開——巷長六寸,盡頭便是燕王宮的宮墻。輿圖此處也沒有宮門,但若現(xiàn)實中這里有門呢? 三十息后,車?!谝恢貕Φ降诙貕Φ木嚯x約二寸。第二重墻后,就是陵光殿的庭院。 左拐二十步,右拐有竹,地面為鵝卵石——輿圖上,果然雕著一簇竹林。 直行五十步后,進(jìn)入書房——院深一寸三分。 至此,輿圖陳設(shè),跟她腦海中的記憶全部吻合。 謝長晏的身子搖了搖,踉蹌后退了幾步,“啪嗒”跌坐在地上。 不,不,還不能就此肯定。輿圖為虛,眼見為實,我要親自去看看!我一定要親自看看,才能確定那天孟不離帶我去見風(fēng)小雅的地點,不是草木居,而是陵光殿! 第37章 得見雪月(5) 心頭狐疑的種子拼命掙扎著想要破壤而出,又被她死死按住。 謝長晏咬著牙,起身就要再次出發(fā),但在雙手按到門上的一刻,硬生生停住。 門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藏著陛下的千牛衛(wèi)們。她的一舉一動,盡在他們的監(jiān)視中。 這一瞬間,無數(shù)段跟謝懷庸對弈打譜的記憶從腦海中飛過,他的教誨一一響起—— “等?!?/br> “看不出對手的棋路,等;看出對手的棋路了,更要等?!?/br> “不要著急說破,不要著急回應(yīng),不要讓對方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br> “如你這般不擅謀略之人,只有等得足夠久,才有一線希望贏?!?/br> 謝長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打開門,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去了鄭氏的住處。 晚飯后,謝長晏跟鄭氏繞著湖岸賞景消食,說說笑笑間,謝長晏跳起來去夠樹上的積雪,結(jié)果樂極生悲,落下時沒踩穩(wěn),滑了出去,整個人“撲通”一下掉進(jìn)了湖里。湖面頓時裂了個大窟窿,將她整個吞了進(jìn)去。 鄭氏大驚失色,連忙呼救。 兩側(cè)的暗影中瞬間飛出四名紅腰帶護(hù)衛(wèi),紛紛跳下湖將謝長晏救起。等孟不離聽聞動靜趕過來時,謝長晏已被鄭氏和丫鬟們抬進(jìn)了臥室中。 “快去燒熱水!快!晚晚,你沒事吧?”緊閉的房門內(nèi),傳來鄭氏著急的哭泣聲。 孟不離定了定神,當(dāng)即轉(zhuǎn)身離去。 與此同時,兩個婢女抱著濕漉漉的衣衫鞋襪,匆匆從屋內(nèi)出來,去廚房燒水。 走在后面的婢女在拐角處停了一下,沒有去廚房,而是扭身去了后院。打開后門,門外拴著一匹馬。 婢女從一團濕嗒嗒的衣服里抬起頭,她的頭發(fā)尚是濕的,在寒風(fēng)中結(jié)成了冰屑,但她的眼神火熱,帶著一股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堅決——不是別人,正是謝長晏。 謝長晏把濕衣一扔,上馬就走。 玉京的輿圖在她腦中清晰羅列,她循著一條條小路,抄近道來到了“紫霄觀”前。 天色已暗,長街冷清,紫霄觀觀門緊閉,有香火味,卻無燈光。幸好天上還有明月,照著屋檐下的大鐘,如斯清晰。 謝長晏隔著一條街將馬留下,自己走上前,沿著紫霄觀的圍墻走了一圈,北邊果然封死了,沒有道路。也就是說,想要去陵光殿,只能從此觀內(nèi)走。 謝長晏不敢冒進(jìn),只能先找處灌木叢躲起來,身體抖個不停。 掉到冰窟窿,匆匆擦干身體換上婢女的衣服偷跑出來,在寒風(fēng)中快馬加鞭地趕路……一系列的顛簸于此刻變本加厲地反應(yīng)出來,身體的每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她咬緊了牙關(guān),極力讓自己不要發(fā)出聲響。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 謝長晏的心沉了下去——孟不離!真的是他!他真的來了!來這個地方! 孟不離策馬來到紫霄觀,直接從懷里取出鑰匙開了側(cè)門進(jìn)去。 謝長晏不敢跟蹤,只能繼續(xù)躲在灌木叢中,在心中默默數(shù)數(shù):四十息、一百息、三十息。車停意味著馬也要停,然后左拐二十步,右拐再直行……孟不離雖然跑得快,但如要稟事,會耽擱些許時間,那么預(yù)計再等一盞茶工夫,他就能出來了。 謝長晏牙齒“嗒嗒”地顫抖著,將身體抱得更緊了些。 不過,還是比想象的等得久了一些。等得她都生出些僥幸的希望時,觀內(nèi)傳來了馬蹄聲,夾雜著車輪聲。 謝長晏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強打精神抬頭,就見觀的大門無聲開啟,孟不離趕著馬車出來了。 一童子的聲音依稀從車內(nèi)飄出來:“太醫(yī),藥只帶了……夠嗎?”中間的話沒聽懂,卻已可斷定:車中之人是太醫(yī)。 也就是說,此觀真的銜接王宮,孟不離去宮里請?zhí)t(yī),走的不是正式的宮門,而是此觀。 那么上次風(fēng)小雅見她,就是在陵光殿。 謝長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她攥緊手心,不行,還得趕緊趕回去。娘親幫她演了那么一出大戲,來讓她驗證心頭的猜疑,自己怎能在這種地方暈過去,連累娘親。 謝長晏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扎了自己的胳膊一下,身上一痛,眼前的黑影便消散了。她打起精神找到馬,飛奔趕回知止居。 馬身顛簸,月夜下的雪路一片白茫茫。 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幸好腦海中還記著輿圖,左拐,右拐,再右拐,到了。 她跳下馬去開后門,門內(nèi)站著個婢女,見到她松一大口氣:“姑娘可算回來了!夫人急死了,讓我在這兒等著您……” 謝長晏精神一松,黑暗再度襲來,她暈了過去。 第38章 萬物盡然(1) “嗚嗚”的笙聲從白霧深處傳來。 于是謝長晏知道,她又做夢了,做那個重復(fù)過無數(shù)次的夢。 她走進(jìn)謝橋小筑,先朝游廊那頭望去,二哥哥謝知幸果然在那里。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精致的鷹面面具,只留出嘴巴和下巴,用來吹笙。 謝長晏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嘴型長得跟風(fēng)小雅很像,都是薄薄兩片,唇角微垂,不怒自威的模樣。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里一晃即過,她惦念著屋中的謝繁漪,朝謝知幸揮了揮手后,便繼續(xù)朝主屋走去。 她有很多話要問三jiejie。關(guān)于燕王,關(guān)于謝家,關(guān)于那無上榮耀的皇后身份…… 然而,當(dāng)她推開門,屋子里是空的。 沒有謝繁漪,沒有婢女,什么人都沒有。只有一面銅鏡,孤零零地擺放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謝長晏朝那面鏡子走過去,與人等高的鏡子里就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一瞬間,鳳袍上身,金冠壓發(fā),沉重如山。 謝長晏當(dāng)即掙扎。 可那繡著鳳凰的金紅色長袍緊緊地裹了上來,一層接一層,像繭一樣要將她活生生吞噬。 救命!誰來救救我! 耳旁還有笙聲。對了,二哥哥!二哥哥在外面,快進(jìn)來救我啊,救救我—— 謝長晏突然睜開了眼睛。 耳旁聽到了一個尖銳而急促的“嗚”音,跟夢境中裊裊動聽的笙樂相去甚遠(yuǎn),像把錘子,一下子震碎了夢境。 謝長晏側(cè)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燈燭跳躍,那人坐在燈下,像吸收了所有的光,一時間,周遭場景盡數(shù)虛無,只有他熠熠生輝,異常明亮。他手里把玩著從花插里折下來的一片蘭花葉子,放到唇邊吹了吹,發(fā)出的聲音顯然他自己也不滿意,蹙眉間便將之丟開了。 然后他伸手入懷,又掏出了一物,放在燈下端詳。 謝長晏悄無聲息地收回目光,閉上眼睛,心頭難分是驚是疑,是悲還是喜。 身體熱得厲害,有濕嗒嗒的汗不停地冒出來,整個人像泡在一個又熱又悶的大甕里,被慢火煮著,恨不得趕緊跳起來。然而手和腳都沉甸甸、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氣。 ——無異于一場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