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一只腳踩著搖籃哄董元旭，手上不停地飛針走線，慢慢一朵漂亮的蘭花出現(xiàn)在繡棚上，在忙的檔口也不忘回答顧水秀的問話。

    “夫人不用擔心，大姑老爺對這些事情熟悉得很，有他陪著大姑奶奶和兩位表小姐不會有事情的，只不過今天他們估計是來不了，明天看看情況，大抵不會超過三天的?！?/br>
    顧水秀想想也是，便放開心中那些糾結(jié)，看了看不遠處認真學習的孩子，顧水秀莞爾一笑，“翠喜你看，我這表妹比起當初趕到翠竹山的時候是不是好多了？而且她又怎么努力，想必嬸子對妮子也沒意見吧?！?/br>
    翠喜瞥了不遠處的趙妮子，點點頭，只是面上并沒有顧水秀的輕快，她蹙眉深思了片刻，想到繽紛昨晚跟她說的話，覺得還是告訴顧水秀妥當一些。

    “夫人，有些話我也不知道當不當說，您要是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翠喜在顧水秀頷首下，停了手里的活計，湊到顧水秀跟前耳語了幾句，顧水秀的臉色慢慢變得陰沉下來，不時看了看聚精會神的趙妮子，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像這種事情一旦發(fā)現(xiàn)立馬告訴我，等會兒你找個空檔帶繽紛去見過，我再好好問問。”

    翠喜點點頭，心里有些如釋重負，可看到趙妮子又覺得有些沉重，人果然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邪念。

    第二天，顧水秀特地起了一個大早，趁著大家還沒起來去了落英繽紛住的屋子，兩個丫頭看到顧水秀來了，嚇得正襟危坐，落英的頭發(fā)還沒梳好，一縷頭發(fā)就這么掉了下來。

    顧水秀讓落英收拾好了出去幫翠喜弄吃的，自己則留下來和繽紛好好說話。

    屋子里沒了落英，氣氛冷了片刻，顧水秀幽幽開口道：“你不用緊張，我今兒就是找你好好說說話，我希望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要把今日的對話傳出去?！?/br>
    繽紛恭敬地應下，雖然拘謹，卻沒有絲毫緊張，看她這樣子，顯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顧水秀滿意地笑了笑，道：“昨兒個翠喜跟我說了妮子的事情，她說是你跟她說的，可有此事？”

    繽紛點點頭，老實答道：“表小姐的事情確實是我發(fā)現(xiàn)的，因為我們剛剛接手，表小姐對這些事情還不太上手，加上要和奴婢一起學習認字，本來表小姐做賬的時候奴婢都要在一旁看著的。

    可就在夫人把事情交給我們一個月后，表小姐突然跟奴婢說，白天開店的時候不用教她認字，讓奴婢晚上的時候再教她，一開始奴婢覺得很正常，可有幾次奴婢偶爾經(jīng)過柜臺，表小姐總會刻意擋住奴婢的視線，不讓奴婢看到賬本。

    一次兩次沒什么，次數(shù)多了奴婢就起了疑心，因著不放心，奴婢交代成海觀察表小姐幾天，結(jié)果成海真的發(fā)現(xiàn)表小姐有問題。

    他說表小姐在收銀子的時候偶爾會向客人推銷一些咸蛋，推銷本是好事，可問題是，表小姐推銷的咸蛋并不是咱們家的，而是表小姐自己弄的咸水蛋，并不是鹽熏，也不是鹽烤，混在咸蛋里面，客人也不容易發(fā)現(xiàn)?！?/br>
    隨著繽紛的講述顧水秀明白了個大概，趙妮子想要銀錢可是不敢昧下店里的銀子，她之前當著眾人的交代過，廚房只有董義能進去，其他人不準進去，更不準偷看鹽雞的制作過程，趙妮子沒這個膽子違抗顧水秀的話，她吃過咸蛋，知道咸蛋的味道，便自己弄了個咸水蛋混在里頭，摳這些銀錢。

    顧水秀心下氣憤，這趙妮子看來完全不像她表現(xiàn)的那么老實，這才多久？竟然敢以次充好，從她的鋪子里謀取私利，要知道過了年趙妮子才十歲，一個十歲的丫頭膽子就這么大，以后還了得？

    不過，顧水秀雖然生氣卻不動聲色，當著眾人的面她不會表現(xiàn)出來，而是另外找了一天和成海對口供，確定趙妮子真的手腳不干凈后，顧水秀已經(jīng)盤算開了，等開春山路通了，就先回一趟草籽村，把趙妮子的情況告訴趙氏，讓她也看看她這心疼的外甥女是個什么德行，另外再和趙氏好好商量趙妮子的歸屬問題。

    出了這么個事，顧水秀是不打算再繼續(xù)養(yǎng)著趙妮子了，不說會不會養(yǎng)出一個白眼狼來，就是趙妮子這城府，顧水秀也知道這樣的人不能留在身邊，否則養(yǎng)虎為患。

    第一卷 山里篇 第一百三十章 回娘家，喜見顧大牛

    心里裝著事，顧水秀便覺得等待的日子有些漫長，正月十五過后，天氣有回暖的跡象，山里的積雪好像不經(jīng)意間，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開始消融了，等顧水秀發(fā)現(xiàn)的時候，山里到處都是冰水的世界，翠竹山外的那條河上還結(jié)著厚厚的冰，想要等冰消了至少也要到三月份。

    顧水秀可等不了那么久了，當秦大叔上門做客，說了山路可行的時候，顧水秀立馬讓翠喜給趙寶兒和趙妮子收拾行李，自己和董成虎則隨便裝了兩身衣裳，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當后，一行四人出了翠竹山。

    一路上，趙妮子幾次欲言又止，顧水秀只當沒看見，顧水秀不問，董成虎更加不會過問，他已經(jīng)聽顧水秀說了趙妮子的情況，在這件事上，董成虎不打算發(fā)表意見，畢竟趙妮子是顧家的親戚，他若是干涉會讓水秀不好做，只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讓顧水秀來處理。

    沒人說話，趙妮子心里有鬼，也不敢主動問話，四人便這樣沉默的一路往草籽村趕，期間只有趙寶兒好奇地四處張望，時不時問董成虎幾個天真的問題，董成虎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

    山路雖然通了，不過路上的冰雪還未完全消融，冰雪上流淌著濕噠噠的雪水，走起路來更加不容易，再加上山路不好走，一行人從早晨出發(fā)，直到下晌才抵達草籽村。

    地動給草籽村帶來的影響還沒完全消失，一些房子倒塌的人家因為沒有銀錢重新蓋房子，便搭了個加厚的茅草房渡日子，時不時還要留意下雪的情況，要是雪太大了就要及時出來掃雪，避免大雪壓塌了房子。

    此時的草籽村安靜得像個人去樓空的村子，鄉(xiāng)村小路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甚至連一條狗都沒有，估摸著大家都躲在家里取暖，貧窮人家買不起棉襖，又沒有生病的權(quán)利，這樣的天氣只有躲在家里才能盡可能省錢。

    顧水秀看著這樣的村子心情很是陰沉，想到一會兒將要告訴趙氏的話，更是陰郁，一旁的趙妮子似有所感，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顧水秀卻不在意，自己犯下的錯要自己承擔，她自認為這個表姐已經(jīng)做得夠好的了，趙妮子不知足，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董成虎輕輕敲開顧家的們，意外地竟然看到顧大牛也在家中。

    顧大牛一看顧水秀和董成虎回來了，異常驚喜，直接從堂屋里沖了出來，略帶儒雅的嗓音大聲笑道：“大姐，姐夫，你們怎么回來了？山路通了？”

    顧大牛上上下下打量顧水秀，滿意地點點頭，顧水秀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好像又漂亮了幾分，余光飄到一旁的趙寶兒和趙妮子，顧大牛笑著點頭示意。

    一行人進屋之后，趙氏高興地從廚房給他們端了一大堆吃食過來，正好現(xiàn)在是正月，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吃食，再加上顧大牛從縣城帶回來的瓜果點心，一家子吃也吃不完。

    顧水秀從善如流地捻了一塊桂花糕，在嘴里細嚼慢咽之后，瞇著眼睛一臉享受，道：“這應該是縣城那間最大的糕點鋪買的糕點吧?！?/br>
    顧大牛一臉驚喜，湊到顧水秀身邊驚訝地問道：“大姐，你怎么知道的？縣城賣桂花糕的鋪子可不止一兩家?！?/br>
    “是不止一兩家，不過會用蜂蜜來做的也就那么一家，你以為為什么他們家的桂花糕賣的比別人家的貴？不是因為他們店大，是因為用料講究?！鳖櫵銦o奈地搖頭，顧大牛在縣衙做采購也不是一兩天了，竟然不知道原因。

    顧大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平日里主要就是采買食材，像糕點這種都是只有縣令夫人或者小姐才會吃，她們有專門的丫鬟使喚，我?guī)缀鯖]有去過這種糕點鋪，要不是想著給你們帶個年禮我都不會進去這種鋪子?！?/br>
    趙氏在一旁聽著他們姐弟說話，眼中全是滿足的笑意，雖然顧水秀和顧大牛說的這些她不懂，可在她聽來就是她的兒女全都是有見識的能人，這個認知怎么能不令她開心？

    等顧水秀和顧大牛結(jié)束糕點的話題，趙氏才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正好看到趙妮子在一旁乖乖地坐著，便隨意拿了一塊桂花糕給趙妮子，慈愛地說道：“拿著吃吧，這可是你大表哥從縣城帶回了，這么貴的東西，你也嘗嘗味道?！?/br>
    趙妮子抬頭看了趙氏一眼，小聲地應下，接過趙氏遞給她的桂花糕，吃得很是不專心。

    顧水秀看在眼里卻不點破，而是朝顧大牛問道：“往年初五一過你就回了縣城，怎么今年到了十五也沒回去？”

    顧大牛往嘴里扔了一個花生米，嚼了兩口，口齒不清道：“今年縣令請假帶著一家子回了老家過年，要正月二十才能趕回知水縣，衙門正月二十二才要開封，我在正月二十二之前回去就成了，現(xiàn)在去了縣衙也沒什么吃的，又沒地方去，還不如待在家里舒服?！?/br>
    趙氏聽顧大牛這么說，不住地點頭笑道：“是這個禮，千里萬里不如家里，不管走多遠，還是家里最舒服?！?/br>
    這點其他人倒是很認同，說了會兒話，顧水秀朝董成虎暗示了兩下，董成虎找了個借口把顧明德支出去，兩人在外面說了一會兒話，再次進屋的時候顧明德已經(jīng)斂了笑意，那眼眸中，隱隱閃動著憤怒的光芒。

    趙氏最是了解顧明德，看他出去一趟就變了樣子，心里突然間涌起不安的預感，找了個借口把顧明德叫回房間說話。

    趙妮子不清楚顧明德和趙氏之間的互動，不過只要顧水秀不單獨找趙氏說話她就放心了。

    趙氏和顧明德一路無話地進了房間，顧明德直接坐到床邊，臉上怒氣騰騰，不看趙氏，也不說話，明顯就是在生悶氣。

    趙氏不明所以，擔心地挨著顧明德坐下，小心翼翼地問道：“當家的，出了什么事了？誰惹你生氣了？”

    顧明德扭頭看了趙氏一眼，一句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最后急得大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