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他親眼看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睡在了一起。

    萬念俱灰之下，他再也不想求生，只想求死。

    可他沒有想到渾渾噩噩的醒過來后，他竟然依舊沒有死成。

    既然老天爺不讓他死，那么他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無論是作為行尸走rou也好，還是一個外鄉(xiāng)人也罷。

    末了，他苦笑著感嘆：“你們拿鳳華來激我承認(rèn)我的身份，可我就算是承認(rèn)了又有什么用處？這里雖然閉塞，可我也知道陳征作為烈士早已經(jīng)埋在了白石營的后山上。我又能以什么面目回到白石營去？”

    “招福的功夫是你教出來的？”白琳又問。

    外來戶陳征點頭：“那孩子根骨好，我不想他就這么廢在這兒?！?/br>
    “所以周定國才會見到他后就想要將他帶回白石營去？對于周定國這個榆木腦袋來說，他竟然想不到招福的師承，倒是不如我了?！卑琢杖滩蛔」笮?，笑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合適，便連忙收斂了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陸曉棠，“那封信你也是看過的，怎么也不長腦子了？你們兩口子是不是找不到對方，這腦子也找不回家了？”

    “這真的是周定國的媳婦？”陳征皺眉滿臉的狐疑，“定國可不是那種會看上這么嫩的丫頭的人啊。”

    “我三十多了，我只是長的嫩！”陸曉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想來想去還是為王鳳華抱不平，“你憑啥就認(rèn)定是鳳華大姐背叛了你？你就不懷疑是宋淑媛從中作梗故意讓你看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嗎？”

    “這后來十多年里我也琢磨過來了，不過姑娘啊，你仔細(xì)想想，我死了是不是比我活著更好？”陳征嘆息，“我本來就比她年紀(jì)大，當(dāng)初哄著她跟了我就是看上了她長得好做飯又好吃。那時候所有的兄弟都覺得我是享福了，我自己也是這么覺得。我也不覺得自己會對不起她，她不就是要找meimei嗎？咱們白石營發(fā)展壯大起來找個人還不容易？誰知道……你們剛才說她meimei坐了輪椅，是怎么回事兒？”

    白琳譏誚地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問：“你還關(guān)心這個??？你不是都不肯承認(rèn)自己就是陳征嗎？人家姐妹倆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可別嚇唬我了，事情弄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誰的責(zé)任更大一點現(xiàn)在也不好說，我不想在做錯事了?！标愓鲊@了口氣，想了想，突然說，“你們要不去將招福給我喊過來，我聽你們的意思是說周定國想要將招福帶回去。但是這孩子惦記著他那瞎眼老娘，只怕是不愿意走的，我來勸勸他，讓他跟著你們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陸曉棠皺眉：“聽你這意思，你不打算跟我們回去？”

    “我回去干啥呀？”陳征尷尬地笑了笑，“這么多年過去了，塵歸塵土歸土，我一個早就該死了的人，何必在冒出來招惹人家？”

    “鳳華大姐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你活著而已啊?！标憰蕴囊Я艘Т剑行┬⌒牡貑?，“在你心里是不是還過不去你看到的那個坎兒？”

    “不是?！标愓骱敛华q豫地打斷了陸曉棠的話。

    白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拍了拍陸曉棠的肩膀：“我腿腳不好，也不知道招福他家在哪兒，你先去把招福找過來吧，別老是跟陳征大哥談鳳華大姐了，你看不出來人家不愿意談嗎？”

    陳征張了張嘴，到底還是默認(rèn)了。

    陸曉棠狐疑地出了門，白琳便抱著胳膊冷笑起來，低聲罵了一句：“狗男人?！?/br>
    “你罵我？”陳征愣了愣。

    白琳點頭：“不然呢？這院子里還有其他男人？你口口聲聲說不在乎當(dāng)初自己看到的事情，現(xiàn)在又為什么不敢回去面對？你是害怕回去后發(fā)現(xiàn)鳳華大姐身邊真的有了別的男人嗎？實話告訴你吧陳征，要是鳳華大姐身邊真的有了別的男人，我們是不會來跟你說這一番自討沒趣的話的。鳳華大姐這幾年過得很是艱難。她離開白石營了，說是自己不愿意靠著你死了的那點撫恤金活著，呆在白石營里她無時無刻不在被提醒著你死了的事實。后來在陸曉棠兩口子的幫助下，她在般陽縣找到了meimei，開了個飯館。一個女人帶著一個殘廢了的女人，日子到底怎么樣，你猜也能猜得到吧？”

    第277章：她現(xiàn)在呢

    陳征沉重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問：“我想象不到，鳳華……本來不該這樣過的，說到底還是我害了她?！?/br>
    “陳征大哥，事情已經(jīng)是這樣了，過去的事情咱們不提了，這往后你卻還是有許多機會，可以補償她的?！卑琢招χ牧伺乃募绨?，“你瞧，現(xiàn)在你對醫(yī)術(shù)這么有研究了，以后還能看看喜娘的腿是不是還能有些好的發(fā)展對吧？鳳華姐上了年紀(jì)這說不定就有點小病小災(zāi)的，以后有你在也就不用上醫(yī)院了?！?/br>
    “白琳，你真的覺得我這樣的人還有臉回到鳳華的身邊嗎？”陳征苦笑著搖頭，“無論從前怎么樣，現(xiàn)在我們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在也不是從前那個什么都能扛著，為鳳華遮風(fēng)擋雨的那個男人了。白琳同志啊，你要是還能給我個面子，走了之后就當(dāng)做從來沒有見過我行嗎？”

    “如果我說不行呢？”白琳挑眉，“你自己都是個懦夫，你要憑什么來勸說招福能夠舍棄將他養(yǎng)大的瞎眼老娘跟著我們回白石營去？說到底，我和陸曉棠如今都沒有任何責(zé)任。我和周定國已經(jīng)退伍，我們已經(jīng)與部隊沒有關(guān)系了。倒是你，現(xiàn)如今可扔在那名冊上呢?！?/br>
    陳征擺手：“我都已經(jīng)……”

    “烈士也是兵！”白琳不由分說地打斷了陳征的話，她扭頭看向院門，低聲嘆了口氣，“你自己在想想吧，我出去看看，曉棠她們應(yīng)該回來了?！?/br>
    白琳剛走到門口打開門就看到招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陳征。

    她讓開門口，讓招福過去。

    少年仰著頭十分憧憬地看著陳征問：“您從前真的是個大英雄？”

    “這孩子可真不會說話，什么叫做從前？便是如今，陳征他也依然是個大英雄?！卑琢蛰p笑，“當(dāng)年那場戰(zhàn)役要不是陳征大哥，白石營早就全軍覆沒了，哪里還會有今天讓你進(jìn)去的機會呢”

    招福眨了眨眼睛，立馬點頭：“對，英雄無論什么時候都是英雄。師父，我剛才跟著周大嫂在門外，聽到你跟這個大姐的對話了。師父，我覺得人家說的沒錯，既然師娘還在等著你，你為什么不回去？”

    “你還小，有什么事情你不懂?！标愓靼櫭家桓辈幌朐僬f下去的模樣，轉(zhuǎn)而問起他來，“倒是你，你娘有我們照顧著，你為什么不愿意去白石營？你之前不是很喜歡那個周大哥嗎？”

    “我喜歡周大哥有什么用？我又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招福嘿嘿撓了撓頭，“師父倒是你，在咱們這兒本來就是個外來戶，無親無故的，哪里有回去好？師娘知冷知熱，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

    陸曉棠看著這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全對方卻不肯勸慰自己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去吧，彼此做個伴也好過某一個人單獨離開不是？”

    白琳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十分贊同地點頭：“我覺得曉棠說的在理，陳征大哥，不管怎么說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去看看鳳華大姐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怎么樣？招福，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你的周大哥生活過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樣嗎？”

    “我……我想去。”招福撓了撓頭，“可我要是就這么拋下我娘，不是很不孝嗎？”

    “先去白石營看看，要是那邊的營長同意，你可以將你娘接過去就近照顧，至于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擔(dān)心，以前鳳華姐的那個院子就特別清凈十分適合你和你娘住?！?/br>
    陳征卻在白琳的這句話里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他皺眉看著白琳，問了一句：“家屬院改了？”

    “早改了?！卑琢辗藗€白眼，“現(xiàn)在的人都講究一個私密性，哪里跟從前似的大家伙兒都擠在一棟家屬樓里，天天出門不是看見這家媳婦就是看見那家婆婆的有什么意思？陸曉棠還沒跟周定國結(jié)婚的時候白石營就改了，各家各戶自己的院子愛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具體的，我可就不清楚了。陳征大哥你也知道，我是個特工，我很長時間里根本不在白石營里呆著?！?/br>
    “特工？”招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可是個女人啊?！?/br>
    白琳沒好氣地彈了招福腦門一下，有些得意地挺直了胸膛，笑瞇瞇地說道：“女人怎么了？小子，我告訴你，別看你白琳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金盆洗手，想當(dāng)年我在殺手榜上……”

    “好好的你怎么又說起殺手來了？”陸曉棠連忙打斷了白琳的話，笑著看向招福，“你還年輕，你可以有無數(shù)次選擇的機會，我不像陳征大哥和白琳一樣，一味地勸你跟著我們離開這兒。我希望你能夠自己做好選擇，無論你最終選擇什么，我和你周大哥都不會干涉。”

    “周大嫂，如果我跟著你們走了，我還有機會再見到周大哥嗎？”招福問。

    陸曉棠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然是有機會的，畢竟……我相信自己不久后便會跟他重逢。”

    “那……那我跟你走。”招福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似的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看著陸曉棠，“周大嫂，其實我一直猶豫，是因為我所有的自信都是師父和周大哥給的。我小時候師父總說我不會一直埋沒在這兒，所以后來周大哥有意無意問起我想不想離開呼家屯的時候，我就有預(yù)感自己有一天興許是要離開這兒的。只是我總覺得那一天會來的很晚，晚到我足夠?qū)ξ夷锉M孝?？晌夷镉X得我在這兒沒出息……周大嫂，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