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麻麻!我先來!芝麻很聰明,哥哥笨,芝麻先來!” 錦西勾唇:“沒有誰先來哦,咱們要搶答,誰舉手誰先回答,想好了才可以舉手哦?!?/br> 英文對孩子來說太難了,她先從簡單的中文詞語交起,孩子記憶力好,這些動物的名字他們很快就記全了,錦西又嘗試教了簡單的英文詞語。 她拿出一張小兔子的閃卡。 芝麻立刻舉手喊道:“bunny!” 錦西又拿出一張閃卡,團子正要說話,手便被meimei壓下去,小芝麻很賴皮地又說出答案,搞得小團子郁悶不已,不開心地跟mama告狀:“meimei好壞!mama打!” 錦西保持微笑,想到未來叱咤商場的反派跟自己撒嬌告狀,這感覺不是一般的酸爽。 總的來說孩子們玩得很高興,也沒有出現(xiàn)錦西想象中無法接受英語的習(xí)慣,因孩子處于語言啟蒙期,所以這個階段的孩子接受英語就跟接受漢語一樣,非常自然。 情況比錦西想象的好很多。 也給了錦西動力,堅定了她要做早教的心思。 就這樣,錦西每天都給孩子講故事,做早教,開始時僅僅是閃卡,后期便開始教孩子學(xué)簡單的英語單詞,錦西幼時學(xué)英語老師都會教音標,可以說,以前學(xué)英語,音標是很重要的東西,可后來錦西朋友家的孩子學(xué)英語,她才知道,很多學(xué)校已經(jīng)不學(xué)音標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然拼讀法,錦西對這種拼讀方法不很了解,也怕自己講不好,只能摸索著教孩子。 快到年時,她去書店給孩子買了幾套故事書,順便買了一套英文詞典。 買書時她看到有一本恐龍立體翻翻書,很驚訝地看了很久。 這個年代,就已經(jīng)有立體書了?只是價格比較貴,要15塊錢,錦西思來想去,斗爭了很久。 售貨員見了,極力推銷道: “這是新到的,大城市的有錢人家都買這種書給孩子看,孩子沒有不喜歡的,雖然貴了點,但能看很久呢?!?/br> 15塊可不便宜,錦西手頭就一千多塊錢,還指望這點錢生錢呢。 售貨員似乎看出她在糾結(jié),笑著問:“您家里是幾個孩子?” “兩個?!?/br> “一男一女?” “嗯呢,龍鳳胎。” 售貨員一聽,趕緊道:“那你更要買了,你想啊,你買一套書,倆個孩子看,就等于省了一本書的錢,可比那些獨生子女家庭劃算多了,再說了,這種立體畫沒有年紀限制,1歲能看,10歲也能看,早買早看?!?/br> 錦西失笑,她說的也有道理,龍鳳胎就這點好,買一份可以倆個人用,錦西莫名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想到孩子年幼就這幾年,15塊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想著錦西還是把恐龍的書賣了下來。 這一套恐龍立體畫以后世的眼光來看,印刷和制作都不算精良,可卻代表了這個年代的最高水準,當錦西把這本書拿回家時,孩子簡直要樂瘋了,他們第一次看到恐龍,也才明白原來恐龍長這樣,小芝麻和小團子抱著書,根本不撒手,叮叮咚咚知道了,也跟進來看,四個孩子圍著一本書看了足足一下午,根本不愿意松手。 錦西看了莫名感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人們很珍惜自己擁有的每一樣?xùn)|西,快樂在不知不覺中被放大,這種快樂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希望孩子長大后能記得這本書帶給他們的快樂。 錦西笑著去收拾東西,眼看要過年了,她這幾天一直買年貨收拾家里,過年時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是中國人的習(xí)慣。 過年前一天的中午,停車場的客人少了起來,最近天氣好,大巴都在死命往家跑,很少有停車吃飯的,方家干脆把停車場給關(guān)了,全家人也好過個好年,正中午,所有人都在忙活著,錦西忽而聽到門口有人嚷嚷道: “你們看到?jīng)]?那個牛露露回來了,好家伙她可威風(fēng)了!身上穿著皮草,手里拿著大哥大,比城里女人還微風(fēng)呢!老牛家以前就是萬元戶,現(xiàn)在有露露這么個女兒,這是徹底發(fā)達了!” 錦西走出門,就見門口站著一個很時髦的女人,她燙著卷發(fā),穿一身藍色的皮草外套,腳下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手上拎著一個很女人的皮包,看起來就是這個年代的時尚弄潮兒。 眼下弄潮兒正拿出磚頭大小的大哥大,故意拉高音調(diào)講話,就像后世那些在公交車地鐵上談幾個億生意的大老板,嚷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喂!對,我這批單子你可得給我盯好了,這可是30萬的生意!不是小數(shù)目!要是出一點差錯,我跟你沒完!合作好?那下一次我給你60萬!就看你能不能吃得下了!” 牛露露掛了電話,一回頭看到錦西,眼里露出片刻驚訝,打量許久才驚呼道: “錦西?你什么時候變這么漂亮了?幾年沒見,我都不認識你了?!?/br> 錦西笑笑,原身的記憶里并沒有這個人,可見是個不重要的,不過都是老鄉(xiāng),她還是很客氣地打招呼:“你還好嗎?” “我?好什么呀!這人啊,有錢有有錢的煩惱,沒錢有沒錢的快活,你像我天天跟人做生意周旋,累都累死了,這每一筆訂單都是幾十萬的交易,一個月出手上百萬,心里擔驚受怕的,覺都睡不好,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這些看家守室的女人,沒什么煩心事?!?/br> 錦西笑了,沒說話。 那牛露露盯著她看了很久,忽而給了她一張名片,道: “錦西啊,我看你氣質(zhì)很好,長得也漂亮,就你這長相,去大城市隨隨便便都能找個好工作,工資至少一個月四五百,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過年就帶你去城里闖蕩,我跟你說,城里跟農(nóng)村就是倆個世界,姐保管你去了就不想回來。” 要真是22歲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女孩,錦西保管被她幾句話說動了。 只是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個沒有學(xué)歷沒有工作經(jīng)驗的年輕女人,想要隨隨便便就賺得較高工資,沒有付出是不可能的。 至于是哪方面的付出,那就難說了。 “謝謝,我有需要再找你?!?/br> “哎!”牛露露繼續(xù)勸說道:“我跟你說啊錦西,你可別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待一輩子!女人年輕時就要出去闖蕩,你看我以前跟你一個班的,現(xiàn)在我都用大哥大了,你也不能落后不是?再說你沒錢的話怎么養(yǎng)孩子?聽姐一句勸,女人要懂得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有姐帶著你你放心,保證你一年就成萬元戶!” 她剛說完,梁素云便站了出來,沒好臉色地把錦西拉回去道:“回家吃飯了!” 梁素云對人一向和善,錦西驚訝道:“怎么了?嫂子?” 梁素云哼道:“那牛露露對你說什么了?是不是忽悠你去大城市賺大錢?” “你怎么知道?” “我就說!”梁素云氣的不輕,朝牛露露的方向呸了一聲,才罵道:“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貨色,把主意打到我們家人身上了,我看她真是腦子進水了!” 錦西聽得云里霧里的,梁素云氣消了才說:“別怪嫂子多嘴,那牛露露你千萬別和她來往,你都不知道,這個牛露露在外地開了個發(fā)廊!” “發(fā)廊?”錦西笑笑:“開發(fā)廊不是很正常嗎?剪頭發(fā)燙頭發(fā)應(yīng)該很賺錢的?!?/br> 梁素云氣笑了:“我的姑奶奶,你以為那是一般發(fā)廊?” “怎么?不是?” “我說的發(fā)廊是洗頭房,紅燈區(qū)那種,之前我們娘家村里一個閨女被牛露露騙出去打工,到了那才知道是做那種生意的,抵死不從,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這種丟人的事沒有人會往外講,要不是我和她要好也不可能知道,不過聽說她那個發(fā)廊生意挺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買大哥大不是?” 錦西笑笑,她當然知道梁素云嘴里的發(fā)廊是什么性質(zhì)的。 眼下一個大哥大要2萬多元,加上入網(wǎng)費和預(yù)存的話費,加起來將近三萬,別說這是93年,哪怕是30年后,三萬塊都不是小數(shù)目,更何況這還是人均月工資才兩百元左右的93年,開普通發(fā)廊肯定很難賺這么多錢,也不可能張口就是幾十萬的生意要談。 “反正你不要跟她多接觸?!?/br> “我知道了!”錦西乖巧地答應(yīng):“放心吧嫂子,我沒那么傻!” 明天就要過年了,錦西想著年后去城里闖蕩的事,她雖然了解很多關(guān)于90年代的事,可腦子里信息太多,亂七八糟的交織起來,到頭來反而沒有思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房地產(chǎn)?這點錢肯定是不夠的。 互聯(lián)網(wǎng)?還沒到時候,真要做過幾年也不遲。 投資實業(yè),賣酒賣車賣房?不是不可以,可她對那些沒太大興趣,暫時也沒有錢做。 一條條都被否決了,錦西到了年關(guān)都不知道來年她去城里到底該做什么。 但有一點她很明確,那就是想賺錢,就得進市場大的領(lǐng)域,做那種大部分都會去消費的生意。 次日一早,大家都沒開始忙活午飯,錦西出門溜達一圈,冬日家家戶戶門檐下都耷拉著冰溜溜,有的長達一米,有的小的才幾厘米,農(nóng)村的孩子野,都喜歡去揪冰溜溜,當冰棍一樣放在嘴里吃,凍得嘴巴通紅也不怕,更不怕臟吃了肚子疼,放在后世簡直是不敢想的。 芝麻團子也跟在叮叮咚咚后面去揪冰溜溜了,錦西沒有跟著他們。 門口的樹林里站著一群老娘們,她們依在大樹上,邊聊天邊織毛衣,每個人都在織,錦西十分納悶,似乎從她穿越來的第一天起,這些老娘們就在勾毛衣,她們每天都勾,勾完這件勾那件,勾完紅色勾綠色,勾完毛衣勾毛線褲,實在沒東西勾了就把往年的毛衣拆了,加入新線重新勾,簡直樂此不疲。 錦西記憶中自己小時候除了夏天,其他季節(jié)總有穿不完的毛線衣,各種花樣各種顏色,到了冬天,還會穿毛線褲,其實這年頭的毛線衣穿的真不舒服,刺人勒人手感也不好,可mama就是熱衷打愛心牌毛衣,誰小時候沒個幾件國民款毛衣毛褲? 錦西完全無法理解勾毛衣的樂趣所在,可這項幾乎被后人淘汰的手工活,卻是這個年代的國民活動。 第10章 錦西靠過去,剛出月子的宋世晴招呼她: “錦西啊,我怎么沒看你織過毛衣?你家倆個娃不織毛衣穿什么?” 錦西笑笑:“我沒你們手巧?!?/br> “這不難,學(xué)學(xué)就會了,咱們女人哪個不會織毛衣?不說我們村,全縣全省全國,不管什么樣的女人,那都要得會織毛衣!你啊趕緊學(xué)起來!” 錦西隨口問道:“你們織的這是什么毛線?” 她注意到其他人織的毛線都很粗,只有宋世晴手里的是細軟的毛線,且她手里的毛線顏色很鮮艷,一看就比較高檔。 “我家不是剛生了小子嗎?我婆婆特地托人從申城給我弄了一斤毛線,給我兒子織毛衣用,是馬海毛的,錦西你摸摸,是不是比其他的毛線軟和?” 宋世晴剛生了兒子,腰桿也硬了,說話底氣十足,走路都帶風(fēng),看起來不像從前那么唯唯諾諾的,錦西有時候想不明白,為什么生了個兒子就有這么大的改變。 錦西伸手摸了下馬海毛,她對毛線不太懂,只記得自己幼時穿過的毛衣都是粗線的,哪怕有細線也是那種帶樣貌的,這種馬海毛的她雖然見過,但沒有穿過馬海毛的毛衣,可見這種毛線價格貴,成本偏高。 在一堆粗毛線中,馬海毛確實一眼就看得出,不僅摸起來柔軟舒適,而且顏色亮麗,比其他毛線都出挑,一眼就能注意到。 錦西笑問:“這種毛線多少錢一斤?” “一百多呢,還是從申城買來的,怎么樣?好看吧?” 錦西笑著點頭,確實很好看,試想一下,孩子穿這種好看的毛線衣往人群中一看,那種和別人不一樣的自豪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就跟幼兒園所有人都有水彩筆,別人是6色、12色的,但你的水彩筆有72色,這種感覺就不一樣。 “真好看?!?/br> “還是錦西你有眼光,要么我總說咱們錦西這氣質(zhì),一看就不像咱農(nóng)村人,像是要做大事的?!弊詮耐兄ヂ榻鹂谏鰞鹤右院?,宋世晴對錦西的態(tài)度特別好,說話也中聽。 其他人也夸了錦西幾句,眼下錦西家有電視,很多人都去錦西家看過,錦西這人很大方,為人隨和,孩子們?nèi)タ措娨曀粌H不吝嗇電費,還總是拿出點好吃的招待孩子,大家都是為人母親的,見別人對自家孩子客客氣氣的,自然心里舒坦。 錦西笑了笑,又和其他人聊了幾句,大家邊聊天邊織毛衣,過了會,又有幾個女人加入織毛衣的隊伍里,十點多時,織毛衣的隊伍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二十多人,好像誰看到大部隊,都能回家拿出一個裝毛線衣的塑料袋,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比后世的廣場舞要好使啊。 錦西觀察過,這農(nóng)村所有眼睛能看得見的女人,都是要織毛衣的,聽她們說,城里也這樣,特殊的年代造就了這種全民性的活動,使得每家每戶的女人都要自己織毛衣,錦西一直在找市場大的項目,目前為止,毛線是她見過市場最大的了,畢竟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像毛線這樣,走進每家每戶,是所有人的必需品。 可是她連毛線品種都認不全面,不知道不同毛線的區(qū)別,不知道哪種毛線好賣,不知道不同毛線能織什么樣的衣服,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錦西想到這,便有些失落,來到書里的這個年代,抱著大展拳腳的信念,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看似對什么都懂,知道這個時代的走向,知道很多經(jīng)濟方面的知識,可理論終歸是理論,一旦實踐起來,跟想象的總有出入,就像現(xiàn)在,哪怕她覺得毛線賺錢,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根本不知道怎么入行,隔行如隔山,前人說的果然沒錯。 臨近中午,所有老娘們都回家做飯吃了,小南村的習(xí)俗是吃午晚飯,這頓飯忙活到下午,在天黑之前把飯吃完,然后全家人圍在一起,打牌嗑瓜子看電視什么的,也有老爺們?nèi)e人家打牌的,但大部分人都會在半夜前回家守歲。 事實上就連賭錢的人也很少通宵,這年頭大家都心疼電費,總覺得夜晚就是屬于睡眠的。 錦西也幫梁素云忙活,她倆忙著炒菜,林巧珍忙著做餅和和面,初一早上的習(xí)俗是吃餃子吃元宵,現(xiàn)在要把面活好了,她還做了些糖餅,說是給孩子吃。 之前方家經(jīng)濟狀況不好,吃喝上都顯得拮據(jù),有了停車場以后,林巧珍的手頭寬裕一些,對孩子也大方了,放在從前,有餅吃就不錯了,還糖餅?糖可是要錢的,誰舍得? 中午有雞有鴨有魚,各種菜擺滿了圓桌,方家所有人圍著圓桌吃飯,吃飯前,方淮山按照慣例給祖宗敬了酒,錦西看向祖宗的畫像,心里想著,她一直不信鬼神,可她卻真正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時候人心懷敬畏并沒有壞處。 一頓飯吃下來,最高興的就屬孩子了,穿了新衣服看了新書,吃了平常吃不到的菜,每個人的喜悅都浮在臉上,擋都擋不住,孩子高興,席間的氣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