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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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小軒:“應該快了,剛來過電話。” 沉默兩秒,兩人都不再虛情假意的笑,眼底有疲倦,卻很安靜。 她們一同望著夜空,感受寒風拂面。 婁小軒突然說了這樣一句:“來年我會跟你好好討教?!?/br> 尤瑋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角,卻沒接茬兒。 婁小軒接著喃喃道:“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旦要的東西抓到手里,就再也不會被人搶走……” 怎么做到的?自然是憑本事,是因為嘗到過“失去”的滋味。 但這話沒必要說。 婁小軒之所以不明白,是她們的出發(fā)點不同,尤瑋也很詫異婁小軒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現(xiàn)。 如果是幾年前,她很樂意分享。 如今,多說無益。 *** 這時,入口處駛來一輛黑色私家轎車,開車的正是崔圳。 婁小軒沒著急上車,定定的站在原地兩秒,望向尤瑋微笑的側(cè)臉。 尤瑋正彎下腰和車窗里的崔圳說話:“你再晚點,你老婆就凍成冰棍了!” 婁小軒這才邁開步子,坐進副駕駛座。 崔圳立刻將暖暖包塞到婁小軒手里。 尤瑋坐在后面,搓著手心,呼著熱氣,一冷一熱交替著,很快就讓身體浮出戰(zhàn)栗,她抖了抖肩膀,將后座上的毛絨毛毯遞給婁小軒。 “快披上。” 婁小軒接過,將自己裹住,望著車窗外一言不發(fā)。 崔圳看看婁小軒,又透過后照鏡對上尤瑋的目光。 尤瑋給他使了個眼色,崔圳在心里嘆了口氣。 …… 崔圳的父親今晚身體不適,進了醫(yī)院,崔圳急忙趕去,沒能參加晚宴,后來在醫(yī)院得知消息,心里暗叫“不好”。 轉(zhuǎn)眼,醫(yī)生告知崔圳,崔父的身體檢查一切正常,崔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尤瑋多半是為了怕他留在現(xiàn)場左右為難和尷尬,一定是崔父故意稱病,把他支開。 但崔圳看破不說破,沒有問父親一句,只是在回來的路上給尤瑋發(fā)了條信息,問是不是她搞的鬼。 尤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道:“每次讓崔叔叔去醫(yī)院檢查身體,他都會耍賴,趁這個機會檢查一下也好啊?!?/br> 崔圳無可奈何,也是無語。 崔父一直很喜歡尤瑋,有時候甚至對她比對崔圳還好。 尤其是他們小時候,每次尤瑋做錯事,即便崔圳不站出來頂包,崔父也會將黑鍋強行安在崔圳頭上。 崔父常說:“那是你meimei,你就得讓著他!” 搞得崔圳有好幾年還真以為尤瑋是他親meimei。 直到數(shù)年前,尤瑋的母親因病被送進醫(yī)院,崔父幫尤瑋辦妥了一切手續(xù),回過頭來喝的酩酊大醉。 那晚,崔父才酒后吐真言,說要是當年他再堅持一點,尤瑋就會是他和妙之的孩子,妙之也不會過得這么辛苦了。 妙之,陳妙之——那是尤瑋母親的名字,也是崔父的初戀。 …… 由于兩家的微妙關系,崔圳和尤瑋自小一起求學,一起成長,一起進了耀威酒店,一起結(jié)實了婁小軒。 那是在四年前,崔圳和婁小軒一見鐘情,戀愛,結(jié)婚。 尤瑋也從那時候開始,一心奔事業(yè)。 但即便崔圳如今成了家,尤瑋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傾吐心事的人選。 反倒是尤瑋,瞞他的事越來越多,比如今晚的巧妙安排,再比如四年前一連串的變故…… 直到今天,崔圳問起尤瑋四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尤瑋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尤瑋只字不提,只說那些都是黑歷史,她正在努力格式化。 黑歷史,多么嚴重的三個字。 在崔圳的認知里,尤瑋一向是個混不吝的性格,沒有任何事值得她納入斤斤計較的名單,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讓她這么在乎? *** 回到家,尤瑋一進門就甩掉身上的衣服,懶懶散散的走進浴室沖澡。 等她洗干凈,才折回來,將貼身衣物扔到洗衣機。 尤瑋打開電視,隨便瀏覽著晚間新聞,有國家大事,也有地方消息,偶爾看到一兩則行業(yè)信息。 直到一條消息突然蹦出來,講到智能酒店這個高新概念,還說亞洲國家里日本已經(jīng)先一步啟動,人工智能技術將在未來三十年間迅猛發(fā)展,擺脫掉如今的弱勢,甚至有望取代百分之九十的人類工作。 尤瑋聽完整條報道,冷冷一笑,將電視關上,以至于錯過了接下來那條有關海外“酒店醫(yī)生”團隊即將回國的消息。 所謂“酒店醫(yī)生”,指的并不是給客人檢查身體的醫(yī)生,他們的體檢對象是酒店,從服務、入住質(zhì)量到培訓檢測,上到管理層,下到客戶體驗,哪里有毒瘤,哪里就需要開刀切除,任何他們?nèi)ミ^的地方,都會有人事變動。 尤瑋轉(zhuǎn)身進了臥室,拉開梳妝臺的抽屜,給自己敷了一張面膜。 目光垂下,落在抽屜角落里的手機上。 那是舊款,四年沒有開機,里面只有一個拉黑的號碼。 她靜靜地盯著它看了幾秒,如今已經(jīng)拿這個手機當興奮劑看待,每天看一眼,提醒自己也曾有過迷失、荒唐的歲月,那滋味她嘗過了,足夠了,從此以后絕不能踏錯半步,也不能意氣用事。 尤瑋關上抽屜,將兩顆褪黑素服下,轉(zhuǎn)而鉆進被窩。 *** 同一時間的海外,蘇一淳的也在ipad上看到了國內(nèi)播出的“酒店醫(yī)生”團隊即將回國的同一條消息。 新聞里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帶到一個男人高大的身材,卻沒有清楚的照到面容,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顧丞。 蘇一淳走進顧丞的辦公室,將ipad遞給他,那里面是新傳來的電子版合同。 顧丞看了兩眼,簽上名字。 這時,蘇一淳說:“顧總,機票已經(jīng)定好,下禮拜三的飛機。” 顧丞抬起眼皮,低聲問:“留幾個人,把這里的工作收尾?!?/br> 蘇一淳:“已經(jīng)留好了。不過婁先生那里,對咱們這次的處理有些質(zhì)疑?!?/br> 顧丞聲色未動,停了一秒才動動唇:“不用理會?!?/br> 蘇一淳:“是。” *** 顧丞的團隊才剛剛結(jié)束上一個案子,為某知名度假酒店診斷管理弊端,從上到下幾乎是扒了層皮。 只是該酒店的高層們個個都是滾刀rou,不顧陳董事長的意愿,死扛著給自己找借口,還將責任推卸給下層。 陳董最終念及舊情,沒有大刀闊斧。 顧丞見狀,知道再無事可做,決定讓團隊收工。 臨走那天,他特意留下來和陳董吃了頓飯。 席間,兩人都沒怎么動,只是談要害。 顧丞甚至非常不客氣地說:“貴酒店最大的毒瘤在管理層,下面不過是細胞轉(zhuǎn)移,上面不除,下面的人不會服。拿本分老實的底下人開刀,寒了員工的心,損失的只是貴酒店的凝聚力和團結(jié)?!?/br> 這些道理陳董何嘗不知,他請外面的團隊進來檢查清理,就是怕自己心慈手軟。 誰知真到了臨門一腳,他又架不住那些老功臣對他的請求,這才釀成了今天的局面。 陳董問:“除了問責,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顧丞面無表情,目光冷漠:“留下我的人,幫貴酒店清理人事,董事長如果不忍心可以出去度個假。但‘人事清理’這部分的費用,要另計?!?/br> 其實顧丞心里清楚,這位董事長只有婦人之仁,根本下不了這個決心。 果然,陳董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開玩笑道:“你們這個團隊可是我見過收費最高的,當然,也有效率,也夠狠?!?/br> 到此,談判結(jié)束。 顧丞扯扯唇角,站起身時系好西裝外套上的扣子,同時說:“是啊,底下那幫人一個個花錢如流水,不從您這樣的大人物身上抽取利潤,我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 當天下午,顧丞就率領團隊離開。 陳董是耀威集團酒店婁副總多年的老友,此事的結(jié)果也在第一時間遞了過去。 婁副總聽了很是不滿,認為顧丞不該拿高層開刀,只要清理完下面那些小膿瘡即可,至于上面的瘤子是惡性還是良性,顧丞大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也是蘇一淳代為轉(zhuǎn)達的意思。 當晚,顧丞和婁副總通了電話。 顧丞聽完訓斥,只說:“您的初衷,是讓我?guī)ьI團隊出來累積名聲,建立威望,可不是為了睜一只眼閉只一眼玩過家家的?!?/br> 這話等于直接懟,但顧丞的語氣卻尤其溫和誠懇,讓婁副總聽了愣是生不出來氣,只能說:“你這臭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清理的越干凈,開價就越狠!” 顧丞低笑:“姜到底是老的辣,真是什么都瞞不住您?!?/br> 又是一句揶揄。 婁副總又好氣又好笑,嘴里念叨著:“哎,要是小軒有你一半城府,就不用我費心了?!?/br> 轉(zhuǎn)眼,話鋒一轉(zhuǎn)。 婁副總道:“切記,這次進駐耀威,不能馬虎大意,也不能一成不變,哪里有瘤子就清理哪里是行不通的,啃不動的硬石頭就要想辦法同化?!?/br> 顧丞沒多說,只淡淡應道:“放心,耀威一定能改革成功?!?/br> 切斷通話,顧丞打開窗戶,讓夜風涌入室內(nè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