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是對的，滿貴手下的一個軍官強｀jian了個女人。

    各地總兵之間明爭暗斗也不少。他們手底下的軍隊當然有樣學(xué)樣。方建的軍隊駐扎在城外，還差點。滿貴帶了一部分進了甕城，他本就懶得約束手下，這幫子惡狼竟然看著也沒比建州奴好一點。

    滿貴重傷未愈，攝政王準他在宮中養(yǎng)傷。強｀jian女人的軍官被上十二衛(wèi)的人當著女人父母的面斬首。攝政王表示，滿總兵能征善戰(zhàn)，手下都是精銳之師，是帝國的希望。偶爾出現(xiàn)害群之馬，清除即可。滿貴抹不下面子，一定要當著陛下的面說清楚。奶皇帝眨著倆大圓眼什么都不說，攝政王當著所有總兵的面重賞滿貴忠勇勤王一馬當先，把滿貴身上征戰(zhàn)所受的傷細細數(shù)來，一樣不錯，數(shù)得滿貴老淚縱橫。

    上十二衛(wèi)的人從城墻上撤下，現(xiàn)在就是約束各地軍官，告誡他們別犯事。但隨著圍困時間一天天下去，人心開始躁動。

    京中糧草還行，就怕人心。已經(jīng)有人不管不顧沖擊九門，要跑出北京。

    周烈對李奉恕道：“黃臺吉真是個有謀略的，他想咱們自己內(nèi)訌。”

    已經(jīng)圍了五天，帝國首都被異族圍困，天大的面子都丟光了。李奉恕道：“必須迎戰(zhàn)，你總領(lǐng)此事?！?/br>
    周烈的計劃是，方建和侯時榕從廣渠門出全力迎擊，京營在廣渠門鎮(zhèn)守作為后備，鄔湘領(lǐng)著一部分關(guān)寧鐵騎偷襲薊鎮(zhèn)。滿貴掙扎著下了床，要帶著兵從南面出，成合圍之勢，“免得又有人叫人耍，老驢拉磨似的繞著北京轉(zhuǎn)圈！”

    方建稍戰(zhàn)即走，不肯出力，領(lǐng)著關(guān)寧鐵騎后撤，東西的兵陣中間沒人了，侯時榕部被突然剩在前線，把京營后備徹底暴露。

    薊鎮(zhèn)鄔湘也沒打下來，或者說就沒怎么打，兩下就跑了。滿貴前兩天叫部下丟了臉，所以必須掙面子，殺得最狠，損失也最重。打成一團的時候關(guān)寧鐵騎忽然開炮，建州奴也開炮，兩邊沒頭沒腦地炸，把滿貴炸了個正著。

    撤軍之后侯時榕一身血，咆哮著要找方建拼命。滿貴是被人抬回來的，不成人形了。臨死之前瞪著眼睛拽著攝政王的領(lǐng)子噴著血大叫：“方建！方建炸我！”

    方建倒是毫發(fā)無傷，關(guān)寧軍也沒有損失。

    李奉恕這兩天壓根不上朝。愛怎么樣怎么樣吧，舌燦蓮花的話他聽得夠多了。鄔雙樨一聽父親丟了薊鎮(zhèn)，眼前一黑。他住在魯王府，但已經(jīng)好幾天見不到李奉恕。他去找王修請命上前線，王修只是笑著安撫他，他還年輕，不著急軍功。

    鄔雙樨一直沒睡覺。

    什么丹陽將軍，什么少年英豪，都是狗屁。他看著遼東經(jīng)略一個個走馬燈似的換，就知道遼東的根基啥也不是，經(jīng)營京城的才是正道。京中有勢力的無不高朋滿座，高興的夸他“美豐姿”，不高興的時候鄔雙樨是什么東西？

    所以他相中了缺人的攝政王。

    然而攝政王也抓不住了。

    李奉恕不通打仗便不再想這個。他在魯王府召見了謝紳。謝紳站得筆挺，攝政王看他半天，忽然一笑：“你給我講講《三國演義》?！?/br>
    第27章

    謝紳，字正純。山西平遙人?，F(xiàn)年二十三。獨子。寡母去年年底病逝。成帝天承六年二甲第七。館選時因文學(xué)純熟字跡端方入翰林。膂力過人，善騎射，手上頗有些功夫。在山西未第時曾經(jīng)徒手俘虜山匪首領(lǐng)，受縣里褒獎。

    攝政王秋狝時就發(fā)現(xiàn)他一個瘦高的身影，現(xiàn)在看他，倒不像個讀書人，頗像個武將。謝紳聽李奉恕讓他講《三國演義》，微微一愣，立即開講。他口才好，講書時眉飛色舞聲音生動，比那說書先生還引人入境。

    李奉恕聽他講了兩天，忽然問他：“你覺得什么是‘忠’？”

    謝紳答道：“無非在心中而已?！?/br>
    李奉恕微笑：“那天你說‘孜孜奉國，知無不為，或者才兼文武，出將入相’，這時候有個可以奉國的差事，你干么？”

    謝紳躬身一揖：“學(xué)生等這一日很久了?！?/br>
    書房門忽然被打開，陽光涌進來，一個瘦弱的錦衣衛(wèi)站在那里，按刀低頭，一動不動。

    “他叫薛云雷。遼東海州衛(wèi)人。小時候全家人被女真人虜去為奴，只有他一個人活著逃了出來。因此精通蒙古話和女真話。你要在半個月內(nèi)學(xué)會這兩門話的基本對答，尤其是蒙古話，女真貴族以說蒙古話為榮。做得到么？”

    謝紳困惑明了的表情在臉上瞬間一轉(zhuǎn)。那錦衣衛(wèi)還是那么站著，寒冷的風從他身后吹進室內(nèi)，攝政王書桌上的書嘩啦啦一翻，連同筆架上的毛筆驚慌晃動。

    謝紳站得筆挺：“臣，做得到?！?/br>
    周烈在北京沒有根基的弊端很快顯現(xiàn)。他幾乎什么部門都調(diào)不動，其他總兵手下的軍隊尤其是關(guān)寧鐵騎根本不聽他的。他在民間的威望顯然對于軍權(quán)來說什么也不是。

    攝政王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以前對軍權(quán)并不很熱衷。為解周烈的困境，他搞了很多辦法，但并不實際。王修看他上火上得嘴上起燎泡，給他泡了杯清茶。

    “火燒屁股了，現(xiàn)在還得比誰官大誰官小，實職一樣就比加官，加官不行就比兼職，兼職比完再比封號?！崩罘钏±湫?，他總有一天得把這些東西厘清。

    王修冒一句：“你多久沒去陪皇帝讀書了？”

    李奉恕看他一眼，那個只講正朔的白胡子老頭看到攝政王一激動抽過去怎么辦。

    王修道：“你今天去吧，去看看。”

    李奉恕來到暌違已久的大本堂。當年在這里讀書，沒少挨還是太子的先帝打。如今再來，是沒人敢罰他了。他那么站著，耳邊幻聽一樣，有小孩子們讀書聲。

    今天跟皇帝講課的竟然不是那個白胡子老頭，是個身姿魁梧須發(fā)略花白的官員。他也沒講圣人道理，而是掛了一幅地圖，跟奶皇帝在講解遼東衛(wèi)所，歷年來邊境土地的爭奪，和遼東的賦稅。

    他講得很詳細，夾雜一些有趣的故事。奶皇帝聽得也很認真，偶爾還要問一問。

    李奉恕站在后面聽，覺得也是受益匪淺。富太監(jiān)袖手出來迎他，躬身低眉順眼。

    李奉恕低聲道：“這個筵師是誰？”

    富太監(jiān)道：“是先帝時遼東督師，陽繼祖?！?/br>
    李奉恕有點驚奇：“他這些年干嘛去了？”

    富太監(jiān)道：“陽督師當年功勛卓著，被魏逆誣陷，辭官回鄉(xiāng)了。”

    李奉恕負著手看了一會兒，走了。他到底是明白王修讓他來干嘛。

    第二天，攝政王令，啟用陽繼祖為五軍都督，總領(lǐng)京衛(wèi)，協(xié)理京營，襄助周烈解除圍城困頓。

    這一效果是顯著的。陽繼祖的資歷功勛民望自成帝朝以來鮮有人能超越。和周烈主營西北不同，陽繼祖本身就是文官，經(jīng)營的就是京師，人脈都在手中攥著。各地總兵互相不服還是有的，卻無法不服陽繼祖。陽繼祖當年不懼魏閹絕不附逆，在文官中聲望很高。最美妙的是，陽繼祖官職一直太高，涇陽黨那些人怎么跳也夠不著他。

    大年初二，黃臺吉拔營，撤軍。沈陽饑荒撕扯著建州，女真政權(quán)岌岌可危，黃臺吉急需將搶掠物資運回去穩(wěn)定民心。女真人單單在北京附近搶了女子家畜一萬多，其他金銀，家具，皮貨，糧食，工匠，不可計。晏軍不敢抵抗，專門往沒有虜軍的地方跑，干看著虜軍燒殺搶掠老百姓，巴望著他們搶夠了殺夠了jian夠了趕緊走。女真人撤軍時拉走的人與畜生排成長長一隊，老百姓哭聲震天。虜軍還舉著大木牌，上面寫著李奉恕大名，與一行大字：謝李大官人贈！李大官人不送！

    晏軍屁也不敢放一個。到底有敢說話的，民間的抄報行發(fā)行的各種抄報幾天之內(nèi)全是這幾個字，報紙很快流向南方，幾天之后廣東人都譏諷大笑：謝李大官人贈！李大官人不送！

    女真人撤軍，北京的老百姓并沒有很高興。北京城依舊人心惶惶，城內(nèi)兵荒馬亂。各處調(diào)兵遣將，從早到晚街面上都是士兵跑步的聲音。跑得是挺整齊，可惜只是在城內(nèi)跑，人家女真人撤軍了演給紫禁城里的人看的。

    北京的民間抄報行最有名的是京報，儒生都愛讀。沒有直說李奉恕名字，只有“李大官人”。讀書人格外容易激憤，他們能在紙上練兵，也能在紙上治國，甚至能在紙上大敗虜軍。李大官人成了個心照不宣的諷刺的代號，代替圣上，廟堂，大晏，被罵得狗血淋頭。

    李奉恕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陽繼祖逐一收復(fù)永平，遵化，遷安，灤州。周烈天天跟著陽繼祖鞍前馬后。他跟王修說，自己是井底之蛙。以前覺得自己哪怕不是軍功卓著也是用兵有方，見到陽繼祖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要學(xué)的實在有太多。

    陽繼祖主要是文臣，之后的歷史，恐怕會尊他為名將。

    接下來，是方建的問題。攝政王表示他不管，他忙著復(fù)建上十二衛(wèi)。當年太祖爺爺?shù)幕始倚l(wèi)帥在文官們有意的削弱下已經(jīng)不再直屬皇帝，而是被兵部調(diào)遣。攝政王堅定地將指揮權(quán)奪過來，親自巡視上十二衛(wèi)，勉勵嘉獎守城有功者。著十二位清查京城中現(xiàn)有人口，盤查外族，逮捕通敵官員。兵部沒有話說，有話說攝政王也不會聽。

    再一個是京營。曾經(jīng)的煊赫京營八十萬大軍，土木堡之后只剩五六萬。也有皇帝想復(fù)建，可惜朝廷一直阻止。在朝廷有意的松弛下，京營可用之人只在一兩萬，現(xiàn)在都在周烈麾下?！袄畲蠊偃恕钡氖逻^去兩天，再激情也疲乏了。輿論被刻意營造，突出京城無兵可用的窘境。虜軍圍城的險境還沒完全過去，燒殺搶掠還沒被遺忘，“謝李大官人贈”的恥辱歷歷在目，人們忽然找到了恥辱的緣由：沒兵！京畿地區(qū)百姓情緒一直很激動。王修筆桿子一搖皮里春秋一寫，有些百姓簡直暴躁。太祖規(guī)定耄耋老人可直接上書皇帝，京畿一帶十幾個老家伙代表鄉(xiāng)里上書，一定要捉出馳壞軍紀軍政的國賊，生啖其rou，并且要求加強軍衛(wèi)建設(shè)，再不能出現(xiàn)被區(qū)區(qū)胡虜圍城這種打臉的事情。

    老人們的上書攝政王看得淚下，下詔罪己，只說自己雖攝政，卻因無能無兵置大晏百姓江山社稷于水火。李奉恕除非安定江山，一雪前恥，否則無言見李家歷代皇帝，列祖列宗。有個“李大官人”在前面頂著挨罵，攝政王自己上風口浪尖，現(xiàn)在士人百姓恥笑的是他，百年后史家刀筆殺的還是他，皇帝廟堂，完全陷入安靜。內(nèi)閣不準皇帝出聲，皇帝坐在龍椅上，當真一聲都出不了紫禁城。這鍋熱水越沸騰翻滾，王修領(lǐng)著自己的幾個心腹左右互搏口誅筆伐。寫抄報，寫攝政王罪己詔。報紙吵，市井無賴傳，王修一手掐住無數(shù)張尖利至極的嘴，讓它們噴什么，它們就得噴什么。區(qū)區(qū)幾天，王修瘦得脫了人形，李奉恕吩咐劉奉承，給王修燉羊rou湯，多加蔥。

    文官最要的就是面子，現(xiàn)在百姓心聲洶涌澎湃，何況說起被圍困確實嚇人，于是意思意思上書勸諫攝政王不可窮兵黷武動搖國本，就算了。

    殿議結(jié)果，羈押方建，削去一切官職。李奉恕完全不想知道方建到底想干嘛。方建剛被羈押，錦州總兵祖康領(lǐng)著錦州一萬五兵突然向東開拔，殺出京師，沖著朵顏衛(wèi)的方向跑去。

    陽繼祖研究了地圖，對攝政王道：“殿下，祖康很可能是想搶嫩江那邊朵顏衛(wèi)的地盤自立。殿下是想剿是想撫？”

    攝政王道：“遼東兵都不得了啊。遼東這么些年已經(jīng)自立了吧。以撫為主，撫不了就剿?！?/br>
    李奉恕真的不是沒脾氣的人。陽繼祖很明白攝政王已經(jīng)到了極怒的邊緣，他不再說什么，點兵出城追錦州軍去。結(jié)果也在意料之中，陽繼祖把祖康招了回來。

    李奉恕如火如荼地搞兵權(quán)。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如此振奮，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朝堂政斗都是虛的，實打?qū)嵉谋鴻?quán)捏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以前的皇帝大概不是不知道這點，他們沒有機會，朝廷也不會允許。朝廷的理由很充分，立場很正義，考慮很周全，英廟前例，為了社稷黎庶，皇帝不能有兵權(quán)。

    攝政王不是皇帝。

    攝政王捻了捻手指，手上的空虛消失。他終于找到自己要的是什么。雖然宮里沒人教他，女真人實實在在給他上了一課，還給了他機會。小鹿大夫來給他換藥，他自己把黑硬如殼的繃帶扯下來，連血帶皮。小鹿大夫頭發(fā)直立：“殿下何苦？用藥水泡開就好！”

    李奉恕笑：“孤的優(yōu)柔寡斷著實害人。這樣干脆利落，也省了許多事情?！?/br>
    小皇帝的年號終于確定，高祐。這個登基的新年在女真人啪啪啪抽大晏臉的熱鬧中過去了。關(guān)于方建一直沒個定論。顧及遼東穩(wěn)定，方建不能處理太狠。方建犯的事又太大，不處理怕別的將領(lǐng)跟著有樣學(xué)樣。

    女真人走了，京城的一潭死水越來越沸騰。裝死已久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司謙頻繁進出魯王府。差點亡國的恐怖使每個官員后脖頸子汗毛直立，魯王府徹夜燈火輝煌，仿佛引出地獄的火。

    雨雪的彤云陰慘慘地壓著。

    要變天了。

    第28章

    圍京之困稍解，攝政王忙于政事，魯王府燈火通宵達旦，徹夜明亮，映照凄清的夜空。

    司謙對攝政王跪下，破釜沉舟，呈上奏本：“臣，有事要奏?！?/br>
    攝政王負手而立。他背后是深夜萬里云天，雨雪，有風，肅殺凜冽。細碎的雪粒撲上臉，仿佛刀割。

    殿下為了保持清醒，命人撤掉書房火盆，開窗開門。司謙被冷風削得發(fā)抖，他內(nèi)心卻是一團火，豁出一切，輝煌或者死亡的火。

    攝政王伸手，接過他的本子。

    司謙告辭，王修打著燈籠披著皮裘穿過雪落皚皚的院子，一團橘色的亮，溫溫柔柔地向李奉恕靠近。李奉恕伸手去接：“你怎么來了?！?/br>
    王修眼下的陰翳越來越厲害，他也是幾日沒睡覺。他擔憂地看李奉恕，李奉恕遞給他一本厚厚的奏本：“看吧?！?/br>
    王修打開快二指厚的本子，眼睛驚得瞪大。

    京畿李家皇族財產(chǎn)，一筆一筆，一項一項，清清楚楚。工整的蠅頭小楷被燭火渲得發(fā)紅，血紅的紅，順著光線往下淌。

    王修看得觸目驚心：“司謙裝死這么久，突然給你這個，什么意思？”

    李奉恕微笑：“這是李奉恪給我的?！?/br>
    王修有點哆嗦：“那，那怎么辦？”

    李奉恕用手指背蹭蹭王修臉上的雪粒，無奈地笑：“我啊，要眾叛親離了。”

    王修眼眶發(fā)紅，李奉恕長嘆：“李奉恪，他怎么這么狠?！?/br>
    王修骨頭縫里都在戰(zhàn)栗。死去的皇帝陛下，依舊看著紫禁城，看著京城，看著天下。成廟死后的世界，被成廟捏在手里。

    年后頭等大事，成廟陵完工。有點趕，但好歹是完工了。開春天氣變暖，成帝的棺材等不了。欽天監(jiān)的權(quán)司監(jiān)挑了黃道吉日，成廟的棺材要正式安置入陵。

    這個倒是沒什么異議。攝政王現(xiàn)在好像什么都不關(guān)心，全力cao持著成廟的喪儀。帝陵完工時他進去看過，尚可，只是陪葬沒有多少，四處就是光禿禿的墻壁。他氣得要辦富太監(jiān)，富太監(jiān)跪在地上大聲道：“殿下，先帝走的時候說了，不要陪葬，‘內(nèi)帑都沒東西了，不要浪費在死人身上了！’”

    富太監(jiān)學(xué)成廟的聲口學(xué)得惟妙惟肖，李奉恕沉默。

    京城一役，人心浮動，李奉恕知道。所以他才著急把帝陵封了，哪天真有不測，起碼成廟得有個著落。

    “沒東西好，沒東西安全。沒東西希望那些盜墓的手下留情，別碰成廟……”

    成帝棺材里也沒什么值錢的，除了生前挺得意的一些木工活，很多是在李奉恕幼時給他做的玩具。

    攝政王喃喃：“你也不給我留一件，水戲你都帶走了……”

    成廟下葬之日，天降大雪，厚重欺城?？崃谊幚涞膮栵L席卷了京城，整個大晏。氣候一年比一年冷，冷得絕望。北京城戴上了孝，層層粗麻鋪天蓋地。閻王殿上的風在北京上空哭號盤旋，卷著白色的麻布在紛紛雪片中僵硬地翻飛，整個城簡直成了一頭栽倒在地的招魂幡。

    攝政王笑：“好。大雪天干凈，清清靜靜，成廟喜歡。”

    鴻臚寺卿敲了檀板，起棺。巨大無比的木棺悶聲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