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大碗喝酒大口吃rou,這才是男兒本色啊! 不過話說回來,掌柜的他們從哪兒弄的這些奇形怪狀的玩意兒?若不是他們給的,自己是決計不敢入口的。聽說是水里的,可難道水里不都是魚蝦蛤蜊么?什么時候又有了這樣渾身是腿兒的? 等郭先生很好心的幫忙解釋說是特別遠的東邊海里的東西之后,小刀這才似懂非懂的點了頭,難免對他們口中的大海產(chǎn)生了一點向往。 大海究竟是什么?比湖大,究竟有多大?還會有比這魷魚更奇怪的東西么?他還真想去瞧瞧。 牛rou卷上美麗的紋理在熱力烘烤下微微顫抖,白色的脂肪部分被烤出油脂,底面不斷發(fā)出細微的吱啦聲和爆裂聲,那是油脂爆開的美妙音響。 紅的部分慢慢變成褐色,白色的部分卻開始透明,邊緣稍微有些卷曲,進而深化為一種更具有活力的金黃! 這rou是早起才割的,鮮嫩的厲害,片的薄薄的,只需略烤一下就熟了,然后撒一點細細的鹽巴,即便不蘸料,光一點鹽味就足夠鮮美。 若是火候得當,簡直不必費什么力氣,那rou片嫩的呦,入口就要化了。 不同部位的rou口感也不一樣,肋排、里脊、肩胛、脖頸、牛舌,或是鮮嫩,或是厚重,或是清脆,多來幾片,腸胃得到填充,舒坦得不得了。 約莫一刻鐘過去,烤盤邊緣略低洼一些的地方已經(jīng)積了不少瑩亮的油脂,這會兒只要打一個雞蛋進去,或是直接煎蛋,或是攪成蛋液弄個嫩蛋卷……因油脂內(nèi)已經(jīng)有了烤rou時滑下來的鹽分,真的什么都不必添加。 小刀忽然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若是每次大案告破在即就來這么一頓慰勞飯,嗯,他能堅持到兩百歲! 關(guān)鍵時候還得是rou,菜蔬什么的不過配角罷了! 不過沒等他將這些感慨宣之于口,眼角余光瞥見展鸰的動作后,小刀的臉就已rou眼看見的速度變綠了: 她,她竟然在烤茄子! 娘咧,不知現(xiàn)在退席還來不來得及…… 茄子外頭已經(jīng)被烤的黑一塊紫一塊,十分難看。就見那面上帶笑的掌柜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把短匕,捏在指尖耍了個漂亮的花兒,然后那茄子就從上面裂開了。 小刀本能的吞了吞口水,卻不是饞的,只是覺得屁股下面和脖頸子都有些涼嗖嗖的。 展鸰將rou末、粉絲、蒜蓉小心的放進去,一邊cao作一邊對小刀邀請道:“前幾天在你們那兒吃多了茄子,今兒也嘗嘗我們的。來,碟子遞過來,我給你夾點?!?/br> 也不知福園州那些人什么毛病,對茄子似乎有種難以形容的狂熱,一天三頓恨不得頓頓都是茄子。最叫人拍案叫絕的是,那么大批量的烹飪茄子,竟然還能做得那么難吃!最后他們夫妻倆睡覺做夢都是被一個個紫紅油亮的大茄子反復碾壓,太痛苦了! rou不好吃嗎?炒菜不好吃嗎?火鍋不好吃嗎?怎么非得跟個茄子死磕! 不過到底是人家的私人愛好,而且口味這種東西本就因人而異,她自然得尊重對方的選擇,也就不說什么了。 好像前些日子小刀這小老弟也沒少吃,幸虧自家菜園也有茄子,因光照充足、肥料及時,長得很是茁壯。若是他吃旁的不習慣,完全可以吃茄子嘛! 得虧著小刀沒有讀心術(shù),不知道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恐怖如斯的認知,不然可能會當場抽出褲腰帶把自己掛到房梁上以示清白。 他只是臉忍不住抽動幾下,非常誠懇的推辭道:“這,這就不必了吧?!?/br> 展鸰疑惑道:“為什么呀?來,別跟我客氣!過兩天我再煎點茄盒叫人給你送去,里頭夾上蔥姜拌勻的韭菜rou餡兒,裹上雞蛋面糊糊煎成金黃色,外酥里嫩可好吃啦!” 小刀都快哭了,心道誰跟你客氣!我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兒,你非得拿茄子給我往死路上逼。今天烤茄子不算,連日后的煎茄盒都安排好了…… “我,哦,對,我快吃飽了,實在塞不下什么茄子,我再吃點牛rou就好了。” 眾人齊刷刷看過來,滿臉都寫著不可思議,滿眼都冒著“你無恥”。 太不要臉了! 為了空出肚子多蹭牛rou,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撒謊! 你連茄子都吃不下了,還吃什么rou???喝風去吧,東南風就挺好,還不噎人! 展鸰沒勉強,不過……林捕快見大家都吃茄子吃得歡,竟也有些好奇,屁股生針似的磨了半天,到底是厚著臉皮搶了一條,以一種赴死的決心嘗了,然后淚流滿面。 他錯了,真的錯了! 衙門里的茄子難吃,真不是茄子的錯兒,得看是誰做的! 連最難攻克的茄子都吃了,其余的東西小刀都大膽的嘗試,吃飽之后才開始后知后覺的懺悔: 等會兒大人就該過堂審案了,人命關(guān)天,他這吃的滿嘴流油的,實在不大像話…… 唉,失策了失策了,下回得記住,不能吃這么飽了。 “喝點東西解膩吧?” 懺悔中的林捕快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甜白瓷的小碗,里頭浮著幾塊圓滾滾白嫩嫩的桃子,上面浮著幾朵金燦燦的桂花,汁水澄澈,味道酸甜,整體煞是可愛。然后他的手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伸出去,端碗,動勺,入口…… 哇,汁水酸甜清涼,桃子肥厚有嚼頭,一點兒不像想象中的綿軟,連最后一點燒烤過后的膩味都瞬間煙消云散。 這種桃子他是見過的,個兒大rou厚,長得也好看,奈何……一點都不甜!挺不受待見??蔀楹芜@個滋味兒如此美妙?難道不是一種么? 等小刀回過神來,他驚覺自己手中竟然只剩下一只空碗,連一滴汁水都沒剩下! “好吃吧?”掌柜的魔鬼一般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刀忍不住打了個飽嗝,自暴自棄的點頭。 好吃,簡直太罪惡了。 “這是我用蜜糖、白糖和山楂、桂花、烏梅一并調(diào)的,”展鸰十分得意的道,“弄完之后酸甜可口,還能消食解暑吶!一般人我都不舍得給他們吃的?!?/br> 等大家吃完了飯,估計陳淼差不多也休息好了,展鸰和席桐再一次跟著小刀去往福園州。 才剛進衙門,趙戈就從一旁出來,看見他們之后就眼睛一亮,“大人正問起你們呢,快隨我進來。” 四個人一邊走,趙戈一邊將剛才發(fā)生的事說給他們聽,“不知哪兒走漏了風聲,才剛楊老漢叫長子楊文推著過來自首了,說人都是他殺的,大人面上沒說,可實則生了好大的氣。” 能不生氣嗎? 因楊老漢病病歪歪,雖然被控制卻未曾入獄,只是給人軟禁在小院子里??赡菞钗涫遣艅偙蛔サ降?,又直接入獄,陳淼自認為天衣無縫,誰知轉(zhuǎn)頭人家老爹就跑來自首,這不是聽到風聲是什么?這就證明他手下的衙門簡直像個篩子,消息說漏就漏出去了,這跟將他的臉面丟到地上踩有什么分別? 小刀飛快的擦了下嘴角,聽了這話也不覺皺起眉頭,“還有這事?” “這還不算,”趙戈又道,“楊老漢投案沒多久,伺候他多年的忠仆楊彪也跳出來,說人是他殺的,跟自家老爺少爺全無瓜葛,你們說,這不添亂嗎?” 展鸰和席桐都點頭,確實夠亂的。 小刀也點頭稱是,覺得自家大人忒不容易,結(jié)果才剛開口,“嗝~!” 趙戈的臉都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戈:“……說好的辦案呢?” 說好了共患難,你卻背著我撐到打嗝兒?! 小刀:“……我不是我沒有你誤會了!” 第130章 穿青色白鷴補子的陳淼已經(jīng)高坐公堂, 展鸰和席桐非公職人員, 便在隔間聽著。 這會兒在堂下跪著的是緊隨楊老漢前來自首的楊家忠仆楊彪, 他比楊老漢略小幾歲的模樣,人如其名,身子骨十分強健, 一口咬定了一應案件都是自己犯的, 還主動交代了其中幾期的時間、地點和手法。 陪他們在這邊坐著的小刀邊聽邊點頭, “確實?!?/br> 陳淼依舊板著那張臉,瞧不出喜怒, 只是拍了下驚堂木,問道:“你因何殺人?” 楊彪哼了聲,梗著脖子道:“我便是天生愛殺人, 左右那些人活著死了也沒什么分別, 殺就殺了,哪有什么緣故?” 說著, 他又沖陳淼嘿嘿一笑,陰陽怪氣道:“大人平素吃雞鴨魚rou時,可曾問過廚子為何要殺它們?” 楊彪本以為陳淼會大發(fā)雷霆, 誰知對方竟緩緩點頭,“言之有理?!?/br> 不說楊彪, 就連隔壁的展鸰和席桐都有些驚訝, 本能的覺得陳淼可能是要蓄力放大招了。因為就他們有限的認知和印象來看, 陳淼可不是什么會被輕易牽著鼻子走的角色。 果不其然,就見陳淼沖下首的師爺抬手, 對方便抖開一摞卷宗,瞇著眼睛大聲念了幾個人名和地點。 “人名你或許不得而知,不過想來拋尸地點還記得吧?”陳淼就問:“你說都是你做的,且與我說說,這幾人你是何時何地以何種手段殺死的?” 楊彪沉默片刻,忽然又笑,“大人這是明知故問,老子便是喜歡折磨人,最愛用小刀子在他們身上劃百八十道口子,看著里頭的血慢慢流干……最后再找個地方,將他們吊起來?!?/br> 陳淼嗯了聲,又追問道:“可本官總覺得,你日夜守在楊老漢身邊,哪里來的這樣多時間作案?想必是替主子頂包!還不從實招來?” 聽他提到自家主子,楊彪臉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血紅著一張臉喊道:“大人忒也小瞧人,那些人不過土雞瓦狗,要不了多大功夫?!?/br> 席桐搖頭,“他不成了。” 之前他們看過卷宗,多少年來的死者都在里頭,可跟陳淼剛才說的那些人并不能完全對的上號,有幾個人顯然是陳淼臨時憑空杜撰的。若楊彪果然是真兇,又那般的喜好折磨人,他不可能連自己以固定周期殺過哪些人都記不清。 展鸰就道:“不過他剛才說過的那幾個倒是分毫不差,想來即便不是他做的,他也很可能在現(xiàn)場,既然忍到現(xiàn)在,一個包庇和幫兇的罪名是少不了了。關(guān)鍵就是看楊家父子到底如何?!?/br> 楊彪說完之后,公堂之上安靜了許久,然后就聽那師爺冷笑一聲,指著他斥道:“大膽刁奴,竟敢欺瞞大人,若果然你是真兇,又怎會聽不出方才那名錄里頭的虛假?” 楊彪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他早就把自己看做一個死人,來了就沒想活著出去,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陳淼竟會來一招兵不厭詐! “我,我只是年紀有些大了,年代又久遠,哪里記得這樣清楚!”楊彪如同困獸一般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 “才剛說記得清清楚楚的是你,這會兒說年紀大記性不好的也是你,楊彪啊楊彪,你真當本官是三歲娃娃,可隨意糊弄么?左右,叫他畫押!暫且收押,待本官捉了真兇,再叫他無話可說。” 楊彪奮力掙扎,死活不肯畫押,奈何堂上足足有一二十號如狼似虎的健壯衙役,哪里容得他撒野?直接花死力氣掰過他的手指按了手印。 “帶楊家父子!” 楊家父子剛好與被人捂著嘴拖下去的楊彪擦肩而過,楊武還是一副死人樣,倒是給人抬上來的楊老漢,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楊彪目眥欲裂的掙扎著,想說什么卻被人死死捂住,只能發(fā)出幾聲絕望的嗚咽。 父子倆跪在堂下,陳淼也不著急審案,只是下去圍著兩個人轉(zhuǎn)了幾圈。 他走得很慢,一步踱著一步。因周圍鴉雀無聲,那官靴踩在地上的細微響動也分外清晰。 里頭的展鸰和席桐趴在小窗口瞧著,就見那楊老漢依舊沒什么反應。只是那楊武,雖還是不抬頭不做聲,可額頭已然些微見汗,牙關(guān)也咬緊了,顯然心理素質(zhì)不如父親。 “楊鵬啊,楊鵬,那廝可真不愧是你的忠仆?!标愴的钪鴹罾蠞h的本名道。 楊老漢面不改色道:“大人,過獎了?!?/br> 小刀就感嘆,“這也是個狠角色,竟不上鉤?!?/br> 陳淼這話本來就帶著陷阱,不管楊老漢是肯定還是否定,他都有法子繞到自己想要的方向??蓷罾蠞h偏偏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模棱兩可的順著奉承,倒是叫陳淼不好接話了。 陳淼不動聲色的對左右一抬手,“將楊老爺小心的護送回去,莫要唐突了。” 話音剛落,旁邊幾個衙役就上前來攙扶,此刻楊老漢的表情終于變了,幾乎維持不住鎮(zhèn)定,“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陳淼笑的十分和氣,兩手一攤,表情自然的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養(yǎng)的好忠仆,他將罪責盡數(shù)攬到自己和旁邊那位少爺身上,如今已經(jīng)畫押認罪,你如今便是清白之身,怎好繼續(xù)呆在衙門?自然要去的?!?/br> 他一邊說,旁邊的師爺就非常配合的將剛才楊彪畫押的紙抖起來給他瞧。 本就悶熱的天氣好似瞬間變成蒸籠內(nèi)的熱氣,楊武臉上的汗立刻就順著下巴滴了下來,將他身上的寶藍色袍子暈染開一圈圈大大的水跡,他下意識的看向父親,眼中翻滾著求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