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大半夜的,他一介文弱書生冷不丁看見食盒內(nèi)一盤切得整整齊齊的耳朵…… 簡直面無人色! 哪怕是豬耳朵,也是耳朵不是嗎? 若非混跡官場多年,練就泰山不崩于前的氣魄和心胸,只怕早就叫的將府中護衛(wèi)招來了! 要不是知道是女兒親手準備的,他當真要懷疑是仇家故意謀害!分明是要嚇死他! 那不知什么做的酥皮rou餅倒是十分香醇可口,宛如紅玉的山楂盞也酸甜可口,叫人胃口大開,只是這豬耳朵…… 此等腌臜東西,如何下口! 諸清懷愁的差點把自己的胡須都耗禿了。 吃吧?實在張不開嘴。 不吃吧?好歹是女兒一番心意,想來她也不會害自己這個可憐的老父親…… 最后,到底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占了上風(fēng),諸清懷氣沉丹田,幾乎拿出決然赴死的心情動了筷子。 然后……咦咦,這個味道,這個口感? 他咯吱咯吱就著豬耳朵吃完了一整盤驢rou火燒,甚至還偷偷喝了點藏在書架后頭的陳年美酒,微醺入睡的時候有些飄飄欲仙…… 真香! 作者有話要說: 席桐:“我與你們是不同的!” 諸錦夏白:“……頂個球用哦!” 第25章 次日一早, 展鸰就帶著席桐等人進城辦戶籍外加納稅去了。 先去了辦戶籍的地方, 略給了點銀錢, 那差爺便換了副笑臉兒,親自帶人過來丈量土地、房屋,登記造冊, 又看了賬本子, 連帶補交的共收了七兩八錢銀子。完了之后一群人又馬不停蹄的重新返回城中, 開了交稅的條子憑證和身份文書。 雖然衙門上下都對他們這些人的復(fù)雜構(gòu)成有些疑問,但瞧著一個個都收拾的干凈體面, 又沒有案底,且是主動上門納稅,倒也沒多問什么, 收了銀子便麻利的辦好了。 “得了, ”那官差將幾本戶籍冊子丟過來,抄著手道, “以后可是有人管了,萬望收斂著些,咱們這位知州大人, 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br> 年前后的,正是各處衙門報本子、收銀子的時候, 這幾個人倒是乖覺, 不然年后有他們受的。 展鸰就笑著遞上去一大包鹵煮, “這一天下來,您同兄弟們受累了, 自家做的零嘴兒,且拿著下酒?!?/br> 人家確實上心,聽說換了旁人,一跑半個月拿不下來的有的是,展鸰也領(lǐng)這個請。 開始席桐已經(jīng)偷偷給塞了銀子,這會兒也不用再給,不然給人瞧見了反倒不美,便給些個鹵味,一來自己做的,沒什么大本錢,可這么一大包放到外頭也能有大半兩銀子,不算太輕薄;二來只是吃的,便是旁人瞧見了也不好說什么,兩邊都便宜。 那官差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伸手一接便覺沉甸甸的,透著紙包的一股奇異rou香,越發(fā)滿意了。 “好說,也是我等本分,日后有個什么事兒,只管往這邊來,能辦的咱們便給你們辦了?!?/br> 這就是愿意搭挑人脈了,于是雙方都很滿意。 從今往后,展鸰他們便是黃泉州轄下慶云鎮(zhèn)商戶了。 天不亮就起了,如今已然是月上梢頭,一天時間往返幾個來回,坐車坐的都快癱瘓了,簡直不是人受的,展鸰便帶大家在城中吃了晚飯。 這回他們卻舍棄了量大實惠的王婆rou包子,改道去了潘家酒樓。 大慶朝不講究什么宵禁,此刻正是夜里吃酒的時候,各處酒樓飯莊外頭掛著各家燈籠,里頭點著老粗的蠟燭,照的明晃晃的。 空氣中彌漫著濃香,耳畔回蕩的卻是各處歌姬、樂妓們的嬌笑,混雜著食客們響亮的劃拳聲,當真像座不夜城了。 那伙計倒是認得展鸰和鐵柱、二狗子,老遠見了便主動迎上前,“這不是展掌柜的么?前兒我們掌柜的還念叨,也有日子不見了,不成想今兒便來了,快請進!” “你們掌柜的不在?我還想同他問好哩,”展鸰笑道:“進城辦事,天色不早了,便在城中吃了飯再家去。” “正是這話哩!可是不巧了,今兒掌柜的去外地辦事去了,要后日才回?!蹦腔镉嬓θ菘赊涞牡?,又親自替他們擦桌抹凳,“幾位吃些什么?” 展鸰環(huán)視四周,“說來好笑,我來過好幾回了,卻是頭一遭在這里吃飯,端的是兩眼一抹黑,可有什么招牌菜不成?” “自然是有的,近來本店的金銀蛋、泡”伙計張口便來,顯然是一日說不知多少遍,早已熟練得很了,可還沒說完呢,他先就笑了,又抬手往自己面上虛虛一拍,“可是小的看見展姑娘來,歡喜糊涂了,當真是魯班門前弄大斧哩,這幾樣可不都是從展姑娘那里弄來的?” 眾人都笑了,二狗子這個展鸰的死忠粉就昂首挺胸的道:“我們姑娘本事多著哩,以后還有的是花樣?!?/br> 伙計又跟著贊了一回,這才報了幾個菜。 看見菜單她還詫異道:“牛rou?竟也敢殺牛?” 不是說古代的牛都特別金貴,誰也不許殺么?怎么這會兒還光明正大賣上了? 展鸰問了席桐的意思,最后要了一個燜牛rou,一個夾面子茸割rou,一碗蔥潑兔,一道金絲肚羹,另有一盆白菜豆腐湯和幾樣小菜,又額外給展鶴叫了碗蒸蛋。 伙計記好了,這才笑道:“耕牛自然貴重,卻也不是沒得吃,如今有那一干人等專門飼養(yǎng)rou牛,全是rou,力氣小就罷了,耐力也差,太平年間耕地是不成的,可好吃呀。每月去衙門里報一回,確認沒有耕牛充數(shù)了,也能宰兩頭出來賣,今兒店里便是早起才割的新鮮牛rou!稀罕的很吶,您可算是來著了。” 聽他這么說,展鸰立刻跟席桐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火辣辣的向往。 牛rou,那可是牛rou!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不吃牛rou還能活? 燒烤、煎牛排、牛rou干、水煮牛rou、五彩牛柳、紅燒牛腩、紅酒燴牛rou……甚至什么牛rou包子、各色下水的,哪樣不好吃?就拿火鍋來說,因為沒有牛百葉和肥牛卷,可真是黯然失色呢。 已經(jīng)快要忍不住流口水的展鸰馬上跟伙計問了牛rou鋪子所在,立馬兒把錢袋子塞給二狗子,火燒火燎的打發(fā)他跟鐵柱先去買牛rou,“趕緊去瞧瞧還有沒有,只要新鮮,不管剩了什么、剩了多少都買回來,骨頭下水也別漏了!叫他們即刻送往城外一家客棧。” 牛rou簡直全身都是寶,從牛頭到牛尾巴,除了皮毛那就沒有不能下鍋的!蛋蛋烤著也香呢。 二狗子吞了吞口水,有些遲疑地問:“若是剩大半頭,也買?” “買!” “一,一整頭呢?” “買買買!” 得了自家掌柜的斬釘截鐵的回答之后,兄弟兩個惡狠狠的哎了聲,站起來緊了緊褲腰帶,拔腿便往外頭去了。瞧著那架勢,不大像買東西的,更像上戰(zhàn)場多些。 這年頭,不怕牛rou吃不完,只怕沒得吃。 且不說這會兒天寒地凍的,往外一丟就是天然冰箱,也不怕它壞了。即便吃不完,也可以做成牛rou干嘛! 麻辣的,甜辣的,原味的,哎呦呦,又勁道又肥厚,一口下去嚼半天,越嚼越香!簡直比吃鮮牛rou還過癮。 對了對了,還可以做成臘rou呢,跟豬rou做的相比,又是另一番風(fēng)味。 約莫過了兩刻鐘,鐵柱和二狗子就氣喘吁吁的趕回來了,日益紅潤且圓滾的臉上流露出任務(wù)完成的驕傲和欣喜,中氣十足的宣布,“掌柜的,買了!” 哪怕展鸰不愿承認也不得不說,許是她帶的手下也都隨她,旁的事兒倒罷了,唯獨在吃上面,尤其積極!估計這倆貨來回都是跑著去的,沒見大冷天的額頭都冒汗了嗎。 牛rou價格更勝羊rou,又是年根兒底下,如今一斤已經(jīng)到了兩百多文,可因稀罕,買的人依舊不少。尤其是那些并不如何差錢的大戶人家,往往一要就是幾十斤。所以饒是那賣牛的今兒帶了兩頭牛來賣,他們匆匆趕去時只剩下不到半頭,倒是還多著幾根大骨頭,兩人趕緊扯著嗓子喊包圓了,后頭那些排隊的人看過來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吃了他們。 展鸰這才松了口氣,跟席桐對視一眼,齊齊吐出三個字,“牛rou干。” 這份跨越時空保存至今的默契著實令人欣喜,兩人以一種隱忍的低調(diào)……擊了下掌,瞬間有些心潮澎湃。 二狗子有些不解,“姑娘,rou燉著好吃哩,新鮮熱乎的,燉的稀爛,好些人一輩子做夢都想大口吃rou大碗喝酒哩,何等過癮?如何偏偏要把鮮rou風(fēng)干了?” 還沒說完,他就發(fā)現(xiàn)自家掌柜的和新來的席少俠齊刷刷看過來,如出一轍的眼神說不出的復(fù)雜。 展鸰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道:“代溝啊?!?/br> “什么,什么溝?”二狗子越發(fā)茫然了。 展鸰沖他齜了齜牙,沒解釋。 要不怎么說交流最怕有代溝,更何況眼前橫亙的簡直就是穿越了整個時空版本的馬里亞納海溝! 就著牛rou干,喝著肥宅水打游戲什么的,簡直爽爆了! 閑聊的時間過得飛快,不多時,燜牛rou最先上來了,那香氣跟了小二一路,引得許多沒點這道菜的食客都紛紛抽動鼻翼,也跟著垂涎三尺,饒是大半兩銀子的價格也沒能阻擋他們追加的步伐。 牛rou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塊,下足了料,用足了火,燜的透透的,入口即化,十分柔軟。rou上面略帶一點肥rou和牛筋,如今都燉的透明,那紅褐色的湯汁頗為粘稠,咸津津的,很是下飯。 不愧是招牌,確實好吃,分明沒用太多調(diào)料,味道也很原始簡單,但就是一個字:鮮!是返璞歸真的那種純粹的美味。 有這道菜專美于前,其他幾個菜竟都有些平平了。 鐵柱和二狗子吃的舔嘴抹舌的,燜牛rou的湯汁都給他們直接用盆泡了飯,最后撐得肚兒圓,十分滿足。 第26章 飯畢, 幾人又叫了壺清茶解膩, 說說閑話。 考慮到幾日后要進城, 展鸰就跟席桐商議,“既然是廟會、燈會,最熱鬧的自然是晚上, 可咱們這邊離城里實在太遠了些, 總是不便, 不如就去那里住上兩日,也好好逛逛, 免得來回匆匆,不得安寧?!?/br> 席桐點頭輕笑,“如今你是掌柜的, 自然你說了算, 你說住,咱們便住, 只是這生意不要緊么?” 展鸰雖是個愛財?shù)?,卻更愛享受生活,當即渾不在意的擺擺手, “也不差這幾天,就同伙計們說歇業(yè)幾日, 他們愛回家探親的便探親, 不愛探親的只管進城來逛, 或是悶頭睡大覺去?!?/br> 兩人商議定了,結(jié)了賬便去順便定了幾日后進城逛廟會的房間。 一問之下便覺僥幸, 原來因黃泉州的廟會十分有名氣,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百姓都擠著來看,好些人也抱的同樣的想法,就連好些平日無人問津的客棧、酒樓房間登時都跟著緊俏起來。如今略好些的客棧剩下的,也只有相對昂貴的上房了。 展鸰要了兩間,她跟席桐男女有別,自然是要分開的。 訂好了房間才算了了心事,一群人又順道買了些油鹽醬醋,說說笑笑的出城回家,第二天照樣起大早。 過幾日進城逛廟會看燈,怎么能不吃零嘴兒!外頭買的也不干凈,略嘗嘗也就罷了,大頭還是得自己帶,現(xiàn)下也該準備起來了。 展鸰先去看了那牛rou,果然十分新鮮,且因是正常緩慢生長的,有著現(xiàn)代社會難以企及的美麗肥膘和紋路,光是看著便不難想象做出來會有多么香。 她先取了兩條筒子骨熬湯,因天氣寒冷潮濕,便又加了些防風(fēng)驅(qū)寒補氣的藥材,又叫二狗子在前頭飯館的菜單上加了牛rou湯這道菜。 牛rou稀罕,并不一定回回都能搶到,便不論斤往外賣,只用鹵水煮一塊,每日限量。回頭有客人點了便切幾片放在nongnong的雪白大骨頭湯里,便是貨真價實的牛rou湯。若要面的,便下一縷手搟面,加點青菜葉,冬日里吃一碗guntang的牛rou面也是極好的。 好定西還是緊著他們自己吃。 展鸰前幾日叫鐵柱帶著大寶他們挖了個菜窖,又凍了幾坨冰塊,密密麻麻的堆了。只要維護得好,莫說冬日,便是春日還能用許久呢。如今大部分牛rou便放在地窖里。 她切了一條牛筋出來,又取了約莫三斤牛rou,前者做的爛爛的,卻又不失筋道彈牙,后者細細的鹵了,放到火旁緩慢烘干,要不了多久便有牛rou干吃了。 回頭進城順便買點好酒,還可以叫上席桐圍爐夜話。 哎,吃點零嘴兒,喝點小酒兒,這小日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