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城里都有很多人收藍(lán)尾雞蛋呀，最近埃文斯商會不就在收購這種蛋嘛。聽說他們還會雇傭小孩去各家各戶收蛋呢。”

    一個金發(fā)的小男孩吃的滿嘴咖喱，滿足地吞下蛋后說道。

    “好像是有一個大人物特別愛吃這種蛋，所以現(xiàn)在好多廚師在收蛋練手藝吧?！?/br>
    “誒呀，我也知道這件事！之前收兔皮的黑麥不就是改去收蛋了嘛，他轉(zhuǎn)行的早，聽說已經(jīng)賺了好多星幣了！不知道那個大人物會來多久，真希望他能多待一段時間呀?！?/br>
    救濟(jì)院的孩子們沒有那么多的拘束，邊吃著飯邊聊得熱火朝天。姜永慢慢吃著盤里的咖喱，一邊想著自己在圖書館查到的有關(guān)回溯藥水的資料。忽然，一勺咖喱加到了他的盤子里。

    姜永疑惑抬頭，發(fā)現(xiàn)給自己加餐的正是安碧爾。下意識沖著黑發(fā)男孩露出了一個笑容，姜永舀了滿滿一勺咖喱配飯，剛要送進(jìn)口中。

    結(jié)果突然的，他看到勺子中有著好幾塊橘黃色的物體。

    噫……他最不喜歡吃的東西就是胡蘿卜了。

    下意識地把胡蘿卜都挑到了一邊，堆成了一座小胡蘿卜山。姜永吃著剩下的咖喱，思維發(fā)散開來。話說貓頭鷹到底是吃什么來著，好像是耗子？不過自己的這個不是普通的貓頭鷹，也不知道它吃不吃胡蘿卜。不對，那小家伙又跑到哪去了？

    想著想著，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蹲在自己頭頂上的小家伙竟然不在了。姜永心中一突，但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坐在桌角的金發(fā)小姑娘開口道：

    “喂安碧爾，你為什么給費鐮哥盛那么多胡蘿卜啊。他不是從來都不吃胡蘿卜的嘛，虧你還和他那么親?！?/br>
    聽到妹子的話，姜永先是一愣，隨后突然背后就有些冷汗冒出來了。他下意識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黑發(fā)男孩。此刻安碧爾正在安靜地刨著飯，看起來就像一棵不起眼的植物。但姜永畢竟心中有鬼，平日里心挺大的他在這時候也禁不住想到多了。

    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在試探自己，但越是在緊張的時刻，姜永就越是表現(xiàn)的淡定。即使心已經(jīng)在胸膛里上躥下跳蹦起桑巴舞了，他也能面不改色。此刻姜永的心里還有些慶幸，幸好自己也不喜歡吃胡蘿卜，要不然還得直接露了餡。

    “今年溫妮大嬸就是買了好多的胡蘿卜，說是便宜。”

    森諾接下了話題，他瞥了低頭吃飯的安碧爾一眼，轉(zhuǎn)頭沖著姜永作了個俏皮的鬼臉：

    “聽說這次選卡儀式要推遲一個月呢，費鐮大哥只能多忍忍這些胡蘿卜啦。等到去了星院伙食肯定就會好很多！”

    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姜永幾口把咖喱扒拉完。因為之前耽擱了那么久，等到他們吃完飯后已經(jīng)很晚了?？ㄌ劓?zhèn)沒有什么娛樂設(shè)施，吃完飯聊會天大家就回去睡覺。但躺在床上，姜永怎么著都睡不著。

    冬天孩子們睡得是大通鋪，姜永一邊是個金發(fā)小男孩，早就睡得打起了呼嚕。而另一邊本來應(yīng)該是安碧爾的，但現(xiàn)在被窩里空空蕩蕩。想到之前晚餐時發(fā)生的事情，姜永對安碧爾的感情復(fù)雜了很多。

    他恨不得能敲開男孩的大腦中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姜永畢竟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蟲，心只能這么不上不下地吊著。又是百無聊賴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姜永通過模糊的冰燈光看到外面大雪紛飛，一片銀白。再看看旁邊空蕩蕩的被窩，姜永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該死的，這小孩子這么大冷天晚上不睡覺，去哪里浪了?！?/br>
    他嘟囔著，煩躁地拔了拔頭發(fā)，最終還是坐起身來。裹上棉衣，姜永知道自己這么做有些爛好心，但是以前長期在孤兒院做志愿者的經(jīng)歷和自己童年往事使得他看似冷漠，其實心很軟。

    提著盞破油燈，姜永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球便開門闖入了風(fēng)雪之中。

    穿著不合腳的馬靴趟過膝蓋高的積雪，姜永沒費多大勁就在禁閉室里找到了安碧爾。黑發(fā)孩童此刻正坐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縫衣服，瘦小的身子不自覺又縮成了一團(tuán)。

    因為安碧爾發(fā)色和眸色的原因，沒有鎮(zhèn)民愿意為他的生活捐款。所以安碧爾從能夠走路開始便一直干許多雜活，以能夠在救濟(jì)院中生活。不管如何，這里起碼有床有飯，也不會沒道理地被人打個半死扔到森林中。

    看到這么晚了小孩竟然還在縫衣服，姜永簡直是氣笑了。他兩步走上前去，狠狠掐住了男孩的臉。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安碧爾臉上難得有些懵逼，黑色眸子看起來格外明亮。

    “縫什么縫，這么晚了不睡覺熬命??！”

    掐到安碧爾的臉上，姜永才發(fā)現(xiàn)小孩的臉上透著些青白，竟然如冰般涼。禁閉室里沒有能夠取暖的東西，顯然這小家伙肯定是凍壞了。想到這，到底是擔(dān)心壓過了之前的忐忑。姜永把一件披風(fēng)裹到了安碧爾的身上，硬是拉著他走出了禁閉室。

    在這過程中，安碧爾一直都是十分的安靜。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里，他時不時望向眼前的背影，那同樣很瘦弱的身影為他擋住了所有的風(fēng)雪。男孩烏黑的眼珠中閃著光，仿佛蘊含著星子。

    姜永一直把他牽到屋里，關(guān)死了門后在門口給安碧爾拍干凈身上的雪。利落扒了男孩的衣服就把他給塞到了被窩里。

    “趕緊睡覺吧，都大半夜了?！?/br>
    同樣躺到被窩中，姜永嘟囔一聲。直到看到安碧爾用那雙眼睛靜靜望著自己時，姜永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事情。尷尬咳嗽一聲，他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望著男孩終于有了點血色的臉頰，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

    姜永又是用力揉了揉安碧爾的頭發(fā)，忽然鬼使神差說了一句。

    “你不必考慮其他人怎么想，你的黑頭發(fā)很好看，我就很喜歡?！?/br>
    打了個哈欠，睡意終于彌漫了上來。姜永沒有看到安碧爾將頭半埋入被子中，目光閃爍。意識逐漸陷入混沌，半睡半醒間，姜永感覺到有人在堅持不懈地戳自己。他困倦地把眼皮睜開了一條縫，只見到一雙黑亮的眼睛。

    “費鐮哥，這個給你?！?/br>
    安碧爾極小聲地說道，從被子里塞給了姜永一塊小石頭。打了個哈欠，姜永不知道他塞給了自己個什么玩意。只看到男孩雙眼一彎，露出了第一個純粹的笑容。

    “費鐮哥沒有變，真是太好了?！?/br>
    安碧爾皺了皺鼻子，把半張臉藏在被子后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有些害羞地說道：

    “你從來不摸我的頭發(fā)的……但是我很喜歡，費鐮哥的手掌很溫暖?！?/br>
    黑發(fā)少年認(rèn)真強(qiáng)調(diào)道，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聲音越來越低。

    “只有費鐮哥才會在半夜去找我……也只有費鐮哥說，說喜歡我的頭發(fā)……費鐮哥沒有變，真好……我好害怕……”

    安碧爾最終安穩(wěn)地睡了過去。但是姜永的精神卻是徹底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孩童的睡顏，感覺到安碧爾冰涼的小手從被窩下伸過來，依戀地扯住自己的衣角。不自覺姜永冷汗已經(jīng)流了滿脊背，他暗地里長出一口氣。

    我的媽原來是這里漏了餡，真是嚇?biāo)廊肆耍?/br>
    姜永心里后怕想到，禁不住淚流滿面。

    我特么也很害怕啊，提心吊膽了一晚上，都快被你小子給搞出心臟病了。

    姜永沒想到這小孩這么敏銳，好在他后面沒什么露陷的舉動，而且似乎現(xiàn)在還已經(jīng)圓過去了。但這也讓他提高了警惕性。

    姜永今晚索性沒睡覺，把費鐮原有的記憶從頭到尾認(rèn)真看了一遍，徹徹底底變成了自己的。而這一次深刻的剖析，也讓姜永的思想有了些改變。

    雖說自己已經(jīng)穿越過來了好幾天，但實際上姜永并沒有把自己真正當(dāng)成這里的人。他時刻想著要怎么回去。但事實上，這個世界并不安全，也沒人是傻子。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他永遠(yuǎn)不可能真正適應(yīng)在這里的生活。

    ‘唉，我就是費鐮，費鐮就是我。我就是費鐮……’

    口中嘟囔著，姜永終于認(rèn)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決心要擺正自己的心態(tài)，認(rèn)認(rèn)真真地在這個世界中生存下去。就這樣一邊捋著費鐮的記憶一邊堅定自己的思想，直到廣場鐘聲敲響五下，姜永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時間有些長，姜永都睡得有些頭昏腦漲了，大腦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的眼皮不安顫動著，似乎隨時都要醒來。而在模模糊糊當(dāng)中，姜永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嗯？消毒水？

    感覺馬上又要陷入黑沉的睡夢中，姜永內(nèi)心掙扎一番，終于是竭力睜開了眼睛。剛開始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一時半會適應(yīng)不了。片刻后姜永才終于完全睜開了眼睛。

    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但是手臂剛支棱到一半，姜永就呆住了。

    潔白的墻，淡淡的消毒水味。床邊低級服務(wù)機(jī)器人閃爍著紅光，而窗外晨曦中時不時有小型家用飛行器飛過。

    看到眼前的場景，姜永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簡直石化成了一塊人形雕塑，而下一刻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緊接著‘咣’地一下重物落地。男子驚喜的大呼小叫聲傳來。

    “臥槽姜老二，你終于醒了！”

    第20章 回到星際

    呆滯地端著那人帶來的營養(yǎng)液糊，呆滯地聽著那人嘰嘰喳喳手舞足蹈表示自己的喜悅之情，呆滯的被r型治療機(jī)器人各種檢查。姜永呆滯了半晌，心里臥槽彈幕糊了滿屏。

    我的媽我回來了？

    不是我剛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我就回來了？？

    這是什么saocao作？

    難道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

    他無意識地拿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糊糊，抬頭看向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劉偉，睡在自己上鋪的舍友，一起就讀于星系歷史學(xué)院。

    那人還在大呼小叫地表達(dá)對姜永蘇醒過來的驚喜，當(dāng)場就拿出來了通訊器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其他舍友。但反應(yīng)過來后的姜永嗖地一下子攥住了劉偉微胖的手臂，嚴(yán)肅道：

    “胖子，今天是幾幾年幾月幾號？我現(xiàn)在哪里？”

    “……老天爺啊，姜老二你到底咋回事啊。不會腦子出問題了吧。”

    劉偉愣了一下，隨后疑惑開口道。

    “昨天不就是你過生日，咱們四個搓了頓飯，干了幾瓶酒嗎……話說今天簡直是嚇?biāo)牢覀兞?，從早上開始就叫你，怎么著都叫不醒。沒辦法只能把你送到醫(yī)療室，可是治療機(jī)器人也是快報廢了竟然檢測不出你出了什么事，好在老二你終于醒了……”

    昨天，生日，睡了一天……捕捉到了這幾個關(guān)鍵詞，姜永皺眉思索，聽著霍文嘟囔嘟囔著就把話題扯遠(yuǎn)了，他立馬打斷道：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我在哪里？”

    “我的媽，姜老二你醒來之后怎么這么兇啊。還是兄弟翹了課一直在這里看著你的，就會兇人?！?/br>
    劉偉被他唬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但還是回答道：

    “現(xiàn)在是聯(lián)邦歷第1547年12月10日，咱們在卡文星南方綜合大學(xué)的治療室里。我說姜老二……你是不是被人給穿越了，怎么問這種問題？你到底是誰？你還不是我下鋪的兄弟……”

    聽到霍文說的這一連串時間地點，姜永內(nèi)心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沒錯，都一樣。這就是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怕是自己做了白日夢，他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但眼前的場景卻并沒有變化。

    驚訝過后，姜永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狂喜。我回來了，我竟然回來了蛤蛤蛤蛤！不用再愁眉苦臉地攢錢買藥，不用再和魔獸們跳近身探戈！想到這，姜永簡直覺得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能上八層樓。

    聽到劉偉還在那里瞎瘠薄猜，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警惕地看著自己，姜永便沒好氣重重打了一下他的大腦袋。緊接著摟住劉偉的肩膀站起了身，禁不住笑道：

    “哈哈哈哈哈，開心，今天我開心！走著，那兩個啥時候下課啊，我請你們?nèi)ナ程贸燥?！?/br>
    “尼瑪一會嚴(yán)肅一會笑，我看你姜老二是不是到了更年期……誒請吃飯哪有去食堂的，你這人沒誠意啊！”

    劉偉嘟囔著，他皮糙rou厚，姜永那一下子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事。但是就在姜永摟著他興沖沖就要往外走的時候，他卻突然掙開了姜永的手，回到病床上摸索了一番。

    “我說這玩意是不是你的啊，剛才起身時候掉出來的。嘿也別說，卡片還挺好看的……”

    看到劉偉遞過來的東西，笑容頓時僵硬在了姜永的臉上。他死死盯住劉偉手上的紫色卡牌，愣在原地，半晌沒敢去拿。還是劉偉看不過去，硬是把卡牌塞到了他的手里。

    看著那紫色的牌面和其上的黑水筆，姜永一陣喉嚨發(fā)緊。

    他的大腦中一片混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渾渾噩噩地就被劉偉拉出了醫(yī)療室。而劉偉雞婆的在他身邊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話。

    “嗨，今天上午是那誰的近代星際史綱，我已經(jīng)讓林三給咱都喊到了，沒啥事。不過聽說過兩天有一次大學(xué)生體質(zhì)普查，好像還是首都星派來的人呢?！?/br>
    “哦，查就查唄?！?/br>
    姜永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著，手指不停撫摸著那卡牌光滑的牌面。他現(xiàn)在心亂如麻，只想快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去看看這卡牌到底能不能召出來黑水筆。

    “…不過聽說這次的體質(zhì)普查不僅要測身體素質(zhì)，還要測精神力呢。誒我說姜老二，姜老二啊……”

    被劉偉神經(jīng)兮兮地戳了兩下，姜永不耐煩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他擠了擠小眼睛，小聲說到：

    “姜老二，你那啥虛擬機(jī)甲戰(zhàn)不是已經(jīng)打上最強(qiáng)王者了嗎？就是你每天搞直播的那玩意，這是不是就證明你的精神力挺強(qiáng)啊。說不定……”

    “別瞎想了?！?/br>
    姜永不耐煩揮揮手，注意到林偉眼中真切的關(guān)心，他頓了頓，還是解釋到：

    “沒用的，就憑我這體質(zh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有特招之類的好事。精神力再好又有什么用，我連去首都星都怕輻射強(qiáng)，還學(xué)個瘠薄?！?/br>
    看到姜永自嘲地笑了笑，林偉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當(dāng)即安靜如雞不敢再多說了。而被林偉這一鬧，姜永也覺得沒趣。

    在大宇宙聯(lián)邦時代每個人出生時都會測試體質(zhì)，普通人差不多都是c級d級，能開機(jī)甲的通常都在a級以上。而姜永的體質(zhì)測試等級卻是f，而這還是已經(jīng)用過了足足三十毫升基因修復(fù)液才達(dá)到的水平。

    這就意味著在現(xiàn)代普通人平均壽命二百五十歲的時候，姜永的預(yù)測壽命僅僅只有五十。他體質(zhì)弱到連首都星所在的白鷹星系也去不了，因為那里的輻射會要了他的命。

    當(dāng)初姜永剛生下來時體質(zhì)直接跌破了聯(lián)邦歷史記錄，助產(chǎn)機(jī)器人差點直接就認(rèn)定他死亡。還是姜父急忙修改了機(jī)器人的程序，才讓姜永存活了下來。不過他的體質(zhì)太過惡劣，為了把他的壽命延長，姜父姜母可謂是愁白了頭發(fā)，欠了聯(lián)邦好大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