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道：“我不想喝酒?！彼芙^，是因為她一會兒不想在喝了酒以后，不得不坐祁令揚(yáng)的車，或者，坐他安排的車。此時，她誰也不想沾邊。

    傅寒川瞧她一眼，仰頭喝著酒似乎在想著什么。

    蘇湘聽他沒拒絕，便自己將酒杯放在了茶幾上，正要去拿飲料的時候，手臂卻忽然被人一扯，在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的時候，他貼著她的嘴唇，用酒液淹沒了她的驚呼。

    口腔里一股酒渡進(jìn)來，在她本能抗拒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扣著她的后腦勺，堵住了她的嘴唇，不但拒絕她吐出那些酒，還與她糾纏了起來。

    蘇湘睜大了眼睛，徒勞的掙扎只是讓她有著更加清晰的感覺，身上是他堅硬的身體，身下是柔軟的沙發(fā)，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要完全的陷入在這沙發(fā)里面消失了，又感覺自己的呼吸全部被他奪走，喉管跟肺都火辣辣的，連胃也灼燒了起來。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眼前，她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中那感覺更加的清楚，他的唇舌，他的溫度他的蠻橫。眼角有什么沁了出來，一直不斷的落下，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她害怕了，仿佛很多年前，那個無助的沈煙。

    那個時候的mama，是否也是這樣的絕望？

    傅寒川感覺到手掌心里的濕潤，身體有那么一刻停頓了下來，心中一軟，連動作也溫柔了下來，試著勾動她，而蘇湘感覺到這一點(diǎn)機(jī)會，又一次的試圖逃脫。

    而這一舉動，在狩獵者的眼里只是更加刺激了他。祁令揚(yáng)就值得她這么為他守身，不肯喝他的酒，不要他的吻，連對他的一點(diǎn)點(diǎn)信任都不愿給？

    他本不想這么對她的，他想與她好好談?wù)?，也想邀她過一個情人節(jié)，是她惹惱了他，也是他讓她自由太久，讓她忘記了誰才是她的男人！

    這一次，他沒有再心軟，腦子里只有三個字：馴服她！

    他要收回對她的一切權(quán)利！

    像就要溺斃的人拼盡最后一分力氣的掙扎，蘇湘咬不到他，咬了自己的舌頭，傅寒川感覺到了嘴里的血腥味道，終于肯放過她，看著她憤恨的眼睛，他那一股沒有得到紓解的火氣更加旺盛。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鉆到了她的衣服里，時刻能將她的裙子拉扯下，他陰沉著一張臉道：“現(xiàn)在，你還能說我跟你沒關(guān)系了嗎？要不要我再進(jìn)一步提醒你一下，你是誰的女人，嗯？”

    “因為覺得對不起你，我讓著你，對你好，哪怕你跟祁令揚(yáng)在一起曖昧不清我也忍了。我希望你能感覺到一些別的，可你是瞎了還是沒有心，你什么都感覺不到嗎？你是傻，還是來故意報復(fù)我折磨我，對我就這么視而不見？”

    蘇湘面對著那一張陰沉至極，不帶半分暖色的眼睛，她以前就怕他，尤其怕他生氣的時候，一個眼神就讓她不敢說話，而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已經(jīng)是混亂一片。

    蘇明東對待沈煙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因為她的存在，她才不得不服從他，做他的聽話的妻子，溫順的，乖巧的，體貼的妻子？

    傅寒川看她這幅絕望的表情，心里只有更絕望。他不禁懷疑自己，那些因為想要對她補(bǔ)償而給她的放縱，讓她的心徹底的歸屬了祁令揚(yáng)？

    一想到此，他滿心想到的是不甘心，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遷就，她都選擇了視而不見，才對他這么狠心？

    因為絕望，心里涌起了一股沉痛的惱怒，眼睛也更紅了，寧可殺了她，他也不會讓她成為祁令揚(yáng)的人。

    蘇湘的眼睛一片空洞，張了張腫痛的嘴唇說道：“傅寒川，你明知道傅贏對我有多重要”

    她的眼睛晃動了下，后面的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成為下一個沈煙，還是選擇自由。

    沉默了幾秒鐘的時間，她的喉嚨翻滾了好幾下，更加干啞的嗓音響起來，空洞的眼睛也有了焦距，她看著他道：“傅贏的生日，我不去了，你放開我吧”

    傅寒川聽著她干啞的聲音，出閘的兇獸回籠，理智也恢復(fù)過來，看著她徹底的暗沉下去的眼睛，腦子里突然浮起了她電話里說的話。

    她說，她的心情不好。

    可對她來說，傅贏永遠(yuǎn)是擺在第一位的，為了傅贏她能夠離開北城，也為了傅贏，她再回來留在這里，這會兒卻連孩子的生日都放棄了，她在想什么？

    傅寒川的心里惶恐了起來，聲音冷硬的問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蘇湘晦暗的眼望著他，又說了一遍：“我不去了?！?/br>
    傅寒川的手指握緊了起來，手背青筋鼓了起來：“你是不是連腦子都沒了？”

    傅贏，她連傅贏都不在乎了？

    蘇湘站了起來，讓自己的聲音又冷又淡，她道：“你讓我明白一個道理，貪心得到的只有羞辱。我不該來這里的，以后我也不會再來了?！?/br>
    當(dāng)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她心里不知道是怎樣的悲哀。什么時候，跟自己的孩子多一點(diǎn)時間相處就變成了貪心，那些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缸犹靷?，到了她這里，就只有遵守他們的游戲規(guī)則。

    “傅寒川，傅贏不是你我拿來做談判的籌碼?！闭f完這句話后，蘇湘轉(zhuǎn)身，腳尖踢到一個東西，咕嚕嚕的轉(zhuǎn)了圈，她低眉看了一眼，是那只不知道什么時候掉落在地上的酒杯。

    酒液滲入到了白色地毯，一片猩紅。

    蘇湘沒多一秒鐘的停留，抬頭走了出去。

    門一關(guān)上，包廂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男人陰沉的表情，更覺得可怕。

    傅寒川寒著一雙眼看著前方，茶幾上的點(diǎn)心一口未動，還剩下了一杯酒，孤零零的挺立在茶幾上。

    男人的拳頭握緊了，骨節(jié)里發(fā)出了噼啪的響聲，腦中浮現(xiàn)的是她決然離開的身影。

    蘇湘走到門口，腳下沒有帶一步停留的經(jīng)過了那只垃圾桶，到了大門口，外面耀眼的陽光照射過來，眼前一片白光，蘇湘下意識的抬手擋了下，待她適應(yīng)了那光線以后慢慢的放下手來。

    她白著一張臉，此時在陽光下更是白的透明，一雙茫然的眼看著前方，似乎還沒能從那混沌中掙脫出來。

    眼前一個身影慢慢的走過來，到她的面前，蘇湘眨了眨眼睛，焦距對準(zhǔn)了面前的人，祁令揚(yáng)對著她伸出一只手，溫柔的聲音一如既往，他道：“回家吧”

    珍珠睜著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小手拉住她的一根手指頭：“麻麻，家家”

    柔軟的小手，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大，觸摸的感覺是那么的奇妙，輕易的穿透到她的心里，豎起的堅刺縮了回去。

    她回以珍珠，手指捏了捏她小小的手，抱著她走下了臺階。

    祁令揚(yáng)回頭看了一眼電影院，眼中閃過一片冷光。

    傅寒川挑了一個最不合適的時機(jī)找了蘇湘，以后，他都沒再有機(jī)會爭回她了

    祁令揚(yáng)走到車邊，習(xí)慣性的拉開了副座駕的車門，蘇湘看了他一眼，沉默著自己拉開了后車座的門坐了上去。

    祁令揚(yáng)看了看她，沉默的關(guān)上車門，繞過車頭回到駕駛座上。車子開動起來，車中只有珍珠不諳世事的笑聲，她依偎在蘇湘的懷里逗她，摸摸她的下巴，摸摸她的耳朵，扯扯她的頭發(fā)，蘇湘扯了扯唇角，捉著小丫頭軟軟的小手陪她玩。

    祁令揚(yáng)從后視鏡看她，她的表情平靜，但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心里在涌動著什么。

    半路上，祁氏那邊打電話給祁令揚(yáng)讓他回去，祁令揚(yáng)把蘇湘送回湘園以后便要返回公司。蘇湘讓張媽先把珍珠抱進(jìn)去，在祁令揚(yáng)未開車離開之前，她開口道：“這句話，我本來不想說的。”

    祁令揚(yáng)平靜著一張臉瞧著她，她所想的，他想他可以猜得到。她一直是個機(jī)敏的人，他做的那些事，只要她靜下心來，她便能想清楚。

    但他沒有阻止她說出來，她要說，他便聽，他望著她那雙漠然的眼，靜靜等她開口。

    蘇湘道：“你不要再來試探我?！?/br>
    她只說了這么一句便結(jié)束了，之后就沒有了多余的言語，什么“不然的話”，或者說些理由來支持那一句話與他辯駁，他一直是最了解她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多說他便明了。

    而她，已經(jīng)累到?jīng)]有力氣再去生氣。

    祁令揚(yáng)輕吸了口氣望著她，聲音輕但語氣堅定的回了一個字：“好?！?/br>
    車子往前開去，祁令揚(yáng)直視著前方的路，他能夠這么輕易的做出回答，是因為他知道，以后傅寒川都不會再有機(jī)會了，他的前方，只有這一條筆直的馬路

    喬深是在接到電影院老板的電話以后才從約會場地趕到電影院的包廂，閔悅真也跟著過來了，打開包廂的門一看，就見傅寒川醉得一塌糊涂。茶幾上，茶幾下，幾瓶酒都被他喝空了，橫七豎八的擺在那里。

    老板道：“把人接回去吧，看他醉得不輕?！?/br>
    喬深還能說什么，只能上前將醉死過去的男人背了起來，閔悅真幫著他把人扶出去坐上車，傅寒川都沒動一下。

    喬深一手插著腰，一手扶著車頂喘了口氣，轉(zhuǎn)頭對閔悅真道：“你先回去吧，我先送他回家?！?/br>
    閔悅真瞧了車?yán)锖翢o知覺的男人一眼，說道：“讓小孩子看到他醉成這樣不好吧？”

    喬深想了想也對，以前老板可沒醉成這樣過，都不省人事了。傅贏那小屁孩越來越精了，萬一聽到他說了什么醉話就不好了。

    他道：“我知道了。”

    他打開車門坐進(jìn)去，閔悅真最后看了一眼傅寒川，心中暗道：傅寒川一向意氣風(fēng)發(fā)，能讓他這樣的只有蘇湘了。不過他這樣，是否也就說明了他，將他弄到了毫無招架的余地？

    那么，他跟蘇湘也就更進(jìn)一步了，也許，是更好

    閔悅真抿唇笑笑，笑容間有些微苦，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懸掛的一抹月牙，漫步往前走著，抄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著手機(jī)的邊緣。

    路邊有一家燒烤攤子，閔悅真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燒烤攤前看著老板將rou串烤的滋滋冒油花。

    她與那個人吃過不少次燒烤，喝啤酒聊天，他有貴公子的氣質(zhì)卻不像貴公子那么高冷，總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對誰都是那么溫和，可只有對蘇湘的時候，他的眼睛里會有光彩。

    “小姐，吃烤rou嗎？”老板招呼了一聲，往身后的擋風(fēng)棚子瞟了一眼，“里面找個空位，不然就別擋著。”

    閔悅真想自己這會兒反正也就一個人，聳了聳肩膀，走到旁邊的玻璃柜子前面，從里面挑了許多烤串?dāng)R在不銹鋼盤，然后拎了幾罐啤酒，將那些烤串往老板那里一擱，說道：“這些都給我烤了?！?/br>
    那老板一看，這哪里是一個吃的食量，足夠三個大男人吃的了?！澳愠缘猛陠?？”

    “吃不完打包，可以嗎？”

    老板沒話說了，閔悅真走進(jìn)去，在最外面的一張桌子坐下了。她將啤酒罐打開，一股氣沖出來，噗嗤一聲，手指被酒液濕潤，她不在意的撒了撒，捏著罐子咕咚咕咚，就跟喝水似的一罐子下去了。

    老板娘將烤串送上來的時候，閔悅真已經(jīng)喝了兩罐啤酒。大概今天是她喝酒的小日子，這兩瓶啤酒就讓她暈乎乎的。她摸摸口袋里的手機(jī)，想自己大概可以感覺到傅寒川的心情了。

    真奇怪，她跟他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還感同身受了起來。

    閔悅真咬著羊rou串的時候，一看自己的另一只手，咦，她什么時候把手機(jī)拿出來了，還打了他的電話。

    手機(jī)那頭，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傳過來：“有什么事？”

    閔悅真笑呵呵的：“沒什么，就是想對你說聲恭喜。”

    電話那頭沉默著，閔悅真看著面前的一盤rou道：“我在吃烤rou，你要不要來慶祝一下？”

    傅寒川名下有不少的房產(chǎn)，但是可以住人的，除了古華路的別墅就只有傅家老宅了。但顯然，這兩處都不能把人送過去。

    喬深沒轍，只能把他送到1988，好歹那邊有人照顧著。

    頂樓，莫非同低頭看著躺在沙發(fā)上，睡得像是死過去一樣的男人，抬頭看向喬深道：“他這是在哪兒喝成這樣？”

    在傅寒川放肆喝酒結(jié)果被蘇潤陰了以后，他再喝酒就有分寸了，陌生地方或者身邊沒有親信，他是不會喝成這樣的。

    喬深揉著僵硬的肩膀道：“電影院?！?/br>
    “電影院？”莫非同滿臉詫異，聲音都提了起來。電影院還能當(dāng)酒吧那樣喝酒？

    他顯然誤會了，此電影院非大眾進(jìn)門看的那種電影院，喬深這會兒也不想多解釋，說道：“莫先生，傅總就先睡在這里，明早我再過來接他去公司?！?/br>
    莫非同郁悶的叫住他道：“你怎么不把他送你家去啊？”

    喬深很實(shí)在，說道：“我家還有女性。”

    “臭小子?！蹦峭趩躺畋澈筻止玖艘痪?，手里捏著一根飛鏢在對面沙發(fā)坐下，打量著傅寒川，他怎么跑到電影院去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了？

    半夜，傅寒川自己是渴著醒來的，室內(nèi)的燈調(diào)暗了，四周朦朦朧朧的，他頭疼欲裂，翻腿坐起來揉了揉太陽xue就要叫水喝。

    “給我去拿水”

    聲音落下，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他才想起來他的枕邊早就空了，那個在他喝醉時會照顧他的人也與他決裂了。

    他仰頭往后靠去，睜著一雙迷離的眼看著黑幽幽的天花板，長腿隨意的伸展開來，不想去回憶的事卻越是清楚。

    她清冷的臉，平靜的眼。

    是他做錯了嗎？他不該逼她嗎？

    可他已經(jīng)退讓，退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們之間的那些恩怨，不是都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