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早自習的下課鈴聲從教室后門走進去，女孩子坐得端正，烏黑長發(fā)挽在腦后，馬尾一根黑色皮筋，素樸整潔。

    她出門早，司機先送了她又回家來接他。

    一見他來，溫歡自動往旁挪了挪。

    齊照剛坐下沒多久，桌上多了個東西。

    女孩子食指抵著藍色筆袋悄悄推近，打開筆袋拉鏈，折疊的百元大鈔露出一角。

    她鼻尖翹翹的，紅唇微抿，小聲說：“錢……錢還你?！?/br>
    齊照一動不動，雙手抱肩。

    溫歡偷瞄，觀察他的神情，怕他不收下，又一次強調：“你……你拿回去……”

    他看出來她急得不行，眼里壓著笑，伸手將筆袋扔回去。

    溫歡無奈望著他。

    她不想要這一千塊啊……

    在家里不方便還給他，等到現(xiàn)在終于可以脫手。

    齊照側身靠近，聲音低沉：“嫌少的話，我再給你一千？”

    溫歡趕緊擺手拒絕：“不……不要?！?/br>
    齊照做出掏錢包的動作。

    溫歡立馬坐回去，筆袋也不往他桌上丟了，似蹙非蹙的眉毛像在抗議：請不要再給我錢了。

    齊照嗤笑，心情莫名愉悅。

    給錢還不好，委屈成這樣。

    溫歡趴在書上，三心二意。

    眼睛盯著書里三角函數(shù)的誘導公式，手里的筆在草稿紙上畫線。

    她不能白拿他的錢。

    齊照在教室待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睡覺和switch中度過，偶爾看幾眼課本，哈欠就來了。

    從來不交小作業(yè)的齊照忽然發(fā)現(xiàn)，今天有人替他交作業(yè)了。

    學校的留堂作業(yè)分為大作業(yè)和小作業(yè)。

    小作業(yè)，由電腦根據(jù)學生平時的成績特色定制。大作業(yè)可以隨便抄別人的，小作業(yè)就抄不來了，只能自己寫。

    像賀州他們，都是花錢找別人寫。

    齊照懶得找，大作業(yè)偶爾抄一頓交上去，小作業(yè)從來不交，反正學校也沒人管得住他。

    草稿紙上的對話悄然無聲——

    “作業(yè)你寫的？”

    女孩子的字跡明顯猶豫：“嗯，我沒有檢查直接就交上去了，是哪里寫的不好嗎？”

    哪里是不好。

    就是太好了。

    齊照看著手里工整的小作業(yè)，一時之間不該說什么好。

    恰逢物理課開始。

    物理孫老師公布前兩天的周考成績，全班五十個人，只有十個人及格。

    幾乎全軍覆沒的悲慘戰(zhàn)況下，有一個人的成績顯得格外亮眼。

    滿分。

    全班震驚。

    孫老師拿著溫歡的試卷做典范，點名讓溫歡上臺講做題的心得。

    溫歡懵呆，考滿分的高興心情瞬間被緊張代替。

    講臺上站了五分鐘，孫老師：“溫同學？”

    溫歡不知所措，張嘴就道：“我……我沒有心得……看到題就有答案了?！?/br>
    大家哈哈笑。

    有人鼓掌：“牛逼?！?/br>
    溫歡手心全是汗，走回座位，抿嘴側眸，正好與齊照四目相對。

    他嘴角半彎，眼里全是笑意。

    仿佛在說，你也太狂了吧？

    兩節(jié)課剛上完，因為這次物理滿分的緣故，溫歡又多了一個煩惱。

    起先是賀州引起的動靜。

    由于他以“同學之間要互助互愛”的鬼話不停懇求溫歡幫做物理小作業(yè)，后三排不學無術的幾個人聞風而來。

    反正新同學嘛，靦腆害羞好拿捏。

    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作業(yè)卷，溫歡只能干瞪著，想要將作業(yè)還回去，卻連人都分不清。

    班里的人，她還沒認全……

    “不會拒絕嗎？”

    溫歡抬頭，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走廊回到教室，靠在后門，端著一副無賴的樣子看她。

    她悶悶地說：“我……我還沒來得及……他們就……就跑開了。”

    他可憐地看著她，打趣：“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溫歡肩膀塌下去。

    她想盡快融入新環(huán)境，雖然現(xiàn)在這個方式她并不喜歡。

    但是放著這些作業(yè)不管的話，會得罪人吧？

    她知道得罪別人會是什么下場。

    正暗自神傷，忽然聽到身旁一陣動靜。

    拍門的聲音響亮，足以打住所有的課下喧鬧。

    “剛剛都有誰把作業(yè)擱溫歡桌子上？”

    始作俑者之一問：“怎么了齊哥？”

    齊照一把拿起溫歡桌上的作業(yè)卷扔過去，“她得替我寫，沒空管你們，滾滾滾?！?/br>
    “齊哥，你什么時候開始交作業(yè)了……”

    齊照：“今天開始?！?/br>
    溫歡在辦公室外等候。

    齊照已經被叫進去十分鐘了。

    他掏出一張卡表示買斷學期作業(yè)幫寫義務的時候，正巧班主任趙老師路過。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門一打開，人從里面出來，溫歡悄悄跟過去。

    先看臉色。

    一如既往冷漠臉。

    溫歡小心問：“趙老師……罵……罵你了嗎？”

    齊照垂睨。

    女孩子剛到他胸口，腦瓜頂小巧飽滿，雙手攥著拳頭擱在身側，不敢抬頭看他。

    齊照想起竇綠白在家里動不動就抱著溫歡摸頭的情形，指節(jié)不自在地蜷縮，忍住了伸手摸一下的反應。

    cao。

    都怪竇綠白，耳濡目染。

    好的不教，凈教壞的。

    齊照目不斜視：“學校誰敢罵我？你以為我齊照是誰？”

    女孩子呼口氣：“那就……就好?！?/br>
    齊照雙手插兜，“杵這等著是不是傻，該干嘛干嘛去。”

    女孩子點點頭，輕聲輕氣：“那我……我先走了。”

    沒走幾步。

    她接了個電話，又返回來。

    齊照：“怎么了？”

    女孩子一雙黑眸水蒙蒙，有點難為情：“干媽……說……說讓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br>
    齊照皺眉：“我有事，等會要去朋友party。”

    她知趣地表示：“我自己回去?！?/br>
    “行。”

    溫歡轉身，劃開屏幕開始查詢從學校到海邊別墅的步行路線。

    這兩天早上來學校，都是由別墅里的專職司機送過來。

    今天走路回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回教室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從走廊到樓梯。

    剛下一樓，迎面望見有誰在樓梯拐角處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