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斯寒：“……”

    醫(yī)生見他沉默，以為他沒有聽進去，又循循善誘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是喜歡圖刺激，我行醫(yī)這么多年，看過太多你們這樣的了。玩的時候沒有分寸，出了問題了才著急忙慌來醫(yī)院。大部分當然沒問題，治療后就無礙了，但還是存在一些比較極端的情況，獵奇體驗后造成了永久性的生理性或心理性傷害，你不要以為是我在危言聳聽，就在半個月前……”

    景斯寒耐著性子聽完，突然眉峰一挑，低聲追問了一句：“醫(yī)生，像您剛才說的，那我這種情況是不是也有可能會不舉??？”

    醫(yī)生還以為他是擔心，立刻道：“這種概率太小了，你的檢查結(jié)果沒有問題，雖然有一些挫傷，但只要謹遵醫(yī)囑，就不會有問題的，你大可以放心?！?/br>
    “生理性傷害可以治愈，那心理性的呢？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產(chǎn)生心理障礙，從而……不舉呢？”

    “啊？”那醫(yī)生愣了愣。

    “有可能嗎？您接診過這樣的患者嗎？”景斯寒又追問了一句。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醫(yī)生對他的態(tài)度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解釋道：“我曾經(jīng)也接診過類似的患者，不過這類患者的治療就麻煩多了，因為心理的成因更為復雜，光靠藥物，或者心理干預也不一定能夠治愈?！?/br>
    “有可能就行！謝謝您了啊，歐醫(yī)生。”這么幾句話的功夫，景斯寒腦子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計劃，他笑著同醫(yī)生道了謝，拿著醫(yī)生開的單子，滿意地走了。

    留在辦公室的醫(yī)生瞧著這位高大帥氣的年輕患者眉眼舒展地離開，不由摸了摸自己稀疏的頭頂，怎么這位患者好像對“不舉”這件事十分期待似的？

    *

    駱今雨雖沒能陪同景斯寒一同去醫(yī)院檢查，但心里卻一直記掛著，她在家等了兩個小時，估摸著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了，便給景斯寒去了一個電話，但對方一直沒接，她又重播了一次，最后得到的還是“暫時無應(yīng)答”的系統(tǒng)提示音。

    駱今雨不免有些著急，都說男人那個部位十分脆弱，萬一真給她踹出個好歹來，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彌補對方的傷害了……于是她又給景斯寒發(fā)了一條短信，讓他得到檢查結(jié)果以后給她回一個電話。

    但短信同樣也是石沉大海，駱今雨越等越心焦，隔不了多久便看看手機，生怕錯過了景斯寒的回復，就這么提心吊膽地等到晚上九點一刻，在駱今雨心不在焉地哄睡了景嘉譯以后，突然看到手機亮了起來。

    是景斯寒的來電！

    駱今雨猛地抓起手機，快步走出臥室，來到客廳里接通了電話。

    “喂？景斯寒，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我電話？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沒問題吧？”她連聲問了幾個問題，但對面卻始終不發(fā)一言。

    一開始駱今雨以為是信號不好，又往陽臺走了幾步，推開玻璃門：“喂？喂？聽得到嗎？”

    “……”景斯寒仍然沒有說話，但能聽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聲從聽筒里傳出來，證明并非是手機信號的原因。

    駱今雨不由心里一沉，頓了半晌之后，才遲疑地確認道：“是……檢查結(jié)果不好嗎？”

    對面又沉默了許久，直到一聲沉重的嘆息聲響起，駱今雨終于聽到景斯寒沙啞如瓦礫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遞過來：“我……可能以后都……”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景！——親媽認證_(:3」∠)_

    ☆、第 65 章

    景斯寒沒有說完, 但未盡之意已經(jīng)很明顯了，駱今雨不禁啞然, 頓了一會兒才試探著道：“這個醫(yī)生不行還有其他醫(yī)生, 要不換一家醫(yī)院試……”

    “呵, 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茖＜? 如果他的醫(yī)術(shù)有問題，不如你給我推薦一位？”景斯寒打斷她，語氣很是嘲諷。

    “對不起?！瘪樈裼甑狼负蟊愠聊聛? 如果真的無法治療，那她幾乎算是毀掉了對方的人生。她心中自責, 對景斯寒的冷嘲熱諷也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思考接下來說些什么才好。

    而做賊心虛的景斯寒不知道她的想法, 一聽她不說話了，還以為是自己剛才話說的太過了些，讓她聽了心里不舒服, 便急忙找補道：“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個意思。醫(yī)生也說了不一定的，或許外傷完全康復后又可以恢復，只是……算了, 不提也罷, 就這樣吧, 掛了?！?/br>
    嘖，那語氣，真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別！”駱今雨連忙喊住他。

    發(fā)生了這種事，景斯寒心情不好在所難免，將心比心，她完全可以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更何況，雖說她是無意，但傷了人家就是傷了，這是不可逃避的責任。

    而現(xiàn)在景斯寒竟還同她道歉，駱今雨心里就更加不安了。好在聽他最后的意思，醫(yī)生其實還并未下確定的診斷，她猜想只是檢查時醫(yī)生提到了最壞結(jié)果的可能性，景斯寒則因為受傷部位等一系列原因過于緊張了。

    “咱們先等最終確診結(jié)果出來，你安心治療，不要想太多。心理暗示對病情治療會產(chǎn)生負面影響，你一定要放寬心態(tài)。退一萬步講，萬一真的這個醫(yī)生說不行，我就陪你找下一個！西醫(yī)不行，我們還可以看中醫(yī)，國內(nèi)不行我們就去國外，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肯定有辦法的！”駱今雨勸慰道。

    “或許吧?！本八购那榫w還是十分消極。

    駱今雨無奈地轉(zhuǎn)移話題，問：“你現(xiàn)在是在家了嗎？”

    “嗯，剛從醫(yī)院回來沒多久?！本八购D了頓，道：“你不要跟我爸媽提起這件事，他們年紀大了，如果知道……估計一時難以接受?！?/br>
    駱今雨自然允諾，只是一聽他提起景家二老，心中不由更加愧疚難安：“你不要太擔心，醫(yī)生不也說了一切等傷處恢復再說嗎？這是我造成的，我會負責到底，一直陪著你的?！?/br>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景斯寒自動過濾了前面的那一長串，聽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嘴角上揚。好在他們現(xiàn)在只是語音通話，不然就這嘚瑟樣兒，鐵定就暴露了。

    “謝謝你。”景斯寒壓低嗓音道謝，語氣聽上去痛苦而虛弱。

    駱今雨秀眉緊蹙，在她的印象中景斯寒從沒有如此示弱的時候，此刻這樣頹喪的一聲，讓她聽了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結(jié)束通話以后，駱今雨在陽臺站了許久，回到床上之后還是久久不能入睡。后來好不容易睡著，夢里面都是她送景斯寒去醫(yī)院掛急診，結(jié)果醫(yī)生說沒救了，不愿意接收他，強硬地將他從急診室里推出來，景斯寒躺在移動病床上□□。她哆哆嗦嗦將蓋在景斯寒身下的被子掀開，看到的竟是血rou模糊的一團！

    駱今雨完全是被嚇醒的，“噌”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看時間，還不到早上六點。

    她習慣性地偏過頭看了景嘉譯一眼，又伸手在床上摸了摸，確定他沒有尿床，這才輕手輕腳地起床。

    站在鏡子前，駱今雨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皮膚狀態(tài)，可能是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氣色比平常差了一點點。她洗漱完便給自己做了一個緊急修復面膜，下午還有硬照拍攝，這是她簽約馳越后在盛楠手下的第一個工作，必須用最好的狀態(tài)來對待。

    駱今雨的演藝生涯才剛剛開始，雖然之前“美人魚視頻”讓她短暫的進入了觀眾視野，也獲得了一些小雜志的硬照邀約，但是盛楠全部回絕了。

    用她的話來說，時尚圈是一個比娛樂圈更加捧高踩低的圈子，這些“小作坊”將來只會成為駱今雨的黑歷史。駱今雨進圈的起點越高、認可越多，對她將來的發(fā)展才會越有利。

    盛楠并不急于讓駱今雨貿(mào)貿(mào)然往圈子里跑，她原本就有自己的時尚資源，這次拍攝的主要目的是為駱今雨的第一個代言做準備。

    拍攝地點選了明星們鐘愛的機場，攝影師k在圈子里非常有名，尤其擅長街拍，十分手國內(nèi)許多的一線明星團隊的歡迎，若不是盛楠自己和k有私人關(guān)系，駱今雨根本達不到被他拍攝的資格。

    因為駱今雨還沒有名氣，所以暫時還沒有衣物贊助商，這次的服裝大部分是盛楠替她借來的。在這個圈子里，就連跟品牌商借衣服都需要關(guān)系，若是沒有人脈，有些大牌衣物借都借不到。

    明星私搭是一個藝人品味的體現(xiàn)，盛楠正是打算從這一方面入手，用高品質(zhì)的機場照為駱今雨打造良好的時尚嗅覺形象，其后她也會聯(lián)系時尚界內(nèi)有名的點評人做一期宣傳，從而提升駱今雨的格調(diào)。

    針對駱今雨的定位，盛楠將目光放在了一個國外的職場女裝品牌——tf上。這不是一個奢侈大牌，但在國外的口碑卻很好，因為看準華國的購買力，今年夏季才正式進入華國市場，可惜由于營銷策略的原因，前期的局勢并未打開，這也是該品牌想要一個華國代言人的原因。

    可惜即便如此，以駱今雨如今的名氣，也很難拿到這個代言。但慶幸的是駱今雨的兩部電影年底上映，加上《回家》已經(jīng)確定會參加明年春季電影節(jié)，到時正是駱今雨宣傳影響力最大的時候，很有可能帶動品牌春季新品的銷售，這是她的談判優(yōu)勢。再加上私下運作，盛楠有70%的把握拿下這個代言。

    攝影師k比駱今雨想象中要年輕許多，是個扎著小辮的男人，大約30歲左右，一從他自己的團隊車輛上下來，便笑著過來和盛楠打招呼。

    “終于想開了？舍得簽新人了？”k的視線在駱今雨身上掃了一圈，點點頭：“底子還成。”

    盛楠在他肩膀上擂了一下，笑罵道：“不是你說如果我還讓你拍郗子騫，你就要和我斷交么？”

    k嘖了一聲：“我說了那么多次，好像你哪次聽過一樣?！?/br>
    駱今雨見他們聊的是私人話題，便有意后退了兩步，同造型師、化妝師站在一起，詢問自己是否還需要補妝。

    k自然看出來她是故意為他們空出私人空間，不由挑了挑眉，對盛楠道：“你這次眼光倒是不錯?！?/br>
    盛楠順著他的視線偏頭看了駱今雨一眼，唇角一勾，道：“我的眼光向來很好?！?/br>
    k一撇嘴，正欲說話，盛楠舉手投降：“ok，除了郗子騫?！?/br>
    “你知道就好?！眐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能把挑藝人的眼光轉(zhuǎn)移一點到挑男人上去，我就不用替你擔心了。”

    盛楠推他一下，道：“好了好了，敘舊晚點再說，先幫我把照片拍嘍！”

    造型師替駱今雨一共準備了三套服裝，按照盛楠的要求，里面加入了tf的一些秋冬單品，但卻并不突兀，整體走低調(diào)精致風，既符合職場女性的日常著裝需求，又能突顯時尚性。

    k對機場照的拍攝已經(jīng)是駕輕就熟，他原本以為駱今雨作為一個新人，可能在人潮里面對鏡頭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自然，會比較難以進入拍攝狀態(tài)，一開始還特意選擇了人流較少的地方，但是這樣的話擺拍的痕跡就會重一些。

    誰知當他端起相機，從取景框里看過去，立刻就發(fā)現(xiàn)駱今雨經(jīng)驗豐富而不油膩，在鏡頭面前的表現(xiàn)力非常的自然，同時光芒四射。

    她一站在那里，便立刻融進了整體的拍攝氛圍，根本不用他過多的提示，很快就能找到最適合的角度和姿勢。

    作為攝影師，最喜歡的一類人就是這種熟知自己的優(yōu)點，同時能夠迅速理解攝影師想要的表達方式并且立即執(zhí)行的人，他們天生適合活在鏡頭里。

    而k認為，駱今雨就屬于這一類人。

    “非常好。”k一邊翻看相機里的照片，一邊道：“如果我拍的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配合，我一天的工作量至少可以減去四成?！?/br>
    駱今雨謙虛的笑笑：“是您的拍攝技巧好?！?/br>
    k“嘿”了一聲，笑道：“放心，有你楠姐在呢，你不用給我拍馬屁，后期我也會好好給你修的。”

    因為k這次是從臨市的攝影工作中臨市抽調(diào)時間過來的，所以拍攝完畢后又要立刻和團隊回去。

    駱今雨陪同送走他，便回到車上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盛楠讓司機送助理和造型師去歸還衣物，自己則親自開車送駱今雨回家。

    路上，她發(fā)現(xiàn)駱今雨總是在不停的查看手機，忍不住挑了挑眉，問：“等信息？”

    駱今雨鎖掉手機屏幕，沒有瞞她：“嗯，有點事情，但是對方一直沒有回復我?！?/br>
    盛楠沉吟了一聲才道：“雖然我說過不會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對于我個人來說，起碼第一年，我不希望你談戀愛?！?/br>
    駱今雨笑道：“楠姐，我沒打算談戀愛，工作之余帶孩子已經(jīng)夠耗費心神了，我哪里還有時間談戀愛啊?！?/br>
    “那你……”盛楠的視線在她手機上掃過。

    駱今雨不由有些失笑，她其實是在等景斯寒的信息，因為擔心景斯寒的病情和心理狀態(tài)，她給景斯寒發(fā)了好幾條微信詢問，但對方一直沒有回復，所以她才會看了好幾次手機，沒想到倒被盛楠誤會了?？墒撬植缓弥闭f原因，只得道：“有個朋友受了傷，所以比較擔心?！?/br>
    盛楠只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

    自從拍攝前一天晚上聯(lián)系過之后，景斯寒一連三天都沒有回復駱今雨的任何信息，也沒有接她的電話。就在駱今雨惴惴不安，差點去找梅婉問他的情況之前，終于在第四天接到了景斯寒的電話。

    “你這幾天怎么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剛一接通電話，駱今雨便迫不及待地發(fā)問。

    景斯寒的情緒似乎更加低落了，在駱今雨追問了幾次以后，他終于開口：“醫(yī)生說物理治療很有效果，我的外傷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按理說不會影響正常的生理功能。而我……醫(yī)生說是心理原因?qū)е碌?，如果找不出誘因，很有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其實這幾天我自己也有感覺，我以后估計都……”

    景斯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聲音也是越來越小，駱今雨沒想到等了幾天卻等到這么一個結(jié)果，她勸道：“你別這樣，起碼沒有不可挽回的器質(zhì)性傷害對不對？只要積極接受心理干預治療，應(yīng)該很快就能好的！”

    “我已經(jīng)嘗試一天了，沒用，真的沒用……”

    景斯寒似乎用手抹了一把臉，聲音聽上去比較含糊，駱今雨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或許是因為才剛剛治療完的原因？用藥可能導致這個問題嗎？”

    “不是，我已經(jīng)轉(zhuǎn)到心理科了?！?/br>
    “那心理醫(yī)生怎么說的？”

    “心理醫(yī)生還能說什么？勇敢面對，找出病因，積極治療。”景斯寒冷笑一聲，給出評價：“標準的阿q精神療法?！?/br>
    “你不能這么想，醫(yī)生給出的肯定是專業(yè)意見，只有患者配合，才能……”駱今雨試圖給出自己的建議。

    “專業(yè)？”景斯寒直接打斷她，毫不掩飾地嘲道：“他說讓我不斷地重返受傷現(xiàn)場，找出那一刻的心理變化，積極尋找變化的原因，不然他們也無法對癥下藥地進行干預治療。簡而言之，就是這毛病我們治不了，誰傷了你，你就找誰去吧！簡直是笑話，你是心理醫(yī)生嗎？我找你有個屁用？！”

    聽到景斯寒越說越激動，最后甚至忍不住爆了粗。駱今雨咬了咬唇，道：“你先別生氣，醫(yī)生既然這么說肯定也是有依據(jù)的，或許只是我們不能理解呢？”

    其實她對這個醫(yī)囑也感到困惑，但仍第一時間承擔了自己需要承擔的責任：“只要這樣有治療的可能，我都會盡最大努力配合的，希望你也能平復心情，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但消極的情緒對治療肯定起不到積極作用?！?/br>
    景斯寒就等著她這句話呢，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但說話的語氣里卻沒有透露半分：“配合？怎么配合？難不成我為了那聽上去就像無稽之談的治療手段，還住到你家里去不成？”

    駱今雨聽到他這么說，不由沉默了，景斯寒也不急，同樣沒有說話，十分有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